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第三十八章

章節字數:4575  更新時間:14-10-20 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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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八)

    山勢高絕,一鑒眾山小,山腰雲霧彌漫,徘徊環繞,一群南來的仙鶴正憑風借勢,奮力飛越峰頂。昭沐著光,臨風而立。

    “小姐!”空寂的山間有人在大聲叫昭,一抹身影自山腰處奔來,山勢險峻,她如履平地,不一會便到身前,微微喘息:“是您嗎?小姐!”

    昭回首一笑:“小蝶。”

    小蝶上前兩步,神情激動:“小姐,真是您,您,您長高了,更美了,我差點沒認出您。”喜極而泣:“您三年閉關不出,柏儋一個字都不肯說,我們都很擔心,您好了嗎?毒消了嗎?功練成了嗎?”

    昭微笑頷首:“我一切都很好。你們怎樣?碧淼和墨翟還經常吵架嗎?”

    小蝶:“他們夫妻五天一大吵,三天一小吵,我已見慣不怪了。”

    昭:“看來小蝶已習慣了昆侖虛,一開始我還擔心西昆侖生活枯燥,怕小蝶會不喜歡。”

    小蝶:“來的第一天我就喜歡上了昆侖虛,住得越久越不願離開。”

    昭淡笑,山間翻滾的雲彩時聚時散,悄然掩蓋著遠山的輪廓:“……師尊有消息嗎?”

    小蝶望了一眼昭:“老主人音訊全無,三年前老宗主便已練成‘問天九式’第九重,門人都相信他已升仙。”

    “升仙?”昭微歎了口氣:“其實仙境不過是世人心中的理想國,靈魂的寄托所,虛無飄渺。”沉吟了一會,輕聲道:“也對,是我俗氣了,‘問天九式’昆侖虛曆代宗主隻倆人練到第九重,師尊武功已成,再無寄托,高處不勝寒,他的苦悶無人知曉。”

    小蝶望著昭,昭望向遠方:“師尊定是去尋他的理想國,心靈有了歸所時他便擁有了一切,那時他便真正的羽化升仙了。”

    小蝶似懂非懂:“小姐的意思,老主人現還在人間?那他在哪?”

    一抹浮雲從身邊飄過,昭:“對師尊來說,在哪,不重要。”

    風起,昭與小蝶立於峰頂,看對麵雲層自山頂傾泄,一路向下氣勢如雷,昭:“麟怎樣?有消息嗎?”

    小蝶搖頭:“聽碧淼說,公子麟自小姐走後也離山遠遊,快四年時間再沒回來。”側頭向昭:“小姐,公子麟是怎樣的一個人?總聽宮人們提起他。”

    昭沉浸在回憶裏,輕笑:“他!不見到他最好,他從小精怪,五歲時便將十歲的小宮女哄得團團轉。記得那時麟最討厭吃豬肝,他便騙小宮女說‘要做我的新娘,一定要美麗,想變得更漂亮的唯一方法便是吃豬肝’。自此以後,餐卓上再不見豬肝,事後才知全讓小宮女在廚房裏給劫持,統統吃了。可氣的是師尊教訓麟時,小宮女為他求情,哭天抹淚的說那全是為了她好。”笑著搖頭:“昆侖虛裏沒有被他捉弄過的倒少。”

    小蝶感興趣:“公子麟也捉弄過小姐嗎?”

    昭笑意更深:“他倒是想,可惜武功總不如我,我又不想做他的新娘,所以不受蠱惑。記得當年我離開時,他還不及我高,現在……”轉首望向遠山:“……定是位英俊少年了。”

    小蝶頷首:“小姐這般容貌,公子麟肯定不會差。”

    昭微笑,過了一會:“李毅有消息嗎?仗打完了吧?”

    小蝶遲疑了一下:“我沒下過山不清楚情況,下山采購的大師傅從沒提過,所以不知道外麵怎麼樣了。”聲音越說越小。

    天空中一隻鶴發出叫聲,昭抬頭去看。

    小蝶望著她,欲言又止:“小姐,您還是,李公子,聽說……”

    昭疑惑:“他怎麼了?你聽說了什麼?”

    小蝶:“三年前去絝州的路上,便聽說丞相千金,麗陽郡主高灩與李公子定婚,世人皆稱此為金玉良緣,門當戶對,當時小姐中毒已深,南朔侯不讓我告訴您。可是,現在還不讓您知道,對您也太不公平。”滿臉忿忿不平:“這三年來李公子音信全無,想來他與郡主已經完婚,他們的孩子恐都幾歲了。”

    昭淡淡一笑,甚是平靜,沉默不語。

    小蝶:“我絕沒欺瞞小姐,他和高灩定婚天下皆知,被蒙在鼓裏的隻有您。”

    日頭漸高,昭極目遠眺,四周群山皆籠在陽光裏,又一群鶴從頭頂飛過,長嘯聲裏正禦風翱翔。

    靈宵宮內張頭結彩,裝飾一新,侍從們步履輕快,忙碌間亦不忘低聲交談。

    “聽說宗主已經出關,想來武功已成。”

    “這才三年,如此短的時間宗主就將‘問天九式’練到第五重?”

