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65 更新時間：20-12-31 09:34
天未亮透，吉桑在珠瑪脫邦處洗漱幹淨，喝了一碗乃珠端來的酥油茶，吃了一點糌粑，向還未起床得珠瑪脫邦交代一番後，家也沒回，迫不及待要去與神山連接在一起。
吉桑無比確定神山在召喚自己，自從決定去往神山，昨晚的一切迷蒙瞬息消散，內心清明的仿佛從來沒有迷惑過，一切行動計劃躍然腦海，是了，應該就是大讚神對自己的加持。
想到這些，吉桑身心輕快，臉上猶如初生嬰孩剛吮吸過阿媽乳汁那般甜蜜愜意，喜歡站在祭祀堂遠眺拉布宮，此刻的日光格外粉嫩，把紅色拉布宮暈染成了淡紫色，如此溫柔靜謐，如同我的大讚神，總是如母親般柔情又剛強的護持著拉藏住民。
吉桑從來沒有去過岡底斯山，珠瑪脫邦很擔心，讓乃珠準備了很多可能用得上的東西，吉桑心裏很不以為然，一樣未帶，跳下祭祀堂的高石，退下身上的飾品、佛珠、各種寶石放在綠鬆石祭台上，換上白色中衣，穿上騎馬長褲，套好牛皮軟靴，迎著殊勝的紫色光暈，三步一叩首往岡底斯山拜去。
到中午，吉桑已經滿身泥灰，認不出樣貌，周圍人指指點點，有個老者上去問吉桑，“卓瑪，你怎麼跟別人反向，拉布宮和大法王在你來處！”
吉桑匍匐著的身軀一震，起身向老者合十行禮而去。
老者看吉桑這麼虔誠，主動為圍觀人群解說，“她嚴格遵照朝拜規矩，又不失對老人的禮節，必定是個大覺者，一定是修行去，大家四散了吧！”
沒到晚上，吉桑雙手、額頭和臉頰全部被石子蹭破，混著泥土，絳紫色嚇人，吉桑自小也是蜜罐中長大的女孩子。
雖不及貴族家，但外祖母吉曼在世時，對小吉桑的寵愛異乎尋常，時常帶到波惹家參加家族大聚會，儼然波惹家正經嫡女般，波惹家先宗婦也對小吉桑賞賜很多，幾乎次次都是珍品，看得珠瑪脫邦都眼紅不已。
沒有吃過這般苦的吉桑，也曾偶有一瞬後悔沒有帶上珠瑪脫邦準備的東西，但也隻是疼痛孤獨到極致的那一瞬間，每次熬過那個瞬間，吉桑都會覺得自己強大一些，尤其是自己更加獨立，也更能捕捉到腦海中的各種雜亂信息的價值所在。
每當星河銀軌最盛亮的時候，吉桑會停止叩拜，仰望夜空，修習參悟母親交給自己的咒語，時常忍不住感慨，原來自己可以走這麼遠，僅僅依靠自己，是的，外祖母說過的，隻要自己想要去做的事，一定可以獲得圓滿，大讚神一直在護佑自己。
“莫啦，吉桑一定會把大讚神護持拉藏住民的福祉呈現！”
滿天的小眼睛仿佛都在眨呀眨的讚歎著夜空下這麼堅韌的女孩，祝福她，賜予她身體無窮盡的神秘能量，護佑她一路直奔神山而去。
臘旺甲措耷拉著腦袋從後院挪出來，一屁股坐在培育著牡丹的花壇上，盯著靴子上的吉祥花紋愣神，“看母親的神情變化，卓拉瑪應該還是有可能進波惹家的，這樣瑪柱家我也能借上一二分力，足夠了！”
臘旺甲措腦海中浮現卓拉瑪跟隨母親盛裝參加“吉祥天母”祈福活動時豐滿挺拔的身軀，尤其冷峻神情中睥睨眾生的優越感沾染著些許慈悲的神聖，讓臘旺每次都渾身緊了又緊，偶爾甚至會在夢中同卓拉瑪共赴巫山，醒來後滿內褲濕噠噠，既羞愧又回味不已。
“卓拉瑪！”臘旺使勁剁了下雙腳，往議事書房去找管家仁波商議自己的計劃。
