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338 更新時間：21-03-13 14:15
“殺人上癮是不是？你弟弟在我手上，你不會忘了吧？”洛音剜了司月無一眼，特意提醒陌楓：“我死了，你弟弟一定會死的，真的！”洛音怕他不信又特意強調了一遍。
陌楓神情淡淡的，漫不經心似的點點頭：“你已經說過一次，這些我都記得。”陌楓動了動手上的劍，讓劍刃更緊得貼在洛音脖子上：“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洛音眼珠一轉，回想方才明夜清就是一邊說著話一邊腦袋搬的家，陌楓不會也要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偷偷下手吧，洛音臉色頓時一白，皺著眉頭一副要哭的表情：“司月無，喂，快幫我說幾句好話啊，月無哎，咱兩可是知己啊。”
盤腿而坐調息氣息的司月無緩緩睜眼冷笑，並不打算解救，涼涼道：“說什麼是知己，明夜清不是你的知己？你不是一樣下手刺瞎了他的眼。”
“你是你，他是他，怎麼相提並論？咱們相識多少年了？明夜清與我為友什麼目的，別人不清楚，你還不知道嗎？”洛音嚷了起來，額上青筋都跳了出來。
陌楓卻忽然將劍一收，好笑的牽了牽唇角：“你這王爺也忒沒出息了。”司月無笑著接口：“陌楓沒有打算殺你，嚇你而已。”
洛音怔怔的，卻忽然怒氣衝天的向陌楓吼：“你看不起我，陌楓，你看不起我是不是？”陌楓一雙眸子沉沉的盯著洛音：“明夜清我是一定要殺的，你嘛，殺與不殺，結果相同，我何苦勞累自己。”
洛音氣得咬牙：“果然，你果然看不起我！”洛音掙紮著要起來，因身上有傷結果一屁股跌了回去，兀自捶地恨道：“陌楓，我不用你憐憫我，你殺了我，你殺了我，有種你就快點殺了我！”
司月無無奈搖了搖頭，隻聽陌楓淡定的吐出一句話：“我偏不。”聲音柔柔的帶著說不盡的輕蔑，洛音一下撲過去，抱住陌楓的大腿，一心要求死：“陌楓，你殺了，你快殺了我！”
陌楓仰頭，右手搭在眉心透過繁枝茂葉，看到天空的雲被一陣風卷的四散分離，默然的舒了口氣。
他心裏一直藏著一個秘密，他的腦海裏住著一個聲音，這個聲音溫柔又善良，從他很小很小的時候，他就開始幫他化解厄運。聲音溫柔的仿佛母親的手，他信他勝過了自己，他告訴他，長大了一定要找到一個姓陌的男子，利用他可以讓巫靈重生。他知道巫靈是明氏的傳家寶，因為都說得巫靈者得天下。他對族誌知之甚少，但族誌記載巫靈喜蜂卵，他不知道巫靈到底有何益處，但是那個聲音卻告訴他必須得到巫靈，他得到了巫靈，卻將自己送進了地獄。臨死之際，明夜清才在死亡邊緣頓悟，別人也許得巫靈得到的是天下，而他得巫靈得到的注定是死亡。他是為他人作嫁衣裳，不過是被人早早按在棋盤的一枚棄子。
明夜清被棄的頭顱，血痕模糊的眼角劃下一滴淚。仿佛水落清潭的清脆聲蕩在心湖，靜佇的陌楓忽然冷冷回首，揮劍將明夜清的腦袋剁得稀巴爛，明夜清四分五裂的帶血嘴唇輕輕一動，恨意流出：“陌~楓~，我~恨~你~！”
陌楓鼻子裏鄙夷的哼出一聲，舉劍將明夜清的頭剁成了肉泥。洛音抱著陌楓的胳膊抖個不停，不可思議的看著那一灘血肉，喉嚨裏有什麼要衝出來，卻聽陌楓淡淡問：“你要抱到什麼時候？”
“我要吐……”洛音嘔得一聲吐了出來。
“明夜清不是死了的？怎麼會？”司月無皺眉一會，又了然歎氣：“看來是恨意作祟，即使身首異處，卻讓他靈魂暫存，隻是你方才砍爛了他的頭，才讓他怨念頓消。”司月無淡淡的望著陌楓，眸子頓時變得深邃難猜，似有咄咄逼人之勢：“我有一事不明，陌楓公子年輕才俊，縱是天縱奇才，但也不可能達到這般深厚綿遠的功力，若不是走了邪門僻徑，你的功力怎麼可能在我數倍之上？還是，你根本不是陌楓？”
