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落定(全文完)

章節字數:4893  更新時間:08-12-21 0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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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心,說得好!師傅支持你!”頑老說完,還誇張地拍了拍手。

    “暖心姐姐,你太了不起了!”小貝的眼睛裏閃著崇拜之光。

    溫文望著暖心,微笑不語。眼前的暖心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冰冷的,不知情為何物的暖心了。

    “好,暖兒,如果你執意要救連燕,我就帶你去他的房間,讓你親耳聽他承認自己的罪行。到時候,倘若你仍堅持,我就由你去。”雲夫人想了許久,終於說道。

    ******

    陽光刺眼地照進這間潮濕的,沒有幾分人氣的房間。他已經躺了多久了?意識模糊而渙散的他已經回想不起來了。他隻記得自己隻是偶感風寒,大夫也說根本不嚴重,養上幾天就會痊愈。怎麼會發展到現在這個樣子了呢?

    她,為什麼還不來看他?他可以忍受疾病的折磨,可以忍受家人對他的失望與怨恨,但他忍受不了見不到她,一天也忍受不了。為了她,他可以負盡天下人;為了她,他可以背負深重的罪孽;為了她……為了她能永遠留在他身邊。然而,如今她人呢?她發生什麼事情了嗎?燕堡裏發生什麼事情了嗎?冰消沒有護衛好她嗎?他想下床,想去找她,想見她,隻有親眼見到她,親耳聽到她的聲音,他才會安心。可是,身體沉重得很,頭更是沉重得抬不得半分。而且,他不敢熟睡,怕睡了,就再也醒不過來,再也見不到她。他不願相信自己的大限已經來臨,至少在再見到她以前,不願相信。

    有人進來了嗎?他好像聽到了門被打開的聲音。

    “爹,我是馨兒。您現在感覺怎麼樣?我給您找來了大夫。”

    連燕努力地睜了睜眼,看到了他的女兒,他唯一的女兒。連燕有些失望地又閉上了雙眼,聲音微弱地問:“你雲姨她……”

    “爹,雲姨也來了。”馨兒難過地說。都到了這個時候,爹仍然隻記掛著雲姨。

    連燕聽罷,急忙又睜開眼,去尋那個他日夜牽念的身影。然後,他看到了——暖心。

    “你,你……”連燕伸出一根手指指著暖心,臉上顯出驚訝的神色,嘴裏不停地重複著。

    “連燕,你沒想到吧?我和祥川的女兒,暖兒回來了。我想你更想不到的是,一直深得你信任的冰消,不是別人,正是我和祥川當年免遭你毒手的兒子。”雲夫人上前一步,站在了暖心身邊。

    “你說什麼?雲裳?冰消是——你和平祥川的兒子?當年的事……你都知道了?”連燕大驚失色。

    “我早就知道了。原本為了暖兒,我可以把一切仇恨藏在心底,可是,你卻連暖兒也不放過……今天你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你罪有應得。”雲夫人一雙怨恨的眼睛緊緊盯著連燕,說道。

    連燕難以置信地望著雲裳,感受到雲裳眼中那股強烈的,深深的恨意。她知道了,她全知道了。他愛了她二十年,珍惜了她十八年,換來的依舊是仇恨。她多年來對他的順從原來都是假意的,隻為了有一天可以為她的丈夫報仇,為平家報仇。那麼他呢?他癡戀了她二十年卻仍比不上平祥川嗎?以為得到了他夢寐以求的女人,以為掃清了一切障礙,包括她和平祥川的小女兒,因為他不想要一個影子隔在他和雲裳之間——而曾經有一度,他誤以為暖兒就是他和雲裳的女兒,疼愛了暖兒多年,直到有一天從大夫口中得知實情……他隻是想要一個完整的雲裳,他隻是想讓雲裳全心全意地對他。原來這一切始從頭到尾都是他一廂情願。雲裳從來沒愛上過他!從來沒有!

    “哈哈……,難道這就是天意嗎?咳……”連燕自嘲地大笑了幾聲,接著劇烈地咳嗽起來。

    “爹,您別說話了!暖兒答應我要給您治病,她會救您的!”馨兒跪在床前,勸著連燕。

    “暖兒要救我?在我對她做了那麼多殘忍的事情後,她仍想要救我?”連燕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他搖了搖頭,又喃喃說道:“算了,不用救我了。是時候了……是時候了……”

    “爹,您在說什麼啊?”馨兒被連燕臉上突然浮現出來的決絕神色嚇住了。

    “雲裳,如果我的死,可以平複你心中的仇恨,我願意為你而死。但是,有一樣東西,我要交給你。”連燕說完,費力地從枕下摸出一支翠綠的玉簪,玉簪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耀眼的光澤。

    雲夫人的眼睛突然濕潤起來。那隻玉簪是當年祥川送她的定情信物,她一直萬分珍惜,每天都佩戴它,從不讓它離身,直到一天不慎將它遺失在一個市集中。她為此難過了好久,雖然祥川後來又送了她另外一支簪子,但她仍覺得任何一支其他的簪子都無法與這支相比。可是,這支玉簪怎麼會在連燕手中?

