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1409 更新時間:08-12-01 04:14
陽光燦爛的日子多了也會令人感到厭倦,隻有當人類真正有一天不能再見到它時才會意識到不安。沒有陽光的日子是不可想象的,陰寒的風烏雲的天隻會使人的心情更加鬱悶。越冷,頭腦就越清醒;越清醒,就越憎恨這冷的世界。
最近太陽同誌老是睡不醒,邪惡的青苔們卻早在各處的土壤上盡情地發育了、歌唱了,它們妄想得到罪惡的自由與可恥的自由。
更令人痛心的事莫過於竟然有許多人類一時被這短命的自由鬼迷了心竅,甘為邪苔做牛做馬,共同反叛幾十年來供自己衣供自己食供自己住供自己行的老恩人——太陽。
他們或許忘了,廉將軍雖老,尚善飯26。太陽是死不掉的,得罪他和跟他老人家過不去的一切抵抗者終於也不會逃離夭折的下場。
這便是自靈長目生物接手統治地球以來迄今為止顛撲不破的最高宇宙真理——夏散舟第一定律。
千萬別上其它偽世界觀的當,否則最慘的就將是你。
“同道們,現在開會。——老錢,請你把門帶上。”西裝筆挺的鐵拐李穩坐在會場主席台的中央說。
與會者近四五十人,其中百分之八十以上屬於眼鏡一族。他們均是省內各級地區般若學會的主席副主席常務理事,份量之重,足見一斑。
“今天是一個非比尋常的日子。”鐵拐李繼續說,“五億年前的今天,也就是在那個人類產生滅亡無數個大循環的第九次時空運動交叉點,一切的秩序都被破壞了。現在俺們的水銀主席通過研究總結了關於目前人類科學求知領域數千年以來經驗與成果的基礎上,憑著超人的天才與智慧,終於可以幫助人類在俺們這代人身上實施停止這種令人們痛苦與歡樂並存的循環實現全人類的方程原理破譯和進行模擬手段的操作啦。然而徹底完成這項改造工程的單位時間依然會顯得很漫長而且過程艱難的,所以俺們大夥兒一定要從小實驗做起,不怕失敗不怕犧牲,為水銀主席的大實驗奠定良好的藥品數量基礎。俺們肩上的重任就是要提高人類的認識水平,帶領他們走出固有的思維模式的誤區。俺們相信,俺們擁有般若,擁有智慧,就一定可以達成水銀主席和俺們大家共同的崇高理想。當然,僅憑俺、俺們這一群層次有限能力有限的人要說獨立完成自我超越的方程原理實驗恐怕還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兒。為此,俺們今天特地邀請到了這位坐在俺身邊的水銀主席的鼎力助手著名的天文科學家解德謙院士來給大家講解般若學原理,指導實驗方法。這也是水銀主席的意思,解院士是俺們國家早期的幾位最優秀的博士後之一,長期從事科研活動,他的話代表了人類智識的最高水平。希望大家認真聆聽解院士的講話,作好記錄,並把它帶入俺們今後的指導實踐中去。在此,俺老李也就不再廢話多說,下麵讓俺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解院士的講話!”
