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448 更新時間:09-04-17 12:02
一、疑惑
後來,陸徵一直在想,那個叫夏雪瑛或者說是叫張子言的女生到底是怎樣蠱惑了他,令他至今都念念不忘。
在整個高三年級,成績優異的陸徵擁有著無數令他人豔羨的光環——家境殷實,容貌俊儔,性情開朗,雖說他常常能滿麵春風地和班裏的男生打成一片,但真正了解他的人都會明顯地感受到他身上那種與生俱來的高傲和漠離,那種無可比擬的優越感令學校的大多數人鼻息。
優秀的男生當然不乏女生的追求,陸徵當然毫不例外,但陸徵則在別人接連不斷的愛戀中注意到坐在角落裏的那個叫夏雪瑛的轉校生卻從來都沒有正視過他的出類拔萃。
夏雪瑛並不是一個好的學生,自插班到他們班級的兩個月來,她總會因著無端的緣由翹課,在高三這樣緊張特殊的階段,她的漫不經心和懶散著實令人嫉妒不滿,即使連陸徵這樣不主張讀死書的優等生也會心有不平。
他隱約地記得她轉到他們班的第一天,班主任建議讓她坐的靠前一些,她麵無表情,眼神迷茫,語氣平淡溫婉,理由卻是那樣的充分:謝謝老師,不過還是讓我坐最後一排吧,我學習不好,坐在前麵有些浪費了。
陸徵的班級是高三的重點理科班,成績不好的學生是沒有資格進來的,所以她明顯是在撒謊。
全班同學因她的謊言哄堂大笑,班主任卻表情淡淡,默許了她的懇求,而那時的陸徵則正在頭不抬地仔細地研究著一道複雜的幾何分析題。
對於女生的事情,他從來就是漠不關心。
但是在夏雪瑛轉到他們班級的第二天,在課間休息的時間,他們班級的門口便多了許多兜兜轉轉的其他班級而且不同級別的男同學,隨之而然,陸徵也不止一次地從死黨和其他同學的嘴裏聽到了關於她的言論——
他們說,夏雪瑛長的很美,眼神婉轉,眉目如煙,而那那一頭烏順的秀發更是罕見。
他們又說,夏雪瑛沉默寡言,總會無端地出神發呆,唇畔凝聚著與她實際年齡不相符合的憂傷。
他們還說,夏雪瑛很囂張,分明是一副柔和的平易近人模樣,卻總是會冷冷地拒人於千裏之外。
……
因為聽到的議論太多了,好奇心則促使陸徵頻頻地向她觀察過去——其實她並不十分美麗,隻是穿著得體優雅,在他們這個有些偏僻和稍許落後的小縣城的中學裏,她的這種裝扮無疑是醒目和張揚的,也不是一個規矩的高中生應該具有的,此外,陸徵對她的其它印象便是她那白皙的膚色和長及腰間的柔順秀發,其餘便寥寥無幾。
所以,陸徵對她的總體印象是:她不像一個學生,即使是學生,也不是一個好學生。
而她的行為也偏偏印證了陸徵的評價,她幾乎天天缺課,來去自由,而令陸徵奇怪的則是,班主任對此竟然置若罔聞。
她曾經說服班主任不讓她的名字出現在點名冊上,可是她卻仿佛珍珠般在人群中熠熠生輝,即使她總是在課堂上低頭冥思,不認真聽講,代課老師也總會說著這樣一句話:請坐在最後一排的最後一個女同學站起來回答問題。
每次她都會坦蕩地站立起來,迷離著雙眼,麵目溫婉無辜,而且每次都會不卑不亢地重複著一樣的說辭:對不起,老師,這道題我不會。
每個代課老師也都異常地包容大方,微笑著讓她坐下認真聽講,但是下次仍然會點她起來回答問題。
也許是她的例外太多,或者是她太過於懶散,陸徵也開始有意無意地打量著她,但真正引起陸徵注意的則是在一次課外活動的時候。
二、關注
春暖花開的季節,校園裏到處是一番姹紫嫣紅的芬芳景象,打完籃球,陸徵和死黨說笑著一起走在通往教室的小徑上,但在路過校訓廣場的中心花園時,死黨卻意外地停下了腳步,雙眼直直地盯著左前方的一點怔怔地出神,他疑惑地移目觀去,隻見那一株紫玉蘭樹花開繁盛,幽香徐徐,但是紫玉蘭樹下的那抹孤立的身影則在突然間朦朧夢幻化了,乍一看去,竟更勝繁花幾分。
那身影在樹下停留片刻,然後靜靜地走開,微風輕輕吹起她的裙角,整個人顯得格外的單薄和瘦弱,在這樣乍暖還寒的季節裏,在這樣傳統保守的校園裏,她那件冷色調的灰色裙裝竟成了陸徵眼裏的一朵奇葩,學校的其她女生們都於瞬刻間黯然失色。
她的獨特會吸引很多人,但真正感染陸徵的則是紫玉蘭樹下她那謎一般的眼神,仿若湛藍無邊的湖泊深潭,幽遠而又不可琢磨,偏偏卻又清澈溫婉到了極致,矛盾之極!
