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06 更新時間：21-05-16 09:08
自那日水潭回來，雲衝看曾靖的眼神就不一樣了，眼光總是有意無意追逐著曾靖的身影，可當二人目光向撞，卻又忙不迭地閃開。常常一個人坐著發呆，每每曾靖來找他，他卻總是有意無意地逃避。
晚飯時分，雲影居。
曾靖來到廊下，雲衝正坐在台階上在發呆：“師兄，吃飯了。”
雲衝一驚，回了神：“啊？師弟……”聲音急促起來：“你，你先吃吧，我……我等會兒再吃。”說著別過臉來。
曾靖怯生生地問道：“師兄，是不是靖兒哪裏做錯了？惹得師兄厭煩？”
“沒，沒有啊。哪有……哪有。”
“那師兄為什麼老是躲著我？也不肯和我一起去吃飯？”曾靖說著兩條好看的眉毛簇起，大眼睛裏滿滿的委屈。
“我……我……”雲衝我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急得滿頭大汗。
曾靖看他半天沒有回答，便耷拉著腦袋，一揖道：“如此，打攪師兄了。”轉身珊珊地離開了。
“不是，師弟，我……”雲衝有口難言，頹然地看著曾靖遠去的身影發愣。
曾靖剛走開，墨小九就走了過來，看了看廊下的雲衝：“嗯？靖兒怎麼了？”
雲衝坐在凳子上眉頭緊鎖，也不搭話。
墨小九納悶：“斂華，你又怎麼了？飯都不吃了？”
“唉，師尊，我回房了。”雲衝抬手一揖，也是蔫蔫地走了。
墨小九轉頭看向靈霄：“倆孩子怎麼了？”
“鬧別扭了吧。”靈霄蹭了過來。
“怎麼可能？要說斂華生氣我信，靖兒脾氣這麼好，能跟他師兄鬧？”
靈霄皺皺鼻子，輕哼一聲：“祖宗，他倆都鬧了好些日子了，您都沒有發現？”
“嗯？你不早說。”抬腳輕踹了靈霄一下：“說，怎麼回事？”
靈霄揉揉小腿：“又踹我，您自個兒問去唄。”
“咦？膽子肥了啊！敢這麼跟我說話。”墨小九虎著個臉：“好端端的，他倆鬧什麼別扭呢？”
靈霄咽了咽口水：“我估摸著，怕是斂華公子情竇初開了。”
“哈？！”墨小九腳下一滑，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靈霄趕忙一把扶住：“哎呦，祖宗，小心。”
“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這話也是能隨便說的？”
靈霄癟嘴：“我暗中觀察好久了，應該不會錯。”
“斂華情竇向哪邊開？”
“這個，也許……八成，就是靖公子。”
墨小九又是一滑。
靈霄拽著他的手臂：“哎呦，祖宗，您要不坐下來？我怕您真摔著了。”
“你，你扶著我，扶住了。我得緩緩。”墨小九一臉不敢相信：“不是，你怎麼就知道是那檔子事情？許是你搞錯了吧。”
靈霄摸摸下巴：“您的那些個話本子上不都是這麼寫的嗎？少年青澀情竇初開，對喜歡的人避之唯恐不及，但又忍不住暗地裏偷看。斂華公子是條條中招啊。”
“嗯？你還知道這些個？還看話本子？”
靈霄一臉無奈：“祖宗，這不是您以前逼著我看的嗎？還要時時考教，搞得像一門功課一般。我自然要仔細研讀，好好學習了。”
墨小九臉紅：“呃，我……我有嗎？”
靈霄委屈，點頭：“嗯呐，可嚴格了呢。”
墨小九做到藤椅上，思索了片刻：“那據你的觀察，靖兒有何反應？”
“這我可不知道。”靈霄兩手一攤。
“這可如何是好？”墨小九若有所思：“若是他們兩個情投意合倒也不錯，隻怕一個有心一個無意就麻煩大了。”
靈霄眨眨眼睛，問道：“祖宗，您不打算棒打鴛鴦？”
墨小九不解：“啥意思？”
“話本子裏寫的，一對小情人兩情相悅，不都得有個惡毒長輩出來拆散嗎？”靈霄問得認真。
墨小九氣結：“我，我的棒子呢？”
“嗯？”
“我先把你給棒打了再說。”
“祖宗，饒命啊！”
……
自從知道雲衝情竇初開以來，墨小九老是暗地裏觀察他們兩個的狀況。若二人和顏悅色，墨小九就眉開眼笑，若他倆賭氣鬧別扭，墨小九就跟著愁眉不展。
“唉，你說這倆小的，咋叫人這麼鬧心呢？”墨小九接過靈霄端著的茶水：“急死我了，斂華什麼都好，人又聰明，遇事果斷。可就是感情的事上怎麼這麼溫吞？隨了誰了？”
靈霄習慣性的附在一邊給墨小九捶腿：“祖宗，您急個什麼勁兒，他們各自有各自的緣法，您著急也沒有用。”