    “這還有假,碧淼問柏澹,柏澹親口說的,不然我們這是做什麼?”

    “這麼說來,宗主天姿也不輸在老宗主之下了?”

    侍從點頭:“上天總眷顧我昆侖虛,連著兩代宗主均極優秀。”

    “我聽說,宗主不久便要下山,你知道麼?”

    “又要下山?為什麼?”

    “這倒沒聽說。”

    鮮花綻放,一路春光。昭記得四年前自己第一次下山,錯過住宿又迷了路,誤闖入森林,幾十日以野果裹腹。第一次遇見李毅時,滿身狼狽,現在想來,仍覺好笑。

    時光荏苒,轉眼三年不見,現在李毅怎樣了?昭輕歎了口氣,他究竟是‘物是人非’,還是‘海棠依舊’……

    舒適寬敞的馬車裏,昭沉侵在回憶裏,碧淼望向她,見她長眉時緊時舒。

    碧淼:“昭口渴了吧,路邊有個茶攤,我們下去歇一會?”

    小蝶輕挑窗簾,不遠的道旁有人用竹簾搭了個涼棚,顯是時日已久,竹簾破爛不堪,裏麵情況一目了然,四五張矮榻上零星坐了幾個趕路的旅人,涼棚前一根竹杆挑了個髒兮兮的布幌,依稀能分辨出一個茶字。

    小蝶皺著眉,連鼻子也皺了起來:“太髒了!這種地方怎麼喝茶?何況小姐要去益州,趕路要緊,別耽擱了。”

    碧淼瞪她一眼:“誰說昭要去益州。”

    小蝶奇道:“不去益州我們幹嗎下山?”

    碧淼皺眉道:“你這丫頭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就算去了益州又怎樣?”

    小蝶:“李公子在益州呀,我們快一些的話小姐便能早些見到李公子。”

    昭:“我想喝茶,停車。”車速並不快,馬車立刻便停了下來,儒雅的柏儋立在車前,昭起身撩開車簾徐徐步下馬車。

    小蝶衝她背影,緊張道:“小姐!”昭轉頭,淡淡一笑。

    見昭與柏儋、墨翟前後走進簡陋的茶棚,碧淼轉向小蝶:“你別總在少主麵前提益州,她心情不好,你看不出麼?”

    小蝶有些委屈:“可是李公子在益州,小姐下山也是要去找他……”

    碧淼大為惱火:“天涯何處無芳草,你別再提那什麼李公子,我聽著就煩。”

    小蝶低喃:“你煩不管用,小姐不煩呀。”

    碧淼看著她:“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傻呀,將你帶上昆侖虛,是我最大的失誤。”搖頭一踏地板,縱出車廂。

    小蝶忙跟上她:“碧淼前輩,你別生氣,我不是有意和你作對,我擔心小姐,我們應該為她著想,碧淼前輩,前輩……”

    茶攤裏昭與柏澹,墨翟圍坐一旁,就著粗食點心喝著老板新燒的茶湯。

    墨翟輕聲道:“少主,我看過了,這幾個喝茶的人不對勁。”

    昭掃視了幾位坐著的旅人一眼,輕輕搖頭:“他們並沒有武功,隻是普通的商旅,你看出什麼不對勁?”

    墨翟:“他們都中了毒。”

    柏儋眉輕揚:“中毒,又是中毒。”

    昭又抬眼,看向茶棚裏的食客:“墨翟,會不會是你看錯了,他們看上去不象中了……”話音未落,那些人次第倒下,撞翻了幾上的茶盅,“叮叮當當”一陣脆響,昭看這些人均七竊流血,氣絕身亡。

    “客人,有事嗎?”茶棚老板一掀破敗的竹簾走了進來,猛然看見一地的死人,嚇得大叫:“啊!死人了,殺人了……”跌跌撞撞便往外跑,與正掀簾而入的碧淼撞在一處,老板從地上爬起:“救命,殺人了,殺人了,救命啊……”

    碧淼見他尖叫著跑遠:“他怎麼了?”看見棚內情況,詫異道:“這是怎麼回事?你們別告訴我,又是毒死的。”

    墨翟正檢查死者,不一會他檢查完畢,仔細收起銀針,衝眾人輕輕頷首。

    眾人望向昭,她蹙眉坐著。小蝶走過去,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個精致錦墊:“小姐,您坐在墊上,這榻太髒了。”

    柏儋:“少主,自下山以來,三番四次遇見人中毒身亡,這已是第三批,實在詭異。”

    碧淼:“難道下毒的人一直跟著我們,為什麼不對我們下毒?是覺得墨翟在,把握不大?”

    墨翟:“下毒的人是個高手,總是讓我們上一刻見到活人,下一刻便死在我們眼前,毒藥用量精準,不給我任何施救的機會。”

    昭:“為什麼讓我們親眼見著人被毒死,如此大費周章?”

