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787 更新時間：21-03-03 15:10
司月無見他有些不對勁，趕緊上前扶了陌池一把，關心道：“你怎麼樣？沒事吧”心裏暗地思忖：“難道又是千裏淨台在作怪？”
陌池摁著太陽穴用力揉了揉，晃了晃頭，勉強道：“沒事。”腦海中刹那間閃過一個畫麵，數不勝數的黑魚被風卷上了天空，有一道明亮的光從黑魚裏跌落下來。陌池又用力搖了搖頭，卻覺得頭痛欲裂，身體支撐不住直往地上跌，段熙風也忙上來扶住陌池，司月無一手搭在陌池腕上，卻未探出任何不正常。
陌池眼神都變得渙散，一直在小聲呢喃：“好多魚，黑色的魚，它們在……它們在叫我的名字……還有……”
陌池覺得腦子快被它們的聲音擠破了，無數個聲音，在腦海中重疊，交錯，混合，“陌池……”“淨台……”“陌池……”“淨台……”“你是陌池……”“我是陌池……”“誰是淨台……”“我是淨台……”
然而，陌池腦海中卻沒有千裏淨台任何影像，那個本該出現在不敗桃花上的千裏淨台，去了哪裏？而那些會說話的黑魚又是什麼呢？陌池隻覺得雙眼發黑，意識不由自主漸漸模糊。
蠻蠻在一旁急得直跳：“小白臉，小白臉，你怎麼小白臉？”
“陌池！”司月無晃了晃陌池，隻見他額上全是細密的汗，段熙風抽出手絹忙給陌池擦汗，心內焦急卻不敢造次，隻問：“門主，你看公子他……”
“不礙事，過一會兒，他就會醒了。”司月無打斷她的話：“隻是……”司月無心內有所不解，不禁暗思量：“黑魚？什麼黑魚？這一次，千裏淨台又做了什麼？”
“你是不是認為是我把陌池害成了這樣？”陌池忽然睜開雙眼，段熙風一見陌池驟然變得雪白的眼睛，嚇得猛跌在一旁，蠻蠻站在陌池身後，並沒有看見陌池的眼睛，見段熙風嚇得白了臉，連忙去扶段熙風：“熙風，你沒事吧。”接著抬頭想凶陌池，卻和陌池雪白的瞳孔對在一起，蠻蠻一雙烏溜溜的眼睛一點一點慢慢撐大，捂著嘴，不可思議的結巴道：“眼……眼，眼睛……哇！白色的！”
陌池輕飄飄的望了段熙風一眼，白色眸底漾起不明所以的笑意，卻又似忍不住般笑出聲，輕笑著望向蠻蠻道：“姑娘膽兒倒大，居然不怕我。”
蠻蠻嘻嘻笑起來：“怕什麼？難不成你還吃人……”卻驀然驚得動不了，眼睛眨了半天，哭喪著臉，顫著嗓子問：“你不會……真的會吃人吧？”嚇得蠻蠻直把手往嘴裏塞。
段熙風被陌池那輕輕一望，隻覺後背發涼，陌池那白色眼底閃過的，分明是嘲諷與可憐。他在可憐誰？又在嘲諷誰？段熙風思緒一時亂了。
司月無拿扇柄敲了蠻蠻腦袋一記，吩咐段熙風道：“你和蠻蠻先下去，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靠近這裏半步。”
蠻蠻聽司月無話到最後有了幾分嚴厲，心裏發怯，仍不甘心的小聲嚷：“不讓聽就不讓聽，凶什麼凶，大笨蛋！”段熙風恍恍然的應了一聲，擔憂的看了陌池幾眼，隻得拉了不情願的蠻蠻離去。
天已經黑透，夜色裏陌池雪白的眼睛卻散發出淡淡柔和的光，司月無將陌池扶起：“千裏淨台，又是你！”
“不是我。”陌池向竹屋走去：“是他自己在融合自己。”
“融合自己？”司月無越加不解，隨陌池進了房，陌池正倒水，黑發間的白發亂了出來，他握著茶杯，一邊看司月無身後的夜色，一邊同司月無說話：“以後我不會隨意再給他夢境，如果他還記得以前的事，他就會慢慢記起，現在，他不需要我了，我現在隻剩下等待。”
