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97 更新時間：08-12-17 14:14
國立中學校園內，隻有瀟瀟的風雨聲。已經過了放學時間，學生們都已經成群結隊地離開了。大雨刷綠了路邊的草坪，洗亮了枝葉舒展，團團簇簇的各色花朵，空曠的校園被一層迷朦的水霧籠罩著。
黑色的T恤，刷白的牛仔褲，他像是一個透明人，遊蕩在林蔭道上。沒有打傘，臉色蒼白如紙，眼睛裏沒有任何東西，可是他的嘴角卻有著一抹淡淡的微笑。褲腳浸漫在濺散而起的雨水裏，沒有察覺到一般，他仰起頭望著頭頂的紫藤蘿，空空的眼眸裏映出一片片流著淚的綠葉。
靖晚冰在大雨中狂奔，睫毛上懸掛著雨珠，身上的衣裙早已濕透。斜挎的包包裏，手機在拚命地叫響，她沒有聽到。胸口劇烈起伏，她感到自己的咽喉在灼燒。她不敢讓自己停下來，她不知道此刻的楚思南在做些什麼？
水淋淋的馬路上，一部黑色加長奔馳房車在急速行駛著。
宇文楓合上了手機，微微蹙眉，這一刻他的眼睛裏有太多複雜不明的光芒一閃而過。她為什麼不接電話。
他的身側，放著一束用飄揚的蕾絲裝飾的淡黃的小菊花。——是雛菊！
抬起修長的手指抵住眉心，他的眼底浮起一絲壓抑的沉痛。前方駕駛座上的中年男子專注地盯著前方的路況。前方的玻璃上形成了一幕水瀑，雨刮一左一右，可以隱約看到這座城市支離破碎的畫麵。
窗外，一襲白衣飛奔而過，刺亮了助理Paul的眼睛。微張著嘴巴反應過來，他轉過頭去。“楓少爺？”他的語音裏有些驚魂未定，似乎有些不確定自己看到的一切。
宇文楓聞聲抬起頭來，麵無表情地看著自己的助理。
“我好像看到晚冰小姐了！她往那邊——”
助理Paul未說完，宇文楓冷冷地打斷了他，“調頭，跟上！”他的眸子一瞬間雪亮起來，仿佛所有的希望都在他冷鬱的眸子裏燃燒起來。
雨越下越大，沒完沒了！
曾經踢過球的操場，被罰站的那麵灰色的矮牆，有一架木質鋼琴的音樂室，刻著他和她名字的老樹。這些都是記憶中閃爍著最溫潤光澤的地方。繞了一圈，他回到了最初的林蔭道上。
緩緩張開雙臂，他閉起眼睛仰著頭，迎接著漫天狂灑的風雨。
“楚思南”耳畔傳來一聲響亮的呼喚聲，他猛然睜開眼睛。但下一刻，他怔怔地笑了起來。。。。。。
一定是幻覺——
這個時候，他怎麼可能聽到她的聲音。楚思南緩緩蹲了下去，抬起冰涼的手指，輕觸著地上吹落而來的沾著水汙的花瓣。他的思想再一次空蕩蕩地遊離，眼前模糊一片。
“楚思南！”身後再次傳來一聲清晰的叫喊聲，他下意識地回過頭去。
長長的軟發濕嗒嗒得散落在衣襟前，一襲白色的衣裙，清瑩的臉龐上交織著雨水。他看到了靖晚冰。
她在一步一步地向他走來。
薄唇微微翕動，楚思南艱難地呼吸一口，這一刻，他依然覺得是幻覺！
直到她走到了他的跟前，直到看到了她眼眶裏隱含的淚水，他恍惚間覺得一切是如此真實。
緩緩站起身來，他怔怔地與她對視。漫天的大雨無情地從頭頂澆落，擊打著他們的肩膀。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重重地落在了楚思南蒼白的臉頰上，他的頭被打得側了過去。這一刻，天地間，驀然死寂。