    棚外傳來雜遝的腳步聲,伴隨著有人高聲呼喝:“就在裏麵,那些人可怕極了,有一個男的滿頭白發,他們一來人就全死了。”

    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柱子,你來喊話,叫他們出來。”

    “我?好,裏,裏麵的人聽著,出,出了人命不,不是小事,你,你們乖乖出,出來,隨我們去,去見官。”

    昭當先一挑竹簾從茶棚裏幾步走出,柏儋站在她身後,外間一幹男女老少應是附近村民,見了昭均一愣,柱子傻傻地看她忘了說話。

    老者舉起拐杖捅他:“柱子,柱子,別光傻站著。”

    柱子一驚:“噢!對。”望著昭:“你,你,你隨我,我,我去見,見,見官。”結巴更甚。

    昭望向眾人:“我們沒殺人,他們不是我們殺的,他們是中了毒,被毒死的。”

    村民們互相對視,麵麵相覷。老者拄著拐杖,向前邁了一步:“你們說人是毒死的,不是你們殺的,可有證據?”

    墨翟:“他們皆七竊流血,印堂發黑,顯而易見是中毒身亡。”

    突然茶棚老板一步躥出:“他們胡說,我在這賣茶數年,茶裏怎會有毒,這些人若是中毒死的,哪來的毒,定是他們投的毒。”

    “對,不錯,二哥根本不可能會下毒。”有人附和。

    聞言碧淼“鏘”一聲拔出雙刀,衝眾人道:“他沒下毒,便是我們下的毒?這是什麼道理,我們與這些人無怨無仇,為何要取他們性命?你們有何證據,不要血口噴人?”

    村民們張口結舌,不知如何回答。

    茶棚老板:“誰知你們有沒有仇,事實是,你們一來人就死了,你們倒是拿出證據來證明不是你們害的。”

    “對,二哥說得對,拿證據來。”

    茶棚老板:“鄉親們,這些人個個帶著兵器,稀奇古怪,又拿不出沒殺人的證據,還用再問嗎,他們就是殺人凶手,千萬別讓他們跑了,不然官府查下來,我們如何交待。”在其鼓動下,村民情緒激動起來。

    碧淼揚起雙刀,指著茶棚老板:“你胡說八道,想找死。”

    茶棚老板緊挨著老者:“叔公你看,這些人見騙不了我們,便想來硬的,要殺人滅口。”

    碧淼氣極,雙刀連閃,眾人眼前隻覺有無數的人影,還沒弄清怎麼回事,茶棚老板的發髻已被她削落,所剩不多的頭發便散開,碧淼揚刀欲再給他個教訓,昭手微揚:“勿傷了他。”運功,碧淼揮出的刀便像被磁鐵吸住,倏一下到了昭手裏。這一招隔空取物使得漂亮,柏儋等均暗暗稱讚。

    碧淼的刀快,昭隔空取刀更快,眾人還沒回過神,茶棚老板“啊!”一聲大叫,指著昭,驚恐道:“鬼!妖怪!妖怪!”捂著頭頂,撒腿就跑,狀若瘋顛。圍攏著昭的村民受他影響,看了看瘋跑著的茶棚老板,再看站在近前的昭,也突然如鳥獸狀一轟而散,四下跑開。

    小蝶見有人連鞋也跑掉了,還有人跑得連連摔倒,不由大笑:“跑得真快,你們去參加武林大會吧,說不定能得到輕功名次。”

    昭看村民們連滾帶爬,不一會跑遠,長眉皺起,對柏儋道:“我們走吧。”走向馬車。

    柏儋在其身後輕聲問:“去哪?”

    聲音不大,眾人皆靜了下來,小蝶也止住笑,齊齊注視著昭的背影。

    昭沒有回頭,仍向前走:“鈴州,那裏正舉辦武林大會,會很熱鬧。有家酒樓的酒不錯,據說每天隻供應五十壺,一起去嚐嚐。”挑開車簾上了車。

    鈴州風景依舊,繁華如昔,新一屆的武林大會又再召開,滿街均能看見持刀佩劍的武林人士,四年後舊地重遊,昭感慨萬千。

    馬車裏,碧淼問小蝶:“天色將晚,我們去哪住宿?你算半個本地人,哪家客棧比較好?”

    小蝶:“若說鈴州最好的客棧,首推‘三笑樓’,那裏依山而建,風景最好。”

    碧淼望向昭,她半天沉默,不發一言,令人擔心,碧淼:“昭,你覺得怎樣?我們去‘三笑樓’可好?”

    “嗯!”昭輕應了聲:“‘三笑樓’!我喜歡那裏。”

    小蝶:“不知侯爺在不在城內,小姐要送拜貼給他嗎?”

    昭:“子憂啊!我還要讓他請我喝酒,隻是今日累了,改天吧。”

    “三笑樓”依山而建,昭緩緩步至後山高崖,正是一年春好處,遠山如黛,遍野的桃花,一條潛江分城而過,流水繞人家。

    李毅,子憂,陸正疾,袁逸塵,宇文燮,崔盈,無數的身影紛至遝來,命運似一條線,將他們與這裏緊密相連。

    有人自山下走來,聽其腳步武功不錯,昭無意撞見來人,悄然隱身在山林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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