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688 更新時間：13-07-17 23:04
在等待的日子裏，就算耗盡青春也沒有關係。
「喂，宋仁！」她在他的背後喊道。
他緩緩地回頭：「怎麼？又想對我告白？」
她訕笑道：「嗬嗬。又被你猜中了。」
他用著不耐煩的語氣：「劉秀秀，第五次了吧？這次是你第五次向我示愛了吧？妳不煩？」
秀秀小跑走到宋仁前：「可是我就是喜歡你呀！」
宋仁瞪著她：「就算你向我表白一百次，我也不可能喜歡妳的。」
秀秀好像毫不在意似的：「沒關係呀，那我就一直追著你跑嘛！總有一天你一定會被我感動的！」
宋仁決定不發一聲，繞過劉秀秀，朝文學院的方向走去。
劉秀秀一直緊跟著宋仁，宋仁越發煩躁，他走到一個沒人靠近的位置坐下。
劉秀秀一看宋仁坐的位置，臉色變得蒼白起來，沒敢再靠近一步，隻好離他遠遠：「宋仁！就算你坐在那，我也不會放棄的！我，我才不怕那個章恫呢！」
忽然一把女聲從劉秀秀身後傳出：「唷！姐，有人說不怕妳呢！」
另一把女聲緊接說道：「誰的膽子這麼肥呀！連恫姐也不怕？」
隻見劉秀秀額頭滿佈汗珠，吞下口水，準備溜走，結果轉身一看，門口前站著一個女生。
女生輕笑一下，看著劉秀秀：「又是妳呀。」劉秀秀愣愣地看著女生。
女生輕拍了劉秀秀的肩膀：「怎麼，剛剛不是說不怕我嗎？怎麼這會就不作聲了？」
這時宋仁開腔道：「恫恫，讓她走吧。」
章恫看了眼宋仁，看了看劉秀秀，就讓了一條路：「成。走吧！」
劉秀秀急忙離開，又停下腳步，轉身說：「宋仁，我喜歡你！我不會放棄的！」然後生怕章恫追來就連連跑開。
章恫一時忍俊不禁，噗嗤一聲笑起來：「哈哈！宋仁，她真是奇葩呀！在下甚是佩服閣下的擇偶條件呀！」
宋仁冷哼一聲：「恫恫！」
章恫不作聲，心裏暗暗偷笑，然後走到宋仁旁邊：「喂，親愛的宋寶，這是我的位置。」
宋仁挑眉：「你的不就是我的。」
章恫皺起眉頭：「不行，起來！」
「你還忘不了陳胤。」宋仁說。
宋仁和章恫是青梅竹馬。
他們從小就是鄰居，雙方父母都是好朋友，自然而然他們就玩到一塊了。
他們的父母幫他們改了個小名，一個是宋寶，一個叫章貝，合起來就是“寶貝”了。
章恫從小就男孩子氣，喜歡打打鬧鬧，老惹事。
相反宋仁一向就溫文爾雅，喜歡看書，深受長輩歡迎。
宋仁稱章恫是他最疼的妹妹，章恫卻從不承認，說自己隻有一個親哥，所以宋仁是她的弟弟才對。
他們兩個的感情向來很好，很少會吵架。
六歲的章恫跟九歲的宋仁說：「宋寶，為甚麼女生喜歡做公主，男生喜歡做王子？」
九歲的宋仁搖頭晃腦地回答：「不對，我不喜歡做王子。」
章恫傻傻地看著宋仁：「那宋寶喜歡做甚麼？」
宋仁認真地想了想：「我媽說過的，我要做一個能保護好章貝貝的好哥哥。」
章恫一把摟住宋仁：「嘻嘻，那章貝貝要和宋寶永遠在一起！」
「好呀！」
那年他們的命運就纏繞一塊，再也分不開了。
初中的時候，因為長得好看的宋仁不想引人注意，故意偽裝成書呆子，把自己裝扮得很醜。
結果引來一群欺負弱小的傢夥每天捉弄他，宋仁一直沒反抗，硬是忍住怒火熬過去了。
章恫看見自家‘弟弟’被欺負，當然生氣，結果就跑過去把那帶頭欺負宋仁的揍了一頓，自此聲名大噪。
