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17 更新時間：09-08-02 19:40
“叢林，雪地，原野。”
銀染的聲音，天生就帶了蠱惑，喝著他踏出的祭鼓之聲，像極了古老祭祀的巫咒。
“舌尖卷起的風沙用亙古不變的姿態吟頌。”
他回轉身體，舞出淩亂的步法。
“夜幕下奔馳著，撕咬著，還有驕傲。”
祭鼓的聲音已幾乎無法察覺的細小變化忽快，忽慢。再漸成規律，打出心跳的節奏，控製住所有人的心跳。
“扔進大海裏了吧。”
銀發淩亂。
“扔進大海裏了吧。”
提膝，折腰，身形如鉤月。
“連蒼老的睡眼也不記得他們悲傷的模樣。”
他合扇下斥，像臨兵戰場的君王。再次踏出山摧丘崩的轟鳴，揮扇，扇柄的貓眼銀鈴也隨著他的動作輕響了起來。
“獠牙和腥血。”
抬手，雷厲展扇，銀鈴聲也急促。像是應正了這句咒語，他的姿勢，每一個變化，都像極了殺戮的修羅。
“高貴和可笑。”
“廢墟裏的哀歌是通向樂園的燈。”
“鎮魂曲。”
扇子在虛空中劃出古老的文字，腳步，在水麵印上詭異的圖騰。
“詛咒。”
“瀕臨。”
“寂滅。”
他君臨天下，睥睨妖魔。
笑顏是整個世界也無法抵抗的蠱惑。
“皆歸塵土。”
踏響最後一聲震天撼地的祭鼓之聲。
結束。
所有的妖魔都已是被他操控的木偶。聽憑著銀染的意誌，無窮地釋放著自己的妖力，來破壞[混地天牢]的結界。
歌禍掙紮著清醒過來。
從銀染踏上水麵開始，他就控製不住地追隨著他的身影，連一絲理智也無。若不是剛才他頸上帶著的血色勾玉——殛神之血，他一定也被操控住了。
難怪連殛神也麵露難色地警告他，“隻要他想，天下都勢必為他陷入瘋狂。”
歌禍將勾玉摘下，咬在嘴裏，雙手結印，襲上櫻花樹的樹幹。“妖術之百七二，白刃！”被掌力震下的如雨花瓣霎時變成鋒利的刀刃，將妖魔與結界隔離開來。雖然無法持續，但是給了歌禍緩衝的時間。
計劃落空，該是擔心的時候。可是銀染卻低著頭，額前的碎發細細簌簌地垂下來，覆蓋了那雙猩紅的，妖異立瞳，歌禍隻能坎肩銀染詭異勾起的唇角，未及煙羅歌禍理解其中的深意，妖夜光的聲音已經從背後傳來。
“妖術之千一零四，逆界！”
不知何時，妖夜光已經用酒在地麵畫出一個繁複的圖案，圖案的中心，正是剛才他當著歌禍的麵寫下的那個詭異文字。
這是逆界之術的生成陣，所謂逆界，就是指在一個結界之內再生另外一個結界，而新再生的結界內，將不受外層結界的束縛。
銀染的力量已經漸漸開始恢複。
真是一絲一毫也不能放鬆。歌禍咬破手指，將鮮血曼上勾玉，結印，催動妖力，將勾玉一掌打入地中。掌下的土地倏地生出血色的咒文，瞬間擴大成旋轉的刻印。銀染低呼一聲，不顧巫力還沒有完全恢複，施力襲上地麵，銀色的巫力化作帶狀的咒文繩索一樣糾纏上刻印，企圖將它阻擋並壓縮回到勾玉之內。
因為這刻印，是哥哥殛神以血施咒而成的，專門為銀染而設的，最強封印之術。
十三杖光牢。
究竟是為了什麼。。。哥哥竟然不惜以血作媒介動用這個，讓一個弱水之妖，占有絕對優勢的壓製他。哥哥，我曾以為，這個世界上，隻有你會無條件保護我。
銀染心神一亂，被刻印反噬。
妖夜光驚異不堪，身體先於意識的衝了出去。
巫術越強大，反噬越強烈。銀染剛剛從[混地天牢]的束縛中掙脫出來，力量還沒有回複，一旦遭到反噬，勢必九死一生。而此時，反噬的刻印已經覆蓋了銀染大半的身體，在銀染的周身，形成了一個尚未閉合的空間。
妖夜光用手中的酒，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在右臂上塗出簡化的結界生成陣，支開小型的結界趁著空隙伸進去，來阻止已經快要吞噬銀染的刻印，妖夜光的手狠狠的抓住了銀染的手。可是，已經晚了。狹小的空隙，根本無法讓銀染通過。遲疑的瞬間，刻印已經強製腐蝕了妖夜光的結界。
妖夜光的心前所未有的冰冷，連著整個身體都令冷的駭人。失去銀染的恐懼讓他下意識的作出了動作。他看著銀染溫柔的笑，看起來出乎意料的冷靜。
