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悠悠我心  第四章 鸞鳳和鳴——血泣

章節字數:9050  更新時間:10-08-12 1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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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時的玉雪閣裏,一屋子的丫鬟還在折騰著,而屏風之後,悠悠獨自呆呆地看著那嶄新的嫁衣。一件嫁衣代表一生的歸宿,穿上嫁衣亦是每個女子此生最美之時,隻可惜,這些個嫁衣,都不屬於她,而她,也不會屬於這裏。

    悠悠的手撫過那裙擺上的鴛鴦戲水,忽然想起了蘇微雲的嫁衣。那件嫁衣遠遠沒有這一件來得漂亮,精致,卻是自己和微雲一針一線繡出來的,那衣袖的金線還是連夜壓的,那時候,很簡單,也很美好,她跟小姐,雖然是主仆,小姐卻待她如同自己的妹妹,從來不曾為難過,卻幫助她,疼愛她,可是,一切就在她披上嫁衣的那一刻化作灰燼。。。

    一件嫁衣,到底是通往幸福,還是悲傷呢?

    手一推,茶一翻,茶水打濕了嫁衣的裙擺,悠悠去擦,卻發現那茶之擴散地更快,擋也擋不住,也如那情,擋也擋不住。。。

    外麵丫鬟們聽到,挑了簾子進來,隻見那嫁衣被打濕,又看悠悠灑了一地的茶,小綠連忙讓小丫鬟收拾了茶水,自己又拿來幹布細細地擦拭著那嫁衣,生怕一點茶水染上那紅色。

    “這夜都深了,你們都去休息吧。”悠悠讓小丫鬟們都退了出去,隻留下了小綠一人在身邊。

    “小綠,別收拾了,跟我說說話吧。”悠悠搶走小綠手中的抹布,拉著她在身旁坐下。

    “宋姑娘想說什麼,小綠都陪著你。”小綠是一個低眉順眼的女孩,大約是比悠悠小一歲的年紀,原來是在金嬤嬤跟前,悠悠進府的時候,分給了悠悠當丫鬟。悠悠見她為人親切,與別的小丫鬟唯唯諾諾不同,有自己的主見,便越發喜歡,留在身邊。

    “小綠,假如你不當丫鬟,你想當什麼?”悠悠看著窗外隨意問了一句。

    小綠愣了愣,沒有回答,悠悠便接了話茬繼續下去:“是不是想嫁個好人家呢?”

    小綠搖搖頭,“小姐,如果我說了,你可不能笑我。”

    悠悠點了點頭,聽她說下去。

    “奴家想開個小店,做個小生意,還想上帝都去,聽說帝都那可繁華呢!”聽著小綠的憧憬,悠悠覺得心裏好多了,她沒有打斷,隻是靜靜地聽著,在不久之前,她也曾這樣子作著夢,可是,現在,仿佛如隔世,夢已遠去,現實卻令人無奈。

    “還有,我還想帶我的母親,去找父親去,母親說,父親就在帝都。”說著說著,小綠眼眶都紅了。

    “哦,那你為什麼會進韋府當丫鬟的。”悠悠問了一句。

    “鄉下鬧災荒,奴家母女二人進城,偏偏我母親身子不好,遇到韋少爺這個大好人,讓我們住下,不收分文,我便當了他家丫鬟,報答他,可他也月月發我工錢,真是個大好人。”小綠說著,眼淚都快落下了。

    悠悠看著小綠眼眶泛紅,忙著轉移了話題。

    “你母親也住在蔚天山莊麼?”悠悠問道。

    “是啊,我隨母親住在西邊的一處茅屋,那裏雖離這邊遠些,可卻安靜,適合母親靜養。”小綠答道。

    悠悠看了看桌子上韋灝之送來的雪梨,便拿了帕子包了幾個,又拿了些幹果點心拉著小綠去拜訪她的母親。

    屋子裏除了幾個守夜的小丫鬟打著瞌睡,大丫鬟們都被打發走了,悠悠拉著小綠從玉雪閣的後門離開,趁著夜色往西邊去。

    “宋小姐,今天太晚了,再說,明日您就要出嫁,這深夜出來,恐怕不妥吧。。”小綠一邊跟著悠悠,一邊擔心著。

    “再說,茶都涼了,快點。”悠悠拉著小綠在竹影裏穿梭,一粉一綠,在皎潔的月光下若隱若現。

    悠悠在雨霖居前,碰到了那一襲熟悉的白衣翩然而過,他行色匆匆,沒有以往的沉著,仿佛是逃般離開,再然後,便聽見那悲涼的哭聲並著那淒涼的琴音從雨霖居裏流出,她矗立了一小會,便悄然離開。

