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948 更新時間：21-05-02 21:07
「2」第一世
亂世出豪傑，這話是沒錯的。可對於平民百姓來講，亂世卻是最最難熬的。十室九空的年月裏，連能安生的睡上個好覺都像奢望。
這天本來風和日麗，村東頭刀匠安貴家的獨女安娉婷和一眾女眷到河邊洗衣服。剛抱著木盆來到河邊，就看到打河對岸慌慌張張跑過來的女孩子們：“胡虜人來了！快跑快跑！”
安娉婷立刻撒丫子就跑，還不忘緊緊抱著她的木盆。一群年輕丫頭像趕鴨子一樣朝著村中方向疾馳，逃命似的一路狂奔，遠遠聽到那群身著兵甲的胡虜人操著難聽的漢話追著過來了。有幾個跑得慢的已經嚎啕大哭著被兵人按到在地，估計今晚就會被送進敵軍軍營，也再沒有機會回家。安娉婷心驚肉跳的加快速度往家的方向狂奔，心裏想著最好能在路上碰見唐免大哥。可老天偏偏沒聽到她這個弱女子的心裏的呼喊，她下一秒就聽到腳踝哢嚓一聲，徹底扭傷了。
安娉婷重重摔倒在地，疼的眼淚立刻就下來了。同行的女伴回身想扶起她，她趕緊搖頭擺手：“再有一會胡虜人就過來了，來不及的，你快走！”聽罷女伴使勁把臉上的淚抹幹：“我回去叫人來，你撐住！”
眼前的少女們越來越遠，身後的人馬嘈雜越來越近。安娉婷撐著地麵爬起來，拖著一隻殘腳跌跌撞撞跑到路旁半人高的雜草叢裏。可偏偏天又不遂人願，還沒等她藏好就有胡虜人跑過來，一下就逮住她。
她苦笑著想，可能這就是命吧。
一番搶掠後，胡虜人就在村外二十裏的地方安營紮寨。喝著搶來的酒，吃著奪來的大魚大肉，借著篝火開始慶祝這一次的大獲全勝。白天強搶來的姑娘就用麻繩捆著關在最南麵的帳篷裏，等著再入夜一點，噩夢就要開始了。
有個綁在安娉婷背後的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斷斷續續哭了一夜，安娉婷小聲的勸她別哭：“如果有人來的話你就藏在我後麵，能躲一天算一天，知道嗎？”
聞此，小姑娘抽噎著看著她：“姐姐你不怕嗎？我好怕。我姐姐也是這樣被抓來，然後就再也沒回過家了。在亂葬崗找到的時候沒有穿衣服，身上都是傷和血。”
安娉婷笑笑：“我不怕，我是刀匠的女兒。”
借著慘白的月光，她忽然看到地上有半截斷刀，應該是胡虜人用斷之後丟掉的。她艱難的用完好的右腳去勾那截落了灰的刀，每動一下都覺得受傷的左腳愈發的疼。終於把刀拿到手，安娉婷鬆了口氣，然後開始在背後一點點的磨捆綁在小姑娘身上的粗繩。
其餘的女孩子們也大都在哭泣哀嚎，顯得安娉婷格外冷靜鎮定。她認真的割著繩子，好像是在替自己解困，其實她隻是想救身後那個素昧平生的小姑娘。
“你還小，日子比我長呢。”
安娉婷說著，眼看著繩子一點點斷裂：“回去之後記得找我阿爹隔壁的唐免大哥，告訴他偷偷帶人過來。”
就在繩子斷掉的一瞬間，胡虜人的腳步聲和喧嘩聲突然的更近了。安娉婷把斷刀趕緊藏在背後亂草裏，然後壓低聲音：“趕緊走，看到有人就蹲下藏在草叢裏，快點！”
小姑娘哽咽著說了一聲謝謝，然後貓兒一樣敏捷的從側麵鑽出帳篷。安娉婷剛鬆了口氣，就看到有人大大咧咧掀開了帳篷，然後嬉皮笑臉的走了進來。
這幾人都酒氣熏天，不知嘴裏在說什麼汙言穢語，姑娘們嚇得立刻開始大哭起來。突然好像有人發現少了一個人，在安娉婷身邊彎著腰罵罵咧咧的走來走去。
“那個年紀最小的娃呢？老子就喜歡小的，現在跑哪去了？”
安娉婷深吸一口氣，心裏念叨著冷靜冷靜。可她感覺到有人拿出了她藏著的斷刀，那根在心裏繃緊的線好像嘣的一聲斷了。
“好哇！就是你！”
爛醉的軍官一把把安娉婷從地上揪起來，引得女孩們哭聲更大。男人重重一耳光扇向柔弱無力的姑娘，用難聽的方言大罵了幾句，然後是比上一個更用力的耳光，打得她天旋地轉，耳朵裏都是巨大而聒噪的蜂鳴。
安娉婷感覺自己好像被人拽著頭發拖出去了，半邊身子在冰涼堅硬的土地上劃過、摩擦，好像快磨出血來。她被丟在一群人中間，立刻就有人過來粗魯的扒她的衣服，莽撞得抓破了她的肌膚。
“你這麼想逞英雄，就先從你來了！”
九月份的北方的夜晚很涼，她覺得自己好像赤身裸體行走於人群之中，沉痛巨大的恥辱和痛苦如漲潮一般將她卷入水底。她知道自己以後可能再也聽不見聲音或者再也看不見這世界，可她很遺憾沒能替年邁的父親養老送終。更遺憾有生之年，做不了唐大哥的妻了。
群獸好像忘了還有其他人的存在，或者是覺得她的味道格外甘美，淩辱和蹂躪幾乎持續了一整夜才停。她沒哭，隻有在疼到無法忍耐的時候才叫幾聲。她怕如果唐免現在來了的話會看到她痛哭流涕嚎啕大哭的難堪樣子，她還是刀匠的女兒，她知道她要比尋常女子更堅強一些的。
或許是有人覺得她一定死了，就把她拖拽著往營地外的方向移動。安娉婷仰臥著，艱難的半張著嘴，呼吸的每一口空氣都帶著血味，讓她覺得還不如直接死掉算了。
她好像聽到把她拖走的那個胡虜兵的叫喊，還有劇烈的刀劍相撞的聲音，還覺得好像是唐免來了。不然怎麼會有人把她從地上抱起來，還緊緊的摟在懷裏，生怕她有一絲一毫的痛苦。
這命運總不會讓人如願以償。所以不知道是你來晚了，還是我走早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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