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26 更新時間：12-07-09 16:20
整整一周未見李宸昊的人影，沈念棠倒也無深究，畢竟當時可是自己說不聞不問的，而李靖那老狐狸肯定知道李宸昊的去處，老謀深算如他，不可能讓自己寵愛的孫兒犯了皇家的禁忌的。如此一來，便也不需操心“婚外情”牽扯兩個家族了。沈念棠真是個想得開的女人，她自己都這麼感歎。
最近總有種不好的預兆，貞觀七年，七年。唐史上記載的長樂公主出嫁便也是這一年，剛好年滿十三，與她的母後長孫氏出閣的年紀一樣。隻是印象中駙馬並不是什麼大人物，如此委屈，集萬千寵愛的長樂，該不會鬧出什麼吧。不過也隻是想想罷了，想起那個清靈可愛的麗質，怎麼能將她想成翻手為雲不顧身邊人的那種女子呢。
這幾日她均是獨自用膳，隻是有些奇怪，今日開餐得怎麼如此晚，念棠放下手中的書卷，扶了扶額頭，看了一下午的《漢書》，眼睛竟有些睜不開了。在唐朝看漢史，果然天時地利人和，不知比現代的漢史豐富完善多少倍。幸好這李宸昊閣子裏的書多得她幾年也翻不完，不然還真不知怎麼打發時間。思忖間卻聽見有人輕聲而入，以為是采兒送晚膳過來，她無甚在意，隨意應了句：“擱在那吧。”
腳步聲卻離她越來越近，心下狐疑，抬眼間跌入了那雙深眸。幾日不見，倒是消瘦了許多，穿著朝服，想是剛入宮回來。畢竟是將軍，那一身戎裝甚是晃眼，打消思緒，立起身便替他更衣。李宸昊眉宇間滿是不解，興許訝異她此番怎麼沒有渾身帶刺。她似是看出他的疑惑，倒滿不在乎地笑笑，便當答謝他的那些書吧。
纖手去掉他的外衣時不小心觸碰到他的背，一股溫熱傳來，他的身影一僵。倒是換做念棠覺得好笑了，在21世紀時，這種碰觸根本不算什麼嘛，即便異性朋友互相給個擁抱都十分正常。晚膳已陸續奉上來，原來遲遲不開飯是為著他要回來。依舊淡淡地坐到了桌前，想來今日早早回來是有緣由的吧，她也不急，等他開口。
在吃了小半碗飯後，他放下了筷子，一臉凝重地欲開口。這倒讓人有些奇怪了，莫不是沈賀那裏出了事，這樣想著沒了食欲，她也放下筷子望向他：“夫君有事便說，這裏沒有外人。”
他聞言又是一愣，緊抿的唇張了張：“明日長樂公主設宴，宴請皇家子弟和…一些好友。”
這檔子事，她在心裏禁不住翻了無數個白眼，這算什麼事兒，你去就是了唄。我都說不聞不問了還要怎樣，一臉凝重得像死了人的，折騰得飯吃個一般都沒吃完。當然，以上的話她是不可能說的：“如此，夫君便去赴宴罷。”
“她，特地點了你的名。”
“那我便隨你一起。”
“好。”
重新拿起筷子，卻漸漸有點食不知味。他如此吞吐，可是覺得虧欠，他見我如此鎮靜，又會作何感想。李宸昊，我慶幸的是，你對我還是有情，同情；我慶幸的是，我對你無情，無關愛情。挑了一些能果腹的菜吞了進去，便再無話。她起身往內室，心裏不是不無悲哀的，若是沒有李麗質，他與她，興許真能成佳偶一對。畢竟在外人看來，他們才是門當戶對、男才女貌、璧人無雙。
一夜的時間一晃而過，采兒聽說要赴宴，興致衝衝地取了嫁妝裏的許多新衣新首飾出來讓她挑選。隨手指了套淡色的，見采兒嘟著小嘴，便知她不滿念棠這種漫不經心。可不是麼，將軍府少夫人初次赴宴，還是皇家之宴，怎麼能穿的如此清淡。
采兒不懂，今日在上位的那人最見不得的，便是你的好。如此你們所有人便原諒我她的不爭吧，這個時代，無人不為皇權低頭，況她事事小心，處處謹慎，不過為了沈家。若是李麗質，她有資格任性，有資格設下鴻門宴，看著愛著他的男人將她的情敵往火坑裏推。因為有人護著她，全天下都寵著她。可沈念棠不行，沈念棠若不爭氣，若走錯一步，後果便不堪設想。顧慮什麼？害怕什麼？她隻是想不通，盛極一時的沈家怎麼在青史上不留一絲痕跡。
李宸昊一如前幾日，在門口等她。這回沒有賭氣，側頭給了他一絲笑意。沈念棠心嘲：不用覺得抱歉，即使你想在公主麵前護我，也要大費周章，何況你並不一定要護我。一路顛簸，也一路無話。似乎從一開始，他們便是站在兩個對立麵。她的家庭逼迫他們在一起，拆散他與麗質，雖然主導者是那個不知有何用心的李靖。可他一開始便是怨她的，連帶李麗質的那份一起。隻是她怎麼就恨不起他，看到他們之間纏纏繞繞的糾結，她竟覺著好玩又好奇事態的進展。有些訝異，僅僅是覺著好玩麼？
