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086 更新時間：09-01-04 13:48
第七章紫眸闔
亞克爾站在一片白茫之中，早餐牛奶的乳白色，似煙似霧。伸出手去，白霧退卻，收回手，它又再度聚攏。前方出現金色的光，與歐莉亞的長發相同的璀璨，亞克爾拔足奔跑，衝那那宛若啟明星的光輝。
愈來愈近、愈來愈近……
確實是歐莉亞，這樣飛揚的長發隻有可能屬於歐莉亞！
“歐莉亞！”
他拉住她的手腕，出聲喚道。
驟然回首，他隻見少女二行清淚。
“歐莉亞？”尚未等他開口詢問，金發少女已帶著哀戚的眼化作漫天金粉，自他的麵前煙消雲散。
“歐莉亞？歐莉亞！歐莉亞——”
他站在原地奮力呐喊，卻怎麼也聽不到回應。為什麼會這樣？這裏是哪裏？歐莉亞去哪了？
焦慮、不安、恐懼……種種的負麵情緒湧上心頭。
一隻手拉住他的腕，不是歐莉亞的手。似乎曾在哪裏聽過的聲音說，“往那邊走。”
他再度見到了歐莉亞。他的天使扶著床沿拚命地嘔吐，旁邊的侍女手裏端著托盤，她急地眼淚都掉出來了。
亞克爾等她停止嘔吐後衝了過去，他想扶起她經聲詢問是如何回事。卻不想他寬厚的手常竟穿過了柔弱的她。
“拿下去吧……我還是吃不下……”穿著絲質純白睡衣，這個少女的眼臉下有讓人心憐的倦意。
“小姐，您閉上眼睛不要去想它是不是亞曆山大的肉……再、再不吃點東西的話……您的身體會經受不住的！”侍女站在那裏直跺腳，急得連眼淚都出來了。“也真是……夫人怎麼可以這麼做呢？”
亞曆山大這外名字再度喚醒了歐莉亞的記憶，她趴在床沿，黃褐色的水由喉間衝出來。這難受的模樣惹得侍女一陣陣的自責，還有亞克爾一陣陣的心疼與憤怒。
手腕上的力道沒有消失，現在它加重了些，讓亞克爾重新意識到了它的存在。
沉浸在心疼與憤怒中的年輕人發覺到了場地的轉換，這裏是子爵府的廚房後院。他看到了歐莉亞，也看到了被燙死丟棄在這裏的亞曆山大。
亞曆山大隻剩下了一張皮，它靜靜地躺在那裏，大睜著的眼告訴了他它的不甘。歐莉亞就在它的身邊，她不停地嘔吐，比在床上時更為厲害，穢物從她的口中湧出來，濺滿一地。
一地的穢物，還有她止不住地嘔吐，亞克爾擔心她會不會連她同自己的腸胃也一起嘔吐出來。他再度衝上去，卻又再度穿過她的身體，隻能看著她這樣地難受，卻又無法替她分擔些許。
一遍又一遍的嚐試，一次又一次的呼喚，這個美麗的人兒永遠讓他無法觸及，她發現不了他的存在。
過了很久，在他感覺來是一個世紀的時間。
少年端了稀釋了蜂蜜的水來到她的身邊，在她稍好了些時將水杯奉上。少年在說話，他望著亞克爾，冷靜得像故事裏的旁白。“從這個時候起，歐莉亞姊姊一直吃不下任何東西……無論吃下什麼，她都認為那是亞曆山大的屍體，她認為自己在吃亞曆山大……”
“小顏？”
“隻要根源沒有消失，她就會一直持續這樣……她隻能夠靠著蜂蜜水的低量糖精維持生命，但這也不會讓她支撐多久……”
站在薩爾那的天使身邊，叫做顏洛的少年藍紫異色的瞳眸望著亞克爾，他將一句話重複了一遍，“隻要根源沒有消失，她就會一直這樣……”
少女與少年、還有場景一同消失，他再度回到了乳白色的夢一樣的世界。手腕上的觸感回來了，這一次他知道了這是誰的手，顏洛，那個有著藍與紫異色瞳眸的少年。
在某些地方，異色瞳眸被稱作妖瞳，那麼他也是妖麼？
立在原地，他喃喃地重複少年的話語，“隻要根源沒有消失，她就會一直這樣……”
隻要根源沒有消失，她就會一直這樣……隻要根源沒有消失？根源？什麼是根源？讓歐莉亞變成這樣的根源是什麼……
