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章節字數:1945  更新時間:09-06-10 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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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醒來,已是深夜。

    白玉柱的油燈已經點上,昏黃的光芒,柔柔的,並不刺眼。

    我方有一點點動靜他便走了過來,手裏端著一隻小玉碟,碟子裏裝著我最喜歡的小點心:金玉小餅,糖釀丸子,酥化軟糕。三樣,不多不少。

    起身,正欲去接玉碟,他卻將我攔了下來,用翡翠雕琢的筷子夾了一小塊酥化軟糕給我。

    糕點距我的位置很考究,不遠不近,不像強迫,更多的是試探。我望著捏住筷子的那兩隻手指,潔白似玉,纖細的指尖泛著微微的光彩,真真正正的秀色可餐。

    我看得有些失神。這個男子,太過完美。

    “哥……”我喚他。早把之前的一切一切忘得一幹二淨。

    “怎麼了?”他並未太多驚訝,將碗筷順手放到床邊的幾案上,凝視著我。

    “你……”我有些頭昏腦脹,就把話溜出來了。

    看著他的臉色猝變,我猛地驚醒。我說了什麼?我說了什麼?我說——你的孩子是不是會和你一樣完美?

    完了……

    仿佛一大桶冰涼刺骨的冰水從頭淋到腳,我腦海裏隻剩下這兩個字不停的轉啊轉啊~~

    許久,不見動靜。抬眸,迎上了一雙淺笑的眼。我聽見那個傷朝的君王,那個完美的男子對我說:“顏,我的顏……你好可愛……”然後便是深深淺淺的吻……我陷入了一張柔情鋪成的網,怎樣,也掙不開……

    夢裏,美麗的煙花三月,美得讓人心馳神往。在那裏,我第一次遇見他。

    水藍長襟,青絲四溢,他微笑在淡色的陽光下,那氣韻,像極了我最愛的花——藍堇。

    我對他笑,他溫柔得不可理喻。

    我向他跑過去,耳畔是細細的風鳴。

    就在我滿心歡喜地站在他麵前,指尖碰觸他的衣角前一刹那,畫麵猛轉。

    那是昨日,那個狂風驟雨的日子。他的心腹,名為惑日的俊逸男子,無意中提起,藍堇,藍堇。我問,你怎麼知道。

    堇花是傷朝至北的一種獨特的花,冬開春謝,花朵小巧得不堪一握,知道它的人少之又少,更何況,是稀世珍品,藍堇。

    惑日愣了,有一絲懊惱。

    我點點頭,轉身離開。

    我可不認為惑日是那種附庸風雅的人,他的心目中除了他的主公,什麼也沒剩下。除非……是出於他的命令,調查關於藍堇的事……那……

    回到房間,關上房門,指尖微顫,我好想知道了一件看似無足輕重,實則……不得了的大事——對我來說。

    三年前,煙雨江南,他問,你知道,哪裏有藍堇花嗎?

    那個時候,我感動得想要落淚,原來這世上,不隻我一人在孤獨追尋,追尋,有一方淨土,微風和煦,藍堇花開,開成海,我將,永世不再寂寞……

    後來的後來,相知,相交,似乎也是理所當然。他說,我是你名義上的哥哥,他說,我喜歡你,他說,我們應該在一起。

    我怎麼能反駁,怎麼可以反駁?我真的,愛上他了吧……

    我幾乎沒有反駁過他任何話語,任何行為,除了昨晚,所以,他才會慌亂至此。

    三年,我從一個漂泊在外的浪子,變成了皇宮中錦衣玉食的王爺,即使隻是名義上的。

    反正,以前也是名義上的。

    所以,為他失去了一切也無所謂,本來我也沒有什麼好失去的。

    到最後,我隻剩下他了……

    可如今,我又想起一年前那名跪在金鑾大殿上的官員對我怒目以視,破口大罵的話語:“宣顏君,你根本不配姓宣!先帝真是看走了眼才叫你入籍為皇家子孫,像你這種狼心狗肺貪生怕死的雜種,根本不配!所有人都看走了眼……”

    話沒說完,他便被拖了下去。後來,那官員再也沒有消息,他們全家也在一夜之間消失了。再後來,再也沒有“罵”我的人出現了……

    千絲萬縷,看似毫無關係的事情一旦聯係起來……我似乎懂了,真的懂了……

    每一代新任君王上任,往往有些極其殘忍的是必須去做,而這些事,又會影響到往後的民心。兩難的境地下,最好的辦法,便是將所有的罪過推到一個人身上。那個人,最好是“久負盛名”,還得是心甘情願的。我……算是榮幸之至吧。

    隻是我這個替罪羊還比以往的臣子多上了一條——淫亂後宮。真是諷刺,我也,太後知後覺了點。

    我是顏君,我是顏君……為何我要是顏君?如果我不是顏君,他就不會找上我,不會被卷入這場皇位之爭的泥潭中,更加不會……失去近三年的自由,和,一顆心……

    或者,我是宣顏君,而非顏君,傻一點,笨一點,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懂,也許這一輩子被蒙在鼓裏,就這樣過了,為什麼要讓我知道真相呢?

    為什麼,為什麽?!

    終於忍不住,破門而出。

    我在傾盆大雨中狂奔,什麼都不管不顧不理不聽,接近發狂的邊緣。

    我是誰?顏將軍的遺腹子,先皇欽賜的八王爺,或是,被他徹頭徹尾欺騙的大傻瓜?

    不,不是,我誰都不是!我隻想做一個人,一個叫顏君的人,普通人……

    我要冷靜,一定要冷靜……

    不過盞茶時間,他追了上來,赤色龍袍被雨淋濕後,紅的刺目。

    “顏,顏……”他叫我的名字,放棄使用內力,像普通人一樣在大雨裏奔跑,追逐。

    我們像兩個孩子,在宮牆內肆意狂奔,一個逃,一個追。一次一次,不知疲倦,永遠沒有盡頭……

    夢醒,我哭了。

    我已經失去了一切,所以在夢醒時,原諒我將三年的淚,一次性流幹。

    現在我才知道,從一開始,對於他而言,我隻是顏君;如果我不是顏君,我就什麼都不是了……

    是嗎,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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