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786 更新時間：09-06-24 18:53
奕哥哥給她帶來了很多好玩的東西，都是她從來沒有看到過的。
宛鶯把玩著五彩斑斕的石頭，在太陽底下閃耀。
奕哥哥說，它們是長在水裏的。水裏會長出這麼好看的石頭嗎？為什麼我們家的水池裏不會長呢？還有好些她從來沒有見過、吃過的水果。可是奕哥哥說已經壞掉，不能吃了。它們新鮮的時候是不是更漂亮呢？想起奕哥哥當時漲紅的臉，她撲哧笑出聲來。還有那幾片紅色的楓葉，奕哥哥說，這些葉子本來是綠色的，一到秋天就變成紅色了，有在樹上的，有掉在地上的，整個樹林火紅火紅的，煞是好看。她隻看到過變枯黃的葉子。紅色的樹林，會是什麼樣的景致呢？以後一定要讓奕哥哥帶她去那些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看所有她從來沒有看過的東西，吃好多她從來沒有吃過的食物。
宛鶯懶懶地在軟榻上翻了個身，身上的蓋被向下劃去，午後的陽光暖陽陽地照在她身上，將她小心嗬護著。幾隻雀鳥在身旁躍上躍下。
她眯起了眼睛，拿起文奕送給她的絹帕，撐開來擋住陽光。陽光絲絲縷縷透過這絹帕閃閃發光。上麵還繡著一隻活靈活現的蝴蝶和一朵雍容的牡丹花。奕哥哥說，這叫蝶戀花，多好聽的名字。繡工亦是如此精巧，比爹爹賣的繡品還更複雜些，連爹爹都對這繡法讚歎不已。她甜甜地笑著。
奕哥哥自回來以後，隻來過二次。他被韓員外叫去幫忙，韓員外也變得很忙很忙，說是在準備一個極其重要的產業。她不懂，不過沒關係，她以後可以跟著他，看到了就會知道了，奕哥哥一定會教她的。
她天天計算著日子——還有十天就可以出門了！
“小姐，就知道你沒有睡著。”小雪回來了，小鳥被驚遠了些。
興奮如她，怎麼可能睡得著呢？宛鶯一看見小雪，就對小雪興奮地說道：“小雪，你跟我說說放天燈的情景好嗎？”這些事情，小雪早跟她說了好多次，可小姐就是百聽不厭。
“小姐，你自己看了就知道了。”為了那場麵，小雪已經把形象詞全都用光。她很後悔自己應該多讀幾年書，此時才知道書到用時放恨少
“小雪姐姐，你說寧河很漂亮的是吧？春夏秋冬，哪個季節最漂亮？”
“呃……都很漂亮，各有各的美。”小雪想了想說道。
“怎麼個漂亮法？”
“就像小姐那樣漂亮。”小雪白了她一眼。
“那寧河是白天漂亮還是晚上漂亮？”
“小姐，晚上是看不到的。”小雪翻翻白眼。
“那放天燈的晚上，能不能看到呢？”
“嗯！那時是最漂亮的。”小雪由衷感歎道。
“小雪姐姐，你會做天燈嗎？”小姐突發奇想。
“會啊，很簡單。”——可是韓府每年都是請專人製作的，隻有平民百姓才自己動手。
“你教我好嗎？我要自己做。”
“好！”
天燈又叫孔明燈，結構分為主體與支架二部份，主體以竹篦編成，再用棉紙或紙糊成燈罩，底部的支架則以竹削成的篦組成。天燈可大可小，可圓形也可長方形。外麵以薄白紙密密包圍而開口朝下。
在寧河縣，過年放天燈祈福是久遠的習俗。男女老少親手寫下祝福的心願，象征豐收成功，幸福年年。放天燈的時候，人們還會河裏放紙製的荷花，花心中點上蠟燭，與天燈遙相輝映，為天燈指路。
所以做天燈的時候，人們會一起做上蓮花。小雪將蓮花的做法一並告訴了宛鶯。
自從學會了做天燈，宛鶯幾乎每天要做好幾盞。因為她每次寫完心願又說寫得不好，要重寫。日子一天天過得很快、很快……