掌聲四起,一身藍布襯衫的解德謙站起身來向大家鞠躬。在他寬碩的眼鏡片後麵炯炯閃爍的那對小眼睛足以向任何人證明這裏麵蘊藏著多麼無窮無盡的知識海洋。
“謝謝各位。今天能把大家聚到一起來,也算是個緣分,相信我們大家都是為了同一個目的才走到一塊兒的。我們的隊伍還要壯大,因為這是明智洞達的水銀主席賦予我們的光榮使命。今天咱們這也談不上什麼講座,算是和大夥兒聊一聊溝通溝通吧。”解德謙說完了開場白,於是抿了口熱茶接著他的高談闊論,“過來前我已經聽鐵拐兄說了大家都是從各個地方組織發展起來的一批學會骨幹,這好得很。可能很多同道也都是第一次見麵吧,不過沒關係,大家多交流幾次也就熟了,有比較才有促進嘛。隻是有一個問題我要說的是,據我掌握的信息來看,你們中間好像還有一些同道到現在為止也沒有搞懂我們般若學會真正的奧義,許多同道甚至於從來沒有真正安靜地沉下心來研讀過咱們水銀主席關於般若學理論的相關專著,這樣就不太好了。正如剛才鐵拐兄說的,完成人類的全體方程原理破譯需要我們下麵每一位會員學員們的共同努力共同支持。鑒於此,我想咱們今天非常有必要重新為大家梳理一下腦中的思緒,徹底打破舊有的一切陳腐觀念。就好比茶杯一樣,你要想喝上真正可口的新茶就決不能在它盛滿的時候去添水,那樣結果隻會溢出來當然就不行,大家都明白這個道理。又有的朋友問我說把舊茶隻倒掉一部分再往裏添新水行不行,我們說還是不行。因為這相當於無謂的犧牲,你仍然不能達到最終的結果。你不要舍不得,當然我們誰也不能硬說舊茶是一無是處的,但它的好處畢竟不能跟新茶比。隻有你把原有的舊茶毫不可惜地倒掉把杯子洗淨,這時你才可以完全地獲得真正意義上的新茶,一切新的生命新的事物都是這麼開始的。我打這個比方的目的也就是要從另一個側麵告訴大家,轉變觀念,徹底洗腦,拋卻曾經那個不好的自己,引導出一個新的完善的人生,這才是我們般若學會的宗旨。我想這裏還是從頭開始給大家好好講講咱們般若學會的核心原理吧。首先,大家必須明白,般若集團、般若學會、方程原理等等這些看似理論性很強的專有名詞其實也隻不過是一個語言符號而已,它並不特指什麼具體的涵義,‘般若’這個詞在梵語裏是智慧的意思。眾所周知,外界有很多媒體對世人產生了嚴重的誤導,他們在不懂得我們不了解我們的情況之下隨便汙蔑我們的理論是偽科學教條,汙蔑我們的水銀主席是科學投機分子,甚至還把我們的眾多學員們視為敵人,把那些提前完成藥力實驗的學員們稱為‘受害者’。大家想想,這是一件多麼可恥的事情呀。盡管我們熱愛人類,我們負有拯救人類的責任,但我們有時候也不得不設法懲治一下那些真正與我們為敵的食古不化的政治分子與強盜媒體以維護我們的基本權利。我們畢竟要保證我們的行為能夠順利展開不受到無聊的幹擾,關於這一係列問題的具體步驟我們放到後麵再說。大家知道,人類最高的智慧就是科學。而我們要說,咱們般若學會的一切理論均是建立在科學研究之上的理論,它源於科學而又高於科學。然而有一點大家必須要明白的是,般若學會的概念肯定不是偽科學的,更不會是帶有宗教色彩的。很多人甚至還把我們的性質拿去跟國內外一些很多年以前流行過的那種的舊邪教聯係在一起劃等號,那簡直就是更為荒謬離奇的事情了。大家一定要樹立這樣一個觀念,我們是科學的,隻有科學才是個這世界上永恒不變的真正真理。一切流變的政治觀哲學觀都不過是為了適應那個時代的統治需要而產生的,大多數人長期在它們蠱惑的獨裁之下不可自拔以至於一輩子都沒有擺脫受奴役的心理。我們要改變這一醜惡的現狀,世界需要真理。流變的時代結束了,這也是宇宙發展的新階段,我們誰也不能違背這個規律,誰違背了誰便是人類的共敵!(掌聲)……我想說的第二點是關於怎樣樹立世界觀的問題。這是個常識,聽上去是有那麼些幼稚,好像隻有中學生才會去認真地關注它把它當回事兒。