“以前的事？你要陌池記起以前什麼事？你又在等待什麼？等待時機重生嗎？”司月無坐在陌池對麵，冷眼瞧著他，涼涼道：“重生之後，你會做什麼？”
“我的確會重生，但陌池不會死，在我重生的同時，陌池也會重生。”陌池轉著茶杯盯著司月無輕笑：“隻不過，我和陌池總要消失一人。”卻驀然笑出聲，饒有興趣的問：“司月無，你知道我的能力嗎？”
“你什麼能力？”司月無警惕道。陌池淡淡道：“你猜不到的，等你知道我的能力的時候，你是不會殺了我的，不是不敢，而是，不忍。”陌池笑出了聲，聲音溫柔細膩，輕柔溫暖，卻有一絲落寞。
“我若想殺誰，可不曾有下不去手的時候，更何況是你！”司月無冷笑，陌池卻不以為意：“可你忘了，我不是別人，我是巫靈千裏淨台。”
“那又如何？”司月無道：“我祖祖輩輩密傳，以殺你為己任，我祖先能在一萬多年前殺了你，我也能讓你在死在我手上！”
“你錯了司月無，我會被殺，是我允許陶陽殺了我，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都奈何不了我。”陌池歎息道：“我怎麼可能允許自己再死一次呢。”
“你說什麼？是你允許陶陽殺了你？”司月無不相信的低聲嘲笑：“明明是技不如人被殺，死都死過了，還找這麼堂皇的理由，你不覺得多餘？”
陌池靜靜的垂眸輕笑，溫柔道：“我不僅允許陶陽殺了我，我還告訴了他怎樣才能殺死我，讓我在萬年間無法恢複原形，你看，他做到了。”陌池抬眼笑眯眯望著司月無，見他眼中震驚久久不去，笑得略有邪氣：“你不相信這一切，可這一切卻全是真的，不管是我，還是陌池，都不會死，隻是最後，必須有一個人消失在另一個人的記憶裏罷了。”
“你和陶陽到底什麼關係？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千裏淨台，你能告訴我嗎？”司月無目光直逼陌池，笑裏多了幾分詢問。
“陶陽想殺了我，因為我是千裏無明的兒子，就這麼簡單。”陌池輕聲敷衍。司月無微微一笑，拿扇子一遍一遍敲著手心：“你這一次，不會什麼都不說就消失的，千裏淨台，明人不說暗話，我們還是開門見山的說吧。”
“司公子果然睿智。”陌池仍是一副笑眼，眉梢微微輕顰，垂頭輕笑，看著桌緣許久，忽然抬頭看著司月無：“司月無，做筆交易吧。”
“好，先回答我幾個問題。”司月無幹脆道：“你和陶陽什麼關係？”
“殺與被殺的關係。”陌池回答極快，見司月無目不轉睛盯著他，明顯對他回答不滿意，又補充道：“陶陽想找到照兒，但隻有我才知道照兒在哪裏，所以他在殺我之前想得到照兒確切的地方。”
“照兒是誰？”司月無接著問。
“千裏無明的兒子，千裏照。”陌池痛快道。
“你說陶陽要殺千裏照？但是，我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卻是殺你，這是為什麼？”司月無步步緊逼：“我族誌有記載水神淩泉，他去了哪裏？而你，是為什麼存在的？陌池提到的黑魚又是什麼？千裏淨台，你說是你允許陶陽殺的你，那是為什麼？他殺了你四年又是怎麼回事？”
“你的問題太多了，我不能一一回答，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淩泉去了哪裏。”陌池撐著額角笑的無奈而溫柔：“淩泉上神可算的上是我生父了，他說是死了，但又沒有死，天上人間有一條滌魂河是渡化死靈的聖河，凡是從滌魂河渡過的死靈不管前世罪孽多深，都將洗盡前塵，從新投生，而我，是滌魂河之魂，但淩泉身為掌管六千裏滌魂河的水神卻為造巫靈出生，讓我以空靈花重新擬生，使其喪失了約束，使得滌魂河因沒了我是而泛濫成災，淩泉為補全滌魂河，將自身修為補了河，可滌魂河又豈是那麼容易補全的，失去我猶如失去其靈魂，得辛淩泉為天地初化時而生的上古水神，自然有能力抽了自己靈魂化作那滌魂河的靈魂。”
