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30 更新時間：21-08-05 21:09
待庭沛把所有蔬菜和臘肉切好，柳天順正要下鍋炒菜。
高氏陪著孔水彤氣色陰鬱地走來了。
柳天順以為她們過來是來看看晚飯燒好了沒有。
“娘，您稍等一會兒，我現在就燒，馬上就可以吃晚飯了。”
孔水彤卻直接質問道。
“你們剛剛讓庭雲端回去的是不是臘肉？”
柳天順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待回過神來，他馬上解釋。
“不，不是的，娘，您誤會了，是因為庭新沒吃飽，嚷著肚子餓，所以我讓庭沛給他煮了一小碗麵疙瘩湯。臘肉都在案板上，還沒有下鍋呢。”
孔水彤走到案板前仔細地查看切下臘肉的份量。
他們家的臘肉都是自家養的豬，然後再把豬肉按照大小差不多的塊狀醃好、熏好製成臘肉。
因而孔水彤大致能判別每塊臘肉的份量是多少。
但可能因為她心情特別差，還有她本身就看庭沛不順眼，再加上庭沛今天也徹底惹毛了她。
她此時覺得臘肉的份量特別的少，就算比以前差不了多少，她也會認定柳天順一家私藏了臘肉。
孔水彤陰沉著臉：“這臘肉明顯是少了一半，肯定是你們先做好了一半讓女兒帶回去了。”
庭沛覺得這一家人真是匪夷所思……難不成她們都是狐狸成精了嗎？個個又陰險又狡詐。
庭沛氣極反笑。
“你們說話也要講證據，臘肉是爹爹剛剛拿過來我才切好的，一塊都沒有動過，而且庭雲還在屋裏喂著弟弟吃麵疙瘩，不信的話，我們就過去親自檢驗那碗裏到底是麵疙瘩還是臘肉？”
於是一行人去了柳天順的屋裏。
庭雲看著幾人過來有點不知所措，便站了起來。
庭沛走過去說：“庭雲，你告訴他們，你剛剛喂弟弟吃的是什麼？快點把碗拿過來給他們看清楚。”
庭雲有點傻掉了，她晃了晃神，然後小聲地說：“確實，確實是麵疙瘩，但是剛剛弟弟太餓了，你們進來之前，弟弟已經吃完了最後一口麵疙瘩，現在碗是空的啦。”
庭沛……都是饑餓惹的禍，本來以為可以打她們的臉，沒曾想弟弟因為餓那麼快就把一碗麵疙瘩給吃掉了，這下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高氏看著小庭新油光發亮的嘴唇，頓時譏笑道：“果然肉很香，沒一會兒功夫全部進肚子去了。娘，您可要評評理，本來咱們這日子就不好過，桌上都難得見一點葷腥，這三弟卻還要吃獨食，若再不管，那咱家可要亂了套了。”
柳天順急得紅了臉，不停地解釋著：“娘，我們真沒有吃獨食，我真的是給新兒吃得麵疙瘩。”
庭沛一昂脖子，帶著諷刺的語氣：“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君子心中坦蕩蕩，小人心中常戚戚。反正我們沒做過，你們愛怎麼說，隨便。”
原主是沒念過學堂的，都是柳天順教會他寫一些字。
而穿越過來的庭沛不一樣，他可是名牌大學的高材生，因而有時他在不自覺的情況下說出的話就跟讀了四書五經的那些書生差不多。
眾人聽這庭沛忽然說出咬文嚼字的話，心中都飄過一絲不對勁。
特別是孔水彤，她看向庭沛的眼神就像刀片一樣，銳利地快要剜下庭沛的肉。
她是越看庭沛越不順眼。
“這家有家規，念在你們今天是第一次，我小懲大戒，你們燒好晚飯，就一邊呆著去，不準跟我們上桌吃飯，等我們吃完，你們才能來吃，而且接連三天都由你們家做飯。”
高氏聽了，臉上不無得意。
庭沛氣得將刀具、鍋鏟全部扔在地上。
“這口氣我可忍不了，我庭沛可不是那麼好欺負的。我生平最恨別人歪曲事實，誣陷於我。我就奇了怪了，柳家當家做主的到底是你還是爺爺？就算要搬出家規來懲罰我們，也要由爺爺來主持，更何況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不服，我也不會執行。”
看著“怒發衝冠”的庭沛，柳天順與高氏都驚呆了，他們從來沒想到過平時溫溫順順的少年會發如此大火，而且他是對著自己平日很懼怕的奶奶大發脾氣。
孔水彤氣得手指著庭沛，嘴唇哆嗦著：“你，你……這是反了天了。”
除了說出這一句話外，孔水彤一時之間竟然也找不出話來反駁柳庭沛。
因為庭沛句句說在理上。
在晉粱朝，男尊女卑意識非常強烈。
貴族實行多妻的妾媵製，嚴格分別嫡庶，並且用儒家的禮教對夫為妻綱及三從之道、四德之儀等行為做了種種的規定。
因而孔水彤雖然氣得全身發抖，但麵對庭沛的質問，竟然一時無話可說。
因灶房的響動太大，引得老二一家都湧進來想看個究竟。
鄭氏見此情形趕緊去把柳修全給請來了。
柳修全一進灶房，就見庭沛氣鼓鼓的樣子，而孔水彤則咬牙切齒的在一旁怒視著庭沛。
地上散落著鍋鏟、刀具。
“這是怎麼回事？”
孔水彤臉煞白煞白的，氣得說不出話。
作為在場的唯一證人高氏忙不迭的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訴說了一遍。