但是請大家千萬不要小覷它,它決不僅僅是個簡單的問題,很多人正是因為輕視了它才會走入泛政治宣傳的圈套並且堅持犯傻犯一輩子的。沒有比較哪來的真理?大家知道,在我們這個星球上,形形色色的哲學流派不下萬種,每個人對世界的理解都不一樣,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至低一套多則幾套的世界觀引導教材,每個宗教也都會以各種不同的方式解釋世界。然而他們沒有注意到,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片麵的、麻痹人民的、有利於統治者的。哪一個統治者不希望自己的人民服於管理百依百順?要想這樣,不對他們從小進行灌輸教化又怎麼行?隻有我們般若學會才不同,我們的目的隻是為了讓人類真正地看清自己、看清世界,教育他們如何不被現實世界中的一些人為的幻象蒙住雙眼喪失自我。水銀主席教導我們,人類每經曆五億年就會有一個從產生到滅亡的大循環。也就是說,這個循環是注定的、必然的。但我希望大家千萬不要把這種必然的注定理解成庸俗的宿命論,二者是有著本質區別的。須知在化學裏我們這個世界上一切的物質分子原子再到更小的電子層子誇克分到最後其根源肯定都是完全一樣的,隻是由於第一推動27的產生幹擾與控製了他們的排列規律,大千世界也正是由此而形成產生了各種物質形象並千萬年地不斷重新分散、排列乃至組合,這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運動。我們肉眼所能見到的隻不過是另一些表象而已。你要這樣想,當火焰燃燒到你的肉體,當刀子捅進你的胸膛,你的身體化為灰燼,你的血液流出體外的時候,它們都也還是表象、幻象。你不能克服它你感到疼痛的原因實際上是從小養成的錯誤觀念左右了你,就像人在黑暗的地方總會感到恐懼一樣,這都是舊有的觀念格式在作祟。當你有一天真正地明白了肉體的消亡隻不過是粒子的移動,你也就不再會感有痛苦了。不同人的不同生存環境決定了他以後會跟什麼人交往性格變成什麼樣,而人的大腦結構往往也從另一個層麵決定了人類從來一切的思想都有可能是錯誤的。其實,按人類本身的生理狀態看來,根本永遠也沒法洞悉宇宙真理甚至領悟諸法空相。真相是萬,是無窮;而人類的認知水平隻能徘徊於一、二、三……其生命形態究竟在終結之前是否可以支持它走到可憐的百都尚且是個疑問,遑論更多?因此,隻有懂得了般若,懂得了大規律,你才會獲得真正的自在。這個過程是很難走的,實現的唯一可參考方式就是學習掌握般若學原理。隻有它才可以有效地調整人體的氣息、人體的循環。到那時,我們就可以使宇宙間的一切粒子最終歸位,從而終止這醜惡的循環世界了。小快樂是大快樂的敵人大痛若的幫凶,小痛苦才是大快樂的益友大痛苦的敵人。說到底,我們般若學會的終極任務就是引導全體人類成員借小痛苦作為墊腳石共同完成對於人類全體方程原理的破譯。希望今天大家回去之後務必要帶領你們的會員加緊關於藥力實驗的配方研究與改進探索,更多地吸收、壯大我們的隊伍,有教無類。……下麵我說說第三點,也就是大家最關心的方程原理問題。何謂方程原理,方程原理究竟是什麼?還是那句話,我們的一切解釋都必須以科學的原理為基礎,離開了這個什麼都不要談。我們不能欺騙人類,但我們又一定要讓正在受欺騙的人類走出偽觀念的誤區,要使他們學了我們的理論之後有如當頭棒喝恍然大悟才行。這就是科學的使命,般若學會的使命。至於方程原理,說白了其實它也就是個完成人體粒子原始歸位的問題。地球誕生之初生命的存在方式並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的,那麼,要完成歸位這一問題就必須自調整現有模式破壞現有模式從而孕育誕生新模式入手。這種新模式會是不穩定的,隻有多次嚐試過般若藥力實驗的人才可能有機會完成它。