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648 更新時間：08-12-10 11:16
羽子淩呆呆地留在車上，雙手緊握著方向盤，他沒有立刻發動引擎離開。
他在思索著剛才自己回答的每一句話。
為什麼幾乎接近無情的自己，竟會如此深刻地被那樣一個柔弱的女孩所吸引。那麼，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愛上她的。。。。。。
從她撞倒自己的那一刻，還是她當著他的麵跳進噴泉的那一刻。。。。。
那麼，是為什麼愛上她的？是如何愛得如此堅定？是怎麼。。。。。。
她平凡得微不足道，可是他卻被她那纖柔迷蒙的萬種情絲密密地捆縛住？
車子緩緩啟動，向前駛去。
烈日刺得她渾身酸痛，沿著樹影婆娑的馬路，靖晚冰一個人孤寂地向前走去，視線一片模糊。
“為什麼不等我！”羽子淩如同鬼魅，悄無聲息地開車停在了她身側。
她一驚，尚未反應過來，一部出租車忽然停在了前麵！她猛然地回過神，急急跑上前拉開車門準備上車——
羽子淩雙手一撐，從車座上跳了出來，搶先一步掏出100元塞進司機口袋。“我會送她回去。”
看到鈔票，司機滿臉笑容，立即把車子開走。
眼見出租車揚長而去，晚冰回眸瞪住他，他卻笑臉以對。“我的車子就在你身後，上車吧！我們一起回去！”
閉了閉眼睛，“我不想見到你，請你離我遠一點！”她冷淡地對著他的笑臉。
笑容緩緩收住，羽子淩的神色轉為深沉，“這是你的真心話？”他上前兩步凝視著她。
渾身開始戰栗，一時之間，她感到一股深沉的軟弱，以至於無法立即明確地回答“是”。。。。。。
然而三秒鍾後，她決心揮掉胸口那一抹沉悶的軟化。“羽子淩，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你不必浪費寶貴的時間，來玩這種不會有任何結局的遊戲！”冷淡地說完話，她掉頭轉身就走。
羽子淩握住她的手臂，“那麼你要什麼？告訴我，晚冰，隻要你開口，我立刻改變自己，成為你喜歡的人！”
靖晚冰僵住，在車來人往的馬路上，她的眼睛忽然酸楚，然後湧起淚霧。。。。。
羽子淩繞到她的麵前，凝望著她漂移的眼眸：“這個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明明相愛卻彼此不能在一起，而是明明無法抵擋這股思念卻還故意假裝不把我放在心上！”他的聲音低調而又苦澀。
心髒一陣緊抽，她垂下眼簾，掩住嘴，阻止幾乎奪聲而出的哽咽。
“對不起！”她企圖掙開他的束縛。“為什麼要說對不起！”他握緊了她。
“讓我最後再問你一次。。。。。。”
她沉默著。
“這是我最後一次問你，”羽子淩屏息，生平第一次體會到緊張是何物，“你真的，真的不喜歡我嗎？”
沉默橫亙在其間，那片刻的安靜，幾乎讓他的心跳停止。
“無論你問多少次，我的答案都是一樣的！我很確定，我心裏喜歡的人不是你，也永遠不可能是你！”她劇喘著，冷然地，一字一句地把話說絕。
心脈乍斷，羽子淩閉起眼睛，努力平靜著自己的情緒。這一刻他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是最後一次了，”他承諾，語調平靜而顫抖，冷如海上的夜風。“既然你這麼確定，既然你終究還是不喜歡我。。。。。那麼我會遵守承諾，走得遠遠的，不會再困擾你！”他鬆開了她，眼神蒼涼而陰鬱。
晚冰忽然感到胸口一陣痙攣。。。。。。
然後是過度心痛產生的麻痹。
但她強迫自己不能再有絲毫反應，對於他，她愛不起。她發過誓，她不能愛上他。
“是嗎？那很好，你終於想開了。”壓抑著心頭的激越，她冷淡的語調竟能波瀾不起。原來，人心真的可以強大到如此決然，如此狠辣。
羽子淩看著她，終於還是苦澀而又無可奈何地笑了！
“再見！”強忍住哽咽，她快步逃離。他沒有再阻攔她。
羽子淩一個人木然地坐回車裏，發動了引擎，車子大幅度轉彎風一般向前衝去。洶湧的楚痛，驀然泛濫在他的胸口。。。。
“叮啉，叮啉！”車頭的手機刺耳地嘯鳴起來。一分鍾後，他按了接聽。隨後，遊迷的深色瞳孔乍然睜大，再也無法言語，一切歸於死寂。。。。。。
此後的一個月，羽子淩仿佛從她的生活中蒸發掉了。學校傳聞，羽子淩被開除了！學校裏傳得沸沸揚揚！靖晚冰習慣了讓自己處於忙碌的學習狀態，不想讓自己有時間去理會這些傳言。
