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99 更新時間:11-01-08 11:20
墨台鷹一直冷眼看著麵前的一切,他片言不發,心中卻不停地思量斟酌著,這連翹想必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若留他在軍營之中,那必定是個不穩當的因素,因為連翹若留下,九毒定有尋來之日,九毒和連翹若有機會再見到萬長亭,墨台鷹心中那個埋藏許久的秘密便如紙牆燒火,再也無法隱瞞了,而這個秘密,恰恰關係到龍鼎聯盟,更關係到沈猶楓……
墨台鷹凝神看著連翹那張酷似玄子道的容貌,又側目看了眼身旁冷漠無情的沈猶楓,再看了看眼前神色凝重的李雲驀和唐青羽,他心緒複雜,隻道是造化弄人,或許有些事情是連他自己也無法預料和控製的……默然了半晌,墨台鷹終於無聲一歎,暗自道:“罷了,暫且將他留下,日後之事尚有變數也說不定,一切見機行事便是。”遂一背袖子,肅然道:“你留下可以,不過要遵守三條規矩。”連翹聞言大喜,忙磕頭道:“連翹在此立誓,定會嚴守規矩。”墨台鷹展顏道:“倒是個單純孩子,還不知道是何規矩,便張口答應。”他彎腰扶起跪著的三人,向連翹正色說道:“第一,刀兵無情,你雖然入盟,終究是來自天門,日後你若死在沙場上,於我龍鼎聯盟無關,天門不得為此糾纏。”連翹決然點頭:“連兒明白!”墨台鷹再道:“第二,你既歸於天雲旗,便不再隸屬天風旗,公私分明,日後你不得再同風座言及天門之事,更不可冒犯旗座,妄言爭辯。”連翹定住,看了眼神色冷峻的沈猶楓,他心中不是滋味,正欲相求,唐青羽悄悄拉了拉他衣角,示意他不要多言,連翹生生地把話吞了回去,澀聲道:“連兒明白。”墨台鷹轉身回到座榻上,說道:“第三,你隨軍北上之時,不得再同天門中人相見。”
連翹一呆,刹那便明白了墨台鷹言下之意,這個雷厲風行的護名侯深知,如今能係起沈猶楓與九毒的人隻剩下連翹,墨台鷹之所以給連翹定下三規,不過是想借這三條規矩斬斷龍鼎聯盟與天門的羈絆……連翹苦澀地一笑,縱然覺得這規矩苛刻無理,但如今這情勢,他也隻得無奈地應下。
墨台鷹威嚴地點點頭,回轉話題向眾人道:“諸位,如今宣州已破,依照前計,麓州平州遲早是我盟囊中之物,從即日起,犒賞三軍,整編待發,遠交平州,近攻麓州,三個月內定要拿下雙城!”眾人垂首道:“我等謹尊盟主之命!”
李雲驀和唐青羽護著連翹站到一旁,見連翹獲得墨台鷹的接納,雲羽二人方才安下心來,三人立於殿前,皆沉著臉一聲不吭,耳邊聽聞各將領獻計布兵,目光卻若有似無地落向對麵的沈猶楓。沈猶楓冷冷不語,兀自立在對麵,竟未再看三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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麓州氣候獨特,環境惡劣,時至金秋九月,本該是涼爽宜人的季節,麓州卻已進入寒冷潮濕之境,終日烏雲密布,城門緊閉。
龍鼎聯盟借遠交近攻之計,任命沈猶楓為主帥,蒼風為副將,布下三十萬兵馬於麓州城外分嶺,後接名州,糧草兵械齊備,軍營綿延百裏駐紮數日,已無險可守,卻遲遲不見攻城。李雲驀和唐青羽聽聞麓州城外盟軍按兵不動,恐戰局有變,遂率領十萬兵馬趕來接應,卻見沈猶楓和各營將領穩坐泰山,以逸待勞,始終不發一兵一卒。李雲驀大為光火,唐青羽甚是不解。
這日清晨,雲羽二人闖進沈猶楓帳下,見沈猶楓早已起身,玄衣鎧甲穿戴整齊,正拿著兵書坐在案前,一麵翻看一麵喝著早茶,聽聞有人進帳,他並未抬頭,目光始終落在手中書卷之上。
唐青羽雖為武將,又出身江湖,但終究是帶了幾分名門世家的書卷氣,眼下雖心有不滿,尚能保持禮節風度,遂向沈猶楓恭然道:“參見風座,我二人冒昧前來,因有一事相問……”
“迂腐!跟他說這麼多作甚!”李雲驀本就看不得這些繁文縟節,脾氣一上來,醜話便如連珠炮似地炸出來,猛地岔開唐青羽的話茬,上前直言道:“沈猶楓,我且問你,為何遲遲不發兵攻城?你真當麓州的朝廷兵馬是死的啊!倘若延誤戰機,你擔待得起麼!”
沈猶楓置若罔聞,喝了口茶,徑自閱讀兵書。
李雲驀早憋了一肚子氣,沈猶楓的冷漠態度更是讓他火冒三丈,當下衝近前去,怒不可遏地拍案叫道:“你啞巴了麼!回答我啊!”沈猶楓麵不改色,連眼角都未抬一下,淡淡道:“雲座似乎忘記統兵主帥是誰了罷?”李雲驀一頓,不甘地直起身來,冷哼道:“不錯,主帥是你,但主上命我二人帶兵增援,你如今用兵不善,我等自當進言!”
沈猶楓眉目冷峻,漫不經心道:“你若覺得本座用兵不善,大可領著平州援兵回宣州向主上彈劾於我,不必在此大呼小叫,本座排兵布陣,不需要他人指手畫腳。”
“哈!真是狂妄!”李雲驀切齒大笑,快人快語道:“沈猶楓,你究竟對本座有何不滿?整天掛著一副死樣子,告訴你,本座我看,不,慣!”唐青羽一急,上前勸道:“敵兵未動,我方倒先吵起來了,豈不讓將士們看笑話!”