我們一定要改變大家腦中的觀念和眼中的表象,我們的方程原理不是以製造爆炸為目的的,更不可能是提倡自殺行為的,它應該是借助高溫條件所完成的一種粒子排列模式向另一種粒子排列模式的轉變,它的原始精神是沒有渙散的,是符合我們所說的物質不滅定律的。而自殺則大相徑庭,那種東西是未經科學理論證明錘煉過的,因此它必然等同於人類的一般死亡。它痛苦、殘忍,並且結果隻能是令粒子構成更加紊亂更加無法重組。這兩者相較雖貌似相同卻有著截然相反的本質。大家一定要組織好各地學員們逐步逐步走向粒子原始歸位,欲速則不達。選擇藥物時,一定要耐心分析、合理定量、大膽想象、小心實驗,否則的話,就會造成外界更加加深對我們的誤會與扭曲。我想今天暫時就先說這麼多吧,下午我還要趕去武漢赴那邊的另一個宣傳與說法活動。下麵具體的行動安排與水銀主席的指示我已經全部交給咱們省的總負責人鐵拐李先生了,請大家務必按要求嚴格執行不得有誤。謝謝大家!(喝茶,掌聲)
“讓俺們再一次以熱烈的掌聲歡送解院士的離席!感謝解院士精彩的演說!這裏,俺謹代表受益匪淺的本省所有委員們向解院士表示殷切的致敬!”鐵拐李扯著宏亮的嗓門兒作壓軸的煽情。
解德謙在連連掌聲中拱手離席,台下頓時議論紛紛,不少人的眼中明顯地流露出了無比敬畏之情。
“同道們,”鐵拐李坐回席上說,“請大家安靜。下麵由俺把咱們解院士帶來的般若學會第四十九號主席令的主要精神給大家傳達一下。在本月底之前,俺們省各研究站小組必須組織至少1~2名十歲以下的男女兒童在此地集中起來然後由俺統一安排地點集體觀摩現場實驗示範及個別輔導。一切從娃娃抓起,兒童思想最純,反應最快。統一示範的目的有三個:一是為了使大夥兒更加明白集體的智慧對於成功提高實驗效率的重要性;二是為了樹立榜樣牢固其它會員的信念;三是借此提醒世人提醒媒體,讓他們曉得俺們般若學會的力量是不可戰勝的。下來之後,各研究站組委會主席要每人提交一份計劃書呈給俺,具體情況俺們再商量著安排。切記,行動千萬要謹慎,決不可泄給外界知道從而釀成不該有的後果壞了俺們水銀主席的大事兒。人命關天,大家說,有沒有問題?”
“沒問題。”“沒問題。”“沒問題。”台下參差不齊的答聲亂成一片。
鐵拐李笑了,血淋淋的笑,森怖的笑。
天仍然陰著。四五十名兒童的命運將在這群以鐵拐李為首的恐怖團夥策劃之下危在旦夕。禍從天降,天若降時,誰能抵擋?連鬼都說不清楚。
“小丁,你真的能確定方才所說的這些話麼?”衛視台長江傳鑫正色地問與他麵對麵同樣正色著的丁夢蕾。
“我確定,這樣的話沒有十足的把握我決不會亂說。台長,咱們下麵怎麼辦?”丁夢蕾等待領導下指示。
“電視台作為政府與群眾利益的代言人,當然有義務利用輿論把壞分子推向斷頭台。不過這次事關重大,我們麵對的是一個非常強硬的對手,還有幾十條兒童的性命在他們掌心裏,是一件非同兒戲的事情。我們一定要聯合警方層層深入調查下去才行。這個進一步負責跟蹤追訪的艱巨任務就交給小丁你了,我覺得咱們可以暫時不必那麼快報道出來以防打草驚蛇。如果到時候能給他們來個一窩捅,那麼我相信本台今年最有收視率最有看點的一道風景線就將必定是非它莫屬啦。”江台長語調鏗鏘地說。
“感謝您對我的信任,我一定會抓緊時間深入他們,盡快獲得最新最準確的消息。每一個中國人都看不得這些反動派們的囂張氣焰,我們不能容忍邪毒的蔓延。”丁夢蕾凜然舉拳如是說。
“小丁,有這樣的思想是好事。”江台長認同地說,“不過千萬記住,安全第一。”
“我會的。”丁夢蕾點頭,“台長,請您馬上設法和警方聯係。這是那天解德謙全部講話的錄音帶,一顆懲治他們的重量級‘炸彈’。”
“太好了!”江台長接過錄音帶激動地說,“這是一份極寶貴的資料。小丁,真有你的,不愧是走出過亞洲的人,我們台為擁有你這樣出色的工作人員而感到驕傲、自豪!”
