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24 更新時間:08-12-19 16:12
“相傳,日本平安時代,世界明暗未分,人鬼妖雜相共處。”
喬栩瞥了一眼我的手中的《陰陽師》說到:“人鬼妖雜相共處,現在不也是麼,簡直是群魔亂舞,好戲一台接一台。”
我看見她手上拿著一本娛樂雜誌,封麵人物正是她父親與即將成為第四任喬太太的某電視節目主持人。
“雖然偶爾看些八卦娛樂也是一種樂趣,不過一看到這種封麵,第一反應是有錢好色的糟老頭和掘金女郎,可惜糟老頭是自己的爹時,更像一個可以噎死人的冷笑話。”
喬栩的父親要在近期結婚。新娘子興致很好地在籌劃隆重婚禮,就差異想天開請喬栩大姐的兩個孩子當花童了。
我問她要不要和我去日本。這次有個圍棋比賽在京都舉行,學校又正好有一個星期的春假。不如去看看古都的四月風光。
“不會是擔心我受不了這份刺激吧?”
“怎麼可能,你是輕易被這類事情影響的人就不是我的偶像了,不過是想在下棋之餘,找人結伴旅行,能否賞臉?”
不過到機場彙合時,她笑我,“燕大小姐你也太狂妄了些吧,比個賽還要拉上這麼幾個後援人員。還以為是你去奪人家棋聖頭銜呢。”
但我也沒想到會這樣啊。
四月裏,我的兩個異母弟妹便滿九歲。他們倆個提出今年不要生日派對,而是希望爸爸媽媽陪他們去野生動物園玩上一整天。這在一般家庭應該是個很容易得到滿足的要求吧。不過對於從小被豐盛的物質包圍,隨側有傭人、保姆、家庭教師、家庭醫生等人精心照顧的燕家小孩,這一類願望卻反而成了奢求。原因不外乎我父親有重要工作要做,抽不出時間來。
我的父親不算偏心,他沒有給我的東西,同樣也沒有更多給予我的弟妹。想來他的工作在他心裏,要比子女的一點小小心願重要的多。盡管我的弟妹都是聽話又講禮貌的小孩,不會因此吵鬧,但孩子畢竟是孩子,臉上的鬱鬱不樂顯而易見。
繼母百般安慰,提前拿出給他們準備的精致禮物,也沒有使他們高興起來。
出於某種也許是惻隱之心的東西,我問他們願不願遷就一下陪我這個姐姐去東京上野的動物園。兩個孩子幾乎沒把我擁抱的窒息而死。
他們母親溢於言表的感激反而讓我很不好意思。
至於我的未婚夫和他兄弟聽說我們這次旅行,主動提出要當護花使者,雖然有些可疑,但也沒有理由拒絕,所以變成了現在的六人行。
當年對於隋唐燦爛文明極為仰慕的平安王朝,都城的風格也基本是模仿當時的長安與洛陽兩城,而至今京都這個地方仍然是古風古韻。好象商店街的格子門拉開,隨時會走出一個像《古都》中的千重子那樣的‘大和撫子’來。
日本今年春天來的晚,四月初時還下過雪。東京上野那裏的櫻花,因為風雪的關係,早早謝落了,沒能看到“花見”盛景。不過到了京都,時至四月中,卻發現花開正盛,遠看像一片片緋雲。日本人對這種在我看來開在枝頭時一簇簇擁擠著有些俗氣的花情有獨鍾,據說是因為櫻花是在最燦爛的時候凋落,姿態決絕,一無枯萎的樣子。
而音羽山上的清水寺,正殿前麵著名的‘清水舞台’現在並無能劇表演。那句‘從清水舞台跳下去’的表決心的名言,大概與日本人喜歡櫻花的這點有一脈相傳的意思。
我們一行人從這個建在懸崖上的巨大戲台俯瞰下去,深不見低的山穀被茂密的樹叢遮掩,其間是四月裏最後盛放的櫻花。
我的弟弟淩雲很興高采烈地向我們說起,關於京都街巷的民謠,我詫異,這孩子知道的還不少。他說是《名偵探柯南》啊,有一個劇場版的故事,就是和京都街道有關的。另外他說這個清水寺也有點像的一個殺人案裏的寺廟哦。我想現在小孩會不會這種東西看太多了些。
不過淩雲的疑問是:“姐姐,日本人好奇怪,爸爸是和尚,兒子也要做和尚,和尚不是不能結婚麼?”
我想那大概是日本密宗吧,聽說寺院經營也屬於家族事業代代相傳。不過日本本身就是個奇怪的民族,和尚的兒子做和尚,教授的兒子做教授,銀行家的兒子做銀行家。哪怕是京都大街上的小小店鋪都是世代相傳的那種。家業繼承人幾乎從出生就給注定了一個將來。我看著淩雲,這孩子將來也隻能走一條父親一早給他安排好的路麼,不知道小小孩子心中是否對未來懷著自己的期望。
清水寺旁的小神社,聽說是因為許願靈驗而名聲遠播,這裏的神掌管的是婚姻和戀愛。小小的庭院裏,有兩塊分開著的石頭,相距十多步,如果閉上眼睛從一塊準確無誤走到另一塊,幸福的愛情就會降臨。有一群中學生模樣的孩子在那邊,正一個個依次完成這樣一個祈願儀式。
我看得有趣,不禁微笑,看著這群學生如此虔誠的樣子,心中不以為然。
聶元晴問:“那些認真的小孩看起來好笑麼?”
“沒有,隻是覺得有趣。”
“不相信祈禱、感應這一類事情?”
“也不算。”
“那就是不相信感情這件事?或者不相信自己的感情?”