“隻要歐莉亞可以不再痛苦，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無論是搶劫、殺人、還是放火……告訴我你所說的根源是什麼？要怎麼做才能夠讓她不再痛苦？！你說啊！你說啊！”亞克爾狂暴地吼出一連串的話語，一想到他的天使的痛苦，心髒就揪緊得難受，難受得讓他想要恐滅些什麼東西。
有人在拉他，少年的聲音再度響起，“過來，往這邊走。”
濃霧散去，這一次在他的麵前沒有任何一個他所熟悉的人，至多隻是曾經見過。
銀發紫眸的男子在侍女的服侍下更衣，他的舉手抬足都是令人難以致信的優雅。若他是優雅的天鵝，亞克爾不會是醜小鴨，就隻能是爛泥巴了。
綢緞一樣的銀發被一根同樣顏色的緞帶簡單束在腦後，他就那樣立在那裏，若忽視那眼底深藏的血腥，倒還真是一位優雅的貴公子。
“怎麼樣？維裏斯多？”他的視線轉向他的侍衛長。
侍衛長維裏斯多弓下身子行禮，很嚴肅地拍著馬屁。“尊敬的陛下，您永遠是這樣地完美。”
唇角勾起惑人的笑，這樣的舉動讓萊維爾多了份邪異，但正是這份邪異讓他的魅力攀到了頂點。“你很會說話，維裏斯多。”
“屬下不敢。”
等身穿衣鏡前，萊維爾看到了自己眼角藏不住的皺紋，這告訴了他一件令他非常不願意接受的事情——他已經開始衰老。
“那位維爾那的天使小姐怎麼樣了？”像是不經易地，他說。
“歐莉亞小姐至今無法進食，再這樣下去恐怕撐不了多久。”
“回蒼旻前她就會死了？”
“是的，陛下。”
漂亮的宇眉蹙起，他厭煩地扭過頭，“那女人還真沒用！不就是一隻雜種狗嗎？”
侍衛長這次沒有回話，他不知道如何向陛下解釋一隻雜種狗的重要性。
“不行，我沒空陪她玩貓捉老鼠的遊戲了……還沒弄到手老鼠就死了會掃我的興……”
萊維爾很想慢慢兒地去抓這隻叫做歐莉亞的漂亮老鼠，但是很遺憾這位老鼠小姐的身體狀況實在不佳，這就令他不得不改變遊戲方案了。
所以他來到了歐莉亞的房間。
這位薩爾那的天使喝過一些蜂蜜水已經躺下。歐莉亞還未睡著，感覺到有人坐在自己的床上，於是睜開了眼。
她看到一張稱得上是完美的臉，高貴如同神邸的俊美，紫色的眼眸中有著某種令人難以抗拒的魅力。當然，若眼角沒有那幾條皺紋就更完美了。
歐莉亞記得，前幾日就是這個男人送自己和小顏回子爵府的……來自帝都的貴客，皇帝萊維爾•科特迪瓦。
“……陛、陛下……”她掙紮著想要起身向他行禮，卻被男人給按了下去。
為什麼？陛下會出現在她的床邊？她想起了母親的話，陛下看上了她……
接下來，星觴的皇帝陛下以實際行動證實了她的猜測，他直接吻上了她的唇。
“……唔！”她驚鄂地睜大眼，卻瞧見了萊維爾紫眸中令她顫粟的血腥。
這種霸道的血腥，容不下抗拒。
修長的手指直接拉開少女的睡衣，覆身上去……
沒有一個男人容忍得了這樣的行為，沒有一個男人容忍得了自己的妻子或未婚妻的身體被除了自己以外的男人碰觸。當然，他們自己碰了其他人的妻子在他們的接受範圍內，不過這套眾所周知的理論不是應該在這裏發表的，我們現在要說的，是作為歐莉亞未婚夫的亞克爾的憤怒。
亞克爾怒吼著衝上去，他想把那個在自己未婚妻身上為所欲為的男人扯下地來痛打一番！然而他又忘了，他觸碰不到那個世界的一切……
那個世界？難道他們不在相同的世界？明明是同樣的風景，為什麼他會碰不到？手臂上的觸感消失無蹤，他焦急地張望，怎麼也看不到自己想要尋找的那個少年。
他所能做的，隻是一次又一次衝到未婚妻的身邊，卻不能張開雙臂安慰她、保護她……他是如此地無能為力，如此地沒用……他就連他的天使也沒有辦法保護……
憤怒與悲傷，它們到達了頂點，將要崩壞的頂點。
時候到了。
少年站到了他的麵前，帶著一團光。柔軟的金發飛揚，他以為自己看到了真正的天使。天使的麵容是冷的，是屬於殺戮的冰冷。