當然高氏是全然站在婆婆的這一陣營當中的，因而她話裏麵添油加醋地說了庭沛的不是。
柳天修不住的解釋：“爹，娘，你們真是誤會了，我真的沒有拿肉，庭新餓了，庭沛隻是給他煮了點麵疙瘩湯。”
在柳修全看來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還真是清官難斷家務事。
不過他還是了解自己三兒子的性子，是個本本分分溫和的人。
柳修全不想偏頗哪一方。
但他看自己的婆娘氣成那個樣子，又不好太駁了她的麵子。
於是他把這事折了個中。
“既然懷疑天順偷拿了肉，可是碗裏的東西已經被庭新吃了，便無從知曉那碗裏到底是肉還是麵疙瘩。我看這樣吧，天順一家等大家吃完了再來吃，然後收拾碗筷和廚房，三天讓他家做飯的事，我看就免了。天順、庭沛趕緊把菜炒好，大家準備吃晚飯。”
柳天順低眉順眼的“哎”了一聲。
大家見沒戲看了，便跟在老爺子後頭去了堂屋，準備吃晚飯。
孔水彤顯然不滿意自家老頭子的判罰。
今天庭新太蹬鼻子上臉了，讓她覺得臉丟大發了，在後輩麵前失了威信。
她從鼻子裏重重地哼了一聲，扭頭走了。
雖然庭沛靠自己的“抗爭”勉強扳回一局，但他還不覺得解氣。
他也懶得做事了，坐在一旁生起悶氣來。
柳天順早已習慣了這種日子，他無奈地搖搖頭，從地上拾起鍋鏟、刀具拿去清洗了下，就趕緊燒起菜來。
柳天順燒了筍幹炒臘肉、蒸茄子、西紅柿炒蛋、炒青菜、燜豆角，主食是玉米窩頭。
每種菜都一式兩份。
因為他們柳家堂屋有兩張八仙桌，男人一桌，女眷一桌。
待柳天順把菜還有碗筷全部擺放好，在外麵做活的柳天遠跟柳天哲都回來了。
而庭沛實在不想看到他們，便抱起庭新，讓他坐在自己的腿上逗著他玩，而後又吩咐庭雲把野果洗淨，他和弟、妹圍在一起吃著酸酸甜甜的野果。
柳家做飯都是勤儉節約的，每次做飯都是按照人頭數的份量來做的。
因而都不會做多，隻能說剛剛好，每個人也隻夠吃個溫飽而已。
而柳修全好酒，但酒量不好，他每餐飯要喝一小杯酒。
他喝了一杯酒，吃了兩個玉米窩頭，就出門找幾個老哥們去了。
孔水彤接過高氏遞過的窩頭漫不經心地咬了幾口。
她忽而想起等會大家吃晚飯，柳天順一家才能過來吃些剩飯剩菜。
她此時有些怨自家的老頭子，說是罰他們，可這哪叫懲罰，就算吃剩飯剩菜，那也不會讓他們餓肚子。
孔水彤盯著桌上的菜和盆裏的窩頭，眼珠子咕嚕嚕地轉了幾圈，計上心頭。
她對眾人說：“你們多吃點，特別是小鳴、飛蘭、飛祿，你們可都還在長身體，得多吃點菜。還有天遠、天哲你們在外頭幹的可是力氣活，不吃飽哪行？”
然後，孔水彤按順序給每個人的碗裏都添了很多菜。
高氏趕緊站起身，這可是自家婆婆第一次給自己添菜呢。
高氏笑得眼角的魚尾紋更深了。
“娘，您還給俺加菜，真是謝謝了。”
那鄭氏可精明著，她看自家婆婆今兒這麼熱情的給每個人添菜添窩頭的，頓時心裏就明白了，這敢情是婆婆想把桌上的飯菜全部“處理”掉。
……婆婆是想讓老三一家餓肚子呢。別說，這老婆子報複心還真強。
她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嘲笑。
待兩桌人都吃飽喝足了，菜已經不剩多少了，而玉米窩頭還剩了好幾個。
孔水彤趕緊把還剩的幾個玉米窩頭分給了大兒媳和二兒媳。
“天遠跟天哲在外做的是力氣活，沒準一會兒就餓了，這幾個窩頭拿回屋去，餓了就蒸給他們吃。”
孔水彤再瞅了下兩張桌上連殘羹剩飯都沒剩了，就得意洋洋地走了。
等柳天順帶著三個兒女出來吃晚飯時，看著桌上一掃而空的碗碟，兩道眉毛都緊緊皺到一起去了。
庭沛快上火了：“這些人也太缺德了，我呆不下去了。”
庭沛怒氣衝衝，甩開門簾就往外走，全然不顧爹爹在後麵叫他的名字。
當他走到大門口，刮過來一陣風，吹散了他心裏積壓的一些鬱悶之氣。
他穿越過來沒多久，這烏煙瘴氣的柳家，他就完全呆不下去了。
這柳家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人呐，個個城府深沉，爾虞我詐的。
他真不知道以前的那個庭沛跟自家爹爹是怎麼過下去的？
這該是受了多少的委屈，忍氣吞聲、委屈求全的在這柳家討生活呀。
想到自己性格溫和的爹爹，還有那性子淳樸的庭雲和可愛的庭新，庭沛的心又軟了下來。
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在院子找到一把刀，還有繩子、竹筐等工具去了附近的野林子。
家裏晚飯是沒著落了，他跟爹爹可以餓著，但不能讓瘦弱的庭雲跟隻有五歲的庭新挨著餓呀。
娘離家出走了，他是家中長子，所以他要跟爹爹為自己的弟弟妹妹扛起一片天。
庭沛暗下決心自己一定要想盡辦法讓爹爹和弟妹們生活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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