宋仁和章恫是最好的哥倆這消息就從學校傳開了，自此沒人再敢欺負他們。
高一那年，章恫的性子還是很野，喜歡到處鬧事，唯一願意聽的就隻有宋仁的話。
旁人都以為章恫喜歡宋仁，連章恫都快以為自己喜歡的是宋仁。
可是陳胤出現了。
「請問誰是章恫？」男生溫厚的嗓音從章恫麵前傳來。章恫不滿地抬起頭，那一眼讓她的心陷進去了。
「我，我，我是，我是章恫。」這是她第一次感到尷尬。
她忽然好後悔自己沒穿那條昨天母親給她新買的白裙子，居然穿了這條看上去平平無奇的襯衣。
「妳好，我是陳胤。能跟我去一趟教員室嗎？李老師找你呢。」
陳胤就是這樣不經意地闖入章恫的生命裏，為她的雙八年華留下青春的痕跡。
「怎麼？我說中了？」宋仁一臉冷淡地看著章恫。
章恫沉默起來，然後拿起背包，離開文學院。
宋仁連忙追出去，心裏暗暗懊惱著自己怎麼會說出這種話。
章恫走在前麵，宋仁緩緩地在後麵跟著，這道風景線吸引著走在附近的學生。
章恫忽然停下腳步，宋仁也停了下來。
章恫嘆了口氣，然後轉過身盯著宋仁。宋仁也看著章恫，沒有移開視線。
「宋仁。我早就沒把陳胤放心裏了。」章恫說。
宋仁淺淡道：「若是沒有，又何必在意我坐了他曾經坐的位置呢？」
章恫瞅瞅身邊圍觀著並竊竊私語的同學，然後咬咬牙：「那是因為那張椅子，那張椅子，我，我今天不小心弄髒了椅子，所以才，才讓你趕緊起來！」
宋仁愣住，然後一想，今天確實是章恫的生理期，換句話說就是自己的褲子現在……
宋仁立馬皺眉，看著身邊拍照的同學，他總算明白了……
「章貝貝，你來了呀！」宋媽媽看著那站在宋仁後麵的章桐滿心歡喜。
章桐笑盈盈地走到宋媽媽麵前：「阿姨好！好久不見！您身體還好嗎？」
宋媽媽笑說：「好！今天怎麼和宋寶一塊來了呀？」
「因為我想阿姨了嘛！」
「唷！嘴真甜！阿姨賞你一碗湯！等著呀！」宋媽媽立馬轉到廚房去。
宋仁看著章恫把自家母親哄走了，嘖嘖稱奇：「還是你深得我媽的歡心呀。」
宋仁又接道：「我看我媽是把你當兒媳婦了。」
章恫瞪了他一眼：「去去去！我和你那是姐弟之情！」
宋仁聞言一愣。
章恫沒有再搭理宋仁，玩起手機來。
宋仁一看章恫沒把他的話當回事，就搶過章恫的手機。
章恫也不反抗，就像沒事似的看著宋仁：「孩子，乖，把手機還給姐。姐買好吃的給你！」
宋仁無奈地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交換！」
「幹嘛呀？」章恫疑惑地看著他，接過手機一看：「有密碼。」
「沒改，一直都是你的生日。」宋仁說。
章恫心裏一沉，把自己的生日輸了進去，0914。
隻見屏幕上是她和宋仁一塊的照片。
「宋寶？」章恫不自覺地喊了宋仁的小名。
「章恫。我……」宋仁還沒說完就被章恫打斷了：「呀！我想起來了！我還有論文沒完成呢！宋仁，我就先走了！你跟阿姨說聲吧！拜拜！」
章恫匆忙地跑到門口，然後就跑掉了。
宋仁苦澀地看著章恫跑掉，然後對著空曠的客廳說：「媽，別躲在廚房偷聽了！」
宋媽媽尷尬地從廚房內走出：「宋寶，媽媽不是偷聽，是關心你和章貝貝呀。」話風一轉：「你這渾小子！連我家媳婦也哄不來！真沒用！」
