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恍如隔世

章節字數:2171  更新時間:21-02-22 2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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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曾回去尋找,初時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後來那座城出現了,可已經徹底淪為一座死城——連一縷魂魄都不剩。

    就連殘破的房屋也被夷為平地,半點看不出曾有人存在過的痕跡,仿佛隻是大夢一場。

    他們問過周邊的村落,皆說並無陌生人來過。

    祁鈺似乎就這樣消失了——毫無預兆的來,未及道別的走。

    顏回心裏一陣失落,可也改變不了什麼。

    事已至此,多思無用。距離雲錦書離世已經過去百年之久,她沒有歸處了,隻能跟著顏回漫無目的的走。

    此間事畢,顏回收拾心情繼續尋找失散多年的弟弟。

    他少時遭遇滅門,唯他與弟弟逃了出來。可是後來由於一些原因,與弟弟失散了……

    當年參與滅門的勢力十分龐雜,身為夙夜的徒弟,若要深究隻怕會惹得人心惶惶,平添許多波折。

    如今已是多年過去,弟弟若還在人世,昔日少年該已經長大成人,不知可有幾分從前模樣?若得幸相遇,又是否能認得出呢?

    都不得而知。

    顏回深知此事強求不得,隻能盡人事、聽天命。他想順便幫助一些有需要的人,期望在弟弟需要幫助時也同樣有人能施以援手。

    自進縛魂陣以後顏回還滴水未進,他雖為修士,可畢竟修行日短,十天半月不飲不食已是極限,身體所需仍離不開飯食。

    既已決定繼續前行,還是先找地方填飽肚子。

    不知不覺來到一座小鎮,小鎮並不算大,卻出奇的熱鬧——不同於別處,這裏往來行走之人中修士竟占了大多數。且觀其衣著打扮,應當是分別來自不同門派。

    雲錦書自離世之後還未到常世來過,世間風貌與百年之前雖無多大變化,可市井商販的攤位上著實多了不少她從未見過的玩意,一路上眼神總忍不住左盯右瞧。

    顏回覺得她這樣活潑起來也挺好——若非遭人殘害,她本就應還是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

    得了顏回默許,雲錦書忍不住跑到攤位上仔細瞧瞧——那金絲掐的簪子做的可真巧妙!還有那絲線繡的荷包……

    這些東西做工如此精巧,惹得她都不舍得鬆手了。

    回眸巴巴的望著顏回,試探著撒嬌:“顏公子,我……”

    可是轉念想想,顏回並不欠自己什麼,且他還救過自己,是自己有些得寸進尺了。

    神色黯然的將簪子放下,仔細擺好,回過頭對顏回一笑:“我們快走吧!”

    顏回心中不忍,快步來到攤位前買下簪子塞到雲錦書手中。

    雲錦書一時沒反應過來愣在原地,過了好一會才後知後覺的把簪子捧於掌心按在心口上,喜得眉眼彎彎。意識到這樣似乎有些不妥,連忙害羞的低下頭,把簪子從胸口挪開,牢牢握在掌心,然後才抬起頭對著顏回的側顏抿嘴笑了。

    看著攤位上各種新奇的小玩意,顏回不知為何忽然想起祁鈺來——

    若他在,定會像個孩子般吵鬧不休,也許還會抱住自己的胳膊耍賴。

    “嗤!”

    情不自禁低笑出聲,可是很快笑容就凝固在嘴角——他的魂魄已然殘缺,活不了多久的。

    況且……

    在當時那樣的情況下,他怕是很難活下來吧。

    顏回心裏一陣難過,正自黯然神傷卻感覺到一股本不屬於自己的情緒——雀躍!

    心頭一跳,好像發生什麼令他極為開心的事情,那股欣喜顏回幾乎抑製不住!

    慌忙斂起情緒,極力壓製著心底的歡喜,一邊默念靜心咒一邊攥起雙拳狠狠的掐住掌心,希望借疼痛使自己保持清醒——

    那情緒並不屬於他,是體內的一半魔魂在作祟!

    不過短日,魔魂竟兩度失控,是他大意了!

    他不該喜,不該憂,不該有那些多餘的情緒!

    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輕呼出一口濁氣睜開眼睛,對著雲錦書的滿目欣喜淡然說了句:“走吧。”

    客棧中食客之多令人咂舌,顏回好不容易才找到空位子領著雲錦書坐下:“要兩碗素麵。”

    “別!”雲錦書囁嚅著低下頭,聲音細若蚊蠅:“一碗就夠了,我不能吃的。”

    自成為鬼母之後,她便再也享受不了人間的吃食——那些於人而言美味的食物對她來說卻是種折磨,隻會讓人惡心、想吐。

    顏回見狀輕撫雲錦書發頂:“對不起,是我疏忽了。”

    一股溫和的靈力順著顏回的掌心流入體內,雲錦書疑惑的看向他,卻見他溫柔的笑了:“試試吧,很好吃的。”

    顏回說著轉頭看向小二:“兩碗素麵,謝謝。”

    小二走後,雲錦書正欲開口,顏回壓低了聲音向她湊近一些:“可惜我靈力不夠,無法渡你成人,隻能略盡綿力,讓你可以如常人一般生活。”

    雲錦書不禁抬頭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初見時也是這樣,她畏縮在山腹中陰暗的角落裏,顏回耐心地哄她、告訴她不要害怕,指尖在她眉心一點,一道金色的靈力溫柔的流入體內,使她整個身體都暖洋洋的,仿佛重新活過來一般。顏回攙扶她起來,帶著她,一步步走到陽光裏、使她重新沐浴在陽光下。

    如今……

    小二很快端來兩碗素麵,一碗放在顏回那邊,一碗放到雲錦書麵前。

    顏回含笑點點頭,給她遞了雙筷子:“嚐嚐看。”

    雲錦書一時興奮而又緊張,顫抖著接過筷子,端起碗來躍躍欲試。

    可待舉著麵遞到唇邊,她的動作又慢了下來,變得小心翼翼。

    緩緩張開嘴巴,一點點試探著將麵塞進嘴裏。

    是熱的!

    原以為的會吐、會惡心,都沒有!

    雲錦書情不自禁的又挑起一些麵條塞進嘴裏,除了溫熱以外還嚐到了淡淡的蔥香。

    “好吃嗎?”

    “好吃!”雲錦書邊回答邊一口接著一口的把麵塞進嘴裏,塞得滿滿當當。

    可是塞著塞著忽然沒來由的一陣委屈——

    新婚之夜,她連新郎的麵都沒見到就被塞進棺材裏帶走。害怕、無助與絕望折磨著她,可是有誰能救她呢?

    她拚著惡心強迫自己把屍肉咽下去,不過隻是不想死!可結果呢?原來自己早就死了,還連自己的屍體都保不住……

    她天真的以為自己還可以出去,卻被陽光灼傷。隻能躲在角落裏,連門開了都不敢再過去。

    那傷真的好痛啊,痛得令人絕望——原來,她再也回不去了。

    此刻吃著溫熱的素麵,不久前還在陽光下安然行走,恍惚竟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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