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02 更新時間：08-12-19 19:19
3．越前龍馬
越前的房子買在了遠郊。有人說站在越頂峰的人越覺得孤獨，越前大約現在就是這個狀態。
越前一個人住。極偶爾地，和不同的女朋友約會。但從來不帶女朋友去自己的住處。理由是天色晚了路途太遠不方便送回來。而留宿，決不考慮留宿。
越前的家很大，裝修簡約大氣，時常空曠得沒有些許聲響。有泳池和網球場。比較常來的朋友是桃城。兩人依舊喜歡吃那家的辣味漢堡和可樂，常常不顧路途遙遠特意開了車子去市區吃。那個地方靠近青春學園，偶爾會回去轉，轉到靠近網球場的地方，能聽到球拍擊球的快樂聲響。越前往往若有所思地笑，並不過去看。
“桃城學長，夏天的時候一起去看選拔賽吧。”越前說。
“叫上那時候全校的正選。”桃城說。
“看完之後一起去吃河村家的無限量壽司。桃城學長你實在是太能吃了。”
“好主意。說不定河村有新作品啊。”
“嗯……”
“越前，時間不早了，我明天還要上班，前麵打彎送我回家吧。”
“嗯。”
越前轉了彎，在街角放下桃城。
“下周末去看大石嗎？”桃城下了車，又彎下腰問越前，“他下周五出公差從美國回來。”
“不了，我下周要去英國打場球。”
“噢……”
“桃城學長，再見。”
“嗯，Bye～”
越前自己開動了車子，隨手打開音響，旋轉一般的鋼琴聲充滿了車子。出了城區越前上了高速路，天色已經暗了，有風起，漸漸地竟下起淅瀝的雨。
忽然喜歡起這雨，每顆雨水落在車體上，四散飛濺，仿佛盛開起了花朵。於是在雨水中穿行的車子，也像是整個車體都開滿了花朵。
越前的嘴角有微微的笑意。車子停在門口，他走下來，球鞋踩在水裏。本能般地回身去車裏摸出了球拍和棒球帽。掏出外套口袋裏的網球，走到牆邊對著牆壁開出一球。
一球，又一球，砸在牆壁上，回彈到拍上，都是一朵盛開的花。
越前記得自己應該是沒有在雨裏打過球，因為大家一直說下雨是網球的天敵。
但是為什麼，這種身體上散發出的熱量把周圍的雨水熏得溫熱的感覺，這種在四散的水花中把球擊開的感覺，卻是如此熟悉。
越前打得好開心。
黃色的小球是他的寵物。有生命卻又乖巧得聽他的話。越前直打到幾乎耗盡體力。仰頭看著灰茫茫的天空，是所有雨水的源頭，而一天一地的雨水中，終究隻剩他一個人。
討厭的是，半夜居然發起燒來。
越前掙紮著爬起來去抽屜裏找藥，翻來覆去都是各種止痛藥，而沒有退燒藥。頭疼得厲害，他隻好先吃了止痛藥，喝了開水，自己裹緊被子。
不知道睡到什麼時候，電話一直尖銳地響個不停。
越前閉著眼睛摸向床頭，抓起聽筒。
“喂？”
被自己沙啞的聲音嚇了一跳。
“越前？！你怎麼了？我打了你一天電話都沒人接！”
桃城響亮的聲音在昏暗安靜的房間裏被放得很大。越前把聽筒拉開一點以免耳朵被震壞。
“我有點感冒了，在睡覺。”越前說，喉嚨很幹，滋啦啦的痛。
“什麼？你乖乖躺著，我馬上過去。”不由分說地掛了電話。
越前閉著眼睛休息了一下，又回撥桃城的電話。
“我快餓死了，帶吃的給我。”
“好，你要吃什麼？”桃城很擔心的聲音。
“辣漢堡……越辣越好。”
“好，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越前順便看了一眼時間，原來已經下午6點了。距離上次吃飯差不多24個小時，難怪覺得自己快餓死了。
大約過了一小時，越前聽到鑰匙開門的聲音。