    “在二十年前的一個市集上,我撞見了一個女子。”連燕望著手中的玉簪,出神地回憶起了往事,“我從來沒見過那麼動人的一個女子。我想從我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著魔了。這一著,就著了二十年。那時,女子的身旁已經有了一個對她嗬護備至的男人,但我仍情不自禁地跟在女子的身後,不願離去。那天市集的人很多,在擁擠之間,女子頭上的玉簪不慎掉落,而她卻毫無所知。我把玉簪撿了起來,像撿起了一塊兒珍寶。從此,這支玉簪就成了我最貼身的一件物飾。從市集回來後,女子的身影反複在我腦海中浮現,我嚐試各種辦法,都不能將她從我的腦海中抹去。我著了魔,發瘋一般地想得到她。我不在乎她已經嫁人,不在乎她已經生子。我一心認為隻有我能更好地保護她,隻有我能給她幸福,沒有人會比我更愛她。於是,我給了官府一大筆銀子,讓他們想辦法毀掉平家,那樣我就可以得到雲裳了……”

    “你真的愛雲裳嗎?你覺得你為你所愛的女子帶來了幸福還是痛苦?”在暖心的眼中,她隻看到了一個不懂愛為何物,卻又癡情到瘋狂的可憐男人。到頭來,他還是什麼也沒得到,卻隻毀了兩個家庭的幸福。

    連燕震動地看向暖心,嘴角抽搐了幾下兒,握著玉簪的手不停地抖動著。

    雲夫人緊走幾步到床前,想要從連燕的手中拿回她的玉簪。

    連燕突然坐起來,一把抓住了雲夫人的手腕。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連燕已經以著迅雷般的速度把玉簪插進了雲夫人的前胸,又狠狠地拔了出來。鮮血立時噴湧而出,染紅了雲夫人胸前的衣襟。

    “娘!”冰消一個箭步上來抱住了欲倒下的雲夫人的身體。

    眾人都被眼前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

    “爹,你要做什麼?”馨兒大喊一聲,起身去奪連燕手中的玉簪。

    眾人聽到馨兒的喊聲,視線又從雲夫人的身上轉到床上的連燕,以及伸手去奪玉簪的馨兒。

    馨兒的動作已經很快了,但仍快不過連燕那隻將玉簪插向自己心口的手。

    “爹,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馨兒抱著連燕的身體哭了起來。

    “馨兒,爹對不起……你娘和你。爹實在……太愛雲裳了,實在是……分不出多餘的感情……給你們了。原諒爹的自私吧!”連燕對馨兒說完,勉強扭了扭頭去看暖心,“我不後悔……我所做的一切……就是我愛雲裳的方式。我還是相信……我生時,沒有人比我更愛她……而我死後,也不會有人比我更……疼惜她……所以,我要帶她……一起走,這樣我才能走得安心……”

    連燕說到這兒時,已經沒有進的氣兒,隻有出的氣兒了。他用盡全身的最後一絲力氣,看了雲夫人最後一眼,斷斷續續地說了最後一句:“雲裳,我……等你來……”

    “爹,你不能就這麼去了,你不能丟下馨兒啊!爹……”

    “溫文,快接住她!”頑老急忙大喊一聲。

    溫文適時地抱住了因暈厥而軟倒下去的馨兒。

    暖心掏出金瘡藥和一個藥丸,要給雲夫人塗上,服下,卻被雲夫人搖頭拒絕了。

    “連燕已經死了,仇已經報了,你們兄妹也已經相認,我,也終於可以去見祥川了……瀟兒,你以後,要好好照顧暖心,她是你唯一的妹妹,唯一的親人了……”雲夫人對冰消交代完,看到冰消不住地點頭,又握起暖心的手,聲音弱下去了很多,“暖兒,我還沒聽你叫一聲娘呢……已經十年,沒有聽到了……”

    暖心望著雲夫人那雙渴望的眼睛,心中百轉千回。雲夫人對暖兒的疼愛,她可以深深地感覺到。雖然在她內心深處,早已承認她永遠不會有機會見她的生母一麵這樣一個事實,但是,見到雲夫人——她身體的生母,感受到那份母愛,讓她突然相信:即使她被丟棄在孤兒院,即使她從不知曉母親的樣子,但她的母親必然是因為愛她才把她生下來,必然是為著某些原因才不能撫養她,也必然會在某個地方一直愛著她……就像雲夫人,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決定住在仇人的家裏,每日麵對著仇人,曲意迎合著仇人,克製著心中的仇恨,隻因為她對女兒的那份愛。思及此——

    “娘……您是一個好母親!”暖心動情地叫了一聲。

    雲夫人滿足地笑了笑,把暖心的手放在了冰消的手裏。眼神突然飄向窗外,臉上霎時綻放出欣喜的笑容,嘴裏喃喃低語著:“祥川,是你嗎?你來……接我了嗎?這十八年,你一定……很寂寞吧……我這就跟你走……以後,我們永遠不會……再分開了……祥川……”