天朝二十九年，新年，宛鶯今天開始十四歲了。
今天小雪告假回家過年，新年是與親人團圓的時候。
宛鶯一大早就醒了。一個人在院子裏呆呆地看會兒天燈、看會兒天，可是天怎麼還不黑呢？
天燈上裝滿了她的心願，有給爹爹的、大娘的、娘親的、幹爹的、奕哥哥的、小雪的、還有自己的。這是她親自動手做的最滿意的一個天燈，她好想看看它放上去的時候是怎樣的。
一隻溫暖的大手放到宛鶯肩上，她回頭看見爹爹、大娘和二娘都在她身後，溫柔地看著她。
“鶯兒準備好了嗎？”
終於傍晚時分了。
“嗯。”她準備得不要太好！
“那就起程吧。”
兩輛碩大的馬車等在門口，周管家率幾個家丁已經候著了。一出大門，宛鶯就興奮得眼睛發光，她知道很快就會看到好多好多她這輩子從來沒有看到過的東西。
她好期待！
宛鶯隨韓員外、大夫人、二夫人一起坐上了第一輛馬車，周管家等幾個下人坐上了第二輛馬車。馬車一路前行，走得穩穩當當。有幾隻鳥兒在馬車上空盤旋幾下，眷戀著離去。她提起卷簾，一路好奇地看著街景，不想放過一絲一毫。趙靈原本想阻止她，被韓員攔下，並為宛鶯指點眼前的景致。
宛鶯今天好安靜，她隻是看著、聽著、笑著，笑聲輕柔悅耳，引來路上行人側目，隨繼麵露驚豔神情，她卻混然不覺。
路上行人越來越擁擠，馬車隻能在人群中穿梭而行，走走停停。韓員外把卷簾放下，告訴她快要到了。
當門簾再次被拉開的時候，宛鶯看到了一張春光明媚的臉。文奕就站在眼前，向她微笑，並向她伸出手來。周圍不遠處圍著好多人，被圍欄圍在外麵，但人們都想來瞻仰久負盛名的韓宛鶯韓大小姐，出現了一些小小的騷動，衙差忙去維持秩序。
韓員外五十大壽，韓大小姐以《平湖秋月》的舞姿豔驚全席，在寧河縣已經眾人皆知。聽說她今日會出現，當然要上去瞧瞧熱鬧。今晚全縣的人人都來了，多得無法估量。宛鶯感覺自己被看得臉上辣辣的。
緩緩地，她將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中，她側目欲下馬車，可心一慌，竟把裙邊踩到了，人不由向前衝去。馬車內立刻發出驚呼之聲。文奕已經用身體一擋，將她抱了個滿懷。她感覺耳朵都燙了起來，把臉附在文奕胸前，任憑他將她抱下馬車。這番情景看在眾人眼裏，儼然是一副神仙眷侶的模樣。
“趙大人”
“韓兄”
“孫老爺”
“韓員外”
“周老爺”
……
韓員外一下馬車，便大步走向趙大人及財主鄉紳們寒暄起來。大娘、二娘則忙著檢查宛鶯有沒有受傷，緊張得不得了。
下車的地方離寧河還有近百米遠，又被眼前的百姓擋住，宛鶯沒能看到寧河的風光。隻看到不遠處的平地上，搭著個超大的圍帳，成凹型，正中是趙大人及當地財主坐的地方，她和大娘、二娘安排到了被安排到偏邊的位置上，那裏是達官貴人家眷的位置。文奕本應該坐在他父親後麵，可他偏偏擠到宛鶯身邊，東指指西看看。
“鶯兒，你知道嗎？這裏是寧河縣的上遊，也快到寧河縣最西麵的地方。相對整個縣，這裏地勢比較高些，風也比較大，所以容易放得高。”
宛鶯明白天燈放得越高越好。
“這裏也是放蓮花最好的地方，因為灘淺河清，就算人跳下去也不怕。蓮花還會順著河水向東流去，經過整個縣城。等會兒我們回去路過河的下遊還能看到在河中飄著的蓮花，很漂亮的。”
此處的寧河雖寬度不下百米，但水勢較淺，又有多處石灘將寧河分成涓涓細流，就算人真的下了河，也不會有生命危險。
“鶯兒，整個縣城的百姓都是一起放天燈的，沒有先後順序，但是官員與鄉紳地主們放天燈的地方比百姓稍上遊些，且有圍欄隔來，以免被擠傷。所以我們待會兒會跟爹爹他們一起去上遊的地方放天燈。”