    待她和小綠來到西邊的小茅屋,已經二更天,但那茅屋裏卻依舊有著微微的燈火,裏麵的人沒有休息,悠悠心想,是母親在等自己的女兒回家,而自己的母親,此時是不是也在遠方想念著自己呢?

    ““母親,我回來了。”小綠拉著悠悠推門而進,映入悠悠眼簾,是整潔簡單的布置,還有牆上掛著的那副畫,畫中是一支白梅,畫得盡得神韻,而旁邊還有兩句詩句,寫得蒼勁有力。

    “寒雪浮冷香,秋水煙霧蒙”悠悠默念著這兩句詩,一個婦人揭開簾子應聲而來。

    “珂兒,回來了。”那是一把溫柔如水的聲音,吸引悠悠轉身,隻見一個婦人,想來是小綠的母親,雖荊布淡妝,卻儀態溫柔。

    悠悠對著婦人施了一禮,那婦人卻呆呆地看著她,好一會都不曾動。

    “母親,這位是宋小姐。”小綠搖了搖發呆的母親,她的母親一直都是個懂得分寸的人,這麼這會就這樣呆呆地盯著人家看呢!

    那婦人突然回過神來,連忙拉著悠悠坐下。又讓小綠去沏茶,又拿了白糖糕出來,弄得悠悠反而有些許不好意思起來。

    “小姐,今年多大了?”婦人看著悠悠,上下打量著。

    “過完年就十五了。”悠悠答,她本就與宋疏虞同齡,隻不過小她幾個月。

    “十五,那小姐大我兩年。”小綠給母親和悠悠都上了茶,悠悠嚐了一口,隻覺得與平日府裏的茶不同,可又說不上那裏不同,便問小綠。

    “這茶葉比不上公子那裏的,可是水卻是母親黎明時分收集花葉上的露珠來的,小姐要是覺得好喝,改明我也如法炮製。”小綠站在母親的身旁。

    悠悠又吃了白糖糕,陪著小綠的母親說了會話便告辭了,臨走的時候,小綠的母親送給了她自己繡的手絹,繡的不是鴛鴦,卻是梨花,淡綠色的碧蘿紗寫意地飄灑著白色的梨花瓣,好像捂著一朵梨花,握著一份馨香。

    王夫人看著兩個小女孩遠去的身影,眼角不禁泛起淚光,宋家小姐雖長得並不像她熟悉的一個人,可是舉手投足卻一模一樣,她忽然好像又回到了當年那個落滿雪的早晨,看見雪地裏那一襲白衣的可人兒。

    小綠隨著悠悠離開,路上悠悠忽然開口問道:“珂兒?”悠悠一直聽小綠的母親這般叫她,覺得這小名真可愛,便隨口說了。

    小綠見她盯了自己許久,便說出了實情,小綠的本名叫玉珂,隨母親姓王,進了韋家做丫鬟,便改了小綠這個名字,正好與西苑的小紅湊成一對。

    “那,從明天起改回你原來的名字,什麼小綠小紅的,還是叫玉珂好聽”悠悠說道。於是,從那一夜,韋府再也沒有一個叫小綠的丫鬟,再因為後來的一些事,後來的人隻知道韋府有過叫小綠的丫鬟,卻不知,琉璃居的王掌櫃玉珂姑娘,就是丫鬟小綠。