雙休日，她會準時去宇文家做家教，周內，她不會錯過任何一場報告和經驗交流會。“忙”這個字籠統地涵蓋了她的一切。她突然發現，這樣心無異物地活著，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值得慶幸的是，她交了一個好朋友——孫程程，開學第一天，櫻花樹下那個跟她打招呼的女孩。孫程程是一個心直口快，大大咧咧的女孩。跟她在一起，她沒有絲毫壓抑感。受到了她的邀請，晚冰便搬到了校外她住的地方。
兩個人一起上學，一起回家做飯。日子過得很快，也很自在！
晚上，朦朧的月色隱隱約約散溢了進來，兩個女孩靜靜地躺在床上，討論著馬哲教授的八撇胡子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覺得是假的！”孫程程鼓了鼓嘴，正兒八經地說道。
靖晚冰笑了笑，“我呀，覺得是真的！”她不以為然地說道。
房間電話突然響起，兩個人瞪著響個不停的話筒，沒有任何行動。靖晚冰知道，不可能是她的電話，因為她沒有將這個號碼告訴任何人。
電話一直在響，孫程程終於不耐煩了。“這大半夜的，誰打的呀？”她悻悻地爬了起來，去接電話。
“喂？”她的語氣冷硬。許久，許久，她微張著嘴巴側過頭來望著一臉安逸的靖晚冰。“晚冰，找你的！”她吐了一口氣，屏息說道。
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靖晚冰眨了眨眼睛，終於還是起身爬了過去接過她手上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一直沉默著，靖晚冰屏氣凝神，握住話筒的手開始微微抖動。“是你嗎？”她焦急地問道，可是對方在剛聽到她的聲音後卻掛斷了電話。
怔怔地放下話筒，這一刻，她驟然感到崩潰。。。。。。
孫程程撓了撓亂轟轟的頭發，一頭霧水地看著神色蒼白的她：“不會是羽子淩吧？可是他怎麼會有我們的電話號碼？”
這時電話又響了起來，靖晚冰不再猶豫，迅速抓起話筒：“是你嗎？你在哪兒？說話啊！我知道是你？”她絕望地哭喊，壓抑了許久的痛苦頃刻間席卷而來。孫程程吃驚地睜大了眼睛，將頭探了過來，想要聽清楚電話那頭的回音。
“明天早上，八點半，浦東機場，我等你！”對方的語氣清晰而又冷淡，說完又掛了！一種強烈的恐懼感攫取了靖晚冰的心髒，嗓子發緊無法呼吸，眼淚卻快速湧了出來。
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她根本不曾淡忘了他，他在她的心底是個永永遠遠無法撫平的烙印。那個人，曾經以霸道的柔情萬種，征服了她內心的寒漠。
靖晚冰雙手扶住膝蓋，埋下頭，輕輕抽泣。瞪著她的眼淚，孫程程愣住了，“晚冰，你怎麼了？”她茫然不解的問。
——
上午，窗外陽光明媚，潔白的雲朵在蔚藍的天空定格成一幅漂亮的照片。一縷縷金色的陽光透過明淨的玻璃窗灑了進來。
教授背過身去再黑板上寫著字，教室裏同學門靜靜地做著筆記。窗外有歡快的鳥叫聲，落葉飄飛的“沙沙”聲。陽光斜斜地照在靖晚冰單薄的身子上，她的麵容依舊蒼白透明，望著黑板，眼睛空洞沒有焦距，手指僵硬地握著筆，筆記本上卻空空無字。
教室的最後一排，靠窗戶的座位上沒有人。桌麵上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塵，一隻小鳥飛了進來，在上麵啄食著。
趁著老師不注意，孫程程快步跑了進來，一把將心不在焉的靖晚冰拉了出去。
“我的天啊！你居然還在上課，羽子淩要走了，你再也見不到他了！”走廊上，孫程程使勁搖著她，想要把她搖清醒。
靖晚冰茫然地看著她，微微搖頭。孫程程咬了咬牙二話不說，拉著她就往校門口跑去。
寬敞明亮的機場大廳，人來人往。
“記住爸爸對你講的話，在那邊好好照顧好自己，還有欣語！”羽天豪拍著兒子的肩膀，神色泯然而又悲愴地說道。微微點頭，羽子淩的目光投向大門口。
晚冰和孫程程飛車趕到機場的時候，已是九點多鍾了。
心髒緊抽，下了車，靖晚冰奔向候機室，明知他停留在機場的可能已經微乎其微，她仍然極力尋找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晚冰！”孫程程給了錢打發了司機，隨後追了進來。
