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77 更新時間:21-01-15 08:04
江盛拱手:“大師,江某是個俗人,來此地是為拜托大師一件事,對於大師而言,並不難。”
淨德目光轉向江盛,這才發現,這個讀書人生得一副極好的樣貌,無懈可擊的臉,配上俊逸的舉止,姓江,莫非……當下含笑道:“施主莫非名諱江盛?”
江盛一愣,點頭:“正是!”
淨德笑嗬嗬地說道:“沒想到甘泉第一美男子,居然會來東華這麼個小廟啊!”
您老不是開玩笑吧?東華禪寺是前朝的皇家寺院,也是本朝極富盛名的禪學寶地,怎麼自稱小廟呢?
淨德見江盛一臉吃驚的表情,笑道:“江施主有何難處,不妨細細說來。”
江盛一臉嚴肅,將來年大旱與蝗災之事說了一遍,末了說道:“此事,僅為江某一人推論,若是真有此事,還望大師慈悲為懷,施粥救災!若無此事,這百兩黃金,便是江某捐贈的香火錢吧!”
江盛所言之事,淨德心中有數,唱了個佛號,道:“江施主心懷仁義,老衲佩服,必不負重托!”
寺廟對於讀書人,向來大開方便之門,故而東華禪寺借住的讀書人不少,因為家中漏雨或者小兒太多,吵鬧太過,避居寺廟的讀書郎,大有人在。
旱災時,此地會變成一個收容之地,寺廟對於眾生,傾其所有,東華寺的僧人餓暈餓死的,有十數人,想想就令人唏噓。
心思沉重的江盛,剛走出淨德禪門,便看到袁風樵神情閑適,雙手負在身後,緩步而來,身邊跟著一個男孩,剛過衝齡,樣貌與錢夫人相似,隻一雙眼睛特別像袁風樵。
江盛上前問安。
見到江盛,袁風樵很歡喜,連帶錢夫人也高興,寒暄幾句,得了晚上一同用素膳的邀請,江盛回了廂院。
山風把孩子們脆生生的笑聲傳遞過來,還有嬋兒的說話聲。
“唉呀,這裏要轉過來。”
“不對不對,要這樣折,你看你折得好瘦!”
“我這個胖胖的!”
江盛走近他們,才發現兩個孩子在折小鳥,還拉著一個五六歲的小沙彌一起折,小沙彌見江盛進來,局促地站起身,把紙鳥放到身後,小腦袋低垂著,象是做錯事一般,同時小胖手還立在跟前,努力作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
江盛笑笑,輕輕捏捏旭哥兒的臉,自顧進了廂房,江福遞來了熱茶和手爐。
“爺,隔壁住了一位年輕人,看樣子,也是讀書的,帶了個書僮,先前撞見,後來立冬跟他書僮閑話幾句,書僮才說他們是從湖州往京城去,繞道過來探親的,隻是不趕巧,湖州的親戚搬遷了,他家公子又受了風寒,此處清靜,讓公子來這裏養病的。”
江盛微微點頭,放下茶杯,兩手放在手爐上,順便拉過一旁正在聽稀奇的嬋兒,把她兩隻小嫩手也擱在上頭捂著,朝江福說道:“你去問問看,要不要幫忙,若是身邊無銀錢倒還好辦,可以捐助些,若是其他的,罷了,到底是讀書人,咱們下個帖子,回頭去拜會一番。”
旭哥兒拉著小沙彌往外頭玩去了,江盛笑罵道:“一天到晚淘氣,真是不省心的東……嗯?”
忽覺自己手上被套了又暖又軟和的東西,竟是一副手套,嬋兒舉起個怪模怪樣的東西,往江盛另一隻手上籠。
連氏上前笑道:“這是小姐遣婆子做的手尉(按馬王堆出土簡上記載,漢代將手套稱之為尉),主子戴著可覺暖和?”
江盛點頭,讚道:“很好,居然五指能分開,這若是鹿皮縫的,簡直能上戰場了!”
連氏又笑了:“公子也這麼說的,還讓婆子把手背用皮子縫了,裏頭塞些鵝絨鴨絨填著,用棉線打成格子,說能保暖,隻是這個戴著玩雪便不成,會沁濕。”
江盛突然想起衛國公,安縣尉就在甘泉縣城,此處寒冷的時間不會太久,可衛國公和衛國公世子,他們在嚴寒北境,那邊怕是更需要這個!
隻是做這個,哪有這麼容易?
已經入正月,衛國公世子在大雪封山的日子裏,還要策馬北上,也不知道他這會子到哪裏了。
江盛的思絮開始發散起來,怔怔地看著手套,又想著前兒李開下令全縣進一雨水後養鴨,至少在盛夏之時,鴨羽鴨絨是能保證的,且養好之後,鴨蛋鴨肉都能做成肉幹,少時送到衛國公駐地去,也能保他們一些安寧。
隻是今年上半年,邊境的將士們怕是難過了!
江盛喚來阿七,問道:“你去過寧州邊境嗎?”
阿七點頭:“去過。”還不止一次。
江盛心下一緩,道:“我們這裏趕到邊境,騎馬要多久?”
阿七垂下眼眸:“二十來天,快馬十五天。”
“沿途,可有設伏之處?”路上安不安全,要麼再請盧平兄走一趟?