“笑話?哈!我跟他之間本就是個笑話!”李雲驀怒極,狠狠地握緊拳頭,神色黯然下來:“沈猶楓,我隻想知道,你是不是失去了愛人,便連十多年的兄弟情誼也一並丟棄了!”
沈猶楓猛然抬頭,犀利的目光掃向李雲驀,冷得徹骨。
唐青羽心中驟凜,不安地拽著李雲驀,暗中拍著他的後背,低聲道:“你又來了!今日隻談攻城之計,無謂的事就別再提了罷!”他的話似乎起了作用,李雲驀渾身顫抖,立了片刻,竟一反常態地強壓下怒火,沉聲道:“好,不提……”他深吸了口氣,壓低聲音道:“但究竟如何布兵,我等總該知道罷!”
沈猶楓冷漠地收回目光,放下手中兵書,問道:“今日幾月初幾?”李雲驀不明其意,默而不答。唐青羽接口道:“九月初九……”言罷忽地一驚,頓時會意:“我明白了,原來風座一直都在等著今日啊!”
李雲驀眉心一動,沉吟道:“九月初九乃重陽節,民間有佩插茱萸避難消災的習俗,今日麓州定會破例暫開城門,放老弱婦孺出城采摘茱萸葉治寒驅毒……可是,這與盟軍攻城有何關聯?”
沈猶楓不答,突然向帳外令道:“都進來罷。”立時,便有三個人影走進營帳,竟是蒼沐憐三風,三風朝雲羽微一施禮,遂將手中的提籃恭敬地遞到沈猶楓眼前,再齊齊打開,雲羽二人近前一瞧,隻見籃子裏盛放著金錢花糕和菊花酒,乃是重陽節必備之物,沈猶楓隻瞥了一眼,便正色道:“爾等即刻行動。”
“屬下遵令!”三風垂首領命,並不多言,提著籃子從容不迫地出了營帳,雲羽二人方才看清,三風皆為尋常百姓裝扮,身上並未佩帶任何兵刃。
李雲驀方才豁然,歎道:“原來,你是借重陽節麓州暫開城門之機,令三風喬裝成平民百姓,渾水摸魚,潛入城中行事!”沈猶楓不露聲色,徑自喝茶,唐青羽插言道:“依我之見,風座借重陽節令三風潛入城中隻是手段,他的真正目的,是要讓流言入城!”李雲驀一驚:“流言……”唐青羽看著沈猶楓,他雖然無法看透這冷麵男子心中所想,但他卻完全猜出了沈猶楓的目的,不禁冷汗涔涔,卻又由衷地欽佩,說道:“麓州氣候寒濕,眼下正是瘟疫爆發的高峰時節,風座想必是要借這天時,令城中風聲鶴唳!”
“你要在城中散布瘟疫爆發的流言?”李雲驀恍然大悟,震驚道:“如此一來,那麓州城定會大亂哪!”
“雲座何時變得婆婆媽媽起來?”沈猶楓緩緩地看向李雲驀,波瀾不驚道:“城亂即民動,民動即兵動,一旦兵動,我軍方有機會攻城。”
唐青羽點點頭道:“我也覺得此計甚妙,如今敵我雙方兵力懸殊不大,連日來又僵持不下,我軍既無地利,又無人和,倘若貿然攻城,定會折損大量兵馬,得不償失,但若憑借天時,無中生有,令敵方先亂,我軍再趁機強攻,破城不過是手到擒來的事。”
自宣州被龍鼎聯盟大軍攻占之後,與宣州毗鄰的麓州便下令封鎖城門,不準百姓出入,城樓上更是兵馬交疊,防範嚴密,龍鼎聯盟在麓州民間雖口碑甚佳,卻缺少如同五刃世家一樣的當地勢力來協助支援,麓州城在朝廷的強壓之下苟延殘喘著,若要破之,則必須創造一個契機,哪怕這契機是人為的。
李雲驀一麵思索一麵遲疑道:“此計雖可行,卻有些挺而走險,大戰之後必有死傷,流言難免由虛變實,麓州乃是瘟疫頻發之地,我軍破城之後,倘若城中不適時地爆發瘟疫呢?屆時我軍雖破了城,又如何能安民心?”
沈猶楓漠然收回目光,拿起案上兵書,諷道:“你帳下不是有個軍醫麼,如今不用,更待何時?莫非他是來麓州探親的?”
李雲驀喉嚨一動,心中的話霎時被沈猶楓的毒舌給堵了回去,不禁暗道,連翹在麓州哪裏還有親人活著呢,沈猶楓連嘲帶諷地定下此計,莫非早就考慮到了連翹其人?他言語間隱含報複,難道是想讓連翹去冒險麼?他心中有恨,解不開對九毒的心結,因九毒而牽罪於連翹也不無可能……李雲驀並非畏首畏尾之人,他深諳兩軍作戰,必要時定需冒險,隻是他依然隱隱地感到擔憂,卻又覺得沈猶楓的計策無可辯駁,反複思量了好一陣兒,遂厲聲道:“罷了!軍務為大,此計攻城倒是無可挑剔,隻是破城之後若留下後遺症,本座看你怎麼收拾爛攤子!”
“哼……”沈猶楓冷冽一笑,不再多作解釋,似乎已對麓州一戰泰然觀火,成竹在胸,待雲羽二人離去後,他獨自坐在大帳之中,含著嗜血的狂傲與肅殺,幽幽地撫上湛盧劍寒光閃耀的鋒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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