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34 更新時間：09-12-15 18:29
韓員外望著來人，微微蹙了蹙眉。
趙大人先前跟他說起，在他作壽之日，要為他引見幾位大人物，說有要事相商。難道是他們？看趙大人對他們的態度，必是官大壓死人，所謂商議，還不是他們說了算？！這樣的生意不做也罷！
趙大人這才向韓員外作揖道：“韓兄有禮！下官帶兩位好友前來賀壽，不想路上耽擱了！韓兄莫怪！”一聲“韓兄”道出關係非同尋常。
“哪裏，哪裏！趙大人來的正是吉時，何怪之有。”韓員外還禮道。
趙大人又向兩位貴賓說道：“我來為兩位引見一下，這位是韓嶽韓員外，是下官至交，也是這裏的大善人，為寧河縣做出不少善事，在寧河縣受人景仰。”
“這位是高公公。”趙大人繼續介紹道，“這位公子便是天朝第一大商人的慕蓉軒。他們二位可都是皇上跟前的大紅人。”言下之意，韓員外自然清楚，皇上的兩位大紅人不遠千裏來到小小的寧河縣，當然不僅僅是來遊山玩水，必有一樁大生意要談。趙大人對韓員外本是世交，有合作的生意必先征詢他。但是——
韓員外細細打量著眼前那個年輕人。慕容軒是個風雲人物，早已全國稱道。據說他富可敵國，也聽聞他為天朝做過不少有份量的大事，深得皇帝賞識。皇帝曾有意任他為官，被他挽拒，而今在朝在野均是個有份量的人物。可他——看上去僅二十有餘……
“高公公！慕蓉公子！久仰！久仰！”韓員外不禁動容，難怪高公公和趙大人對他的態度如此謙卑。
“久仰，久仰。”高公公嘴角一扯，作揖之狀稍顯傲慢，語弱如女子。
“韓員外，久仰，久仰。”慕容軒一抹淡淡的微笑，絲毫沒有一絲暖意。但作揖禮數並無怠慢之處。
“裏麵請！”
趙文奕在站門外早想進去，見寒暄結束立即轉身先行帶路，韓府對他來說，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她自小來韓府找宛鶯玩，打自宛鶯裹尿布之時就陪著她玩，看著她長大。雖然第一次見到繈褓中宛鶯時，他才四歲，但他卻永遠記得那一天。
在縫隙處偷望著的宛鶯興奮地小聲叫起來。“奕哥哥來了！”眼前的奕哥哥一身清雅裝扮，俊朗的容貌帶著燦爛的笑意，腳步輕盈矯健。
“奕哥哥！”宛鶯興奮得大叫，情不自禁跺起雙腳。
突然，一雙寒冷的眼光向那縫隙飄來，看似無意地一瞥，但她像被觸電了一般，嚇退了半步。那目光來自後麵那位冷漠的公子，有著說不出的高貴之氣，但是、但是直逼而來的寒意，宛鶯感覺自己——好怕他。
宛鶯收回她的小臉袋，呆呆地站著，看著屏風，喃喃地說道：“被他看到了。”
“誰看到了？”小雪感覺小姐變得好奇怪，也從屏風縫隙處看去，隻看到一群人的背影。
“那個公子，我不認識。”宛鶯搖搖頭，“他突然向我這邊看過來，好像知道我躲在這裏。”
“小姐多慮了，也許隻是看看屏風。”小雪拍她的頭，不知道那隻小腦袋又要想什麼了。這裏這麼喧鬧，怎麼可能聽到屏風後的動靜？
“呃……”宛鶯也不置可否，屏風跟房間一樣高，但他偏偏看向這細小的縫隙，而且是那麼可怕的眼神……
“小姐，老爺他們已經走向別院了。你也快去換裝準備吧。”小雪催促道。
“啊……要來不及了！”感謝蒼天，小姐終於清醒了。
小雪跟隨宛鶯向印月台飛奔而去。望月台閣樓有扇後門，也連著一座小型的九曲橋，隻是被茂密的樹蔭隱藏得很好，一般人不會發現。她們就是從這扇後門進去的，神不知鬼不覺。
望月台在表演的時候，閣樓被用來作為換裝之用，因此宛鶯也是在這裏換裝。今晚她要第一個表演，很快就要開始了。
在對岸望江樓的二樓，八仙桌的左首自上而下依次坐著的是高公公、趙大人、趙文奕；右首自上而下坐著的是慕蓉軒、韓員外、韓員外的兩位夫人，還有一個空位就是為宛鶯準備的。其餘賓客均坐在一樓。賓客身影坐定後，隻幾個家奴的身影還在忙碌著。
印月台上有請來的戲班在彈奏序曲，代表節目將正式開演。
很快有人報出宛鶯的名字，她慌亂中理了理粉黃的羅紗蝶服，待閣樓的門一開啟，便向印月台邁去，那麼自然，好像天生就應該站在舞台上一般，那是來自母親的遺傳。母親告訴過她，她隻要閉上眼睛聽著音樂，就能全心全意跳舞。
一曲琴箏合奏的《平湖秋月》柔聲而起，她隨樂起舞，遠在望江樓裏的眾人都隻看到一隻輕盈的蝴蝶從閣內遊離而出，翩翩起舞。今夜的望月台上月高雲淡，周圍掛起的五彩燈籠將整個舞台照亮，光源疊影，將那隻蝴蝶幻化成千隻萬隻。清風徐徐吹送，羅紗蝶服隨之輕舞飛揚，欲騰空而起。
這是種怎樣的意境啊？時間仿佛定格住了……
