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89 更新時間：08-12-21 13:43
“你怎麼了？”韓若水急匆匆地趕了過來，看到他平日裏冷若冰霜，平靜無波的麵容也溢滿濃濃的擔憂，原本紛亂無章的心緒竟平添一分溫暖！
韓若水摸摸我的額，又把了脈，這才鬆了口氣，“還好，真把我嚇壞了，明明昨日還好端端的，怎麼今天就病了！”
清渺擔心極了，一臉焦急，“菲兒沒事吧？”
韓若水歎道：“無妨，隻是忽然心焦氣燥，不小心岔氣罷了！”
他頓了頓，才繼續道：“清渺殿下說你心痛，我還以為你也……與我一樣……”
那冰凝如雪的眸子，閃耀著的不安、又憂傷的複雜情感，濃烈得似要將我瞬間吞噬。
我認認真真地盯著他瞧，漸漸平複心跳的心髒，終於讓我緩過一口氣來，我故意漠不經心地笑，“偶爾這樣痛一痛，又有什麼不好，至少，我也能感受一下你的心痛的感覺……”
“不許胡說！”韓若水冷斥一聲，眸中隱著薄怒。
我知自己不小心觸到他的痛處，歉然一笑，“若水，我不是故意的！”
韓若水竟然別過眸，不願理我。
我輕輕地扯著他的衣袖，抬眸望他，半真半假地笑道：“我若不說身體不適，你會這麼緊張？這麼眼巴巴地跑來關心我麼？生我的氣還沒消麼？”
我心裏暗暗歎息！這個韓若水，實在不好哄，隻不過是在清渺麵前的一句戲言，就把所有人都給得罪了！
清渺與君意他們，哄上兩句也就算了，可這個韓若水，怎麼與他說話，他都隻是板著臉！都快活活把我鬱悶死了！
冰凝的眸，似有什麼融化開了，暖暖的，那麼溫柔。
可那冰俊的容顏，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
我俯身過去，輕聲調笑道：“若水，你再這麼酷，小心我親你哦！”
望著我的冰眸輕輕漾著波光，蒼白的頰，淺淺的染上一抹動人的紅暈。
我笑容放大，靠近他，在他耳旁低言一聲。
韓若水麵不改色地瞥了酈妃娘娘一眼，微微抱拳，“草民方才失禮，盼娘娘恕罪！”
酈妃一雙妙目，在我和韓若水之間輕掃，她淡淡道：“在我這裏，就不必拘禮了！”
韓若水一麵靜靜地觀察酈妃，一麵道：“酈妃娘娘是否感覺體質虛寒，時常發冷？”
清渺忙道：“娘親身子不好，調理了許多年了，仍不見起色，剛巧韓神醫來了，就煩勞幫我娘親看看吧？”
酈妃搖頭，“不必了，老毛病而已！”
清渺皺著眉頭，極是不悅，“娘親，韓神醫在江湖中可是不得了的人物，難得他來宮中一趟，您就讓他幫您診治診治，說不定能藥到病除呢？”
酈妃似是有些為難，“渺兒，你不知道，這病……唉……罷了，就看看吧！”
清渺歡喜地騰出位子，讓到一旁。
韓若水對清渺道：“殿下，可否取一塊手絹？”
清渺喚來依夏，拿了一方白絹，遞給韓若水。
韓若水將白絹覆在酈妃的手腕處，這才搭上她的脈。
宮中禮數嚴謹，妃嬪除了皇帝、太監，一般是不能與其他男子見麵說話，更別說肌膚之親，何況我等皆是尋常百姓！看來韓若水雖無視權貴，但規距禮法懂得卻多。
韓若水麵容清冷，對著我輕聲道：“你猜得沒錯，確是中了劇毒！”
隻是淡淡的幾個字，卻驚得清渺臉色刹白，他驚懼地盯著酈妃，急促起伏的胸口，在昭示他的恐慌。
酈妃隻是隻不聲色地收起潔白的手腕，眸光平靜得似乎並未放在心上。
良久，她才微微歎息，“其實……這麼多年，我早已猜到了……”
清渺撲向韓若水，抓著他的手，那麼緊，緊得韓若水連那平靜無波的冰顏都微微震動，“韓神醫……我娘親她……”
韓若水隻是瞥向我，詢問我的意思。
我走近幾步，撫上清渺冰涼的小手，溫言道：“渺兒，不論你聽到什麼，都先冷靜下來好麼，不要讓酈妃娘娘擔心。”
淡美的紫眸，恐懼更甚，他死死抓著韓若水的手臂，仿佛那就是救生的浮木，怎麼也不敢鬆手。
“渺兒！”酈妃輕喚他，“過來！你是個大人了，還記得我說過的話麼？身為皇子，自要有皇子的氣質涵養，就算天塌下來，臉上也要麵帶微笑！”