桃城來了。他有這裏的鑰匙，這是越前父母的要求。“必須由你最好的朋友保管一份這裏的鑰匙，萬一無法聯絡到你，至少有人能幫我們來看看你是死是活。”
原來爸媽說的話很對啊，不然自己今天真的要餓死在床上了。
然後越前就看到掛著一陣風一般衝到臥室門口的桃城。
還有桃城身後的那張撲克臉。
越前發出痛苦的呻吟，拉高被子蓋住臉。
“你們就當我已經死了好了。”
早知道桃城會帶手塚來，還不如直接撥經紀人的電話了。就是不想聽囉嗦才要桃城過來的。
又沒什麼大不了的。
“越前！你沒事吧？”桃城風風火火地衝過來。
“沒事，隻是很餓……”
“不要擺出這麼明顯的不想見我的臉吧。”手塚走過來，俯身拉開越前的被子。
“不要。”越前幾乎是本能地叫了一聲就死死拉住蓋到脖子的被子，眼睛瞪得大大地看著手塚。
“耶~~？小不點害羞了？”桃城看到越前似乎還頗有精神，頓時放鬆下來。
手塚眼裏有一點點好笑：“就算你有裸睡的習慣，也不用這麼緊張吧。”
“我……才沒有。”越前小聲辯駁。
“扁桃體發炎啞成這樣還要吃辣漢堡？”手塚伸手摸摸越前的額頭，“再拖下去會變成肺炎的，笨蛋。”
“可是我很餓。”越前有氣無力地說。
手塚看了他一眼，打開帶來的醫藥箱取出針劑和一次性針管。
“我接到你電話就馬上出門了，但是好久都叫不到車子……因為是下班高峰嘛，幸虧遇見部長，他開車子送我過來——部長車上居然隨時準備了醫藥箱呢，真是專業啊。對了，我說要去買辣漢堡，部長說你現在不適合吃辣的東西，所以，嘿嘿。”
言下之意，不是我不去給你買哦，我也知道你很想吃。
越前歎了口氣，閉上眼睛，任手塚的酒精藥棉在手臂上擦拭，皮膚上是一小塊冰涼，接著是一下尖銳的痛。轉瞬即逝。
然後手塚輕輕把越前的手臂放回被子裏，掖好被角。
手塚握住他手臂的時候，手塚俯身在他垂直上方的時候，越前覺得自己幾乎要產生一種脫離肉體的幻覺了。
桃城在冰箱取了冰塊，包在毛巾裏給越前物理降溫。額上低溫的涼爽很快把越前帶回現實中。
“桃城你先倒點水給他喝吧，我去廚房弄點吃的。”手塚看了越前一眼，起身離開臥室。
“小不點……”桃城放低了聲音，好像在跟自己說話，“為什麼害怕見到部長呢。”
“我沒有。”一口否認。
桃城並不知道，12年前某個訓練結束後的下午，越前曾經對手塚說：
“部長，我喜歡你。”
桃城也不知道那時的手塚甚至連驚訝或是意外都沒有表現出一點點，就用冷靜得讓人心寒的聲音說：
“抱歉，我有喜歡的人了。”
越前怔了一下，還是不甘心地追問：“部長可以告訴我是誰嗎。”
越前的記憶中，手塚那天站在更衣室門口，站定片刻，轉過身來，對他說了一個名字。
但是越前後來怎麼都想不起來這個名字是什麼了。
他甚至記得手塚那天穿白色的套頭衫，牛仔褲，正在下落的夕陽從他身後照過來，給他鍍上一層薄薄的金色。自己隻能看到一個逆光的剪影，看不清手塚的臉，卻已經被晃得睜不開眼。
但是關於那個名字，越前怎麼都想不起來了。
越前沉默著，在被子裏蜷起身體。
桃城也不再追問。
過了一會，手塚端了熱氣騰騰的粥進來。
越前坐起來，沉默地接過去，一勺一勺慢慢地喝。
“那麼，”手塚站起來收拾東西，“沒事情的話我先走了，桃城你記得臨睡前再給越前吃一次藥。”
“交給我，放心好了。”
手塚點頭，背起包走向門口，忽然又想起什麼似的回身。
“越前，如果決定一個人生活，就學會好好照顧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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