從那天開始,陸徵又有了另外的結論:這是一個需要得到更多關懷的女生。
在這個相當熱鬧的校園裏,她常常獨來獨往,孤單的令人心疼。
同校的女生們都嫉妒著她的與眾不同,拒絕著與她熱絡攀談,而她呢,似乎也沒有要與其他人交好親近的舉動。
至於男生,她更是茫然冰冷。
陸徵清楚地知道,有很多男生嚐試著追求她,可她連一句話都不曾與他們言說過,甚至吝嗇於一個正視的眼神。
在很多人挫敗了之後,又開始流傳出關於她的言論——有人說她高傲,有人說她做作,有人說她深沉,有人還說她陰鬱……
陸徵明朗的磊落性格因為開始注意一個人而變得有些浮躁,夏雪瑛的確不算是一個好學生,她幾乎沒有一天的課能上的完整,班級裏擁有她身影的時間總是令人可恨的短暫。
所以,陸徵在看不見她的大多數時間裏心情都是鬱結的,而在課外活動之時常常開展的籃球運動也不再令他感興趣,因為他生怕錯過她可能會出現教室的任何時機,即便她總是目不斜視地直達她的桌位處。
她的課桌異常地幹淨,很少像他們一樣壘著一本又一本的教材和參考書,看到她的課桌,陸徵有時候會想,她到底是為什麼而來,為什麼她對待學業是這麼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為什麼她的懶散行徑時又偏偏會透露出那麼一種特有的靜嫻之色?
在她再一次連續翹課的第三天,死黨似乎也看出了他的心思,在課間之時不停地試問他的心思,他為了掩飾自己的失落,作勢在樓道裏與死黨相互打鬧,不經意間卻撞到了未知的地方突然出現的她,他當下怔住,恍若隔世。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三日不見,她怎麼如此地美麗動人?
他清醒過來,慌亂地說著對不起,而她居然抿著嘴角淡淡地笑道沒有關係,便悠然自得地慢慢踱進教室,腳步輕盈,仿若一隻靈美的蝴蝶。
陸徵怔怔地看著她走進教室,死黨從後麵拍了拍他的肩,酸酸地說道夏雪瑛從來還沒有對哪個男生笑過呢,陸徵你這小子還真是例外。
聞言,他簡直心花怒放,是啊,她居然對他笑了,雖然她的笑容極為朦朧清淺,卻分明是那樣地動人心弦。
陸徵深深地沉醉了。
三、迷茫
和藹的語文老師因病住院了,學校裏脾氣暴躁而又嚴厲異常的母夜叉代替了他們班語文老師的空缺,以陸徵的優秀,老師的性情如何他並不在乎,可是因為她,陸徵開始對母夜叉深惡痛絕。
每次母夜叉的課,她都會找她的麻煩,說話和指責一點都不留情麵,而母夜叉重複的最多的一句則是:夏雪瑛,既然你什麼都不會,幹嗎還有臉坐在重點班裏?什麼都不會不說,居然還莫名其妙地常常逃課,你到底幹什麼來了?
這個時候,陸徵都會替她擔心憂慮,這樣的重話讓柔弱單薄的她怎堪承受?
可是,他卻沒有為她辯解的正當理由。
而每次,她都會以絕對的沉默來應對母夜叉的挑釁,並非是孱弱瑟瑟的模樣,而是以一種讓母夜叉更為惱怒的坦然平靜的姿態。
在她再一次地受苛責之後,下課後,陸徵終於忍不住鼓起了莫大的勇氣走到了她的課桌前,竭力平靜地說:夏雪瑛同學,你的基礎是不是不好,沒有關係,我可以輔導你的。
她抬起頭來,眼神清澈,唇角的笑也不加掩飾:謝謝你,不會就不會了,我沒有關係的。
她帶著美麗的笑容拒絕了他,陸徵霎時間仿如墜入冰冷的深穀。
他僵硬地走開,班級男生都是看好戲的嘲諷神情,女生們的眼中則是一種受傷不敢置信的悲色。
陸徵也暗戀夏雪瑛的傳言就這樣不脛而走,陸徵遭受巨大的心神煎熬,而她卻容色如故。
年輕傲氣的他是受傷的,也是憤怒的。
終於,在一個休息日的下午,從台球室出來的陸徵在喧鬧的大街上無意中看到了她,她仍是獨自一人,雙手空空,神色落寞地慢慢地走著,似乎是沉浸在漫無的回憶之中,幾次三番都差點撞到其他的路人。
陸徵終於看不下去了,快步走上前去,將差點被車撞到的她拉離了紅燈狀態的人行道。
良久,她才慢慢地回過神來,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溫潤,我認識你,你的學習很好。
陸徵冷冷地看著她,我還真是榮幸,你居然記得我。
聞言,她不語,轉身卻想要離開,他則及時地拉住了她,夏雪瑛,你簡直冰冷到了沒有人情味的地步,你憑什麼踐踏一個又一個人的心意?
