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396 更新時間:21-03-03 12:19
月上枝頭,寒鴉啼鳴。
避開中央大街上的燈火熱鬧,梅徵昀從棠風園回到東遠侯府,先去拜見了父親。
東遠侯梅昶東不過四十餘歲,鬢間已生白發,身材巍峨,麵相威嚴。
梅氏兄弟倆,一個病弱,一個文弱,皆沒有繼承父親的英武,細說起來,倒是梅徵昀挺拔的鼻梁、粲然的眼睛與父親更為相似一些,梅徵安的麵容骨象偏為穠秀豔美,許是與已故的平陽郡主更為相似。
“你哥他怎麼樣了?”梅昶東問自己的小兒子,粗糙的大掌握在椅子扶手上,不自覺地攥緊。
三天守在哥哥家裏噓寒問暖地伺候著,誠然梅徵昀是最有發言權的人。
梅徵安低著頭眉間籠著一抹顯而易見地愁色,低聲回答:“哥哥是酒醉引發咳疾,老毛病了,熬的藥都被哥哥摔碎了,阿昀實在不知怎樣做才能讓他好起來了,萬般無奈,隻好先回來稟報父親,省得父親擔憂。”
“……唉!”沉沉一聲歎息,正當壯年的東遠侯無端顯露出老態來,“梅徵安這個逆子,青樓嫖妓,結交不良,品行不端,連自己的身體都不顧念,是要給我東遠侯府丟盡顏麵嗎?!”
梅徵昀趕忙搖頭:“不是的,爹爹,您不要這麼說哥哥,哥哥他……”話語一頓,少年想了好半天也沒給梅徵安找出個漂亮的借口,隻好說,“哥哥他,也是有苦衷的。”
梅昶東怒而拍桌:“有什麼苦衷?他能有什麼苦衷,他有的隻有怨恨,對我這個父親的怨恨!”
“爹爹,你別這麼說。”梅徵昀嚇了一跳。
梅昶東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平靜下心緒來,沉聲問:“我安排送去的那兩個姑娘,你哥他,可有收入房中?”
梅徵昀垂下眸子,低聲道:“哥哥收了。”
梅昶東哼笑一聲:“良家女子好歹幹淨些,省得他去青樓拈花惹草,丟我東遠侯府世代清名。”頓了頓,他看向自己的小兒子,“書院那裏也耽誤好幾天了,明天就去上課吧,你哥那裏,就不用你操心了。”
“是,父親,那孩兒告退了。”梅徵昀起身拱手告退。
出了正院,一路踩著青石磚像西行,進了一座亭台錯落的小院,那是他與哥哥從小一起長大的院落,如今哥哥搬離了府邸,西苑就隻剩他一個人住了。
“世子爺,您回來了。”小廝接過他脫下來的外衣。他卻因為這句稱呼微微怔愣了一下,“你叫我什麼?”
小廝有些遲疑地:“……世子爺?”
梅徵昀牽起嘴角,冷笑一聲:“你這根舌頭可以拉出來割掉了,滾!”
小廝急忙退下,梅徵昀立在門前,門沒關,他靜靜看著院子裏的景色,眉間皺褶緩緩恢複平緩。
猶記當年,他還是小小稚童,仰頭看著高出自己那麼多的哥哥,那時的梅徵安與現在一般無二,那麼趾高氣昂、盛氣淩人,又是那麼的……
美。
“哥哥,我能和你住在同一間院子裏嗎?”
少年厭惡地皺起眉頭,冷冰冰地開口:“不能。”
一句話就讓稚嫩孩提愣在了當場。
孩子的心裏能想些什麼呢?彼時他隻是在想,世間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人呢?像是墜落凡塵的神仙,聽別人說,已經故去的夫人、他的大娘——平陽郡主,就是神仙般的人物,怪不得生下的兒子也這般好看。
好看得從小到大,不論哥哥做出怎樣過分的事,提出怎樣的要求,他都心甘情願,都義無反顧。
到最後,他還是如願和哥哥住在了一起。
多簡單的事啊,爹爹寵愛娘,自然就寵愛他,比起沒有娘,又不討人喜歡的哥哥,他隻要嘴甜幾句,爹爹就一口答應讓他搬進了西苑,讓他們兄弟二人好好相處。
盡管……頂著哥哥萬般嫌惡、像看垃圾一樣的眼神。
他如願以償了,可是幼小的心靈還是覺得委屈,他不明白,為什麼神仙一樣的哥哥,會那樣討厭自己呢?為社麼要用那麼傷人的眼光看自己呢?
現在,他終於想明白了,有些事情,從一開始就是已經注定好了的。
無法轉圜,不可違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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