他淡淡地吐出那幾個字，仿若接下來發生的一切與他無關般，
他說，“等價交換。”
輕如蟬羽的聲音還未散去，瘋狂吞噬銀染的刻印瞬間轉變了方向，附骨之蛆般糾纏上妖夜光的右臂，狠狠絞斷，吞入黑暗的結界，然後，在銀染的眼前，在空中散落的鮮血間，消失。
反噬的刻印以妖夜光的右臂作為代價平息了下去。但是十三杖光牢的封印之術仍舊束縛住了銀染。十三道光芒鎖柱，將銀染困在原地，維持著跪地的姿勢，動彈不得。
“嗬嗬。。。還是沒逃過呢。。。。。。”銀染看著妖夜斷臂處鮮血淋淋的，血肉模糊的傷口，眼底盛滿了驚異和失落，“失去整個手臂，隻為平複反噬。。。。值得麼？”
妖夜光無視歌禍抵在自己喉嚨間的利刃，回頭衝著銀染微笑，“隻要能確保你的安全，什麼都是值得的。。。。更何況，隻是一隻手臂而已。”
銀染緊抿了略顯蒼白的唇，說不出話來。
“放開他，我和你回地獄。”妖夜無奈地壓低了聲音。
“王上，我的任務之一，是帶殤神回幻紅之森，最低限度，也要將殛神之血封入他體內以便殛神可以控製他。”歌禍的眼中，是勝利的自信。“我已經完成了一半，隻要我再使用空間轉換術。。。。。。”
“不甘。。。。”
歌禍愣在當場。
銀染低低地冷笑，“明明已經勝利在望，卻還是散發著不甘的情緒。。。。在我麵前，人心是無法掩飾的真實，為哥哥做事，可以實現自己的願望。。。。被這樣許諾過了吧？”
“因為無法走出幻紅之森，所以利用你的願望來驅役你替他行動。煙羅歌禍，要不要我將你的願望說出來呢？在你的王上麵前，說出你赤裸裸的，私心。。。。。。”
“不要！”歌禍失態地尖叫起來，“不要窺視，不要說出來！”
“那以此交換，要你說出真相，不過分吧？”銀染微眯了眼睛的樣子，是狩獵的天狼。
歌禍踉蹌後退一步，聲音斷斷續續，“為了阻斷天譴，王上不可以死。。。。。不可以被你殺死。。。。。。這個世界，在逐步的毀滅，可是我。。。。。。卻不想這樣。。。。。。我沒有你那樣的力量。。。。明知道不應該，也要。。。。。。”
真是。。。。。。讓人一頭霧水。
因為受到約束，無法說出真相麼？
銀染目光晦暗地看向妖夜光，“殺？”
妖夜光溫和地笑，眉眼彎彎，“恩，因為我在封印自己力量之前，定下了死契，能夠真正殺死我，讓我灰飛煙滅的人，隻有你。”
銀染似乎明白了什麼，有一瞬間，有種觸及到真相的真實感。可是還未及他想到什麼，體內的殛神之血——血色勾玉浸泡過的‘破曉’酒，突然不安地躁動起來，逼得他血脈逆行，腥甜從喉間湧上來，銀染緊閉著唇，強咽下，卻還是有血絲從這嘴角滲了出來。
他俯身低著頭，不讓別人看出異樣。
因為怕我知道真相，以絕對力量來壓製我麼？
銀染糾起好看的眉，在心底輕聲念到，但是，哥哥，束縛著我的，不是你。歌禍心神已亂，無法完全駕馭你的力量。而且，你還少算了一個人。。。。。。
銀染伸手抹去唇邊的鮮血，在掌心畫出咒文，合掌，結印。
“空間召喚術——劫雷天火。”
一道天雷帶著猛烈的火焰從天直劈而下，和屋被巨大的力量瞬間摧毀，歌禍不得不空出一隻手來設置防禦結界，可是力量的餘威還是將他和妖夜光震出十餘米。
還來不及看清這被召喚的人究竟是誰，歌禍就聽見妖夜光撕心裂肺的驚喊。應聲回頭，隻見那束縛著銀染的十三杖光柱瞬間化作尖銳的刃，刺穿了銀染整個身體。不是普通的刀傷，那光刃碎成細小的血光，從猙獰色傷口滲入，消融在他的血脈之中。殛神之血強大的力量壓製了銀染的巫力，控製了銀染的神識。身體因為力量的混亂，連自我修複治療也做不到。
銀染眼前出現大量的幻覺，過去，現在，抑或是將來。
他看見了另一個自己，站在自己的對麵，銀發在黑暗的世界裏隨風淩亂，遮覆了血色的妖異立瞳。
他說，抑魂返昔咒。
銀染在妖夜光的麵前直直的倒了下去，如墜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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