渾身戰栗著，靖晚冰看見楚思南慘白的臉上有五個清晰的手指印，她還感覺到自己剛剛扇過他耳光的那隻手在隱隱作痛。可是，很快，她的雙眸再次被洶湧而至的淚霧遮蓋住了，他在她的眼中變得模糊。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你想要知道我的心還會不會為了你而撕痛，是不是！”她衝著他怒吼，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回過頭來，楚思南的嘴角扯出一抹嘲弄的笑容，他瞪著她，殘忍地笑著摸了摸下巴。
“我告訴你，現在的楚思南在我的心裏隻是一個廢人，一個懦夫，一個隻會沉浸在回憶中的可憐蟲！”心髒狠狠地揪在一起，她嘶喊著，睫毛上的雨珠抖落下來，混著眼淚滾落下她的臉龐。
笑容緩緩斂住，緊抿著嘴，楚思南的表情很平靜，但是他的雙手在不自覺地緊握成拳。
“你本來可以有一個新的人生，你的身邊有那樣一位女子真誠地愛著你，你的身後有成千上萬的粉絲在追崇著你。你為什麼看不到這些，你到底想要幹什麼？”劇烈喘息著，她一針見血地叱責他。她恨他，恨他為什麼要讓自己陷入一個不可自拔的黑洞裏麵。
楚思南的目光晶瑩，凝視著她。
“你想死，是不是？那好吧！你去死，沒有人會阻攔你！”她抬起雙手，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他狠狠地向後推去。
“你去死，我不會為你掉一滴眼淚，我會把你從我心裏刮去！”她的聲音變得斷斷續續，閉了閉眼睛，她再也喊不出來了，喊累了，絕望了。下一刻，她轉身離去。
咬著牙，楚思南追上她，握住了她的手臂將她的身子甩了回來，摟進了懷裏。
“晚冰，晚冰！”他喃喃地低喊她的名字，抱緊了她。
“你放開我，你這個懦夫！”晚冰發瘋般地嘶喊，想要掙脫開他的懷抱。
“對不起，對不起！”淚水一下子湧出眼眶，他的聲音淒切而沙啞。她在他的懷裏僵住了，心底冰涼地淪陷著，呼吸支離破碎。
將頭埋在她的發絲間，他閉上了眼睛，無聲地流淚。
許久許久，她的手顫抖著攀上了他的肩膀。
“思南，好好活著，好好活著，聽到沒有！”拳頭捶打著他冰濕的肩背，她哭喊著抱緊了他。
不遠處，一身白色的名貴雅致西裝，宇文楓靜靜地站著。雙眸如血，瘦削的下巴緊繃著，他定定地看著這邊擁抱在一起的兩個人。
身側助理Paul為他撐著傘，此時這位忠心護主的助理是急得跳腳，額頭大汗淋漓，他能感覺到楓少爺心中怒火已經狂燒起來。
“楓少爺，也許晚冰小姐隻是。。。。。。”他胡言亂語地想要解釋些什麼。但是，一道冷冷的眼光平平劃過，宇文楓卻在刹那間轉身。踏著雨水，他大步向前走去。助理Paul神色慌亂，瞪了一眼林蔭道上的兩個人，轉身疾步去追自己的上司。
車子緩緩啟動的一瞬間，緊抿著嘴，一束淡雅的雛菊被絕然得扔出了窗外。嬌嫩的花枝瞬間在濕漉漉的馬路邊上散落開來，很快被雨水浸泡，而那根淡綠色的蕾絲依舊在風雨中搖曳著，很孤獨，很脆弱。
助理Paul心中愕然，卻並不敢多言。他知道那一盆雛菊是宇文楓親手種植的。扭動鑰匙，發動引擎，車子緩緩駛向寬闊的大馬路。
透過後視鏡，助理Paul看到，宇文楓將頭靠在側麵的玻璃上，痛苦而疲憊地閉上了眼睛。這樣的神情，他從來不曾在他的臉上見到過。
並排走出了學校的大門，馬路邊上，他們平靜地相視而笑。
“一起努力吧！重新開始另一種生活！”雖然渾身狼狽不堪，但是靖晚冰的神色卻很飛揚。直到下一刻，她看到了路邊散亂淋濕的小菊花，一種莫名的感覺突然攫緊了她的心髒。