殺戮天使。
“我要殺了他！”亞克爾說。
少年笑了，原本純真的笑容在藍紫異色的瞳眸下隻看得到詭異。
景色再度變化，亞克爾回到了牢籠，他們被關押的地下室。
少年拉著他，衝過鐵欄、衝過牆壁，人們驚慌地想要阻攔，卻怎麼也跟不上少年的速度。被拉著的人，他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腿是否有碰觸到地麵。風，它快速地掠過亞克爾的周圍，就像時間。時間？他們在地下室被關了多久？歐莉亞她現在怎麼樣了？
星觴皇帝的護衛隊衝上前來阻攔，然而少年隻是信手一揮，猶如收割生命的死神鐮刀，他們像稻草一樣紛紛倒下，連呻吟都未有一聲。
在星觴皇帝之前，侍衛長維裏斯多是最後一個遭到收割的生命。然後，少年停了手，笑著望著他。他所希望的那扇門，就在他的麵前。
少年笑得像個惡魔，但這樣笑著的少年到了亞克爾的眼底，卻是天使，幫助他、幫助歐莉亞的天使。
現在是晚上，萊維爾正在床上睡覺。
亞克爾握著匕首將近這位帝王。靠近床邊的時候，萊維爾被他的殺氣驚動，迅速翻身躍起。他抽出枕下的短匕，隔著這張床，兩柄匕首遙遙相對。
嗯……哪個會贏呢？蹲在門口，看起來隻有十三歲的少年歪著腦袋猜測。
萊維爾作為皇族，劍術指導老師當然是精英中的精英！
亞克爾作為子爵的副官的兒子，為了接替父親的位置當然也被精心培養！
從技術來看，絕對是萊維爾占優勢。
萊維爾是皇族，那麼他的對手必定不敢真的下手去傷了他，所以實戰方麵是他的不足。
亞克爾呢，副官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有什麼不敢打的？
實戰方麵，亞克爾占優勢。
那誰會贏？
當然是亞克爾！
他潛伏在萊維爾身邊時根本沒見這個皇帝練過劍！
估計結果已經出來了的時候，顏洛拍拍身上的皺折，打開門走進去。
床間裏一片打鬥產生的淩亂，萊維爾靜靜地躺在那裏，而亞克爾好像還不敢致信他真的殺了星觴皇帝。殺了星觴皇帝的後果接連湧入腦中，他捂住腦袋，跪在地上發瘋似地呐喊，將心底的所有一切發泄出來——
還真吵。
顏洛不耐煩地打暈他。
萊維爾已經死了，現在他該做的是找出他身上的某塊繪著金牛星座的皮膚割下來帶走。
裸露在外的地方沒有……
那把衣服全都扒了搜吧！
裸屍被他翻過來再翻過去，從耳朵孔到腳底板都找遍了，他還是沒看到那張圖在哪。
人在張嘴的時候，口腔裏麵的皮膚算不算他要找的“皮膚”？
少年挖出了整個口腔的皮膚組織，還是找不到。
同理，那眼睛算不算？
挖出了眼球，還是沒有在眼睛的內壁發現他所要找的東西。
那會在哪？他納悶地掃視這具裸屍。
“笨蛋！你還沒有頭皮沒找！”一個他所熟悉並且厭惡的聲音提醒道。
回首，顏洛看到站在窗邊的少女。藻綠色長發飛揚在風中，無袖連身短裙之上有薄紗輕輕顫動，巨大的白色蝴蝶拖著長長的尾羽靜靜匍匐在她的身後……若再縮小數倍，她絕對是童話故事裏與王子攜手立在花朵中內的精靈公主。這話若是讓美麗得如同精靈一樣的少女聽聞，她絕對會不屑一顧地告訴他，她的童話裏不需要王子。
一個殺手，不該有王子。
在逝去帝王的發首，他找到了他的任務目標——金牛宮的星座圖。
“下一步你是怎麼打算的？”有著異色雙眸的殺手望向他的同伴，精靈一樣美麗的少女，阿芙涅。
“……公主，”阿芙涅說，“接來下，我想試試公主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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