    次日清晨,悠悠早早就被一眾丫鬟婆子給吵醒,金嬤嬤張羅著丫鬟們為她梳洗打扮,因為尉城的習俗是晚上才是酒席,早晨一眾親友攜禮物來吃酒,中午時分拜堂行禮。

    待悠悠打扮完已經是次日的快近中午時分,悠悠一個早上都滴水未進,生怕弄壞了胭脂又要從頭被她們折騰。

    這時,不知是哪裏來的丫鬟端來了燕窩粥,並各色的點心,悠悠看了一看,為了不弄花妝容,她隻讓小綠用那小勺子給自己喂了些粥水,金嬤嬤此時也打發一批丫鬟去吃飯,又留了幾個大丫鬟伺候著,自己去張羅前院的事,悠悠不喜歡那麼多人堵在屋子裏,便隻留了小綠一人在身邊,讓大丫鬟小紅等人都在屋子外邊候著,這時已經晌午,悠悠用過粥後,便覺得有些乏了,忽然丫鬟來報,古家小姐來賀喜,悠悠隻得強打了精神,便見紫衣美人穿堂而進。

    古七泠還是偏愛紫色,今日也穿了件灰紫的裙子,雖然不夠喜氣,可卻依然高傲冷豔。想起昨晚那悲傷的琴聲,悠悠的心裏並不好受,因為眼前人的幸福跟她脫不了幹係。屏退了丫鬟,悠悠拉著七泠坐下,寒暄起來。

    “這喜服宋小姐穿著可真漂亮。“古七泠呆呆地看著悠悠身上的嫁衣,那眼神卻讓悠悠感到有點不安,說不出的複雜的感覺。

    “恩,我也覺得這師傅針線真好。“悠悠不可否認,這裙擺上的鴛鴦繡得栩栩如生。

    小綠捧著茶過來道:“宋小姐可不知,這裙擺上的鴛鴦戲水可是表小姐繡得呢!”

    悠悠有些吃驚,卻又見古七泠淡淡地笑著說:“這本是嬤嬤要做給新娘子的,恰巧我是個閑人,便幫著嬤嬤穿線撚花邊罷了。”便讓小綠去取來自己要送的禮物,說是那天砸了那同心環,一定要給悠悠一份更好的禮物,於是屋子裏便隻剩他們兩個人了。

    悠悠看著古七泠,恍惚之間想到了蘇微雲,看著心愛的人娶別人,那種感受足以毀掉一個人。那麼眼前的女子,是不是有著同樣的感覺呢?為別人做嫁衣,那麼一針一線,是不是都刺在自己的心中呢?

    悠悠忽然覺得眼前越來越模糊,便想拉著古七泠的手,說點什麼,卻忽然感到頭有點暈,然後悠悠便從椅子上摔下來。

    然後就是長久的黑暗。直到她聽見古七泠溫柔的聲音。

    “喲,還能動啊?”耳邊忽然聽到了一聲冷笑,一隻腳忽然狠狠地踩住了她的手。

    “看臉色,已經快撐不住了吧?”悠悠使勁睜開眼睛,卻看見穿起嫁衣的古七泠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那一身嫁衣,妖豔的紅色,襯著那張因愛生恨的漂亮臉蛋,詭異卻誘人。

    “為什麼?”悠悠艱難地擠出這幾個字。

    古七泠戴著鳳冠,搖搖欲墜地笑著,笑著,笑到淚水打濕那幅鴛鴦戲水圖。

    “怪就怪你是他的新娘,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不是我呢?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拆散我們?”古七泠握著劍對著悠悠,手卻有些發抖,悠悠知道也許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用劍指著人,第一次想讓一個人從世界上消失。

    悠悠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看著那一支雪亮的劍向著她疾斬下來,該來的總要來的。誰欠誰的,都該還的。

    “疏虞小姐,吉時到了!”外麵的一聲叫喊讓古七泠停住手,她手中的劍也隨之落在了地上,她劇烈顫抖的身軀透露出她此刻的害怕,她隻能讓自己盡量平複,語氣盡量地平穩。

    “反正你已經中了我配置的泠泠七絲,不出七個小時,就會氣若遊絲,慢慢歸西,本來想賞你個痛快,現在嘛,你就慢慢享受吧!”古七泠悲戚的笑聲落滿一地,她轉身關門出去。留下悠悠躺在地上。

    悠悠想喊,卻發現自己已經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了,再加上,院子裏所有的丫鬟都簇擁著美麗的新娘子往位於中心的蔚然堂去了,誰不去討杯喜酒喝呢?

