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62 更新時間:13-05-13 09:02
雨後的陽光柔和的近乎無力,漆冰匆匆穿過紅漆碧瓦的回廊,停在房門緊閉的一處小閣。
“公子。”站在兩邊的小太監一躬身道。
漆冰推門而入,房內是隻有宮中才有的高貴雅致,水晶簾內粉色蘿帳下隻有薄被半掀,簾外古銅色的小圓桌上放著一古香古色的小巧食盅和食器,盅內的食物定和這器皿一樣精致,隻是他們都沒有食欲。兩扇鏤空的木窗完全打開,天羽就站在窗邊,暗淡的晨光在他白色的裏衣上投下斑白的光影,漆冰走過去,一隻手搭上他的肩膀,衣服上有種濕露的潮涼。
天羽應是站了許久。
暖閣四周錯落著多處這種小閣,是東方智專門劃出為宮人所居,位於皇宮的東南角,這裏除了和安然同樣的人,宮中的其他人是不會來的,東方皓登基後,安然又將這裏做了小小的改造,在四周花圃翠草間引入了星晨湖的水,遠看似被長短不一的銀鏈包裹。
漆冰記得這是一種罕見的花草迷局,安然曾告訴他這裏不管有誰,局外人看到的隻是清一色的小太監。
“我殺了她。”天羽的聲音很輕。
“對她來說,發生那樣的事,死未嚐是一件壞事。”漆冰同樣很輕的安慰道。
“你也這樣說。”
天羽盯著天邊,漆冰隻見他的唇微微一動,沒有聽清,接著聽他輕笑了一聲,道:“也許吧。”
也許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是這樣想的,不管她是良家女子還是以此為生,被那樣醜陋的東西連續侵犯,活著真是毫無意義,那個聲音隻不過是道破了我的想法,而我的身體又遵從了我的意願。
“天羽,你不需要自責的,況且你殺了青麵獸,不知使多少她這樣的女子免遭此厄運。”
青麵獸?天羽側頭看著他,詫異在淡藍的眸中一閃而過,我錯已鑄成,自責又有何用?“哦,”天羽輕輕應了一聲,目光落在他的胳膊,“傷還疼嗎?”
漆冰一笑,“皮外傷。”
“對不起,我,”天羽垂眸,像做錯事的孩子,“我那時是不是很可怕?”
“不,”漆冰搖頭,捋捋天羽落在肩上的柔軟的發絲,“是我不小心。”
“天墨呢,怎麼沒看到他?我知道他還在恨我。”
漆冰板過天羽的臉,輕輕摸了摸他右側臉頰上天墨留下的掌印,道:“不要怪他。看這兩日你又瘦了,過去吃點東西吧。”漆冰說話的語氣帶著期待,似是生怕被拒絕。
天羽點點頭,隨他走到桌旁,坐下。漆冰摸摸食盅,還是溫熱的,他取下蓋子,香氣隨之飄出,漆冰拿過碗勺,盛滿放在天羽跟前。
雖然離開魂影宮後滴米未沾,天羽腹中卻未覺饑餓,大約發生太多的事已將胃填滿。天羽輕輕攪動著碗中的羹,沒有食欲,再上等的食材,再精細的加工吃到口中也沒有一點味道。
“這是哪裏?”天羽咽下無味的食物,問道。
“皇宮安然的居住。”
“哦。”太監都住在這裏,隻是這個地方一向進來容易出去難。天羽瞥一眼身旁陪伴的人,道:“其實,其實我沒有你想得那麼好。”
漆冰一愣。
“除了巷中的那兩人,我也殺過其他的人。”
“你想說什麼?”
天羽深吸口氣,道:“你沒有必要這樣跟著我,我注定就是一件殺人的工具,你和我在一起隻會連累你,不管是以前還是今後。”
漆冰聽得出他話中的意思,也知道他沒有點破,是不想自己離開他,還是顧及自己的顏麵?漆冰寧願相信是前者,他裝作驚訝的說道:“天羽,你說什麼呢?”
天羽看著他毫無破綻的麵容,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中沒有一絲的虛假,但自己知道他不是,在巷子中他傳音入密時若自己還有點懷疑,剛剛他道出青麵獸,自己已百分之百的確定他不是,他是誰,自己也清楚,卻又不想承認,想著說出那些話,讓他自己走,因為說實話真得不想說他不是,趕他走。
“哦,沒什麼。”天羽舀起一勺羹嘟囔著掩飾。雖然總說所有的一切自己承擔,但自己也許真得沒有那麼堅強。
漆冰看天羽不再言語,隻是專心的吃著東西,心想:我最好先離開,誰知他又在想些什麼。漆冰又給他添了一些,說道:“吃完,好好休息吧,我去看看天墨。”說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
“天淩,”天羽抬頭輕叫了一聲,漆冰雖易成他,但並不喜歡這個稱呼,而且從天羽口中喊出更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答應我,如果可以的話,把他帶走。”天羽終是說出了想說的話。話一出口,天羽就覺腹中翻江蹈海般的痛,他習慣性的咬住下唇,藍色的眸子看著漆冰。
這是一句漆冰最不願聽到的話,若要走自己不會等到現在,留下來隻是為他!若說帶他走,自己一定毫不猶豫,哪怕與安然撕破臉,也決不後悔,可他說帶“他”走,他知不知道他落得今天的境地都是因為“他”,不,自己決不答應!