劇烈喘息著，靖晚冰捂住嘴茫然地在人群中穿梭著。“現在，他應該已經登機了！”
看著她失落蒼茫的神情，孫程程掏出了手機：“趕緊打電話給他，他應該還沒有關機——”話說到一半，突然興奮地大叫，“晚冰！”
晚冰隨著她的目光望向通關室。。。。。。
她看到羽子淩正拄著拐杖，準備通關。
他受傷了！他的腿——！靖晚冰雙眸清瑩執著，滿含憂傷。怎麼會這樣。
搭乘九點半準時起飛前往美國西岸的班機，羽子淩卻直到九點才準備通關。時間已經十分急促，看來他延誤登機時間，可能影響到班機準點起飛。
羽子淩拄著拐杖，勉強抬起腕表看了一眼時間。
他了解登機的急迫性。機場海關人員檢查證件無誤後，他拉起手提行李，準備通過行李檢查關口。
他漫不經心地隨著人群排隊，沒有一絲心急。生平頭一回，他完全不在乎時間，因為現在任何事情對他而言，都已失去意義。
他在心底暗暗發誓，等到他回來的那一天，他會把宇文楓賜給他的一切加倍還給他！誰也無法再決定他的人生！
由於一小時後正好有一班即將飛往香港的班機，因此通關口人群爆增，隊伍拉得稍長，他毫不在乎得瞪著人們的行李一件件通過放射線檢查機，放空的腦中沒有任何思緒。。。。。。
子淩！
沉默的呼喚發自大腦深處。
那的的確確是晚冰的聲音。然而羽子淩知道，這是因為極度渴望，腦中因此產生的幻覺。
他下意識地回頭，如其所料，候機室裏沒有任何熟悉的身影。
孫程程與晚冰站在機場的通關大門前，看到羽子淩曾經回頭，卻始終沒有望向她們殷切盼祈的這頭——
孫程程終於再也按捺不住，顧不得警察的白眼，一次不一次更大聲得叫了起來：“羽子淩！羽子淩——”
晚冰的臉色轉而蒼白。。。。。。
羽子淩停了片刻，然後回頭。
第一眼，他就看到了那雙深切迷蒙凝望著他的眼眸。。。。。
晚冰？
有十秒鍾的時間，羽子淩以為自己是因為過度思念，因此再一次產生幻覺。
直到她眼裏流下的淚，驟然間痛擊了他的心髒——
羽子淩握住拐杖的手鬆了又緊，瞪著她流不完的淚水，他失魂落魄地呆立在關口前深深地心痛著，直到看見了她的笑容。。。。。
他的痛苦忽然釋放。
他因為她的笑而笑。。。。。。
雖然矛盾仍然橫亙在兩人之間，然而除了這一刻，任何事情都已經不再重要！
心痛地遙望著那站在如此遠而又如此近的距離外，那抹纖細柔弱的身影。羽子淩忽然間明白，他的靈魂早已被鎖定在她的柔眸中，因為她的淚水而心痛，因為她的微笑而歡愉。。。。。。
“西北方向A2046前往洛杉磯的班機即將起飛，還未登機的旅客，請盡速登機。”
機場擴音器傳來催促登機的聲音。
晚冰突然奔到阻隔兩人的玻璃窗前，張開雙手，掌心緊緊貼著候機室這頭的玻璃窗——
我-等-你-回-來
她無聲地言語。
羽子淩怔立在關口前，膠著的目光深情地凝望著一牆之隔的晚冰，他被擁出關口的香港旅客推擠著，卻毫無知覺。。。。。。
這是第一次，晚冰看見了他的眼淚。
他定定得看著她，淚水簌簌下滑。
“子淩！”
行李檢查站另一頭，謝欣語推著輪椅以及行李，急切地呼喚著滯留在另一邊的人。
羽子淩仍然滯留著，深邃的目光與玻璃牆外的晚冰交纏——
“子淩，你再不通關，飛機不會再等我們了！”謝欣語慘白著臉，大聲地警告羽子淩。
終於，他對被困在玻璃門外的晚冰用力點頭，神情喜悅，然後掉頭通過行李檢查站的關卡。
“快點，來不及了！”看到他終於通關，謝欣語露出釋然的笑容。
不讓他與晚冰再有交換訊息的機會，謝欣語催促著羽子淩坐上輪椅，然後迅速推著輪椅前往通向停機坪的甬道。
數秒鍾後，羽子淩已經消失在晚冰的視線內，然而她仍凝立在機場大廳內，無法移動自己的雙腿。。。。。。
“晚冰！”身旁的人歎息一口，拍著她的肩膀想要安慰她。靖晚冰緩緩蹲了下去，扶在膝蓋上低下了頭。他走了！他走了！
機場外的停車道上，一部黑色奔馳車內坐著一個司機和一身著白色名貴西裝的人。機場內發生的感人一幕全數落入了宇文楓的眼睛。
修長的手指微拱在膝蓋上，明媚的陽光灑在金色的太陽鏡上，看不清楚他眼裏的表情。助理Paul表情肅穆，大氣也不敢出，靜靜地等待著。
“回去吧！”宇文楓閑散地開口。
助理略略點頭，車子緩緩駛出了車道，沿著馬路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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