“淩泉將你與空靈花擬你重新出世，自己卻化為滌魂河之魂，你與他命運顛覆，堂堂水神，居然做到這種地步！”司月無感歎：“千裏無明有此益友，真謂三生之幸，不過，千裏無明知道淩泉的下場嗎？”
“不知，我到他死都不曾告訴過他淩泉上神是如何死的。”陌池似有所思，嗤笑道：“不過，淩泉似乎也很喜歡自己的下場，畢竟一人獨守滌魂河數萬年，不如自己也成為滌魂河的一部分，那樣也不會知曉寂寞千年萬年的滋味了。”
司月無不由沉默下來，水神淩泉為上古神，在天界神位可謂德高望重，可獨守千萬年的滌魂河，再德高望重也會感到寂寞無聊，可他卻選擇了這樣一種與死無差的方式結束數萬年寂寞，水神淩泉，到底有多迫切的想結束自己的一切呐。
陌池見司月無神情肅然，猜想他肯定對淩泉所做敬畏不已，不由笑著解釋：“再經歲月洗滌，淩泉還是能重生的，畢竟他不是真正的滌魂河之魂，總有一天，我們會各回其位。”
司月無訝然不已：“各回其位？”陌池瞧著司月無眼中詢問之意，笑著輕搖頭：“你問的夠多了，我不能再說，說多了，不是過，就是劫。”
司月無拿銀扇輕輕敲著自己的肩膀，善解人意道：“行，我不問了，那你說吧，你要和我做什麼交易？我能得到什麼好處？”
“好處是，如果到了最後你還是想殺我，我會告訴你殺我的方法，你祖祖輩輩不是以殺我為己任嗎？如果我能乖乖就範，你不就省心多了。”陌池開出了好處，笑眯眯的看司月無的反應。
“滌魂河滌得是死靈前世諸般惡緣，而你的能力，應是能滌盡人心惡念無疑，我猜得可對？”司月無笑問：“而你說過，不會允許自己再死一次，不是嗎？那麼，你給的好處於我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你猜對了一半。”陌池站起身，走到門口，背身看著門外夜色，緩緩道：“如果你覺得我給你的好處沒有任何意義，那不如我們打個賭吧。”
“賭什麼？”司月無問。
“就賭你到了最後會不會有殺我的心。”陌池信心十足，側目挑釁般望著司月無。司月無覺得有意思，拍桌而起：“好，我和你賭了，你說吧，你想讓我幫你做什麼？”
陌池卻沉默下來，久久不動，隻抬著頭靜靜望著夜色，過了許久，才道：“幫我取明夜清的右胳膊。”
“明夜清的右胳膊？”司月無深感不解：“為何不連他的命一起要了？”
“我知道你想取一人性命易如反掌，但我無心傷他性命，我隻想取他的右胳膊。”陌池低聲道：“司月無，你不懂，一個人想擺脫另一個人命運相製的願望有多渴望。”
“為什麼是明夜清？”司月無剛問出口，猛得驚悟，忍不住道：“難道明夜清是千裏照的後人？”
“是，你有對他出手的理由。”陌池忽然一笑。
“但你為什麼要取他的右胳膊，左胳膊行嗎？”司月無不解：“還是，你有什麼寄放在了他身上？”
“知道為什麼我告訴了陶陽殺我的方法，而我卻還能重生嗎？”陌池故意吊司月無的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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