“那我去了。”丁夢蕾整理好手中的文件夾準備動身。
“可得注意安全呐!我馬上派人聯係公安局。”江台長作臨行前的叮囑。
離月底僅剩十天了。
江南警方的力量一向是不可小覷的,除非碰上真正的頂尖級敵犯,否則很少有人能跟他們堅持到最後一刻。為了這次拯救兒童計劃,市公安局刑偵大隊長吳恒誠可謂頗費周折傷透了腦筋,破獲這樣一起重大刑事案件的難度決不亞於阻攔任何一個恐怖組織的小範圍屠村運動。
便衣們日以夜繼地深入到各居委會以及群眾最基層處調查,拉開了一個巨大的網。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他們隻有一個想法:救救孩子。
九天後,四十餘名各市、區般若學會小組負責人除五人不知所蹤望風而逃之外,已然悉數為公安員們所拘捕。下一步的行動是放餌誘魚,破壞這個偽科學集團的惡劣計劃。
目標:鐵拐李——這個曾經“二進宮”的惡棍爆發戶。
九月三十號清晨,永芳廣場。
以吳恒為首的一批刑偵幹將們和以丁夢蕾為首的一批記者隊伍們各自隱蔽地散布在廣場諸角落,等待大魚的光臨。
被迫充當誘餌的幾名般若學會小組負責人於是陸陸續續戰戰兢兢地牽著權作道具的孩子們登上廣場。按照約定時間,還有兩個鍾頭。
光陰一分一秒地緊促飛逝。
然而鐵拐李沒有出現,誰也不知道為什麼。據當日無功而返惱羞成怒的吳恒隊長路上說,沒有任何可疑的行人或車輛出現過。
現實往往是這樣,最狡猾的狐狸不見得回回都鬥不過好獵手。
然而兒童們安然無恙,這已經可以算作天大的欣慰了。
“你看清了是那個女記者?”鐵拐李問他的貼身心腹阮洪。
“絕對不會錯。李頭兒,說句實在話,像這麼漂亮的女人扔哪兒都找得著。”阮洪眨巴著三角眼賣乖地說。
“這娘兒們什麼來路,敢壞俺們的事兒。要不是老徐他們昨天夜裏給俺打來了電話,俺們這會兒恐怕也叫警察們給方了程了。”鐵拐李怒火未消。
“那女的我認識,在電視台播新聞的人裏頭她好像還挺有點兒名氣的。您的意思?”阮洪小心地問。
“該滅滅。”鐵拐李陰沉著臉說。
“李頭兒,這女的長得可滋潤了。要不我馬上帶幾個弟兄把她捆來供您老享用享用?嘿嘿,那個美……”阮洪不知廉恥地淫笑。
“混帳!沒誌氣的東西。”鐵拐李罵道,“過些天等平靜下來了俺得上京請示一趟水銀主席。這回俺們損失不小,四十三個弟兄壞在那幫狗日的警察們手裏了,操!”
“李頭兒,那麼以您的英明,咱們下麵該怎麼辦?”阮洪拍馬屁探口風。
“等電話打過再說,不能胡來。你去給我負責死死地盯住那個女記者的梢,見機會就下手,要活的。這娘兒們幹了對不起俺弟兄們的事兒,就別想有好日子過!”鐵拐李命令道。
“你最近都他媽上哪去了一天到晚找不著你人?”宋強一見到我就語重心長地發了通脾氣。
“沒上哪兒,在家寫點兒東西。心煩。”我病懨懨地答他。
“哥兒們發現你打從出來到現在還是沒太恢複正常嘛。算了吧,都這麼長時間了,過去你也沒少風光過不比哥兒們這些武林敗類。還是想開點兒好呀,你也不是缺錢用的人。”宋強勸我。
“不是為那事兒,真為那事兒我至於耿耿於懷到現在麼?就是有點兒煩,想寫點兒東西。”我懊惱地說。
“想寫什麼你就寫吧。”宋強咳了幾嗓子嗽吐了口痰在牆角邊並歎息道,“你們這些讀書人腦殼裏頭想什麼問題跟常人都不一樣,別寫遺書就對了。最近哥兒們也沒事兒,一天到晚就在家守著電視看。你看電視的麼?乖乖,昨天晚上不得了,狗日的瘸子跑電視台大鬧天宮去了,帶了幾百號人把好好一電視台砸得雞飛狗跳鬼吹燈。”
“有那麼嚴重?”我不自覺地緊張了,“哪個瘸子,怎麼砸的?”