一路思忖著，念棠並未發覺自己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李宸昊興許以為這女子嚇得不輕，便握住她的手，略帶沙啞的嗓音從頭頂傳來：“莫怕，我會護你周全。”
念棠吃了一驚，臉更紅了，翻了翻白眼。這個男人，真笨，她若怕，一開始便不應就是，難道李麗質還會到將軍府胡鬧。這個男人，真奇怪。自然而然給人一種安全的氣息，仿佛危險都變得微不足道了，難怪那個被捧上天的長樂會為他癡狂。念棠知道李麗質不會坐以待斃，從石頭記那時她的眼神便知。現在看來，她是真的要，便會真的去做了。輕慢地抽出被握住的手，其實念棠也驚訝這時候她還能說出這樣的話：“放心，你的相好不會拿我怎麼樣的。”言畢還朝他眨了眨眼。
顯然是被她的俏皮震撼了，他訕訕收回手，不再言語。
公主府很快便到了，李宸昊很紳士，扶她下了馬車，入了宴廳。果然，所有的眼光均定到了這裏，看，沒錯吧。佳偶一雙。也難怪李麗質會著急。
落座後，倒是依舊從容，上座的人終於發話，無非讚頌大唐風氣一番，不愧是唐太宗嫡長女，一呼百應。李宸昊的目光始終心不在焉，這倒讓念棠惑然，原本以為他該目不轉睛盯著老相好才對。如此坐了一個半時辰，宴會總算終了，整個宴會規規矩矩，大唐氣象體現的一覽無遺，隻是那些歌舞她亦無心去看，宴會已然結束，難道猜錯了。李麗質並無行動？
在座的皇親國戚一一告辭，隻個別與長樂比較親近的人留了下來，其中自然也有李泰。在席間，念棠也是一副心不在焉，所以並未注意他。隻現在留心觀察每個人時，才發現他在對她施以笑意，便報之笑意。李宸昊將這一切盡收眼底，聲音略帶僵硬：“你認識四皇子？”
“咦？”念棠剛反應過來，“四皇子人很好。”回答得有些牛頭不對馬嘴，他也沒再問。
此時一個小廝上來，低著聲音道：李將軍李夫人，宴會已經終了，公主吩咐在下引路。
倒是先下了逐客令，還是沒弄懂她葫蘆裏賣的是什麼。便隨著他起身退席，一切正常，在心裏輕輕籲了口氣，興許是她看到沈念棠普通得扔進人海都能被湮滅，所以打消了念頭了吧。想著走著便到了院子裏，此時卻又從另一邊跑來另一個侍從，對著李宸昊耳語，一臉神色緊張的模樣。李宸昊聽完，隻望了念棠一眼，匆匆道：“在這等我。”便隨他往公主府另一側走去。
他如此著急，莫不過於李麗質喚他吧。心裏雖不太舒服，卻也無意多想，抬眼間發現今夜月明星稀，古代的星空果然粲然美麗。正出著神，“咻”的一聲，一根箭從她的臉頰擦過，一陣刺痛伴著血腥味，一秒鍾反應過來：“有刺客！對象似乎是我。”還好傷得不重，臉頰隻是有些火辣辣的疼，這刺客真不懂憐香惜玉，想毀容哇。遠處的黑影越來越近，她猛地拔腿往反方向跑，這個時候最怨恨的就是沈念棠哇，怎麼就能不會武功呢。眼看就要被追上，迎麵卻飛來一白色身影，還沒看清他的麵容，便被來人橫腰抱起，飛上屋簷躲過了黑衣人射出的又一支箭。定睛才發現抱著自己的是李泰，他竟還沒走，又救了她一命。
來不及道謝，那幾個黑衣人這次似被惹惱了，翻身而上屋簷與李泰正麵交鋒，隻是哪是四皇子的對手，不一會兒便敗下陣來。沈念棠在一旁都替李泰捏把汗，畢竟是皇子，若是因她有了閃失，這個罪可擔待不起。等他擺平後，念棠才輕籲一口氣。
“不用道謝，太見外。”他在她開口之前就脫口而出。
“擇日當湧泉相報。”唇側閃過一絲真誠的笑意，這是多久沒有這麼笑過了。李泰應是除去二哥，對她第二關心的人了吧。為什麼記得這麼清楚，因為隻身一人在這陌生的世界，一點點溫暖都倍感珍惜，才有了繼續下去的勇氣。久久的笑意讓臉頰上的傷口有些撕痛，臉上的表情僵持在那有些可笑。李泰見狀，從袖裏掏出一瓶不知名的藥，輕撒在傷口上，有些清涼，一會兒竟不痛了。對他點點頭，沒有注意到他眼底閃過的一絲心疼。
“李大哥，念棠有個不情之請。”
“隻要我能做到。”
“帶我去李宸昊那裏。”其實便是帶她去李麗質那裏，想親自弄清楚究竟出了什麼事，那個木頭大概永遠不會告訴她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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