    悠悠用盡了最後的力氣,用雙手撐起自己身體,咬牙朝著那個門的方向一寸寸挪動。要快點到那裏……不然,韋灝之就會有危險,悠悠知道,現在的古七泠,不會隻殺她一人,下一個肯定就是韋灝之,假如真的是這樣,那麼所有的事情都會曝光,那麼她代嫁的事也會被拆穿,那麼會掀起如何的波瀾呢?還要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線索,不行,不行,悠悠顧不得胃裏藥力的發作徑自向行禮的大堂跑去。

    她要阻止,她不允許古七泠用愛的名義去傷害她愛的人,她要去告訴她,韋灝之愛她,假如殺死韋灝之,那麼古七泠這輩子都會生不如死,她要去阻止這場悲劇繼續蔓延。

    禮樂響起,所有人都聚集在大廳裏,蔚天山莊的老莊主正端坐在八仙桌旁,姿態從容而威嚴,那明亮眼眸,淡淡微笑,卻不似一個七旬的老者。

    新郎韋灝之一襲紅色喜服,頭戴玉冠,隻是淡淡地微笑,旁人可用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麵如桃瓣,目若秋波來形容他,但是仿佛這些詞都不足夠去描繪如此一個完美的男子,不知今日之後,武林中又該有多少少女夢碎。

    新娘在喜娘的攙扶下款款而來,看著自己未來的妻子宋疏虞慢慢走進自己的人生,韋灝之知道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就算無法相愛,也能相敬如賓。

    韋灝之的臉上仍舊掛著雷打不動的微笑,而喜帕下的古七泠,卻冷冷地笑著。手中握著的是塗滿毒藥的金簪,看著韋灝之走到她的麵前,想牽起她的手,見她遲遲不肯伸手,隻得攙扶起她來。

    拜過天地,再拜高堂,夫妻對拜,古七泠知道自己完成了嫁給韋灝之的心願,那麼就可以親手結束這一切了,她握著手中的金簪,淚水就不知不覺地落下了,她隻能希望在另一個世界,有他的相伴相依,韋灝之慢慢走進,攙扶起她,她順勢一推,金簪直直往他的心髒刺去。

    “小心。”悠悠倚在門欄上大喊了一聲。

    韋灝之一閃,金簪刺了空,古七泠頭上的蓋頭掉下來,眾人驚訝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胡鬧!”韋老莊主大喝一聲。他一向視這個外孫女為寶,怎知她今日這般胡鬧,忙叫人快些拉開她。

    隻有韋灝之呆呆地站在原地。他知道她恨,卻不知她恨得這般深。

    古七泠見事已敗露,也沒有再可以下手的機會,放手將金簪對準了自己,狠狠地刺向自己,卻被悠悠大力撞開,拉扯之下,金簪落地,古七泠被丫鬟仆人給拉住了,而悠悠卻緩緩落下,剛才那一推,已經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

    她可以感到身體漸漸地冷下去,直到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之後的事情,她都不知道了。

    韋灝之剛才把悠悠接住了,卻再也喚不醒懷中的人兒,他看了看她發紫的嘴唇,知道肯定被下毒了,而下毒的人,隻有攻於毒藥的古七泠。

    “泠兒,解藥。”韋灝之命令的聲音。

    “看來,你還是把她比我要重啊”古七泠忽然冷笑起來,看著擋在自己麵前的韋灝之,道,“泠泠七絲,是我配置的毒藥,配的時候就沒有想過可以解,所以,不會有毒藥,也沒有毒藥。。。。”

    韋灝之臉色一變,回頭去看懷中的人兒,低呼:“疏虞。。。。”