“你莫非忘了麼?就是幾年前那回我們兩個一起到夫子廟那家字畫店鬧事的時候你想點子把他們抓起來的那個人,不是喚作鐵拐李的麼?有個女的真是本事,一個人站出來幾句話就把他們說懵了。聽講鐵拐李點名要滅的就是她,也不曉得為什麼。那些家夥手段真是有點兒黑,活生生就把人逮走了,110來的時候逃得狗日幹淨一個沒剩。我看這個倒楣電視台也是一點兒用沒有,早兩分鍾打電話也就不能出事兒了呀。你還別說那個鳥女的還真是漂亮,長得跟你家牆上掛的外國影星似的,哥兒們在電視上頭注意過她好多回了。這下落到這幫鳥雜種手裏還不曉得怎麼玩呢,說不定給她來個輪奸什麼的那這輩子就該歇菜了。唉,可憐呐!”宋強同情地描述。
丁夢蕾!一個不祥的念頭霎然閃過了我的腦海,越想越像。我又記起了昨日黃昏那個隻響了一聲的未接電話,難道也是?……
“現在電視還有麼?快,我得看看!”我急得就好比沒食過冬的蚱蜢。
“估計沒有了吧,今天晚上可能還要連著播的。你這麼急幹什麼,好像那女的是你二奶似的。”宋強譏笑我。
“找個摩托車借我,我真的有急事。”我慌張地央求宋強。
“你不會自己打車麼?我哪來什麼摩托借你虧你想得出來,裝成這種神經兮兮的樣子有必要麼而且……”宋強像個老太婆嘀裏咕嚕。
夢蕾,一定是她!我在心中拚命地呐喊,不再理會宋強的嚕蘇,向馬路奔去。
“一個人與四十三個人的交易,怎生是好?”吳恒皺緊眉頭踱來踱去。
“怎生是好?一定要把小丁救出來就是好。壞人放了你們可以再抓,可小丁如果有了什麼三長兩短,誰負得起這個責?她可是咱們中國數都數得過來的極地探險家呀!”江傳鑫急了。
“您老別慌,這事兒咱們得從長計議。”吳恒掐滅煙頭說。
“不,這事兒得快。再搞什麼從長計議丁夢蕾她就完了!”我破門而入以圓睜的厲目直逼吳恒。
“夏教授?你……”江傳鑫仿佛認出了我。
“你是怎麼進來的?”吳恒嚴肅地看著我問道。
“我是丁夢蕾的哥哥。”我隨口扯了個慌。
“他就是鼎鼎大名的書法大師夏散舟先生。”江傳鑫低聲告訴吳恒。
“吳隊長,別扯其它的廢話了。快說說如何營救夢蕾吧,你們打算怎麼辦?那幫雜種們的全是變態狂,他們會殺了夢蕾的!”我暴跳如雷,不能自已。
“我看一時也不至於,”吳恒穩住我說,“他們畢竟有四十三個人還在我們手裏,就是他們再變態狂也不可能置那麼多人的下落於不顧。重新發展負責人既無利於他們吸收會員的速度也無利於他們搜刮民脂民膏的進程。我擔心的倒是這麼多人要真放回去了以後怎麼弄,有幾個頑固得要死有幾個十棍子打不出一響悶屁來還有幾個表麵上也假模假樣地承認了錯誤可哪曉得他們心裏麵承沒承認。放這些人回去保準又會給社會再添出一大堆亂子來難道還不是十之八九的事麼?沒準兒再能給新害死多少無辜的群眾都是完全有可能的。所以說這事兒不好處理啊!”
“再不好處理畢竟也是後一步的事兒呀。吳隊長,依我看您還是趕緊先答應鐵拐李他們交換人質算了吧,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壺得先找開的提不是麼?”江傳鑫懇切地央求道。
“江台長說得有理。吳隊長,救人要緊,我就這麼一個妹妹,您無論如何得救她!”我也由焦躁轉成了哀求的口吻。
“你們兩個都別太急,其實我早就答應了鐵拐李的要求,我隻是一直在苦苦思索有沒有退一步的可能,也就是說得而不失,可惜……”吳恒有些消沉地說。
“隻要您答應,我就會有辦法幫您。哪天?”我急忙向吳恒保證並問他索要軍情。
“夏先生,這屬於我們刑偵隊的職權範圍我們自己會具體處理,希望你不要胡亂插手,否則隻會害了你妹妹。我們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十分攸關何況是你?要知道交換人質那天我們根本不可能派去很多的人,但他們一來一回卻至少有四十多個,萬一鐵拐李暗中再埋伏一批般若學會的人又該如何?這些都是需要慎重考慮的問題。還有幾天,我吳某人答應你們,一定把小丁同誌毫發無損地救出來。”吳恒說。
“可指望您啦。”江傳鑫熱淚盈眶地握緊吳恒的手。
“但願您能早些救出我妹妹,再見。”我一臉鐵青地走出公安局,形同木雞。
不能指望吳恒,不能指望吳恒!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咬牙切齒地這樣告訴自己。
夢蕾,我對不起你!我朝著月亮放聲疾呼,隻有我的心才自己聽得見。
我已經部署好了既成功解救夢蕾又借此令她誤會我憎恨我的計劃,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而這條計劃的得以實現讓我付出的代價名稱將會叫做撕心裂肺。
“錢國亮!”我跟宋強使勁地擊門喊門。
門開了,一個女人警敏地探出腦袋問:“你們是什麼人?”
