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27 更新時間：21-02-17 12:27
黃慶祥交待相關人員一切按既定行程安排，如何如何接待警察等相關事宜。黃佳麗斜倚在椅上，失神地望著水汽氤氳的方向。那是隔著山穀壕楞漫坡林木的相距啊，你怎麼可能平安抵達到湖邊？何海亮啊何海亮，你縱然對黃家有萬般仇恨也不應作踐林曉海啊，你若是在天有靈，保護他還來不及呢，他可是黃軼心中的爸爸啊。曉海，你快回來吧，如果沒有你的消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挨過今天。你要是不回來，你媽媽頭一個就饒不了我，我還有啥意思！你要想保全我們母子，你必須毫毛無損地回來，你聽到我在呼喚你嗎？默默地淚落，這淚究竟是為了誰，她已分辨不清。她想酣暢地喊上一場，卻隻能是無聲地張張口。她幾次想起身，都被媽媽按住，她無力地指指翠屏湖方向：曉海——
幾聲炮響是在召喚人們開始用早餐。黃慶征家的纏裹好孝袍來至院中，她本想禮節性哭上兩嗓子，卻被幾步衝上來的玉成媳婦緊緊攥住：“你咋才來，征叔跟我們家玉成出事了，說是都沉到了湖底，哇！”玉成媳婦摟著慶征家的又是慟哭。
黃慶征家的看看黃慶祥，瞅瞅大嫂，瞧瞧那群侄子，大家都怔怔地看著她。她扶好玉成媳婦：“你先別哭，你說的啥意思，我咋聽不懂呢。”
黃慶祥趕緊插言：“趕緊扶玉成媳婦回屋歇著，她太累了！”
玉成媳婦指指黃慶祥，嘴裏嗚嗚不出個字詞來，黃慶征家的到了黃慶祥近前：“大哥啊，這到底是咋回事？”
黃慶祥點燃一支煙：“還沒吃飯吧，那邊開飯了。”
黃慶征家的說：“我吃完了。”眼睛盯著黃慶祥。
黃慶祥不敢看這位一向厲害的兄弟媳婦：“一會兒就起靈，你就甭跟著去火化場了，在家裏跟著一塊操持操持吧。”直到此時，他還對林曉海的混話將信將疑。
“家裏有啥事？怎麼著都行，聽大哥安排。”黃慶征家的這半天就沒瞅見黃慶征，“慶征呢，他說留下來守靈，剛才我也沒在山莊那邊看見他。”
玉成媳婦在裏屋的哭喊再次傳出：“征叔沉湖裏了，還有玉成，你呀！他們找了一晚上也沒找回來，一會兒警察來撈他們——”
黃慶征家的直了眼睛，死死盯住黃慶祥：“她說的是真的？”
黃慶祥搖搖頭：“誰也說不好，他們一宿沒回來是真的，已經打了110，你甭擔心，他們待會兒就來，估計是喝多了紮哪睡覺啦。”
慶征家的摸出手機撥了男人的號，已是關機狀態，她突然意識到什麼似的，扭身就朝門外跑。
“攔住她！”黃慶祥招呼著門口的年輕人。
“你們拉我幹啥，我去找慶征，你們不管找，我自己找去，不行啊——”慶征家的掰扯著那幾個人的手臂。
“大夥都一宿沒睡，也沒找到，一會警察就來，您先歇會兒。”攔著她的年輕人說。
“難道是真的，慶征——你到底咋樣啦，你在哪兒？”慶征家的朝著門外呼喊著。
此刻，親戚鄉鄰越聚越多。黃慶祥的“官場”朋友也陸續抵達，他恨不得找塊爛布塞上慶征家的嘴。
姑姑抱著黃軼從人群中擠過來，搜尋著黃佳麗的身影。徑直進了堂屋，見黃佳麗正躺床上似睡非睡的樣子，探詢的目光看看守護在一旁佳麗的媽媽。
“一宿沒睡，簡直亂了套啦，現在林曉海也不知去向，他要是再不回來，就這麼不吃不喝不睡地，誰知撐到啥時候啊？”媽媽憐惜地看看女兒。
聽大嫂如此一說，佳麗的姑姑瞪大了眼睛：“要這麼說，這一晚上失蹤了仨！”
大嫂點點頭：“是呢，法師說曉海沒事，可到這會兒不見人，佳麗跟沒了魂似的，才躺下閉會兒眼。”
“我說慶征家的哭得邪性呢，鬧了半天不是哭老太太，眼下該咋辦呢？”姑姑本不想讓黃軼跟著眾人到火化場，就連眼下的場景，都不應讓孩子現身，現在連個合適的看護黃軼的人都沒有，瞅瞅倚在身旁的黃軼，焦急中隻剩垂淚。
媽媽試著推推女兒：“佳麗，起來吃點東西吧，就要起靈了，待會兒大夥一走，你就領著黃軼回屋，不用去火化場，你爸爸誠心交待的。”
黃佳麗強坐起身，摸摸愣愣地看著自己的黃軼，對媽媽姑姑竭盡力氣也喊不出個清晰的字眼兒：“你們別管我，我沒事，我帶著他。曉海回來了嗎？”
媽媽搖搖頭：“法師說了沒事，你就別擔心啦，說不定，過會兒就進來呢。”
