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13 更新時間：21-01-11 00:58
五輛灰黑色的馬車朝著城內不同的方向四散開來，江南王府紮在揚州城內的探子紛紛跟了上去，其中兩輛馬車出了城，被城外守著的邊防軍攔住，發現車內空無一人，剩下的三輛，則消失在了城中各處。
“廢物！”
玉色的茶碗砸在地上，應聲而裂。燕洵鉞額頭上青筋凸起，眼睛死死的盯著跪在下麵的那幾名軍官：“抓住的那兩個車夫呢？”
軍官額角冒汗，強撐著回道：“已經問了，都隻是拿錢辦事的普通百姓，什麼也不知道。”
“那三輛馬車都在什麼地方消失不見的？”
“城東，城南的小巷子裏，盯梢的探子被人撒了石灰粉，眯了眼睛，等回過神再追時，已經消失不見了。末將本想就消失點四散搜屋，可當時天已大亮，街頭巷尾行人車輛十分繁多，因此隻好作罷。”
那回話的軍官停了停，有些猶豫，想了想才問：“王爺，是否要封城？”
燕洵鉞沒有回答，其實按道理來講應該立刻封城的，可是他還有有些顧慮，因為先前去京都述職的江浙官員已經在返回江浙的途中了，如果這個時候封城，必定會被護送那些官員回江浙的京都侍衛所察覺，他也一定會選擇殺掉那些侍衛，可這樣一來宮中肯定會派人來調查，一來二去，漏洞越來越多，防的了這頭還是防不了那頭。
他給站在旁邊的下人使了一個眼色，那人心領神會立刻附耳過去，燕洵鉞在他耳邊耳語片刻，那人點點頭便出去了。
燕洵鉞又讓底下跪著的軍官起身等候，再過片刻，先前那人去而複返，附在燕洵鉞耳邊耳語。
燕洵鉞聽後暗道了一聲：“好！”立刻吩咐道：“封城！”
他站起身來，叉著腰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去，大笑兩聲：“天佑我燕洵鉞，燕闕侄兒，你的好日子不長了。”
甜水巷後街，燕齊，章柔和燕一從一輛藍色車棚的馬車上下車，空無一人的街邊一扇黛色小門吱呀開了，車夫待他們三人下了車，揚了揚馬鞭，趕車走了。
燕齊看著那扇半開的門，抬腳邁了進去，章柔緊跟其後，燕一戒備的上下左右看了看街麵四周，最後一個進了門，把門關了起來。
門後，自下而上布了半邊青苔的照壁前，一個梳著雙髻的童子站在那裏，那童子十分可愛，一本正經的朝燕齊一行人行了個禮，道：“請三位隨我來。”
繞過照壁，走過回廊，撥開層層的竹葉紅楓，小童子在花園內的一間三開門的暖廳前停了下來。
他回身又行禮：“主人在廳內等候，請。”說完，舉著胖胖的小手弓了弓腰，後退兩步，扭頭走了。
章柔十分喜歡這樣的小孩子，看著他的背影有些依依不舍，可惜礙於眼前情況不合適，不然肯定要抱起來好好揉一揉。
她回過頭來看眼前的暖廳，心裏猜測廳裏等著他們的人是誰，燕齊卻仿佛早有答案，心有成竹的上前推門，門卻自己開了。
陶聞清正坐在桌前。
燕齊心中疑慮頗多，走進暖廳，讓燕一關了門，與陶聞清對坐。
陶聞清笑嗬嗬的請燕齊喝茶，道：“王爺想必累了一宿，不如喝盞茶，先緩緩。”
燕齊也不聽，直言道：“陶老板好手筆。”
陶聞清道：“王爺是否想問，為何我會知曉江南王府密道出口，為何能算準時機正好接應到你們，又為何還能提前做下種種布置，避開江南王府的耳目。”
燕齊道：“願聞其詳。”
陶聞清笑了笑：“其實很簡單，江南王府，有我天下第一櫃的耳目。”
燕齊聽後，看了眼章柔，章柔想到之前看到的那名佩戴繡著方形紋樣的小婢女，便問道：“是那個腰間佩戴繡著方形紋樣的小婢女麼？”
陶聞清有些詫異：“姑娘怎會知曉？”
章柔看了眼燕齊，燕齊接過話頭道：“情況緊急，不如陶老板先將所知曉的江南王府事宜說一說，至於其他等安定下來再聊不遲。”
陶聞清也不糾纏，點了點頭，便說了起來。
原來兩年前，陶聞清自覺江南王府行事不妥，便在王府內安插了眼線，以做防備。那小小姑娘先是從外院灑掃開始，一路經營，得了一個內院管事嬤嬤的信任，進了內院，在內廳處當值。燕洵鉞平時接見尋常賓客都在外廳，但有些人一定是在內廳處接見，且要關起房門。那姑娘怕引人注目，一直本分做事，甚少打聽，直到燕齊入府，引起諸多爭亂，才出門報信。
燕齊點了點頭，道：“一個內廳當值灑掃的小婢女，如何得知王府密道的出口？”
陶聞清道：“那管事嬤嬤是王妃的陪嫁，有一次吃醉了酒，被套出來的。”
燕齊了然：“原來如此。”
陶聞清看了看燕齊的神情，問：“王爺是否還有什麼疑惑？”
燕齊笑道：“還有最後一個，為什麼要幫我？”
房內，燕齊換了身衣服，喝了盞茶，疲憊的舒了一口氣。章柔給燕齊解了發冠，幫他揉了揉發根，猶豫了一下問道：“王爺要不要睡會兒？”
燕齊好像沒聽見，捧著茶碗道：“皇叔封城了。”