“老錢呢?我們是他朋友。”宋強說。
“您是嫂子吧。”我假惺惺地客氣道。
“國亮,兩個男的找。”女人往裏屋喊,又熱情地叫我們:“快進來坐吧。”
我和宋強於是進屋並朝四下張望,完全沒有換成拖鞋的意思。錢國亮還在睡懶覺。“宋老板?你們……”錢國亮一見是我們馬上爬將起來條件反射地嚇了一大跳。
“老錢,這麼多年看不到了混得還不錯吧?”宋強挑起了個話頭兒。
“請喝茶。”錢國亮的女人端來茶水,複又退出門去了洗手間,沒再有聲音。
“還行吧。虧得宋老板您還這麼瞧得起我,”錢國亮稍稍定神,見我二人並無惡意也便鬆懈了下來,“您怎麼有空上我這兒來轉悠的?”
“我這位朋友有點事兒想找你幫忙。”宋強拍了拍我的腿對錢國亮說。
“我認得我認得,夏教授嘛。可不知道憑我能為您效得上什麼勞呢我一個小人物……”錢國亮鬧不清我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你看看這個就知道了。”我一腳踢關上錢國亮臥室的門,掏出一個小紙袋遞給他,裏麵裝著我早上剛洗回的一張照片。
“我媽!”錢國亮青筋暴起,突然失聲驚叫。
“小點兒聲!”宋強狠狠地照他背上送了一記重拳。
錢國亮的女人不知為何並沒有聞聲跑進屋來管我們的閑事。約等了一分鍾,我這才又放心地對錢國亮低聲道:“有些事兒,我要你幫我。”
“求求你們放了我媽吧,她那麼大年紀了栽不得跟鬥。有什麼事兒您盡管說,能幫上忙的我一定赴湯蹈火。”錢國亮要哭了。
“好,不錯,有孝心就證明你還沒有喪盡天良。其實這事兒很簡單,告訴我,你們的頭目鐵拐李跟公安局交換人質也就是那個女記者的具體日子是在哪一天?”我於是問。
“三天後,西北城郊。”錢國亮瑟縮地作答,生怕一開口就言多必失。
“你狗日的要敢不老實爺爺馬上就回家叫你媽少一條腿變成母鐵拐李。”宋強惡狠狠地敲他警鍾。
“真是三天後,不信那天你們可以跟我們一塊兒去的。不過我們老板可不容易對付,這事兒可能不太好辦,要麼……”錢國亮不知說什麼好了。
“沒有要麼,有要麼的話你現在就幫我想辦法把那個女記者給放了?”我瞪著眼狠他。
“夏教授,您這是逼我命呐!我錢國亮算個啥腳色,我啥也不是的呀。女記者全在鐵拐李他們手裏,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呀我,您說讓我一個打下手的能哪……?”錢國亮抹眼角的淚,一副苦人兒樣。
“別打岔。我且問你,據你看來,鐵拐李會不會對那個女記者怎麼樣?”我繼續逼供。
“說實在話,您別怪我。他們可能會打了她。”錢國亮招道。
“別的呢?會不會對她動手?比如……那個?”我氣血攻心地攥緊拳頭,抽搐著,說不下去了。
“他們會像對付江姐那樣對付她麼,或者輪奸什麼的?”宋強替我攤了牌。
“那個絕對不會,橫豎我們還有那麼多弟兄在公安員手上呢哪個敢那麼幹?”錢國亮邊拚命掙紮邊道,“隻是,我想……想冒昧地問您一句,你們跟那個女記者……是什麼關係?”