“你怎麼了？”看到她臉上的笑容瞬間退去，楚思南側頭問她。
沉默不語，她緩緩走上前蹲了下去將地上散落的花枝一一撿了起來，重新用蕾絲紮好。她的舉動讓他感到迷惑不解。
晚冰捧著花束站了起來，恍然間失神。
“原來你喜歡菊花啊！”楚思南挑了挑眉，點著頭，“天快黑了，我們回去吧！”
天快黑了！！！心髒猛地一擊，然後一陣刺骨的痙攣。她想起了那個約會，想起了海邊還有一個人在等著自己。
“思南，以後對安妮好一點，我先走了！”伸出手攔住一輛出租車，她頭也不回地鑽了進去。
“晚冰，你去哪兒？”楚思南失聲高喊，眼看著出租車揚長而去。
手臂伸出窗外揮了揮，靖晚冰告訴他：“你也早點回去！”
出租車疾馳在夜色漸起的馬路上。
心跳加快，瞪了一眼膝蓋上的花束，她顫抖著掏出了包裏的手機。
手機屏幕是灰暗的，按了半天也沒有一絲反應。她用手擦拭著手機上的水花，擦著擦著就哭了起來。
天色徹底變成一片漆黑，望著擦窗而過的燈火霓虹，她感覺到自己好像失去了什麼。“師傅，麻煩你再快一點！”她啞聲說道。
司機聽到了乘客的催促聲，略略提速，車子疾馳著向天盡頭的外灘駛去。
“砰”一聲巨響，門重重地撞向側麵的牆壁，宇文楓麵無表情地走進了豪華公寓的大廳。將身上的西裝脫了下來，狠狠地砸在地板上，他扯鬆了領帶大步走到了窗前。
按動電鈕，白色的絲織窗簾鼓動著“嘩啦”一聲向兩邊退去，整個城市的夜景頓時一覽無遺。單手扶住窗框，他抑鬱地低下了頭。
驟雨初歇，外灘的廣場上人跡稀少，天空隱隱泛起一絲氳白。昏黃的燈光溫暖地灑在靖晚冰單薄的身子上，可是她還是覺得很寒冷，雙手抱住肩膀，她在濕漉漉的台階上坐了下來。他說過，不見不散的！她不應該懷疑他，所以她要等他！
宇文楓將車子開到了晚冰住的樓下，下了車，他仰頭望著二樓那一扇漆黑的窗戶。掏出手機撥打著她的手機號碼，他聽到了冗長的餘音和之後的無人接聽。
於是，他知道她沒有回來，是跟那個人在一起！
宇文楓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還不死心嗎？”他問自己。
“為什麼他還不來？”靖晚冰喃喃地問自己，海邊的夜風侵蝕著她的心髒，渾身冷得發悚，她緩緩站了起來。
她看到自己的影子在昏暗的燈光下拉得很長很長，仿佛要撕扯開來一般。她怔怔地踱著步，企圖踩住自己的身影。
銀色跑車在夜幕下顯得格外亮眼，他靜靜地坐在車內，眸色璨亮而可怕。抬起手抹了一把臉，他的嘴角古怪地抽搐了一下，然後他靠在了座椅上，仰著頭閉上眼睛，他好累！頭，心裏！
當黎明的第一縷曙光灑滿東方的天際時，廣場上晨練的人發現了蹲坐在地麵上的俏麗女孩。她的頭伏在胳膊上已然睡去。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輕拍著她的肩膀，晚冰沒有一絲反應。
老人們漸漸圍了過來，發現她的額頭猶如燙手山芋，好心人這才意識到她可能是昏死了過去。
“趕快送醫院吧！”人群越圍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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