舞曲結束得了無聲息，蝴蝶再次飛入黑暗的閣樓之中，眾人陶醉曼妙舞姿之餘，深感時間太過短暫。
小雪等在閣中，沒有看到小姐的舞姿，但是她不用看，便知那些人會是怎樣的驚豔，一如她陪小姐練舞時的表情一般，而且隻有她才看到小姐最動人的舞姿，因為白天會飛來好多小鳥呼應纏綿，那時的小姐更美更為愉悅。
“紛綸宛轉，鶯歌燕舞。韓宛鶯，果然人如其名。”慕容一抹驚豔的情緒，對韓員外說道，音質清淡高雅：“沿途之中早聽聞寧河縣韓員外有個掌上明珠，天姿國色，驚為天人，出世之時還有百鳥朝鳳之相，芳名韓宛鶯，取自紛綸宛轉，鶯歌燕舞之意。在下今日遙見令愛，已感不虛此行。”
“慕蓉公子過講。小女自幼精通音律是真，但所謂百鳥朝鳳純屬無稽之談，那是出於對老夫的抬愛，慕容公子不必當真。”韓員外雖感得意，但對女兒的特殊能力一向諱莫至深，不願與人提及，畢竟當年真正看到的人少，聽到的人多。尤其那些京城來的人，更要有所顧忌。京城本就官大壓死人，更何況又是京城有頭有臉的人物。他一個區區縣城的財主，還是韜光養晦些，以求安享晚年。
趙大人與韓員外相知多年，當然會意，應道：“下官作證，此事隻為訛傳。”
“原來如此，民間傳言本就不可盡信。還好我倆並非愚昧之人。”高公公笑應道。
慕容公子卻沉默不語，一臉的高深莫則。
韓員外舉身起身道：“高公公與慕容公子遠道而來，老夫先敬各位一杯。”不時，他與幾位大人物來來回回敬了個遍。
隻聽一聲銀鈴般的聲音：“幹爹！奕哥哥！”閃進一個可人兒，那便是已經換回常服的宛鶯。
眾人的目光皆投向宛鶯。韓員外輕嗬一聲：“鶯兒，不得無理！”宛鶯連忙低下頭，規矩地站著。
趙大人忙向她招手道：“鶯兒，快來入座。”宛鶯吐了吐舌頭，依言坐到了文奕的身邊。文奕也興奮地看著她。
宛鶯入座後，偷偷掃了一眼眾人，正好對上慕容軒的眼睛。慕容軒淡雅如常，隻見輕薄的嘴角微微一翹，眼光中隱含一絲笑意，仿佛剛才已將她的一舉一動收入眼中。她呆呆地看著他，撲閃著純美的眼睛。他像座冰山在悄悄融化，但還是感覺很冷，而且讓她有種被困住的感覺。
他對她輕輕一瞥，繼而看向手中把玩的酒杯，不再理她，仿佛全世界最重要的事情莫過於這杯酒。
她終於有種脫困的感覺，感覺一身冷汗，暗下決心，決不再看對麵那個麵如白玉的男子，不論他是誰，都與她無關。反正她今天想見的人隻有一個，那就是身旁的奕哥哥。想到奕哥哥，她看了他一眼。正好對上了他溫暖的眼光，不由小臉蛋一紅，心裏暖暖的。
此時韓員外與各位大人物已經相互敬了酒，便道：“勞煩趙大人陪二位稍坐，老夫攜家眷先去樓下敬酒，不周之處，還請海涵。”
“韓兄請！”
韓員外便攜兩位夫人走下樓去。此時樓內隻剩下高公公，慕容軒、趙大人、趙文奕和韓宛鶯。
高公公向趙大人敬酒，悠悠說道：“韓員外千金果然品貌出眾，咱家久居後宮，縱有佳麗三千，也莫非如此。而今令郎又喜中舉人，才貌雙全，此二人情投意合，看來好事將近。哈哈哈哈……”笑聲陰柔。
趙大人連忙應酒：“韓員外與我相知甚久，犬兒與鶯兒也自小兩小無猜，我雖認鶯兒為幹女兒，實則也希望我們兩家能親上加親。而今犬兒雖得中舉人，但我實則希望他能在明春的殿試中有所小成，才不辱沒韓家。”他說到此頓了頓，起身向高公公和慕容軒行禮道，“還望公公和慕容公子多多提點犬兒。”此時不拉關係更待何時。
高公公和慕容軒會意，舉杯說道：“那先恭喜趙大人了！”
“請！”
“請！”
“請！”
三杯青酒下肚，高公公又哈哈大笑，氣若遊絲。
慕容軒隻是微笑著看著文奕和宛鶯，感受這一派溫情密意。
鶯兒聽得莫名其妙，悄悄問文奕：“怎樣才算親上加親？”
文奕一紅臉道：“就是……就是鶯兒去我們家。”
“哦！”鶯兒似懂非懂的樣子，她過完年就可以出門了，想去哪裏就去哪裏了，到時去他們家玩，那就是“親上加親”了嗎？真奇怪！她想起這個好消息還沒告訴他。“奕哥哥，鶯兒明年就可以出門了。爹爹說這回過年放天燈，爹爹會帶我一起去，此後我便可以自由出門。我以後想去哪裏就可以去哪裏。”好開心！她終於可以外麵玩了，外麵的世界一定很美。
“太好了！以後鶯兒想去哪裏玩，我便帶你去！”文奕也興奮得兩眼發光。
文奕與宛鶯旁若無人的聊著，趙大人也與兩位京城來的貴客相談甚歡。不久韓老爺攜二位夫人回席，印月台上歌舞升平，壽宴的賓客直到子夜方才離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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