    沒有回音,隻有滿屋子的人聲,韋灝之忽然感到六年前那種感覺又一次襲上心頭,父親和大哥遇上船難,二哥揚長而去,然後家裏就隻剩下他了,隻剩他一個人了。

    他盯著古七泠,眼角餘光掃了一下旁邊的仆人,“把表小姐關在她的房間裏好好反省,誰都不許放她出來。”然後抱著悠悠出去。

    “怎麼?軟禁我?”古七泠不再哭泣,她抬頭,看見韋灝之冷漠的眼神,心中比死更加難受了。

    “解藥不交出來,不許放她出房門。”韋灝之轉身離開,隻留下古七泠撕心裂肺地叫喊,她不會再為這個人哭,她隻是喊,喊天,喊地。

    她冷笑起來,譏諷:“也好!反正我若不能取來你的性命,取到這個女人的性命也是一樣——韋灝之,我就在這裏跟你耗著了,你就眼睜睜看著她死吧,還有韋家,所有跟我們古家為敵的人,都要死,嗬嗬!”古七泠麵目猙獰。韋老莊主讓家丁們把她拉了下去。

    韋灝之一直微笑的臉上終於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手指緩緩收緊。

    “疏虞?”他再一次低聲喚,然而懷裏的那個人一動不動,已然沒有生的氣息。他臉上的笑容慢慢凍結,眼裏神色轉瞬換了千百種,身子微微顫抖。韋老莊主看著自己的孫子,和自己未過門的兒媳,還有自己寶貝的外孫女,就算是曆經了一生的風雨,也覺得自己已經無法承受,也許自己誤以為對他們最好的決定,最終是害了他們啊!

    韋灝之把悠悠抱回了他的水劍閣,把隨身帶的金丹喂給悠悠,又輸了些真氣,也隻有這樣,方能保她暫有一線生機,“七泠的毒藥,一般人解不了,如果沒有解藥,七天後,就會死去了,對不起,疏虞,是我害了你。“韋灝之低語,卻不料懷裏悄然睜開眼睛的女子正看著他。

    那是一雙清澈的眸子,沒有一絲的渾濁。

    “醒過來了?”他難得收斂了笑容,失驚。

    “好險哦,……”悠悠臉色依舊白得像紙片一般,微微喘著氣說,“她,沒有事吧?”

    韋灝之沒有說話,他有些生氣,這個人竟然不顧自己死活,還在關心別人的死活。

    悠悠還在微弱地呼吸,神誌清醒無比,握住了他的手,微微對著他一笑——他被這一笑驚住!

    “你不要怪。。。小姐。。。好嗎?她很愛你的,隻不過她用的方式。。。錯了,不要怪她,答應我。。。”悠悠衰弱地喃喃,臉色慘白,急促地喘息。也許此刻她不知她到底在跟誰說話了,在她的心中,蘇微雲也是用錯了方式去表達對沈子矜的愛罷了,她的心底早在古七泠那撕心裂肺的哭聲中原諒了所有人了。

    “疏虞,你休息一下好嗎,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韋灝之緊緊握住了她的手,生怕一放手,她就喘不過氣來。

    “不要怪小姐,她是太愛你了。。。。。。。”悠悠重複著同樣的那句話,直到昏迷。。。

    這一天,蔚天山莊的婚禮被意外地打斷了,所有人的命運也開始改變了,也許沒有這場婚禮,他不會遇見她,不會有七年的牽絆,不會有七年的思念,山中七日,卻讓他們糾葛了七年,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華,他慶幸能在人生最美好的時間與她相遇,卻不能相守,不過假如再來一次,他還是選擇與她相遇,她注定是他這一生最重要的人。

    他告訴她,他不要生生世世,他隻要一輩子就夠了,栓住她一輩子就夠了,他不貪心。

    她說他是最貪心的人,也是最殘忍的人,偏偏要守著她看著她慢慢地變老,真實可恨啊。。。。。

    待悠悠醒來的時候,天已然全黑了。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雪一片片落在臉上,然而身上卻是溫暖的。身上的傷口已被包紮好,疼痛也明顯減緩了。

    得救了嗎?她有些茫然地低下頭去,看到了抱著她的那雙大手,抬頭,對上韋灝之欣喜的雙眸。

    “韋公子!”她驚呼一聲,連忙想從他懷裏掙脫,卻不料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任何可以掙紮的力氣了。

    懷中的人兒嘴唇微微發著紫,手足冰冷冰冷的。韋灝之解開裘衣將她裹入,雙手按住背心靈台穴,但這也隻是讓悠悠暫時維持住性命,對於一個毫無武功的人,他無法逼出她體內的毒,反而隻能讓她的生命凋零得更快。