章柔“嗯”了一聲。這個剛才在暖廳的時候陶老板就已經說過了。
“江浙回京述職的官員這幾日就要抵達江浙，還有一批會到揚州，從江浙出去到京都述職的官員，皇兄一定會派京都侍衛護送返回，皇叔選擇在此時封城，想必是下了決心要與京中撕破臉了。”
章柔繼續“嗯”，她看看手裏的發冠，覺著看眼前這個架勢應該是不會再出門了，就把發冠放在一邊的桌子上，打算背著手往後站。
燕齊像是腦後長了眼睛，抬手抓住章柔的手，放在自己的太陽穴處，慢慢的揉了起來。
“慶柳軍在揚州城外三十裏處等候，昨夜我放煙火招那兩百軍士入城圍府時，以為這二百人足以，卻沒想到，被皇叔搶先一步。”
章柔盯著燕齊抓著自己的手，忍了忍沒忍住，把他的手拍開，無奈的接著揉燕齊的發根和太陽穴。
燕齊舒服的仰起頭，閉上眼睛，喃喃說道：“我得出一趟城。”
章柔想了想說：“皇帝會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麼事麼？”
燕齊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兒問：“你覺得，在江南王府，為何會發生天地異動？”
章柔猶豫了一下，雖然很想說是湊巧，但直覺告訴她這事兒跟就九轉時空輪有關，她琢磨著要不要跟燕齊說實話，怎麼樣才是對自己最有好處的做法，想來想去，還是決定說實話。
“我覺得時空輪在江南王府。”
燕齊睜開了眼睛。
章柔停手，後退兩步。
“你確定麼？”燕齊的內心突然有些複雜，像是抓住了什麼，又像是丟掉了什麼。
“應該是，有機會你可以帶我去王府找找有沒有密室什麼的，我覺得應該是在王府。”章柔回答的比較保守，畢竟她也沒親眼看見，萬一沒找到，豈不是很丟人。
燕齊點頭：“我知道了。”
“那。。。。。。”章柔試探的又問：“王爺要不要睡會兒？”
她實在是扛不住了，昨天奔波了一天一夜，又淋雨又被刺殺又被圍剿，能扛到現在已經是奇跡，這期間她滴水未進，飯也沒吃，早餓過勁兒不知幾回，現在她隻想睡覺，天塌下來她也想睡覺。
燕齊知道章柔的心思，心裏有些不忍，但該交代的還是要交代清楚，便說：“我今晚要出城。”
章柔強忍著哈欠：“我會盡量起來的。”
“不必。”燕齊道：“你留在這裏，等我回來。”
章柔困的腦子裏快成一團漿糊，上眼皮仿佛墜了石塊，死死的和下眼皮黏在了一起，她模模糊糊的聽燕齊說話，胡亂的“嗯”，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識。
燕齊起身接住章柔，將她攬在懷裏，看她困的人事不知，便將她打橫抱起，放在了床內側，自己則合衣在床外側睡下了。
章柔一覺睡的昏天黑地，舒服的骨頭都要酥了，揚州天氣陰冷，她從來就沒真正暖和起來過，可昨天不知怎麼的，整個人暖烘烘的，一點都不冷。
她睜開眼看著黑乎乎的頂棚，抱著被子蹭了蹭還想睡個回籠覺，可剛閉上眼睛，突然想起來睡覺之前燕齊好像說他要自己出城，那燕一呢？燕一也走了麼？燕一也走了的話，豈不是隻剩下自己在這裏了麼？
她一下子不困了，趕緊起來，開門出去。
門外有婢女等候，見章柔開門，便問道：“姑娘醒了，姑娘可要用飯麼？”
章柔傻愣愣的，問：“燕齊他們呢？”
那婢女回話：“燕公子已經走了，臨走前吩咐要姑娘在這裏等他回來。”
“陶老板呢？”
婢女回：“大掌櫃的已經睡下了。”
章柔愣住，看了看天色問：“現在什麼時辰？”
“子時三刻。”
她竟然睡了一整天。章柔有些不好意思，接著問：“燕齊他們什麼時候走的？”
“戌時，剛打了一更時走的。”
章柔算了算時間，覺得這會兒燕齊他們應該早就已經出城了，可揚州城被燕洵鉞封的死死的，燕齊他們是怎麼出的城呢？
城外，燕齊和燕一推開石像，從一間破廟裏走了出來。燕洵鉞府內密道入口已經被毀，滿城的官兵軍士都在搜捕他們的下落，可燕齊拐了個彎，從先前那件舊宅的密道出口往回走，回到岔路口，選了城外那個出口，悄無聲息的便出了城。
也是燕洵鉞著急，沒顧得上這頭，讓他鑽了空子，若是來日他知道自己費盡心思挖的密道全都便宜了燕齊，也不知會做何感想。
燕齊看看天色，和燕一一起出發，去和慶柳軍彙合。慶柳軍在城外三十裏處停駐，若兩日內沒有得到燕齊訊息，便會開拔進城，若是之前，這一點問題都沒有，可現在皇叔勾結邊防軍，情況又不一樣了，更何況萬一除了邊防軍，還不知道皇叔手裏握著什麼牌。
想到燕洵鉞封城的舉動，燕齊心裏就充滿不安。
他總覺得，還有什麼事情，在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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