陌楓仿若未聞，隻是笑，低頭看著吐得臉色慘白，還在不停吐苦水的洛音道：“不要企圖利用千裏淨台，否則你的下場會比明夜清還慘！”洛音還不及點頭，臂膀裏一空，整個人撲在地上，陌楓早不知所蹤。
司月無冷眉倒豎，依舊心事重重，喃喃道：“陌楓到底是誰？”
一片白茫茫的水底，一串串細碎的水泡浮上水麵，水底鵝卵石巨大無比，水裏有白光閃爍著追逐著隨在一個人身後，那人一身白，上身短白的長袖飄蕩著，身下卻是一條長長的魚尾，白色的鱗片邊緣閃爍著梵文似的古老圖案，尾稍輕輕一擺，無數白光仿佛灑落的銀粉紛紛揚揚，白色的長發長及魚尾，在水裏浮動，白色的瞳孔裏仿佛有白色的漩渦旋轉，漩渦中心卻是點點白光，若他是人魚，額上卻生著一對雪白的三叉觸角，耳朵尖尖的仿佛地獄小鬼的耳朵，唇邊一笑，便有兩個尖尖的犬牙露在外麵。
他自由自在的在水裏遊動，身姿優美舒緩，但速度卻疾飛如風，身後白光聚集尾隨，隨著他魚尾的擺動微微搖曳，仿佛一道銀練在水裏穿行。
他在水中暢遊，從水底，他看到倒映在水裏的那人憂鬱的麵容，那人身旁亭亭而立的一岸似有似無的空靈花倒映下來，讓水也變得虛幻，那人白衣紛紛，衣袍翻轉，發絲糾纏，望著水裏如魚的精靈少年，默默的垂下了眼簾。
“為什麼如此憂鬱？從幾百年前，你便整日不高興的樣子。”精靈般的少年輕柔的聲音柔柔的仿佛來自梵天的吟唱。他從水麵露出頭來，那人身後一岸的空靈花瞬間變成一個個少年輕柔含笑的臉麵，似乎與少年一起在問：“為什麼如此憂鬱？淩泉。”
水波粼粼，從水裏升起的白光仿佛螢火般在空中飄搖，少年柔柔輕笑，手在水麵輕柔一劃，水波紋向四周蕩漾而去。淩泉略微抬頭望著遠處，淡淡的憂傷漫上來：“無，你滌魂河之魂，守著滌魂河的河精，而我守著滌魂河，守著你，已經數十萬年之久，你寂寞嗎？”
“你寂寞了，淩泉，你想離開滌魂河？”無依舊淡淡的笑著，一岸的空靈花也幻化成無淡然的笑臉。
“如果有機會，我想讓你看看凡世的興衰替代，讓你看看凡世四季美景，你願不願意？”淩泉歎息似的詢問。
“淩泉，你知道的，我不可能離開滌魂河，隻要我離開，滌魂河就會無法控製就會泛濫成災流落人間，那時，天帝豈會饒了你？”無雪白的瞳孔又似乎纏繞起絲絲縷縷的霧靄，笑容甜美卻帶著幾分邪氣：“還是你想讓我幫你做什麼？”
“無，俞嬈死了。”淩泉輕歎。無顰眉，淡淡接道：“俞嬈死了，擎風會瘋的，會用他所有的力量摧毀一切。”無頓了一下，抬頭問：“天帝把他打落在凡間？”無見淩泉不應，心下早已了然，沉吟道：“如此，擎風在凡世命數盡時，說不準會走滌魂河，畢竟，以他的秉性，殺業必定不輕的呢。”
水波陣陣，粼粼波光閃動，一岸的空靈花風中搖曳，遙映著萬裏深沉的迢迢星河。
淩泉輕歎：“正是呢。”
陌池似乎中了毒，卻又不確切，夏日裏天氣正熱，可陌池的屋子裏寒意甚濃。洛音站在床沿看著從明夜清府裏翻出來的少年，麵容安詳，靜靜的令人不敢打擾。隻是，陌池身上的黑氣卻在周身纏繞，像破了洞的皮囊，讓洛音有幾分不敢靠前。
司月無翹著二郎腿還在一手揉著發痛的胸口，一邊自斟了杯茶毫無情緒的喝了一口，從窗外照進來的陽光正烈，明晃晃的照得人眼生疼，司月無眯了眯眼，忽然一笑，心情極好道：“托陌池的福，否則你就被陌楓開膛破肚了呢。”一想起陌楓，司月無心思就低沉不已，連帶著聲音都藏著憂鬱：“他要想從你這破府上找到陌池，恐怕無人能擋呢。”
洛音一聽司月無的廢話就生氣，大刺刺的坐在司月無對麵的凳子，啪得一拍桌子問：“司月無，你行啊，居然幫那個怪物做事，你說，你是不是還瞞了我其他的事？”
司月無斜斜橫了洛音一眼，若有所思的笑道：“我又不是你養的奴才，我堂堂鳳月穿的主子，做什麼事還需要向你這個不著調的王爺彙報嗎？”
“等我當上風煜國的國主，我第一個先滅了鳳月穿！”洛音恨得咬牙。司月無卻笑得漫不經心：“那我等著，你以為洛千收拾你很難？就連我都覺得，你沒有被殺的必要。”