    雲夫人緩緩地閉上了眼睛,臉上帶著笑容——安詳而滿足。

    ******

    接下來的幾日,燕堡都籠罩在愁雲慘淡之中。冰消失去了母親,馨兒失去了父親。而寒劍竟在雲夫人逝去的當夜就失去了蹤跡。燕堡的命運,也因著雲夫人和連燕的死去,完全掌握在了冰消的手中。暖心他們不曉得冰消會如何做,但都希望冰消也可以放下往日的仇恨,希望讓仇恨就隨著死去的人一起逝去,讓活著的人可以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馨兒怎麼樣了?”溫文見暖心從馨兒房間裏出來,問道。

    “不太好。不吃不喝好幾日了。這樣下去,她的身體會垮掉的。”暖心搖了搖頭,皺著眉答道。

    “沒有辦法嗎?”溫文也有些擔憂地問暖心。

    “我想,馨兒的身體能否恢複,就要看師兄如何去做了。”暖心別有深意地說道。

    溫文點了點頭。冰消與馨兒之間的微妙關係,溫文也有所察覺。

    “怎麼不叫大哥?倒一直叫著師兄?”溫文微笑著問暖心。

    暖心笑了笑,答道:“總覺得叫師兄更順口些。”

    “暖心,你……這幾日還好吧?剛跟母親相認,母親卻……”溫文小心翼翼地問暖心,深怕提起暖心不願提起的話題。

    “你不要擔心我了,我還好,隻是很感慨。愛,有時候竟比恨的毀滅性還強大,像冷月對小煙的愛,連燕對雲裳的愛。冷月是幸運的,因為小煙也很愛他,否則不知道冷月是否也會像連燕一般做出許多瘋狂的事情。”

    “我想冷月不會的,他想要的就是小煙的健康與幸福。我也是如此,我想要的也是暖心你的健康與幸福!”溫文轉過頭去深深地凝視著暖心。

    對溫文的表白,暖心沒有逃避,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坦然地迎視著溫文的神情注視。這應該已不是溫文第一次向她表白了。溫文的心意,暖心早已感受到,也為之深深感動,特別是溫文對馨兒講的那段話。有這樣一個男人一直在她身邊,保護她,溫暖她,耐心地一點一點引導她打開自己那顆封閉而無感的心,引導她敞開心扉去體會人間的真情,教她也學會了去珍惜身邊疼愛她的人……溫文不知不覺間已經充滿在了她生活中的每一個細縫,就連那陽光照射不到的陰暗角落,如今也被溫文的溫暖充滿……

    “你說過要帶我走的!”暖心微笑地望著溫文,開口說道。

    “隨時,隻要你願意。”溫文挑了挑一邊的眉,然後也微笑回應。

    “所以,等燕堡的事情都安頓好,我們就——一起離開吧!”暖心微笑著向溫文伸出了自己的手。

    溫文毫不遲疑地緊緊握住暖心伸向自己的手,又順勢一扯,把暖心扯到了懷中,溫柔地說道:“暖心,我會帶你一起走。去頑山,去溫家莊,隻要是你想去的地方,我會一直陪著你,保護你,不會讓你再受到任何傷害……”

    暖心依偎在溫文溫暖的懷中,閉上眼睛汲取著溫文身上的溫暖——這溫暖的懷抱,應該會讓她眷戀一生吧……

    ******

    “走吧,別看了!你小小年紀,怎麼就有偷看別人私會的嗜好了呢?”躲在一棵樹後偷看了許久的頑老在過夠了眼癮後,拖起小貝的胳膊,往回走。

    “是啊,剛才也不知道是哪個老不羞拉著小小年紀的我偷偷摸摸地躲在這兒瞧個半天的!”小貝黑著臉回道。

    “嘿,你個小貝,跟我在一起久了,嘴也變得越來越厲害了!幹脆你拜我為師吧!雖然我的武功和醫術已經都傳給冰消和你暖心姐姐了,但是我這嘴功還是可以傳給你的,那你就是我嘴功的關門弟子了。”頑老施恩似的對小貝說道。

    “頑老啊,我看您那扇門還是別關得太早了,免得收了我以後,一失足成千古恨,想再開門都來不及了。我可背不起那個罪孽!”小貝才不屑做頑老的徒弟呢!

    “你這個臭小子,多少人想拜我為師,我理都不理呢……咦?聽你這語氣不善,該不會是嫉妒你溫文大哥了吧?”頑老話鋒一轉,突然說道。

    “誰……誰說我……嫉妒啊?我小貝是……那麼小……小心眼的人嗎?”

    “那你結巴什麼啊?嗬嗬……果然是受刺激了吧!走,頑老教你嘴功,安撫安撫你……”

    頑老邊說邊把口齒已不太靈光,但仍在用肢體抗議中的小貝拖走了。

    頑老心中的一塊兒大石頭終於落地。看來,溫文已經徹底溫暖了暖心的心。從今以後,他再也不必擔心暖心這個徒弟了。因為他知道,無論暖心去到何處,遇到何事,她身邊總會有個溫文一直陪伴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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