“鶯兒，你看那座山是鳳凰山，是這裏最高的山；很漂亮吧？白天看會更漂亮。那座山是鳳熙山，你爹爹要做的產業便是在那裏。”
鳳凰山在夜幕下，分外妖嬈。
……
文奕沒完沒了地說著，可是宛鶯聽得一點都不厭，她貪婪地吸收著文奕的每一句話，眼睛緊緊跟著他所指的方向。以前她讀過些書籍，而今她了解的是活生生的知識。她想起一句話：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第一次她覺得自己好幸福！
平民百姓都圍在欄外站著等待著，喧鬧聲不絕於耳。宛鶯向人群中望去，圍欄齊腰而立，中間有個缺口通向寧河，這麼長的通道，竟都擠滿了人。這個通道應該就是通向她們放天燈的地方。
還好她不用跟百姓一起擠，否則被擠到哪裏去都不知道，她為自己慶幸了一下。
宛鶯又向那人群瞄了一眼，正好看到了小雪在興奮地跟她揮手，她也立即拿起絹帕，站起身來向小雪示意。小雪身邊的對麵一群人以為她在跟他們打招呼，也都揮起手來，嚇得大娘和二娘立即把她拉下來。她暗自吐了吐舌頭，文奕則看她手中的“蝶戀花”絹帕開心不已。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篝火熊熊燃起，鑼鼓三聲，慶典分為祭天地、祭祖先和祈福三部分，莊嚴肅穆。之後是些娛樂節目，形式多樣，節奏歡快悅耳，看得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出歡快的笑臉。
節目結束之後，到了放天燈的時間。每個人手裏已經都拿好了天燈和蓮花，知縣老爺帶領大家來到河邊，命人取來一盞碩大的天燈和一朵蓮花，親自點燃天燈裏麵的蠟燭。見天燈嫋嫋升起之後，他又點亮蓮花的蓮心，將蓮花被放入河中。那盞天燈代表著對寧河縣的祝福，蓮花便是在為天燈指路，為明年的寧河縣祈福。
之後，氣氛一下子活躍了起來，所有人都開始紛紛仿效。宛鶯也忙得不亦樂乎，還好身邊有文奕在幫她，不然她可能會興奮得燒掉自己親自製做的天燈。
慢慢地，天空中的天燈越來越多，天燈有大有小，有方有圓，滿載著人們的祝福，像星星一樣閃耀，引來螢火蟲和飛蛾的影子；被推入河中的蓮花時聚時散，簇擁著向深遠處飄去，燭光點點沉浮，將河麵照得波光粼粼，如銀河一般。
宛鶯看著漸行漸遠的燭光，閉上眼睛將所有的願望再次默念了一遍。老天，你會不會怪我太貪心啊？她暗自發笑。
宛鶯許完願後，再次睜天眼睛，望向飄向遠岸的蓮花，眼角飄到河漆黑的對岸……她不禁一顫，那裏似乎有雙眼睛在看她！
“怎麼了？”文奕見她呆呆地看著對岸。
“奕哥哥，”宛鶯拉了拉文奕的衣袖，“對岸好像有人。”
文奕向對岸望了望，笑著道：“怎麼可能？！每年慶典，全縣所有人都是聚在這裏，對麵不可能會有人去，那裏好大一片樹林，晚上去那裏要迷路的。”
“嗯！”奕哥哥說的一定沒有錯。宛鶯拍拍自己的腦袋，一定是自己沒有睡好以致神精過敏。
“沒事了！”文奕拉起她的小手，以示安慰。“我過完年就帶你去那裏玩。白天很漂亮的，有鬆鼠。”
“嗯！”
宛鶯與文奕相對而視，眼光在燭光中跳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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