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102 更新時間：10-07-02 22:22
冰涼的沁心樓。
雯琦還在迷惑，她迷惑的，是那個夜，是那個男子。
究竟，當朝天子，是怎樣一個人。
想著，已然入了夜。
而近日，滄瀾血案開始三堂會審，隻是傅雲閣中，好像人來人往的熱鬧了許多。
雯琦看出那其中端倪，她派在傅雲閣中的眼線來報，近日有一白衣男子頻繁出入傅雲閣，清晨天微亮即到，夜深人靜時便退，現在還在宮中。
夜，她換了一身天宮霓裳，去傅雲閣探究竟。
傅雲閣。
昏暗的燈光下，一白衣男子專心作畫，畫的，是皇後娘娘身後紋著的一幅龍虎圖。
秋凝半裸著身子，將整個背展現在男子麵前。
她說，她是想看到自己身後，到底是什麼樣子。
秋凝突然開口，對畫師道：“還要多久完工？”
那白衣男子仍是專心致誌，俊美的臉，無法形容的愁，“皇後娘娘莫急，這才畫了第三天，若要細膩完工，至少百日。”
“樂妃娘娘到——”
屋中白衣男子趕忙躲到屏風後，皇後秋凝慌張地穿起衣來。
雯琦輕輕敲門，好像恍惚看到昏燈下的兩條魅影。
她隔著門道，“皇後娘娘，您在裏麵嗎？”
屋中傳出秋凝的低沉聲音，似是嘲笑，道：“樂妃娘娘還要本宮親自給你開門不成？”
雯琦心中冷笑一聲，推開門。
沒有宮女，沒有太監，她邁起步子，走進去。
秋凝的衣衫已經穿好，坐在榻上，屏風後，男子狠狠咬緊他的唇。
雯琦巡視四周，卻見一幅隻勾勒出虎頭和龍尾邊緣的紙張，明顯可見，那是一幅未完工的龍虎圖。隻是每一筆都是那麼細致，好像生怕出了什麼亂子，難道那白衣男子這幾日便是來趕畫此圖？但是為什麼偏偏要在傅雲閣？為什麼就連皇上也不知情？
不經意間，那芊細的指，已經觸上還未幹的墨跡，眼底是剪不斷理還亂的光。
轉回心念，猛地抽回手指，她仿佛，在懼怕些什麼，仿佛說不清的一陣亂，不知是因為宇北，還是滄燭，或許，是因為秋凝？
“怎麼，樂妃娘娘喜歡此圖？不如本宮讓畫師為你再做一幅可好？”秋凝展顏一笑，說道。
雯琦看著榻上的人，笑道，“多謝皇後娘娘美意，不過是一幅普通的畫，臣妾沒多大興趣。”
秋凝當然明白她的來意，無非是因為自己秘密請來的畫師，傷了這個小美人兒的心罷。
“那既然並非如此，樂妃娘娘不去陪伴皇上左右，深夜來訪我傅雲閣，是何用意？”
秋凝的語氣險些怒了，但雯琦卻視若無睹。她道，“臣妾來此，不過是提醒娘娘，今夜的霧太大了，宮中難免會接著東風來一些不速之客，還望皇後娘娘多加提防，不要因為憐憫之心而收留了不該收留的人。今夜是臣妾來，改了他日來人若是皇上，可能這皇後娘娘的稱號就要換給宮中其他娘娘了。您是赫赤皇族之後，若是背負一個不忠不義‘偷人’的名號，恐怕您也丟不僅這個顏麵。”
秋凝一聽，才是真的大怒了，自從她當上這個皇後，就連以前最受寵的月妃也沒對她說過這樣大逆不道的話，正要起身治罪時，突然看到屏風後那雙憂心忡忡的眼，強忍住了怒氣。
“樂妃娘娘，你我同是輔佐天子之人，本宮可不想你那多情浪子死在滄瀾血案的大堂上，要是你也不希望這樣的話，還請回你的沁心樓！”
這句話，雯琦心如刀絞，隻是灰白的雙眼，已經不是任何言語能表達清楚的愁緒。
也許是心痛至極，才會變得一切多無所謂。
她揚起一個風情萬種的笑容，“臣妾告退。”行了禮，離開。
雯琦走了，換作秋凝小起，“出來吧，看來她不知道是你，如果她知道，就是剛剛不翻箱倒櫃把你找出來，也不可能笑得那麼從容。”
屏風後的人沒有回答，隻是蒙起麵紗，“皇後娘娘，今日便畫到這兒吧，在下告退。”
“等一下。”秋凝叫住剛要轉身離去的人，道，“把人皮拿過來。”
那人猶豫了一下，轉身從妝台上的小盒中拿出一張後背大的人皮。
隻見秋凝把衣服脫下來，露出畫滿了圖畫的背，男子將人皮貼到她的背上，蓋住那幅《龍虎相爭》
“在下告退。”
言罷，他打開門，一躍而起，三兩下掠出皇城。
此時此刻，雯琦心中的痛楚，這個秋凝怎會懂？
那麼那個男子，你懂嗎？懂她心中的痛嗎？
秋凝看著那遠去的背影漸漸被茫茫大霧掩住，一點點變得模糊，再看看那張圖，她已經為自己定下了死期，她要將最後的日子，都放在身後的紋身上，將一切留給她的孩子。
其實她早已料到，“後”這個稱號，遲早有一天是雯琦的，而自己，終究是今日寵，明日薄。
後宮冊封新後之時，便是她秋凝命落黃泉之日，她要用自己的命，來告誡她的王，來喚醒她的王：
雯琦，終是禍國殃民的災星，她會為了自己的仇恨，不惜弑君奪權，用整個天下作為報複的籌碼。
至於回到沁心樓中的雯琦，卻是狠狠咬起唇，拳頭緊握，她說秋凝，竟是你將我逼到不得不廢了你的地步，你的王，他應該是個好君主，他本應袖手天下，指點江山，隻是有了你，秋凝，你成了他的拖累，所以我，雯琦，要替代你的位置！
從八歲那年，她就渴望有一天，能和那個少年結為連理，從此不羨鴛鴦不羨仙。隻是天不隨人願，隻是做不成戀人便罷，卻偏偏成了不共戴天。
終於，她想通了，與其愛人愛的遍體鱗傷，倒不如去享受被人給的愛。
雖然沒有了愛，可是，她還有其它的。
從此，她不會在去想那種不切實際的生活，她會為了她的權而活，為了她的利而活，為了她的，天下！
誰人立下的規矩，商家之女便要受人欺淩，商家之女便要遭人白眼，她是商家之女，她卻要讓他們看到，即便商家之女，也能母儀天下，輔佐君王！
她說秋凝，別怪我！因為隻有我，才能保司空家永掌梳璃！
嘴角那抹殘忍的笑清晰可見，如天空中乍現一道閃電，碎了世人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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