宋仁皺眉：「媽！」
宋媽媽嘆息：「唉，這麼好的媳婦都搞不定！」然後一邊回到廚房做菜，一邊說：「不管了，不管了！貝貝怕是別家的寶貝啦！」
宋仁一個人呆坐在沙發上，閉上眼睛……
那年他們年少輕狂，誰也沒想過將來。
章恫問過宋仁：「以後，我們還會在一起嗎？」
宋仁看著章恫那張懵懂的樣子，他沒有回答。
章恫得不到宋仁的答覆，自顧自地說：「宋仁，如果我們不能一起成長，找不回彼此的話，那我們就努力奮鬥吧！然後就可以和對方站到一樣的水平了。這樣我們就可以找到對方。」
宋仁問：「你這是表白嗎？」
章恫一笑：「傻呀！宋寶和章貝是一輩子的好姐弟！」
「我，喜歡你。」章恫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章恫，你真的喜歡我嗎？」陳胤問。
「……」章恫沉默起來。
「章恫，別裝了。」陳胤淡漠地說：「你每一次看著宋仁的目光和表情流露出的都是妳自己不察覺的情緒。而這種情緒叫喜歡。」
陳胤接著反問：「章恫，妳知道為甚麼我會知道嗎？因為同樣的目光也在我看著宋仁的時候出現過。」
章恫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躺在床上，閉上眼，意圖把一整天所發生的事通通遺忘掉。
章恫喜歡宋仁是她雙八年華裏唯一的少女心事。
她從來沒有打算告訴宋仁，她記得宋仁說過他喜歡的女生是善解人意，美麗溫柔的類型，她深知自己根本不是這種女生，隻好對外宣稱自己喜歡陳胤。
可是偏偏沒想過陳胤是同性戀，是她的情敵。
她也從來沒想過宋仁今天會和她……
劉秀秀默默地跟在宋仁身後，宋仁走一步，她就走一步。
宋仁嘆了口氣：「夠了。不要再跟著我了。我永遠都不可能喜歡你的。」
劉秀秀輕咬嘴唇：「我知道。可是我就是喜歡你。我就隻是喜歡你。每天能看著你，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宋仁愣住，其實他也是這樣一直喜歡著章恫。
「喂，你們有沒有聽說那個劉秀秀終於追到宋仁了？」
「有呀！沒想到真的被劉秀秀得手呀！有人看見他們已發展到親嘴的階段了耶！」
「不會吧！？宋仁的眼光真是奇怪呀！」
「我看呀，他們好不了多久。」
章恫緊握起拳頭，一言不發地離開課室。
她想，這一切該到此為止了。
宋仁和劉秀秀在一起了。章恫離開了。
那一年宋仁二十一歲，章恫十九歲。
章恫二十歲那年，認識了一個男生，祁寧。
祁寧從小就是失明人士，依賴聲音去認識這個世界。
他第一次聽到章恫的聲音後，他說：「妳的聲音不快樂。」
章恫一直都不快樂。她想，她應該是把快樂弄丟了。
「如果可以，我想把快樂帶給妳。」祁寧說。
「祁寧，我的快樂找不回來了……」
宋仁看著以往和章恫的合照，心揪痛著。
他想他愛的還是章恫，隻是章恫不需要他。
章恫二十三歲那年，收到了宋仁要結婚的消息。
宋仁要和劉秀秀結婚了。
那年宋仁二十六歲。
「恭喜！」這是章恫離開四年後，對宋仁說的第一句話。
宋仁緊握著手機：「你終於打電話給我了。」
章恫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隻好一笑置之。