阿七想了想道:“有兩三處較險,不過,設伏較少,小的中過一次,不過,那日是三月初三,寧州有女兒節,上山踏青的人多,很容易引起注意,小的僥幸逃脫了。”
江盛一腔熱情澆滅不少,看來送衣送糧之事,還需仔細斟酌。
第二日,江盛剛起床走到院中伸展四肢,就聽到隔壁有人在說話:“咳咳咳,你說雲姑去年十月就被送走了?”
一個清朗的少年聲道:“公子,千真萬確,這都是街坊們說的,雲姑小姐先前就住在福街上,可她家的鋪子莊子都賣掉了,舉家搬遷的!”
隔壁那個聲音有些失落:“雲姑說,她會等我的!咳咳咳,就這麼兩個月都不能等嗎?咳咳咳……”
那清朗的少年聲又道:“公子,雲姑小姐也不知道去了哪裏,您急也不是個事兒,先瞧了病,養好身子,咱們沿路打聽,總會有消息的,隻是我們銀錢不多了……”
聽到這裏,江盛再也沒能忍住,走到隔壁院子敲門。
書僮走出來,一臉詫異,揉了揉眼,這才問道:“這位大官人,您找誰?”
書僮?江盛仔細一看,這不是顏子修後來的長隨兼管家墨書嗎?顏子修曾說過,墨書是他奶娘的外甥,比他小七歲,那墨書口中的公子,定是子修無疑,一種突如其來的歡欣讓江盛喜不自禁。
“墨書,你家公子在哪裏?他病得嚴重麼?可有請大夫?”
麵前這俊美的公子,張口就能喊出他的名字,墨書睜大眼,居然沒能回答,江盛繞開他,往屋裏走去,“子修,子修!”
顏子修先前咳得腸子都要打結,剛進屋喝了口熱茶,忽聽外麵有人喚自己,忙理理衣冠,走了出來,迎麵就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拉住胳膊,“子修,真沒想到會在這裏見麵!果然是菩薩顯靈了!”
麵前的人,雖然長得如畫中仙,但太熱情了,顏子修有點受不了,他不露聲色緩緩掙脫兩臂,施禮道:“在下正是顏潤顏子修,不知大官人是……”
江盛一拍腦門,這時候顏子修應該還不認識他,他倆相識應該是第三年在書院門口,那會子顏子修正在跟喬師業學治經。
當下笑道:“子修,我若說了,你別吃驚。”
顏子修一伸手,道:“大官人請坐。”
江盛還禮道:“鬆河流雲江盛,字茂宇,如今拜袁山長為師,昨日才上山來住下,不想昨夜做了個夢,夢見將來,江盛會與一位叫顏子修的讀書人結為同道知己……”
顏子修有點反應不過來,哪個菩薩給你托的這麼個怪夢?
江盛想了想說道:“你若不信,我說與你聽:你是湖州文山縣人,自幼喪母,父親在你十四歲方才娶繼妻,且立有遺囑,家產七成歸你,三成歸續妻,還有,你有一個繼妹,一個繼弟,現在……還很小。”
顏子修點頭,他出來時,繼母剛懷上第二胎,當然小了,這麼說來,繼母肚子裏的,是個弟弟?
江盛見他點頭,又說道:“你月白色衣裳最多,嗯,最愛吃稻香鴨,鴨肚子裏頭放著豆腐幹,還有幹筍絲,放了茱萸油調味的,特別香,是不是?”
顏子修連聲咳嗽,江盛上前輕拍他的背,輕聲道:“我知道,你有主子!”
顏子修大驚之下,更是咳得上氣不接下氣,越發覺得江盛此人深不可測,江盛歎口氣,“隻是夢裏,我們是在歸鴻書院相識,隻是不知為何你會住到東華寺來。”
墨書端著茶走進來,放下道:“大官人,對不住了,我們帶的茶葉在路上都用完了……”
江盛輕輕彈了下墨書的額頭,一如前世習慣性動作,道:“不用擔心,我那兒有好茶。”
“子修,你隨我一同下山吧,到我家裏養病,雖然我今年才搬到縣城福街住下,但福街上與我相熟的鄰居也有不少,先前墨書跟我的長隨說是你們尋親不遇,不如我去幫你打聽打聽,有本地人相幫,便宜許多。”
聞言,顏子修有些猶豫,說實話,他身上的銀錢,真的所餘無幾,要延醫請藥,又是一筆開支,到寺裏來住,是因為東華寺原本就有醫藥僧,可以施藥,這個不假,可這並非長久之計。
再者,對麵這個人,對他極為了解,說的話沒有一點錯漏,就算顏家是大族,也不到世家的地步,而且他也沒有寶貝能令人算計的,最值錢的,就是那一箱書罷了,哦,還有個書僮墨書。
興許,是真的菩薩點化,莫非和他上一世便是知己?
可是,可是昨天自己也住在寺裏,為什麼就沒能夢見菩薩指點一二呢?嗯,因為昨晚上吃了藥,來的多半是藥王菩薩了,當然是指點不了的,興許是昨兒咳得厲害了,沒去給菩薩上香?
純樸的顏書生開始糾結起要不要現在就到大殿去上香彌補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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