章節字數:1724 更新時間:08-11-07 20:35
《失色積木》裏邊我寫過一篇《逸韻草草·說明》,大概講了我關於中國的詩的看法,昨天和L聊到這個,我們大概的共識是這樣的:
有個問題,就是哪怕現在一些舊體詩詞寫得很不錯的人,也情願不情願地必須跟別人聊那些低級的問題——平仄啦韻部啦什麼的。這件事情確實很無聊,無論聊者還是聽者。因為無論如何我們已經進入現代,從口語到書麵語,這種顯然毫不比元曲的文言之於戰國策的文言差別更小,文化麼就更兩樣了,中國的文化至今是弱勢的和被繼續強奸中的,所以現在我們的詩主要還是被“新詩”那樣的怪胎占了地盤,而且隻要我們還好意思阿Q下去,我想它就會好意思占下去——扯哪塊去了。
所以有自以為堅守國統者,仍願意做舊體詩詞這些,但是我早就以為是沒用的。雖然我曾經也寫,不過我那到底是屬於個人的一種說不上好壞的習慣,僅此而已。甚至,我想旁人應該也這麼想才對,不是強加於人,而是一片好心。
舊體詩詞做得再不錯也別指望什麼理想,沒有理想最好,自己好玩,玩好,樂在其中。
為什麼載體比詩意更重要,《說明》聊過了,沒有展開,不想太聊,詩史事實擺那呢。歌德說:“題材人人看得見,內容意義經過努力可以把握,而形式對大多數人是一秘密。”
聊聊優越感。
我接觸的朋友,且不說做,就說認識,對於舊體詩詞認識到各個層次的幾乎都有,然後一層層往下瞧不起:會壓韻的瞧不起不會壓韻的,壓古韻的瞧不起壓新聲的,會平仄的瞧不起不會平仄的,會用古漢語語法的瞧不起用現代漢語語法的——這些還都是低級的;高級的,則有學漢以前的瞧不起學魏晉的,學魏晉的瞧不起學唐宋的,學唐宋的瞧不起學毛體的——最牛的當然要數知道回字四樣寫法八樣讀音的,隻好誰也瞧不起,而且隻會兩件事:磕頭和罵娘。
其實我的意思上麵已經聊得比較完整了,然而有一條還是可以單提出來再聊一遍,那是因為昨天和L聊該條的時候比例好象多點,就是古韻和新聲的這個瞧不起,它也是現在我能聽到的比較多的聲音。
舊體詩詞的古韻書是很有講的,詩的和詞的倒還大同小異,曲的韻部區別就非常大了。常識自不必我在這篇文章中普及,書店有的是賣的。古人的情況也複雜,因為遷都,官話也遷,且不少本身用方言音調寫的已成經典之作,所以考察起來真的挺亂時間那麼久——尤其“行家”最怕“大家”也愛胡來的時候①。我念書的時候,我們的老師是啟功先生的高弟,現在好象是某縣的史官編點縣誌什麼的,老頭是個有點淵博的人,會按唐音來念許多首唐詩,聽得我們雲山霧罩,當時極其羨慕,現在想來隻是好奇新鮮罷了。所以我想假如有人仍願意按古韻寫,我的意見就是不妨玩深沉就玩到底,你得學會念你所寫,否則不然,倒未必比單循普通話四聲的高明多少②。——然而反正誰又愛聽愛看呢?
注:①拿詞來講,內容的擇調音律風格這些本來極有嚴謹講究,但是因為一批“利家”(趙孟?的說法)們的參與(其中就包括蘇東坡這樣的“大家”),造成了詞牌名的價值僅僅變成了“羊頭”,而且同樣得到了鼎足的認可,這種其實並不啻是重要的形式破壞,作為中國的古典詩歌卻是一向被忽略的。如果有人自視為一個有抱負的當代中國的詩人,這個問題(形式的選擇是隨意的嗎?什麼才應該是可以“隨”的具體的“意”?)我想應該是有必要引起嚴肅思考的。——參看文中黑體字。
②譬如說,關於入聲、平水韻、等等,它們今天已經成為造成一些人陌生、恐慌、憂慮、和那點可憐優越感的東西。聲韻(一般特指中古音)在舊體詩詞的位置至關緊要,更要緊的是古漢語的美學內涵本身已經包括了聲韻。倚新聲的作者,即使從語法語境上貌似做到很高明的仿古,也會因為對舊體詩詞聲韻的組合法則缺乏了解,所以依然是膚淺的鳥學人言。另外至於有的提倡舊瓶裝新酒,簡直是“利家中的利家”了,畢竟可以單論。愚以為,懂得入聲、平水韻、等等這些的必須性,正在便於我們更為深刻了解舊體詩詞乃至傳統文化,止乎此。因為現代人做舊體詩詞,即使真心願意深入學習,恐怕也不得不麵臨一係列問題,原文已述:“你得學會念你所寫”,而且,你如果懷有一顆負責的心,至少決不可以用現代的普通話四聲去念給別人,以免造成傳播的誤會。
另注:本文發於論壇,當晚即見一位磕頭的和一位磕頭兼罵娘的跟帖了,沒想到我這個沒流的詩人,卻是個一流的預言家。我繼續預言,下邊一定還有假裝世外高人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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