外屋有人喊佳麗的媽媽：“大嫂，準備吧。”
媽媽姑姑即便有諸多無奈，還是得準備應酬外麵，撫了撫佳麗母子，出了東屋。
窗外陣陣嘈雜聲分散了黃佳麗的精神，她強打精神下了地：“你不要怕，今天人多，等他們都走了，你再跟媽媽回屋，好不好？”
“你怎麼不會說話啦？”黃軼聽不清媽媽說些什麼。
“一會兒就好，媽媽沒事。”黃佳麗感覺整個人都輕飄飄的。
“林爸爸呢？”
“他啊——一會就回來。”黃佳麗扭過臉抹了兩下。
院外已是鑼鼓喧天。黃佳麗緊緊摟住黃軼靠在堂屋門前。衍龍法師念念念有詞，似乎在招引著即將遠去的魂靈。黃慶祥扛握著紙幡跪在靈柩前一副愁苦狀。所有冥品都已被清理到院外，院內白花花一片。
終於，人們開始流動起來。笙鼓引領著孝子，緊隨其後是靈柩，然後是女眷及一應親戚，綿綿延延順著馬路向西方拐過彎道口。黃佳麗走在隊伍的末尾已至大門口，被兩位女親戚攔下。她隻得回轉身，領著黃軼失神地挪進堂屋。幾位留守的親戚裏裏外外地收拾著，不時有人張望一回坐那發呆的黃佳麗。
她思量起林曉海：你到底去了哪裏，沒有你，我是不會獨自回市裏的，那麼就讓何家父母收養他們的孫子吧，然後我就與你一路同行，如果上天接連讓自己的兩任男友都遭遇不測的話。本以為今天下午就可以返回，誰會料到成了這樣的結果。都知這裏是旅遊盛地，你陪我一起來，隻當是讓你散散心，怎麼就演變成這樣？我與他們的恩怨，無論如何也牽連不到你啊。你快回來吧！我不想一個人麵對何家，誰知道爸爸會怎樣對待他們？你還能陪我再留住幾天嗎？安撫，遷墳，還有那兩個失蹤的人，再加上你。三五天，我們會安然返回嗎？時間久了，你媽媽肯定惦記你。為什麼你的電話是關機狀態？也許今天下午，你媽媽撥不通你的電話定會焦急，但願她今天別打。
黃佳麗再次失聲痛哭，黃軼竟也陪著哭起來。親戚上前勸解著：“快別哭了，看嚇著孩子！”黃佳麗強忍悲傷，抽咽著。
路祭已開始。整個黃莊村人幾乎傾巢而出。盡管早飯前，黃慶祥一個勁地交待大夥把緊口風，消息依然不脛而走。所有人都是看西洋景心態，遠遠近近裏裏外外坡上坡下都是村人。近竊竊，遠哈哈，無外乎兩個話題：一夜連失兩人，新姑父兩次被附體。
女眷中哭得最厲害的還是慶征家的與玉成媳婦，她們始終被人死死攙扶著。而此刻已有警車停靠在人群外。黃慶祥再不情願，還是得從靈前爬起，把紙幡遞給身後的黃端，穿進人群朝警察走去。詢問。與先前信息不同處是失蹤的人數已由兩個變成三個！啊！都指向翠屏湖方向，快幫幫忙吧。要不我給你們所長打個電話？還有你們看這哪哪都是人，是不是得幫著疏散一下啊。方圓幾十裏打撈兩三個人，難了！警察皺著眉暫時離開。黃慶祥回到他的主場。
突然一聲尖嚎從眾人身後響起，圍觀的鄉鄰自動閃開一條縫隙，卻原來是老何拽著他那瘋老婆。二人跌跌撞撞直奔靈前，倒地大哭。尖利與鈍訥。捶手頓足，呼天哈地。女人竟然沒了往日的渾迷。
“兒啊，你死的冤哪，你回來一趟咋不看看我們啊。我就知道你是讓他們黃家害死的，你在哪啊——”老何壓抑了多年的苦悶一泄而出。女人也是念念有詞：“兒啊，我那屈死的兒啊，你叫我和你爸咋活哦，你要是有靈幹嘛不把殺你的人都帶走！兒啊，娘也不想活了喂——”她就要往供桌上撞，被兩位準備抬供桌的年輕人攔住。現場隻剩這二人的哭聲。
黃慶祥一時愣住，迅速哆嗦著手指著這二人：“趕緊把他們架出去，看住嘍！這叫啥事啊！”
“黃慶祥，你不得好死，報應啊，報應！”老何掙紮著被人拖至人群外。瘋女人躥上前照著黃慶祥的臉就滿把抓去，黃慶祥躲閃不及，還是被她尖利的指甲掃到了臉頰，血洇紅了額前的孝帽簷。
“你個殺人犯，地痞流氓，狼心狗肺的東西，老天爺咋不開開眼活劈了你！”瘋女人眼睛透著股晶亮的光芒。
又是兩個大小夥子連拖帶拽弄走了瘋女人。
“快，趕緊往下喊，接著路祭。”黃慶祥催促著傻愣在那的人們。
“是是。”節奏開始加快，似乎都想快些結束這不同尋常的場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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