    然而他發現毒藥讓悠悠的內息流轉也不能自如,過了好久也不見她醒來,山莊裏的醫師說過,假如不在三天內尋到解毒的法子,估計她就撒手人寰了。

    韋灝之心裏焦急,臉上百年不動的笑容也不知不覺消失了,隻是將懷中的人緊緊摟住,他害怕這種失去的感覺,他本就不想去傷害這個善良的女孩,可是偏偏把她卷進來了。

    她的體溫還是很低,臉色越發蒼白,仿佛一陣風吹來,就可以化成一片雪花翩然而去。

    “疏虞!”他有些驚慌地抓住她的肩,搖晃著,“醒醒!,我們現在正在趕往葛神居,到那裏,有天下第一神醫,他一定可以醫好你的”

    然而她還是無聲無息。那一刹那,韋灝之心裏湧起了前所未有的恐懼——那是他從來未曾再出現的感覺。從小到大,這種萬念俱灰的感覺的隻有在父親與哥哥離去的時候有過。

    他想起了自己是怎樣牽著她的手來到韋家的,她竟然是那樣子毫無防備地把手交給了他,把自己的一生托付給他:她在意他的性命,不願看著他死,所以甘冒大險跑過來,而又替七泠擋了一刀,對於她——即便他隻是一個陌生人,她還是會救,就象第一次看到她時,她不顧一切跑下轎子,她是個很特別的女孩子,她真的很善良,可他不會愛她的,因為除了蔚天山莊,他不應該把心交給任何人,就算是七泠,他也隻能遠遠地望著。

    他是家裏最小的兒子,從小除了母親,從來沒有人會在意他,父親習慣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兩個哥哥身上。然而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在十三歲接過韋家的當家權,種種變亂接踵而至,身為保護人的自己,要保護起整個家族,三分疏離,三分親近,剩下的都是未知,塑造一個完美的掌門人,一個讓江湖人士又敬又怕的傳奇,是一件寂寞的事情,然而假如有天打破了這一份寂寞,也就不會是個傳奇,那麼蔚天山莊的明天也將暗淡下來,所以為了家族而娶宋家的千金,隻不過是個權益之計。

    相濡以沫,恭敬如賓,這是他所想的婚後生活,可是一切都不在他的掌握之中了,宋疏虞,這個令他意外的女子,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

    他幾乎是發瘋一樣將內力用到了極點,將內息連續不斷地送入那個冰冷的身體裏。此時此刻,他喜歡她活下去,她是為了他而傷的,他不願欠她這個人情,以前,總是別人欠他,這次,也是唯一一次他欠了別人。

    “子衿……”終於,懷裏的人吐出了一聲喃喃的歎息,縮緊了身子,“好冷。”

    韋灝之忽然間就愣住了。

    多少年了?自從接管韋家,第一次執行任務開始,已經過去了多少年?最初殺人時的那種不忍和罪惡感早已蕩然無存,他甚至可以微笑著捏碎對方的心髒,為了韋家的名聲,為了韋家的利益。

    那麼多的鮮血和屍體堆疊在一起,浸泡了他的前半生。

    對於殺戮,早已完全地麻木。然而,偏偏因為古七泠的出現,又讓他感覺到了那種灼燒般的苦痛和幾乎把心撕成兩半的掙紮,在愛情和家族中作出艱難的選擇。

    “灝之,八月十五過後,你就滿十八了,該是成家的時候了。”爺爺坐在座上,戴著玉指環的手點向一堆賀禮,“這是我送給宋家的聘禮。你去江南宋家,跟您未來嶽父宋斯喬提親,秋天就給你們辦婚禮。”

    “是。”他放下了血淋淋的劍,低頭微笑,宋家,富甲一方的宋家,爺爺安排得很好很好,娶了宋家二小姐,估計蔚天山莊在江湖上的勢力就更大了。

    他離開了大殿,卻看到那一抹紫色的倩影飄然而去。。

    ——然後他看到古七泠看也不看他轉身離去,沒有回頭。

    愛情和家族,最終還是選擇了家族。。。。

    其實他在那一刹已經追上了,扳住了古七泠的肩膀,微笑道:“七泠,我。。。對不起你。”