「甚麼時候回來？」宋仁悶聲問。
章恫咽了咽口水：「你結婚的那天，我就回來。」
「為甚麼？」
「因為你愛我。」
「妳一直都知道。」
「嗯。」
「章恫。」
「嗯？」
「我愛妳。」
「……」
「我愛妳。」
「……」
「章恫，我說我愛妳。」
章恫一把掛掉電話，雙眼無神地蹲坐在地下。
宋仁，我不配。
「恭喜了！」酒店的宴客廳滿是喜氣，充斥著賓客對一對新人的祝福。
宋仁冷眼看著大廳的門口，等待著章恫的來臨。
「宋寶，今天呀是你和秀秀的婚禮，別給媽我擺臭臉！」宋媽媽瞪著宋仁。
「媽，我有分寸。」宋仁淡淡地應道。
宋媽媽哼道：「如果有就不會還想著章恫。」
宋仁不哼聲。
「你以為媽不知道？你這心裏裝的都是章恫那丫頭。可是今天開始，你必須忘記她！今天你就成為別人的老公了！」宋媽媽神色嚴峻地教訓宋仁。
宋仁剛想反駁，宋媽媽的電話忽然就響起，宋仁隻好作罷。
宋仁看見宋媽媽在接聽電話以後，臉色沉了下來，就問：「媽，怎麼了？」
宋媽媽搖搖頭：「沒甚麼。章爸章媽說突然有事就不來了。」
宋仁皺眉：「是不是章恫怎麼了？」
宋媽媽嘆氣，然後正色：「宋仁，我問你，你真的很愛章恫？」
宋仁苦笑：「如果不愛就不會如此。」
「孩子，去吧。章恫在醫院。」宋媽媽說。
章恫躺在病床上，看著白花花的天花，一陣陣消毒藥水味，她深呼吸了一口氣，這股氣味熟悉得有些過份。
她想這到底是為甚麼呢？這人生過得實在有點窩囊，有點不足夠。
她還想去馬爾地夫，夏威夷，維也納，威尼斯……這些讓人魂牽夢縈的地方。
可最捨不得的還是宋仁……
章恫想，死亡不可怕，最怕的就是再也不能看看這個世界，看看宋仁那張悶悶的臉。
宋仁趕到醫院，看見章爸章媽相擁而泣的畫麵。
那一刻時間彷彿停頓了。宋仁的心也死了。
章恫走了。
那年，章恫二十三歲又四個月零九天，宋仁二十六歲又三個月十五天。
「章恫，別怪我。誰要妳也喜歡宋仁呢？」陳胤看著那被他綑綁在椅子，神色驚恐的章恫。
章恫不斷扭動身子掙脫，她惶恐地看著陳胤手上的針筒，那根注滿著充斥愛滋病毒的血液。
陳胤冷漠地說：「我得不到的，妳也別想得到。」
當冰冷的針頭碰到她的皮膚時，章恫那刻絕望了。
「章小姐，很遺憾，妳已經確診患有愛滋病毒。很抱歉。」章恫跌坐在地，一個人哭了起來。
宋仁坐在搖椅上輕咳兩聲，然後又閉上眼睛，身子輕搖起來。「恫恫，今天是妳的生日。你永遠都是二十三歲，可我卻成了糟老頭子，今年都已經七十三了……」
宋仁一直自言自語，卻不覺眼角濕透。
他想了她一輩子，念了她一輩子。
他忽然不自覺地哼起了她最愛的歌：「時光的河入海流，終於我們分頭走。沒有哪個港口是永遠的停留，腦海之中有一個鳳凰花開的路口，有我最珍惜的朋友……」
宋仁緩緩閉上眼睛，腦海裏又回到了那些年和章恫一起渡過的歲月，那些愉快的片段像古舊的電影片段般遙不可及，卻又像是昨日才發生的歷歷在目……
章恫，我來尋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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