沒有答複,天羽抓住了他的手腕,漆冰能感覺他手指的顫抖和冰冷,情咒的發作已經比最初厲害了許多,他一定很疼,漆冰想回頭看看他,不,不能,一旦回頭,自己就會妥協。漆冰狠下心來,一根根掰開天羽的手指,頭也不回得離開這裏。
每個人都想憑一已之力改變些什麼,漆冰想守護著他,替他做一切錯事,代他承擔所有未知的結果。天羽想要他們都離開他,既然這一切都是為他安排,他不要牽連任何人。但是一枚棋子怎會影響整個周密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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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子,這是你的工錢,拿好。”老王頭從櫃上取出幾兩碎銀交給他。
“老板,我”山子看著手中的銀兩,有點欲言又止,前夜那幾個黑衣人入住他發一筆小財,根本不曾對老板說,隻是私下裏和另外的夥計炫耀了一番,沒想到他今兒早上竟在店裏嚷嚷。說實話老板待他真得不錯,他在鴻瑞客棧當夥計有三年了,從沒被扣過工錢,並且過年過節的時候老板還會多給一些。
山子在考慮要不要說,老王頭以為他有難處,又摸摸身上,摸出一串銅錢,塞他手裏,“不不不,老板,這些足夠了。”山子推辭。
“拿著,回去好好照顧你娘。”
“老板,我過了晌午再走吧,過會兒店裏正是忙得時候。”
“走吧,小勝一個人,我再搭把手,就支應過來了。”
“那……我走了,您這裏要缺人手,就叫勝子去喊我。”山子拎起自己的小包袱就出了店。
過了大約一炷香,鴻瑞客棧裏除了幾個街坊在喝茶,真沒什麼人,小勝托著腮無聊的撥弄算盤。“夥計,”一個生冷的聲音,驚得他一下抬起頭,麵前站著一人,年紀不大,灰色短衫,臉色發黑,目光冷得讓人起雞皮疙瘩。
“客官,住店?”
“這裏就你自己,還有別的夥計嗎?”
“沒了,就小的一人。”聽到這話,那人的眼神好像要殺人,小勝有點害怕的不由叫道:“老板。”
“怎麼了?”老王頭走過來,“客官,”看著有點眼熟,“噢,客官是那日……”他記起來了。
“前日那名夥計呢?”
“他家中有事,剛走,您有事?”這人的語氣實在不善,老王頭小心的應付。
“往哪個方向,什麼地方?”
多一事不如少事,老王頭看看這人,照實說了。
看那人的身影閃出去,小勝小聲問:“老板,那是什麼人?”
“小孩兒家,別多問,”老王頭瞪他一眼,又叮囑道:“再有人問,記著就說不知道。”
老王頭剛說完,小勝還沒來及答應,店裏又進來一人,這人老王頭也認得,就是早上問他死人巷的那個,這飯時還早,他也不像住店的,老王頭不知該怎麼問他,隻猶豫的叫了一聲“客官?”
“老板,你另一名夥計在嗎?”竇開石問。
“這個……”
“不知道。”小勝記著老板的話了。
兩人答得不一樣,必有隱情,竇開石又道:“我有重要的事找他。”
“我也有重要的事找他。”與竇開石前後腳又進來一人。
是你?!竇開石看著他的眼神不是很友善,無風淡淡一笑,對老王頭道:“老板,你那小夥計山子可在?”
這次小勝沒直接回“不知道”,心想:今兒這是怎麼了?山子哥是交了好運還是得罪了人?他看看自家老板,沒說話。坐在店裏喝茶聊天的幾個街坊也不喝不聊了,都看著老王頭,像在尋問:發生什麼事了?老王頭自己更納悶,如果前一個年輕的像是找山子尋仇,眼前這兩位可不像,尤其是這位穿藍衫的,很是儒雅,他試探著問道:“二位也找山子?”
一個“也”字讓竇開石眉宇緊皺,無風麵上微驚,問道:“老板,可否問一下是什麼人?”
老王頭搖搖頭,道:“這個不知,幾日前他來此訂房,因為小店兒地段不好,樓上的客房大多空著,根本不必預訂,所以難免多看他幾眼。”說著翻了翻櫃上的登記文簿,“呶,就是他,四人,兩間上房。”
聽店主剛一說,無風就隱約猜到是誰,有點著急,“他去了哪兒?”
“他?”年紀大了反應就是慢,還是年青人機靈,小勝道:“山子哥回家了,在你們之前的那個人跟過去了。山子哥就住在北郊胡同那兒,很好找,一打聽就到了。”
一聽又是胡同,竇開石有些頭疼,早上為找那條巷子,他就轉得有點暈,而且“打聽”對他來說有點難。
“多謝這位小哥。”無風客氣的說道,眼角瞥到身旁之人神情中的窘迫,低聲道:“想找他就跟我走。”竇開石疑惑的瞅了他一眼,盡管不情願與官府的人扯上關係,但是為了天羽的下落,而且店家剛說的那四人似乎是天墨他們,為了弄個明白,竇開石還是跟他離開了這家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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