    “我不想聽你的解釋”古七泠一把推開了他,執拗地沿著長廊跑了過去。

    他停住了腳步,握成拳頭的指甲,深深地陷進肉裏,血水慢慢地流出。

    他從沒有給過古七泠任何的承諾,他隻把她當成自己的妹妹,他瘋狂地告訴自己這個事實,卻忍不住心痛得無法呼吸。他愛過她嗎?沒有,那麼有動過情麼?也許有,可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子衿……冷。”懷中,那個女子蜷縮得那樣緊,全身發著抖,“好冷啊,子衿。”這遙遠的呼喚也同時喚醒了回憶中的他。

    韋灝之低下頭,望著這張蒼白的臉上流露出的依賴,忽然間覺得有一根針直刺到內心最深處,無窮無盡的悲哀和乏力不可遏製地席卷而來,簡直要把他擊潰——在他明白過來之前,一滴淚水已然從眼角滑落,瞬間凝結成冰。

    在五年來第一滴淚水滑落的瞬間,笑容從他臉上消失了。

    他不知道這種從未有過的感覺究竟是怎麼回事,隻是默默在風雪裏閉上了眼睛。

    他本是韋家的掌權者,從十三歲開始他人生的目標便隻剩下了一個——他隻為韋家而生,也隻為那一個人而死……不問原因,也不會遲疑。

    那麼多年來,他一直是平靜而安寧的,從未動搖過片刻。

    然而……為什麼在這一刻,心裏會有深刻而隱秘的痛?他……是在後悔嗎?假如自己當初選擇了愛情,那麼七泠不會變成這樣,宋疏虞也不會卷入。錯了嗎?

    在韋灝之拚命往神醫那邊趕時,古七泠在收拾東西回古家。

    打開首飾盒的最下層,那有一張紅紙,那是三年前她去廟裏時求回來的。

    望著手中在城隍廟求來的上上簽,古七泠的臉龐已經泛起紅光,她仿佛又回到了當年,還記得那堆滿屋子的禮物,她的笑意更濃了。

    這一堆禮物都是她的表哥,蔚天山莊的少莊主韋灝之送來的。那可是難得的佳婿,外麵的人都是這麼說的,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而年紀隻不過比她大兩年,再說,人品,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呢!還是自己的遠房表親,與自己青梅竹馬,記得母親在世的時候,經常帶她過去。

    大她三歲的表哥,從小就是那麼沉穩,那麼地彬彬有禮,從那時起,她就把她人生的目標定位在成為表哥的妻子,成為蔚天山莊的女主人,而她也相信自己能做的很好,因為這五年來,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這個目標而努力,她要成為足以與他相配的人,她要成為能站在他身後受人敬仰的韋夫人。

    “七泠妹妹,等你及屏了,表哥就來接你到我家去。”那是年少的灝之表哥對她說的話,那是他的邀請,也是古七泠信守的承諾。

    兩年了,她客居蔚天山莊已經兩個年頭了,她與他攜手看星星看月亮,他與她品茶聽歌,他為她畫像,她為他彈琴,兩個人的情誼雖沒說出口,可是在所有人眼中,他們都是天造地設地一對。

    可是,為什麼,偏偏來了個宋疏虞,硬是把他倆給拆散了,古七泠打從看到那紅轎子進了韋家,她就怨,她就恨,最終一場鬧劇結束了這一切。

    可是那個莫名其妙地宋疏虞竟然為她擋了一刀,打亂了她的所有思緒。

    自己配的毒是沒有解藥的,她開始後悔,她開始懼怕,殺了人麼?

    桌子上的杯子被古七泠隨手打翻了,那張紅紙被浸濕了,上麵的字漸漸模糊起來。。

    這是個沒有月亮的晚上,蔚天山莊的後門,一輛馬車絕塵而去。

    古七泠不曾想到,結束意味著開始,對於她的苦難才剛剛開始,但曆經苦難,原來她所渴望的幸福就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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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詫異,是本妖在修文章,把人物的心理變化更詳細,劇情更加連貫,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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