不是的,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麼同你們這些小鬼交流,她奇怪地答道。
你們這些小鬼?她的用詞讓陸徵疑惑不解。
我比你們都大,接著,她又補充了一句。
他愣住了,不過還是急切地說道,你沒必要拿年齡作推辭,我是真的喜歡你,夏雪瑛。
她笑著搖頭,我真的沒有推脫什麼,而是我真的早已經有了男朋友,你們還太小,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愛情。
他臉色通紅,臉上的悲憤更甚,你撒謊!
我怎會騙你,我真的已經有男朋友,因為我根本不是二十歲,她無奈地笑道。
……
夏雪瑛果真沒有騙他,她真的是有男朋友的。
在大街上偶遇後的幾天之後,校園門口出現了一輛奔馳車,奔馳車的主人形容憔悴,眼中布滿著嗜血的狂熱,一見到走出大門的夏雪瑛,便瘋狂地衝上前緊緊地擁抱著她,良久都不肯鬆開,口中並不斷地喃喃有語,離的近了才辨得明是這樣的字句:你這個傻瓜,怎麼舍得那麼狠心丟下我離開?
陸徵遠遠地看著這樣的情景,他甚至可以清晰地辨認她一貫平淡的臉上竟浮現了恬淡的美麗笑容,這種發現讓他的心中五味翻滾,眼睛一酸,視線竟模糊一片。
那個男人雖然憔悴,但是容貌卻是異常的精致出眾,而且還有著他這個年齡段所不具有的成熟和篤定。
陸徵走到紫玉蘭樹下,紫玉蘭樹花期已過,紫玉蘭樹下她那獨特的眼神卻又讓他浮想聯翩。
他怎能忘記她那不同他們方言的嗓音,吐字圓潤,如同樂章,但是說出的話卻是最殘酷的真相——
我早已經大學畢業,所以我根本不是二十歲,來到這裏,隻是為了散心,因為我和男友之間產生了很大的誤會,我一時無法接受,所以就逃避到了這裏。
說起來好笑,到了這裏之後,看著你們的青春麵容,我竟然生就了一種想重新感受高中生活的渴望,所以就拜托現任你們學校校長的舅舅幫我安置了一個學籍,但是因為我自己的高中時光過去了太久,我也懶散慣了,所以就根本不能堅持天天上課自習,更何況我以前是學文的,理科成績一塌糊塗,所以我說的我不會是真的不會。
現在,我和男友的誤會消除了,我想我也該回去了。
當天,她就跟著她那個俊朗出色的男友走了,自此,陸徵的生活仿佛也逐漸恢複了以前的平靜,可是在學習之餘,他還是常常會想起如風般的她,但印象深刻的還是她那雙溫婉麵容上的眼睛,其眸色幽深靈動,顧盼飛揚,使她整個人顯得尤為地動人精致,如若不是眉宇間的陰鬱,其他人根本看不出她的真實年齡。
至今,他還清楚地記得自己曾不甘心地問過她,那你到底叫什麼名字?你又從哪裏而來?
隻記得她當時看著熙攘的人群,眼神迷離,語調低潤,我一直是叫張子言,其實夏雪瑛也是我,夏雪瑛的名字是我媽媽讓我舅舅在他們家給我弄的一個備用戶口,這個名字也是來到這裏之後才用的。
高考結束之後,陸徵以高分考取了張子言所在城市的一所重點高校,而關於他和她之間的故事,也許還沒有就此結束。
而就在學校報到的當天,陸徵就不竭地找到了張子言工作的地方,笑吟吟地看著由茫然狀態變成極度驚訝狀態的她,心情頓時大悅,待他看到那個正走向張子言並曾留給他深刻印象的俊朗男子的身影之時,他臉上的笑容更深,然後他挑釁地看著那個男子,眼神格外地深情,我是為你而來,夏雪瑛。
是的,故事也許才剛剛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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