他輕描淡寫地戳中了我的脊梁骨。我不會暴跳如雷,但也忍不住反擊:“你不也差不多,難道我的未婚夫好心陪我到日本,別無其他目的,是我小人之心了嗎,聶公子隻是出於心地純良和騎士作風愛護他的未婚妻?你和你兄弟的計劃怎麼樣了?”
在東京時喬栩就問我:“你覺得聶家兩兄弟想做什麼?現在是晚上十一點,但我看到他們剛剛離開了酒店,行動詭異。”
我笑:“這個時間去逛夜店不是正好。”不過心中的疑問的確在擴大。
“我現在糊塗了,到底是誰來比賽下圍棋,是你?還是他們?不要告訴我你沒有感覺,我們美麗的四月旅行也許正好落入他們的棋局中。”
“恩,不過我想應該和我們無關,這次日本行隻是巧合變成他們可以利用一下的棋子而已,好奇心害死貓,我懶得知道更多。”
本來是不打算揭發出來,不過現在小小刺激一下聶大少爺也好。但他居然笑得出來:“我還以為我們計劃的天衣無縫呢,你知道多少?”
“也不是很多,但知道你們倆此次還有其他目的,而且還是利用我作掩護借口,可能你們不想有人知道你們要做的事,比如你們的父母。”
他並沒有否認我的這番猜測,反而令我意外地向我道歉,他說:“非常抱歉我們這樣做,之前說過做朋友,這的確不象是對朋友做的事,雖然現在還無法把事情說出來,但希望你能原諒。”
我沒想到他會這樣直接坦率,本以為他會巧妙辯解。隻好問他:“不是什麼作奸犯科、傷天害理的計劃吧?”
“但願不是。我們隻是想讓某些人把原本就不屬於他的東西歸還出來。”
“這麼說是伸張正義?”
“我想可能感情用事的成分更多一點。”
感情用事啊,果然他和我是不同的人。我沒有再多追問他。他也沒有向我提出為他們保密這樣的請求。很多東西說出口就會變的多餘,但又有些東西不說出來就永遠無法了解。
“姐姐,姐姐剛才那個阿婆對我說,我的爸爸媽媽長得又年輕又好看哦!”妹妹霽雲跑過來跟我說,她從動畫片裏學會不少日語會話,這次自然借機發揮,居然和飲料鋪的阿婆也能聊上幾句。不過什麼爸爸媽媽,我納悶。
“就是你和元晴哥哥啊,剛才你們不是牽著我的手嗎,她就以為你們是夫婦啊。”
這個阿婆的眼睛花得也太厲害了吧。“嘿嘿,”霽雲詭笑“我告訴她,你們倆十六歲就結婚啦,所以現在還很年輕的。”
什麼,現在的小鬼滿腦子想的是什麼,不過霽雲是個乖乖女啊。我想到了。
“聶元曦你別淨教我弟弟妹妹一些奇怪的東西。”把純真無邪的少年兒童教壞了,我不是責任重大麼。淩雲、霽雲都和我說過:元曦哥哥最好玩了。
“誒,這話怎麼說起,怎樣和女孩子打交道也是一門學問,是不是,淩雲,這孩子雖然還比不上我,但是個可塑之材,將來左擁右抱,盡享齊人之福不成問題。還有,可愛的女孩,自然應該受到騎士的禮遇,你說呢,霽雲公主殿下?”
我趕緊把淩雲、霽雲拉到自己身邊來,以後起碼要讓他們遠離這個家夥十公尺以上,才是安全的做法。
家住京都的藤原治先生,以前在駐華領館工作過,因為同樣喜歡圍棋的緣故與我祖父深有私交。他本人就是一個職業六段的棋手。他在自己的私宅,設了日本特色的‘櫻宴’招待我們。
作為有近一千三百多年曆史的藤原北家的嫡流後裔,他家的大宅是傳統的和式建築,古樸幽遠,並無華麗氣象。開闊的庭院內,一株株重瓣紅垂櫻開的妖嬈。所謂的‘櫻宴’應該是一種日式野餐吧,即在櫻花樹下鋪上紅毯,然後呈上精致的日本料理、日式煎茶和花見的特製點心。
藤原先生夫婦和他們兩個孫子孫女都很鄭重的穿著和服,正襟跪坐,以一種一板一眼的儀式來招待我們,感覺還有點不自在。藤原先生能說一口流利的中文,兩個和淩雲、霽雲年齡相仿的孫兒,也能說得一些中文。四個孩子很快熟稔起來,兩個日本孩子講中文,我的弟弟妹妹則講日文,雖然對彼此的語言還並不熟練,卻也相談甚歡。而喬栩和聶元曦兩個也是很會和小孩湊興的家夥,居然輪流講起日本的怪談和動畫片來。藤原夫婦倆看著他們直笑,氣氛鬆弛了下來。
藤原先生叫人把兩個棋盤搬到廊下,要我和元晴陪他下棋。這次京都的棋賽,日本選手的表現普遍不佳,老頭子心有不平,所以要同時以一對二,勝了好揚眉吐氣。聶元晴雖然不是職業棋手,但我在他家時,看到過他以前在全國青少年圍棋賽時得過的獎杯。縱橫十九路的棋盤上是一個廣闊的空間,陪一個老人家盡盡興,我們兩個應該還能勉強勝任。
四月春風吹過,櫻花大片大片落下,讓人覺得迷離。異國古都私家庭院裏的野餐會,作為異鄉人的我們六個人和招待我們的藤原一家,對於這種燦爛的花謝,在一瞬間都曾屏息而望。
四月遊記是很快被翻過的一幕,回憶起來不是很有真實感。春天是個短暫的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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