“我跟她什麼關係不勞你費心管,你隻要負責帶路就行。”我放開手說,“到那天這樣,我會想辦法跟公安員一道去的。到時候不管你看到我是什麼一個樣子處在什麼樣一種局麵都不妨事兒,你就隻管跟我打招呼以顯示我們是一夥的就好了。也就是說你要處處表現出拿我也當是你們般若學會的自己人一樣看待一視同仁,而且切記,一定要給人感覺到是我出賣了女記者才導致了這樣的結果。這個效果還必須讓那個女記者能看得到體會得到,看得越清楚體會得越真切越好。至於你們頭兒那邊招呼你打不打那都隨你的便。隻要你記住一條,這戲你給我演好了你媽也就沒事兒了。怎麼樣,應該沒問題吧你?”
“夏教授,莫非您跟那個女記者有過結麼?我倒沒什麼問題可就是怕萬一裝不像壞了您的事兒不是更糟麼?”錢國亮為難地說,“要換了別人興許還……”
“閉嘴!裝不像你媽就死定了。”宋強打斷他說,“你自己掂量著辦吧,你不缺乏表演天賦,要不然那年也騙不到爺爺花幾千塊錢買你的假字畫了。”
“唉,那麼我盡量吧。不過你們說話也得算數,不能虐待我媽。”事已至此,錢國亮隻得作最後無奈的一搏。
“這個你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夏散舟是個講道理的。再問你一遍,還用我重述具體的操作步驟了麼?”我臨末明確我們來的目的。
“不必了。”錢國亮雙目呆滯地歎息。
“好,那麼現在你馬上把準確地址時間畫下來抄給我。休想要耍什麼花招,我們會去公安局核對的。”我站起來撣撣身上的牆灰說,“把你媽的照片拿還給我!”
“吳隊長,請您無論如何幫我一次這個小忙。”我再次誠懇地請求道。
“那好吧,隻是盼著明天一切順利就對了。沒想到你和我們這位漂亮的女記者同誌還會有著這麼一段可歌可泣的緋聞,不過你這招兒是不是也太損了點兒,犯不著讓我們當眾把你當般若學會的人給抓了去做樣子給她看吧?真虧你想得出來,也不怕人家女孩子承受不了。”吳恒放下筆說。
“沒問題。我了解丁夢蕾,她是個見過大世麵的人,隻是我對不起這個好妹妹而已。希望您今後也不要向她和別人說起此事,謝謝。”我深深地鞠躬。
“那自然,不過別忘了,我這人特別喜歡別人報答,等著你的書法。”吳恒胸有成竹地舒眉展宇,漸露穩色。
“會的。君子一言,多少匹馬都難追。”我臨出公安局大門時如是保證。
當一切都已經完結,一切也將重新開始。雖然至今老天也並沒有完全放晴,但畢竟已經不再那麼陰了,這就叫做進化論。
每當我想起那天夢蕾充滿了黯淡淚花的雙眼,我就會情不自控地深深自責。在那以後的近一個月時間裏,我隻要一閉眼,就會馬上看到夢蕾那滴血的心。
如果夢蕾今生沒有遇到我,她會繼續早期的探險生涯終於在中國曆史上為女性留下燦爛光輝的一筆麼?她會按照自己的理想藍圖去一步一步完成人類最偉大勇敢的使命麼?她還會……?也許,我遇到夢蕾,夢蕾遇到我,都是一個錯誤,一個根本性的錯誤?
也許,夢蕾的出現隻是上天為了讓我聊補一下對“姊姊”阿芙洛狄蒂的思戀空虛而特地設計出的一個摹本?
也許,在我的生命裏壓根就沒有出現過任何女性,“夢蕾”這個名字也隻不過是諸多妄構的豔情詩段中編得挺像那麼回事兒的其中之一罷了?
反正打那次以後我便再也沒有見過夢蕾,也沒再與她有過任何通信或電話的聯係。她離開了南京,離開了這個令她傷心欲絕的城市,離開了中國。
據江台長說,她尋找真正屬於自己的夢去了,一個人。
又是希臘。
【注釋】
26“廉將軍雖老,尚善飯。”,事見《史記•廉頗藺相如列傳》。
27“第一推動”,參見亞裏斯多德著《物理學》,實際上是上帝或神的別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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