清渺清瘦的身子微微一震，這才緩緩鬆了手，聽話地挨在酈妃身旁。
酈妃滿意地微笑，轉過眸，對著韓若水淡淡一笑：“韓神醫，我想知道，我中的是什麼毒？”
韓若水垂著睫，謹慎道：“此毒為慢性毒藥，名為‘冰天’！若隻誤服少許，對身體並無大礙，可若長期服用，身體會愈漸冰涼，飽受寒氣侵蝕之苦，此毒潛伏在體內，隻似一般的畏寒之症，極難發現，可一旦毒發，全身血液會漸漸冰寒，凝滯而亡！”
韓若水稍停，緩緩道：“娘娘，你體內的‘冰天’，怕已蟄伏十年之久了！”
“十年？”我驚道：“有解麼？”
韓若水看著我，眼中掠過一絲無奈，“若是五年前，還有方子可解，但十年時間，毒已蔓延至五髒六腹，就算有了解藥，也無法根除，隻會徒增痛苦！”
我皺了皺眉，不確定地輕問：“不能想辦法醫治麼？”
韓若水搖了搖頭，“中毒太深，娘娘的身體已被折磨得虛弱以極，若強行根治，怕是身體根本熬不到真正驅毒的那一刻！”
酈妃眸光淡然，麵容柔和，似是泛著清雅的柔光，她平靜地瞅著韓若水，道：“我還能活多久？”
“請問娘娘近日是否時常頭暈眼花？四肢僵冷？”
“是！”
韓若水靜默片刻，才道：“怕是熬不過明年開春！”
“娘親……”清渺撲進酈妃懷中，眼底已是一片深深地駭然！
酈妃一臉慈溺，撫著他的發，微笑道：“渺兒，生死由天……”
“不！”清渺驚跳起來，紫色的瞳眸盡是怨毒的神色，他咬牙切齒，恨聲道：“我知道，是她！一定是她！”
“渺兒！”酈妃憂心忡忡地看著他，柔聲安撫，“不要亂想，好麼？”
清渺輕輕搖頭，他小小的身子在輕輕顫抖，忿恨的話語從紅唇中溢出，“為什麼？她為什麼要這麼對你？娘親，我們什麼都不和她爭，什麼都不和她搶，什麼都讓她了，為什麼她還要把你逼上絕路？”
“渺兒！”酈妃低低地喚他，美麗的紫眸終忍不住，湧現壓抑許久的苦楚與蕭瑟。
清渺一個旋身，“撲通”一聲跪在韓若水麵前，清秀的臉龐布滿了細細的淚痕，“求求你，救救我娘！”
我連忙上前將他拉起來，緊張道：“你別這樣，若他有辦法，必然不會袖手旁觀。”
韓若水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道：“這是九轉續命丹，每月服一粒，可暫時壓製毒性，不過……這也隻是……”
他沒有說下去，可是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知道他話語的沉重。
酈妃默默地伸手接過，盯著手中的小瓷瓶好一會兒，才淺笑道：“多謝了！”
“娘親……”清渺倚在她膝旁，目光緊鎖著她，心慌意亂的模樣，完全失了方寸。
他小小年紀，又貴為皇子，雖不討他父皇喜愛，但畢竟也是養尊處優，何曾受過這人世間的生離死別？此次的打擊，是誰也受不了！
酈妃衝我招了招手，讓我走近。
她拉過我的手，和清渺冰涼的小手疊在一處，溫溫柔柔地笑道：“渺兒的姐姐就要嫁人了，我的身體更是一天不如一天，他一個人，在這無情的宮廷裏，叫他如何生存下去？我走了是幹淨，可唯獨放心不下渺兒！菲影，當我這個做娘的求你，求你替我好好照顧他，好麼？”
“……”
她見我不說話，又道：“這宮裏，太黑暗，太可怕！自我進宮，蒙受皇恩之後，嫻妃她們便處處設計陷害、落井下石。我一旦魂歸，清渺在宮中，怕是哪日就與我一樣，性命不保，你難道眼睜睜地看著渺兒遇難，也不願護他幫他，救他於水深火熱之中麼？”
她的語氣輕緩，聲線溫柔，可那話語中的請求與渴盼，卻是那麼的哀傷與絕望。
我的心，被深深震憾了！
我的眼睛熱熱的，我聽見了自己的聲音，重重地落在自己的心坎上：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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