“少爺。。。”臘旺還未進書房，仁波就迎了出來，恭敬彎腰行禮，按照規矩應該單膝跪地行禮，先前被臘旺甲措嚴肅拒絕過，“波啦，您從祖父起就幫襯波惹家，我是您孫輩了，幸好有您在，阿媽和我才不至太驚慌！”
仁波確實是看著臘旺調皮搗蛋鬧大的，老爺的驟然離去，讓波惹家受到其他家族竭力打壓，尤其是索頓家，時刻盯著，不知道在圖謀什麼。
仁波聽從少爺要求不下跪行禮，但是更加恭敬，要求自己的小兒子見到臘旺必須按照規矩行禮，大兒子身體不好且年紀已大，仁波準備把管家權力交接給小兒子切波。
臘旺示意老管家一同進去，也順勢眼神示意後麵的切波起身一起。
“阿媽說，經師至少兩月才能回轉烏斯藏，咱們有足夠時間把卓拉瑪娶回來，阿媽沒有反對！”臘旺清澈的眼睛激動期盼的望著仁波。
“少爺，可知經師往哪裏去了，好派人去放哨，也好提前有個應對！”仁波沒有因為臘旺帶來關於吉桑的消息輕鬆絲毫，關切經師去向。
“阿媽說去朝聖，兩月這麼長時間，想來就是遠處那座神山了。吉桑也算是聰明，居然知道先討了大法王歡心。切波，你去見過卓拉瑪奶媽了麼？”臘旺熱切的看向切波。
“少爺，卓拉瑪奶媽瑪吉說索頓家確實托人向瑪柱族長敦巴雍措提過，敦巴族長並不十分願意把獨女卓拉瑪嫁出去。”切波簡明的說了關鍵所在，希望能夠讓少爺心裏有個準備。
“難道他們在密謀別的什麼。。。記得阿爸說過，瑪柱正常不會突然與索頓這般走動頻繁。商議婚事隻是個說辭！”恍然大悟的臘旺看向仁波，“各處是不是都不太順當？”
“少爺英明，底下分部管家們確實都在向我討主意。少爺恕罪，沒有及時告知您！”
臘旺看著惶恐不已下跪在地的仁波，剛才一瞬間對家族命運的擔憂頓時煙消雲散，趕緊扶起老管家，眼神安慰仁波。
作為世子的臘旺，從來沒有今日這般認同波惹這個稱呼，從來沒覺得波惹家這般需要自己。
自從父親驟然去世，波惹家一直還有一大批像仁波爺爺這般忠心耿耿的長者在竭力支撐，至死方休，我這個世子也該拿出點魄力來，重整家門。
心裏如是想著，眼神堅毅如斯，仁波和切波看到如此睿智鎮定的少爺，心境開朗不少，尤其是老管家仁波，顫巍巍的跪地向臘旺正式行禮，“少爺！”
臘旺聽了仁波詳細的彙報，知道波惹家主營的青稞、木材、牧區、珠寶、瓷器、科技產品等近期均受到異常商業擠壓，看起來是索頓家跳的最凶，瑪柱家也從旁幹擾視聽，其餘僜爾巴、米爾巴等與索頓家一脈的也是沒有消停過。
“少爺，瑪柱家。。。”仁波準備說些什麼，被臘旺打斷，“大管家，這會子，臘旺還發布不了命令，您先按照預案應對。臘旺想帶著切波一起四處走走，看看是不是還有其他機會。咱們來個明暗兩條線。明的不行還有暗的頂上，再順便看看到底都是誰容不得波惹存在。不把背後的根子找出來，任憑咱家一時間再輝煌，最終還是便宜了外人，波惹家竹籃打水一場空。”
仁波連連點頭，“少爺法子妙。擒賊先擒王，治病先溯源。正好讓切波陪著少爺四處巡視一番，少爺如果有興致，可以往東香家走動走動，東香老爺蒙勿姆每年都會托人送來好些精貴東西，老奴雖都同等回贈，怎麼也及不上少爺您親自去一趟。聽聞他今年老來得子，還有三個姑娘未嫁。”仁波看著臘旺黯淡下來的神情停下了話頭。