“話是如此，可我想到斂華若是將來仙道有成，千百年的歲月若沒個知心的伴兒，豈不是可憐？”
“您，這是何意？”
說道這裏，墨小九眉眼黯淡，轉臉看向遠處，苦笑一聲：“嗬嗬，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可惜我沒有白首之日，所以也難得一人知心。可我卻不想孩子們也這樣。”
靈霄停下手，眼神黯淡，低頭：“祖宗，五百年了，您還要自苦到幾時？有的人，就忘了吧。”
墨小九深吸口氣，起身向大門走去，背對著靈霄揮了揮手：“今晚我不回來了。”
看著墨小九的背影，靈霄心中一揪，一股綿綿密密痛處彌漫開來：在你眼裏始終都隻有他一人。
深夜，迷洞中。
墨小九側坐在石床之上，望著躺著的人兒，雙目癡情凝視。輕輕捋了捋那人的頭發，附身依偎在他的胸口：“阿霆，我什麼都好，就是……想你。”
墨小九腦中閃現當年的場景。
西荒，岐山腳下。
四周一片火海，狐帝高舉法器，墨小九身披青龍甲，手握靈霄寶劍，渾身浴血。
“把阿霆還給我！否則我就是拚得灰飛煙滅，也要你付出代價。”
狐帝眼神輕蔑：“雲霆違抗天命，破壞女媧結界，還包庇你。三界已經沒有他的容身之處了。”
墨小九目眥欲裂，劍尖指向狐帝：“你我的是非恩怨都和雲霆沒有關係，你把他放了，我任憑你處置。”
“你沒有資格和我講條件，你若是交出收魂鏡，我或許可以饒你一命。”
墨小九咬牙切齒，一縷血絲從嘴角流下：“收魂鏡是我娘親留給我的，為何要交給你？”
狐帝：“你娘親利用收魂鏡，盜走天壽元珠，是狐族的罪人。你休要提她，你若交出收魂鏡，本帝就放了雲霆。”
墨小九眼神憤恨，但想到雲霆在他手上，也隻好妥協。抬手一揮，一麵銀色的橢圓鏡子向狐帝飛去：“收魂鏡給你，放了阿霆。”
狐帝接過鏡子，一抬手，放出一個光團，一落地一個男子從裏麵跌落。
“阿霆，阿霆。”墨小九連滾帶爬，來到那人身邊，緊緊擁住：“你沒事吧，走，我們走。”
“小……小狐狸。”雲霆氣息虛弱，麵色慘白。
墨小九轉身，架起雲霆的手臂：“走，我帶你離開這裏。”二人艱難地向前走了幾步，雲霆的身子就再也支持不住，軟倒了下來。
墨小九大驚失色，一把扶住：“阿霆！”
鮮血不斷自雲霆口中湧出來，整個背後也是一片腥紅，腳下的焦土都被染成了紅色。墨小九顫抖著雙手，不停擦試著他唇邊的鮮血，奈何越擦越多。
“不要，阿霆……不要……”一聲聲呼喚染上哭腔，滿滿的絕望。
雲霆眼光迷離，氣若遊絲：“小狐狸，你快走吧。”
墨小九轉頭怒瞪著狐帝：“你把他怎麼了？我殺了你！”說著便要暴起。
雲霆用盡全身力氣，死命拉住墨小九的衣袖：“不要，小九兒。此時就到此為止吧，小九……我再也不能，不能護著你了。”
“嗚嗚……阿霆，他把你怎麼了？”
雲霆輕輕搖頭：“不要問了，你發誓……要好好的……就此罷手，不要，不要再追究了。否則我，我永不超生。”
“啊！為什麼？阿霆……你！”
雲霆眉頭一皺，口中又是一縷鮮血噴出：“答應我！”
墨小九咬牙，閉了閉眼睛：“好，我答應你！”
雲霆放柔了臉孔，勉強抬手摸了摸墨小九的麵頰，無限留戀的看著他，目光漸漸渙散，兩行清淚自眼眶滾落：“小狐狸……我的……對不起。”
臂彎一沉，雲霆含淚閉上了雙眼。
墨小九瞪大了眼睛，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阿霆！！！”
一瞬間，墨小九周身燃氣赤紅的火焰，把他二人包裹其中，身形脹大數倍變成一隻九尾玄狐，低頭看著雲霆的屍首，留下滾滾血淚。
回頭向狐帝吐出一團烈火，低頭叼起雲霆的屍體騰雲而去。
……
迷洞之中。
墨小九自石床上直起腰身，警覺自己留下兩行淚水，卻是血紅顏色，抬手摸了摸眼下：“這麼多年了，我還是沒有清淚，隻有血淚。你一定要勸我放下怨恨，可是沒了你，我又如何不怨！如何不很！”
刹那間，墨小九雙目圓瞪，眼中竟然是一片墨色，瞳仁卻是血紅，仿佛地獄餓鬼一般：“阿霆，你等我……我一定會想法把你複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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