“你……”洛音氣的拍桌而起，臉色忽得一白，一把捂住嘴，惡心道：“我想吐！”司月無起身扶住洛音，關心道：“怎麼了？是不是吃壞東西了？”
“你才……”洛音惡聲惡氣的話未說完，又捂著嘴幹嘔了幾聲：“我想……吐，有什麼……東西，要從我嘴裏……爬出來了……”說著，又彎腰嘔起來。
司月無納悶不已，有些糾結道：“不會是蟲子吧？”洛音臉色直接變得雪白雪白，連吐都忘了，司月無同情的拍拍洛音的肩膀：“我想起你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了。”
洛音滿眼迷惑，又瞬間瞪亮了眼：“我想起來了，是白珠，巫靈！”洛音說完，又哇哇吐起來，隻覺得有什麼東西沿著他的腸胃往上爬，洛音撐不住哇得一聲吐得更狠，覺得有什麼東西從嘴裏落下來。
洛音愣愣的，看著那粒白珠在地上叮叮叮的跳著向陌池而去，洛音莫名的發現，那白珠上映著千裏淨台帶笑的影子，驀然的，洛音抱著身子狠狠抖了抖。
白珠跳到陌池身邊浮在了半空，白光一陣，那白珠幻成了千裏淨台虛幻的身影，側目向洛音笑了笑，滲進陌池體內，陌池身上忽然迸出一陣白光，將陌池四周的黑氣壓下去大半。
“好，很好。”門外響起一人愉悅的拊掌聲，尋聲望去，但見陌楓懶洋洋的倚在門框上，眯著眼，意義不明的看著洛音，洛音沒來由的一陣冷顫，陌楓鼻子裏哼了一聲，笑眯眯的走了進來：“你看，吐出來了吧。”
洛音吐得兩腿發虛，一看陌楓這種表情，氣得臉鐵青：“你怎麼進的王府？誰讓你來的？好大的膽子！”洛音明明記得下了結界的，可這陌楓功力深不可測，既然遠在司月無之上，進個王府還不是跟進自家門似的，洛音明知道這點，反而越是氣憤。
“嘖嘖，好大的脾氣！”陌楓說著，一雙陰沉的眸子越發危險，長長挑出個哦字，笑問：“要不讓你的空月出來陪我玩玩？”說著，手上一把寒劍刀光閃爍的幻化在手，微挑著眉，淡淡的瞬也不瞬盯著洛音。
洛音被他看的一陣發毛，猛打了個哆嗦，底氣不足道：“算了，跟你打有勝算嗎？說吧，你來到底幹什麼的！”
“我弟弟在這裏。”陌楓說的理所當然，笑了笑又道：“我順便在這裏等一個人。”
“等誰？”洛音順口問出來，一個仆人低眉順眼的小跑進來，小心翼翼道：“王爺，那個小奴才哭暈過去了，王爺要不要去看看？”
“小奴才？”洛音困惑的眨了眨眼，一臉迷茫：“什麼小奴才？”仆人順口解釋道：“請陌池公子來府上時，順手就把陌池公子身旁的小奴才給帶了過來，那個小奴才聒噪得很，睜眼一看陌池公子身上的黑氣，跪在地上捶胸大哭，管家嫌他吵，就把他關柴房了，從進府門睜開眼就哭，這會兒哭虛脫了，暈過去了，王爺，您要不要去看看？”
洛音皺起了眉，陌楓卻開了口：“連流光一起帶過來了，不錯不錯，你把他帶過來，我好好勸勸他。”見那仆人猶豫的盯著洛音等吩咐，陌楓催促道：“快去，快去，發什麼愣！”
洛音擺了擺手，打發仆人下去：“把人先帶過來。”
人帶過來時，還是昏迷的，身子一抽一抽的，顯然哭得過狠了，頭發亂糟糟的，衣服上全是淚漬，兩隻眼睛仿佛被人揍了兩拳似的，腫得老高，嘴唇也裂了幾道縫，有血絲藏在縫隙裏。流光這般情形，洛音隻想到兩個字形容：壯觀！
陌楓無奈的撓了撓頭，歎了口氣，看著被兩個仆人扶著的流光，伸手捏住流光的手腕，用功力將流光刺激過來，流光睜眼一看，綠的！頓時兩下掙脫仆人的手，抱著陌楓的腿開始嚎啕大哭，一聲一聲的叫著“大公子”嗓子暗啞一片，仿佛兩塊生鏽的鐵在摩擦。
陌楓笑眯眯的，伸手摸摸流光的頭頂，安慰道：“流光啊，你家大公子還活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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