切波抓住臘旺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拍了兩下恭敬放下，“少爺大可放心，東香老爺家未出閣姑娘，個個標致動人，每年賽馬節都是焦點，可就是誰都看不上。沒準您一去，姑娘們就可以跟心上人雙宿雙飛了！哎吆喂。。。我的屁股。。。父親您下手別這麼重。”切波誇張揉著屁股蛋。
臘旺隨即也笑嘻嘻的給切波補上一腳，“踢的好，敢笑話我年少無知！”
仁波看兩人嬉笑著走出議事書房，往大書房走去，搖了搖頭，自己進了議事書房接見一早等著彙報事情的分部管家們，邊走邊想，“這個局已然形成，我這把老骨頭自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看來吉氏也是預見到了什麼，等她回來，還是要專程登門拜訪，是自己托大，小看了這個女娃子經師。也罷，波惹家總歸會依靠吉氏找補回來。雖不知吉氏到底有什麼能耐，總不能次次巧合！”
仁波掃視著來議事的分部管家們，暗自籲了口氣，有的也確實該退休了，年輕人的天下了，各家後生都得安排妥當才好，心裏思忖著各家情況，吩咐道，“老七，在藏王閣安排幾桌飯，把副管事以上的都召集來烏斯藏。自從老爺去了，也就免了這個傳統，如今夫人正在給少爺物色媳婦，很快就會有結果，是該拜見少爺了！”
一聽老管家這麼說，大家紛紛七嘴八舌議論起來，幾位年輕精明的都心裏盤算著越發沉默，或許都在想著該怎麼從新夫人入手，能夠跟新夫人搭上關係也是極好的。。。
烏斯藏正西，一處白牆宅院群，遠遠望去，大有連綿不盡之勢，房屋主人敦巴雍措正在夫人房間與女兒談心，“卓拉瑪，你別顧及什麼，隻告訴阿爸真實想法！阿爸就你一個孩子，總不能委屈你！”邊說邊把夫人犀氏瑪扶坐在椅子上，“總是不聽話，身體不適就不用跑出來接我了！”
“阿爸，卓拉瑪聽從父親安排！”卓拉瑪恭敬回答父親問話。
敦巴歎氣，“乖女兒，你隻管告知父親真意即可，無論何種方式，讓阿爸明白你的真正想法。”
“那就波惹家，女兒雖沒見過他家少爺，身為阿爸唯一孩子，也該為家族有所助益！”卓拉瑪邊說邊向母親遞去安慰的眼神。
犀氏瑪無奈垂下了頭，多年來自己體弱多病，無法為深愛的丈夫排憂解難，女兒這麼懂事，更多的是心疼。
敦巴看妻子這般光景，亦是心疼不已，輕輕握住犀氏瑪的雙手，“吾愛，女兒亦是吾愛！”
犀氏瑪眼淚婆娑而下，緊緊抱住敦巴。這個男人為自己擔負下了所有質疑和困頓，讓自己和女兒能夠在錯綜複雜的家族和外部紛爭下，安然無憂！
卓拉瑪跪在父親和母親麵前，笑語晏晏道，“嫁誰，難不成以阿爸的威望，還有人敢為難我！阿媽就盡管放心，阿爸就盡管放手替女兒挑最有用的女婿！”話說完，臉羞的通紅，訕訕不再出聲。
敦巴拉起卓拉瑪摟入懷中，自從十歲後父女不曾如此親密無間過，卓拉瑪不適頓了下回抱著敦巴，“阿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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