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051 更新時間:21-04-16 21:03
灰蒙蒙的魔域,如同暴雨前寧靜的海麵——無分天地、一片灰暗,海麵波瀾不起,異常靜謐。
寂靜。
萬物似被定格,就連飛濺的鮮血都維持著濺開的模樣。
海底波濤暗湧。
祁鈺無視所有妨礙,化作一團紅霧直奔顏回而去。那些不相幹的人就像放慢了動作,連招式都變得遲緩。
視線之中隻餘顏回——血灑滿襟,嘴角帶血。
他對著祁鈺笑了,然後閉上眼睛仰倒下去。
巨浪拍岸,掀起一陣轟鳴。壓抑已久的怒火終於宣泄出來,是海水在咆哮!
“顏回!”
祁鈺在顏回徹底倒下之前將他牢牢接住,緊緊抱進懷裏。
顏回強撐著睜開眼睛,嘴唇蠕動半晌,終於勉強說出話來:“祁、鈺。”
他有好多話想說,可是看著祁鈺紅紅的眼眶,又忽然什麼都不敢說了——他怕自己會舍不得。
舍不得離開祁鈺。
真的好想活下去,想留在他身邊、與他一起長長久久的活下去。
可惜來不及了。
祁鈺淚水大滴大滴的滾落,手忙腳亂的去捂顏回的傷口,想要血液不再外湧。
那手足無措的模樣看得顏回一陣心疼——若他因此萌生去意,不願再活下去……
起風了。
祁鈺額前兩縷發絲微微飄動,看得顏回一陣癡迷:他總是好看的,無論是悲是喜、或嗔或怒,顏回總也看不夠。
輕撫上祁鈺的臉頰,顏回的聲音溫柔至極:“別哭啊……我一直都在——若有風起,那是我在想你。”
無論如何,總要給他一個盼頭,不然怎麼熬得下去?
祁鈺連連搖頭:“你不要走,我再也不做壞事了,我不再殺人,求求你別丟下我……我陪你一起去行善,好不好?”
這話幼稚的可笑,可修魔兩族卻未有一人敢開口阻撓。
顏回走了。
他是死在心愛之人的懷裏,離開的模樣十分安詳,甚至帶著淺笑。
祁鈺涕淚橫流,仍固執的捂著顏回的傷口,仿佛隻要他不鬆手顏回就還有救:“為什麼都是血……為什麼這麼多血啊!為什麼我擦不幹淨!顏回你醒醒,你睜眼看看我啊顏回!”
他一生殺人無數,從未覺得害怕,可眼前的血竟是那樣刺眼,刺得他悲痛欲絕。
少時慘遭滅門,他沒有恐懼。
後為養父母所棄,他隻覺得孤單。
初次散魂之時遭百鬼覬覦、萬魔纏身,他想的是終有一日要屠盡這天下欺他之人!
可現在顏回死了,那顆堅硬如鐵的心第一次嚐到無力的滋味。他哭的像個孩子,目光茫然而無焦距,隻是卑微的朝著修魔兩族跪了下來,不住的磕頭:“誰能救救他,求求你們救救他……他是好人啊他不該死!該死的人是我……我才是煞星!你們把我的命拿去!救救他吧!求求你們……”
可是無論怎麼求都沒用。
那些人起初滿是戒備,而後漸漸不屑,甚至有人口出狂言:“是他自甘墮落,竟然與魔為伍,他該死!”
這一語如同雷鳴,在祁鈺耳中炸開。
祁鈺怔怔的抬起頭,靜靜的看著他們。
淚水模糊了視線,使他不能看清。可盡管如此,他知道那些人一定在笑。
直到此時,祁鈺方才看清那一張張隱藏在正義外表下的冷漠嘴臉——
他們慣會見風使舵。
整日隻會聚在一起討伐這個討伐那個,可是他們自己做下的惡呢?
他們從未看到過。
“有本事你們衝我來啊!”
祁鈺聲嘶力竭的怒吼——
為什麼要傷害顏回?他從未做過壞事。
“既然你們不能救他,那就都給我死吧!”
他不是劫,不懂什麼天下大義,也沒有太多的同情及憐憫;他隻是遭養父母所厭、天下共棄,唯顏回肯予以溫暖的祁鈺。
他們本已打算放棄一切,為何這些人不肯放過他們?
少時方家滅門,他沒有哭泣,隻是靜靜看著方鈺——有哥哥在,他不懂何謂失去。
鄭家對他排擠,他心中委屈,隻能將之深埋心底——無人可信,他唯有依靠自己。
散魂險被奪舍,他殺盡妖魔,隻好深夜獨自慶幸——生而不易,他隻是貪求活命。
一次次挫折教他學會偽裝自己,使他滿嘴謊話,心冷如冰。是顏回一步步向他靠近,讓他說出心中所想,將他慢慢暖化。
可如今,那唯一的溫暖不在了,祁鈺心裏複又落滿了雪,冰封千裏。
話音未落,修魔兩族齊齊一陣哆嗦——不辨四時的魔域之中居然開始發冷,零星飄起了雪花。
無論劫還是祁鈺,都隻想平平淡淡渡過此生。可世事總是教他不得從容,逼他成瘋。
祁鈺眉心逐漸現出一個圖騰——那是朵曼陀花,紅得妖豔異常。
睜開一雙猩紅的眼睛,空中紅霧積聚成雲,漸漸凝出一輪血月,豔紅的雪花飄飄落下。
身後魂火如同巨浪,其勢滔天,朝著人群狠狠拍下。
那些修士恰如狂風驟雨中的無數浮萍,不多時便被浪濤卷起。盡管或有片刻掙紮,可終歸皆會沉入海底——
魂火一出,非魂飛魄散不能熄滅。
殺了顏回還想要來生?
做夢!
至於場中那些魔族……
既然修者不肯讓我為善,那我就作惡好了。
他還要陪著顏回,總不能事事皆親力親為。且先留他們一命,待屠盡人界之後再與他們慢慢清算!
彼時妖界,鬼符與祁鈺產生共鳴,在他念頭轉變的一瞬,萬軍暴起,殺伐更為狠厲。
戰鬥越久,妖族損傷越重。而鬼兵卻無損耗,更不知疲累。此消彼長之下,妖族很快便被打得四散潰逃。
祁鈺離開妖界之後,鳳凰再無依仗,知曉自己已無退路,唯有破釜沉舟。
勝則為王,敗則殞命。
強忍痛楚張開羽翼,雙翅一振,金色的血液化為道道利刃直奔睚眥而去。
睚眥還在蒲牢已死的震驚中沒緩過神來,一時不察竟被鳳凰打傷。
那妖血之中妖力澎湃,侵入睚眥皮膚以後驟然炸開,使得睚眥身上血花成串爆裂,身形踉蹌不穩。
鳳凰抓住機會噴出真火,睚眥連忙以玄火相迎。可是一個蓄謀而出,一個倉促應對,高下立判。
作者閑話:
亂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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