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緣起  08仙婆婆橋

章節字數:4144  更新時間:21-03-07 1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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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醋怎麼了?”離樓慢慢跟上來,伸手拍掉墨陵郎霸在豺羽腰間的手,滿足的摟住豺羽,溫柔的望著他,微微笑道,“那說明我在乎你,對吧,阿羽。”

    “你都為我變成醋缸了,我還能說些什麼。”豺羽伸手理了理離樓胸前飄起的發絲,無奈的笑起來。

    他覺得離樓有時候就像條尾巴,甩也甩不掉的尾巴,又像個長不大的孩子,時時的在他麵前露出些可憐巴巴的樣子,卻又蠻橫霸道,有時候還會耍無賴,就像一隻賴皮狗,讓人哭笑不得。而離樓和墨陵郎又像天生的冤家,圍著他兜兜轉轉的鬧個不停。

    豺羽忽然想起墨陵郎小的時候,總能用一個表情或一句平平常常的問句把離樓氣的暴跳如雷,偏偏又因為他給離樓下了個過硬的規定,不能動他寶貝徒弟半根汗毛,否則後果自負。因此離樓隻得圍著蒺藜山狂繞若幹圈,以泄心頭怒火。

    “離樓你多大年紀了?還說得出這麼肉麻的話。”墨陵郎不屑得橫了離樓一眼,抬頭望見一片淡薄的雲層輕飄飄的從他頭頂上悠悠的浮過。

    心思卻又不由自主的飄去遠方。他想著現在已經是午時末刻,葉蔑析應該發現他離開了吧?不知道他會怎麼想?會不會很困惑,一個大活人就這麼莫名奇妙的消失掉,他會不會覺得不可思議?

    “肉麻?我對我愛人說情話有什麼肉麻不肉麻的,再說了,我也沒說多肉麻的話,不就說了句在乎阿羽麼,這又沒錯。”離樓絮絮的說了半天,伸手一拍墨陵郎的肩頭,緩緩道:“該回魂了,你要想他不如直接回去,剛離開還不到半天就露出這麼個深閨怨婦的表情,好像是我們生拆了你和他似的。”

    “不說話你會死啊?!”

    “這個倒不會。”離樓眼角挑起一絲笑意,慢慢道:“機會難得,我若放過,豈不是遺憾了。”

    “……”

    眼前忽然出現一條大河,河寬九丈左右,波麵平緩,盛著夕陽餘落的絢麗晚霞,河麵一片霞光浮動,河岸水草茂盛,蒲葦片片隨著春風傾斜,蒲浪細細的拂展開來,有野鴨從水中飛過,惹起一片片細碎的水花。

    河上臥了座石拱,寬三丈左右,橋欄上每隔一丈便雕刻著個或慈祥或悲傷或微笑或哭泣的年老的老人頭像,橋上刻著四個漆黑似墨的字“仙婆婆橋”。

    墨陵郎站在橋正央,望著波瀾壯闊的河麵,深深的呼吸著,閉上雙眼,耳邊全是大河平緩流動的聲音。

    墨陵郎以前也隻能在落玉山穀與蒺藜山兩處走動,從未溜出來瞧過外麵的景致。此時正值萬物複蘇的春季,草木染綠,遠映著高山玉水,如詩如畫。

    “師傅,這橋為什麼叫仙婆婆橋?”墨陵郎打開雙臂,任春風拂過麵頰,灌滿衣袍,在半空輕盈翻飛。

    “這可是即照的傑作。”豺羽微微笑道,卻含了絲無奈。

    “即照?”墨陵郎記得豺羽曾經對他提過,說就是即照當年親手把他從他娘親肚子裏抱出來的,那個時後的他弱的如同一根小黃豆芽兒,蜷著幹瘦幹瘦的小身子縮在即照撐起得結界裏,弱弱的哭聲比著那不足月的小貓還要弱上三分,豺羽一直擔心養不活,又想起他那個苦命的娘親,心裏大大的悲涼了一回,把他養在注滿仙氣的結界裏足足養了十個多月,才敢把他放在日頭底下玩耍一回。

    據說這即照是個美麗又善良的仙人,住在伏蘇山上也有些年頭,最近幾百年裏一直閉在山裏不曾出來過,也僅在玉幻生墨陵郎時出來了那麼一次,最近幾年沒什麼大的動靜,卻不想這即照還有如此大的一個手筆。

    從仙婆婆橋底下流過的這條寬闊的河,想當初也隻是一灣一丈寬的小溪水,清澈的映著河底幹淨的鵝卵石,無憂無慮的奔著遠方跑去。

    四百年前,即照與重台情誼相投,正處在你濃我濃的熱戀中,伏蘇山離著重台的即墨山也不過幾百裏,這條細潺潺的河流正經的從即墨山三百裏處的山林裏淌過,即照時常踩著朵雲,悄悄的從山林頂上飄進即墨山。

    來的次數多了,也便知曉小河向東五裏外有個叫山萸村的村落,住著幾百戶樸實淳厚的村民,重台也時常會化個江湖郎中教書先生什麼的去這山萸村裏轉轉,據說民風很是純樸,尊老愛幼,很是和諧,大有世外安然自得。

    即照不曉得這安然自得是如何安然自得,也不曉得這尊老愛幼尊老到什麼程度,愛幼到什麼程度,遠遠的瞧見山林裏晃動著幾個人影,正緩緩得朝河走來。

    此時正是秋收之後,因為山萸村比較封閉,雨水不錯時,便逢著每年秋收後,將打下的糧食留足一年的口糧,其餘的便交給村裏集糧趕城的村人,一同賣了,也從城裏換些稀罕東西回來。

    即照思量著打遠方來得大抵應是趕城的村民,心裏一動,便隨心降了雲頭,落在河邊化了個又髒又亂又老得不像話的老太婆叉著雙腿坐在河沿上。

    沉重的車輪聲由遠及近,卻聞見一陣悲悲的慟哭聲。

    即照伏在地上,眼風裏避過亂糟糟的發稍,瞧見一車五人同行而來,領頭的是個年輕壯漢拉著馬韁繩慢慢的走著,闊臉寬肩,虎背熊腰很是威武。一個圓盤臉,長著對老鼠眼,身形矮胖的人跟在領頭的左側,嘴裏斜斜的叼了跟枯了一半的狗尾巴草。一個身形高大卻顯單薄的瘦子,手裏握了節套成圈兒的短皮鞭,沉默的跟在馬車的右側,一個長相端正,憨厚敦實的漢子本本分分的走在瘦子的身後,還有一個長相清秀的年輕男子,微低著頭,與瘦子並肩而行。

    即照把頭又低了低,哭得很是傷心。

    “老婆婆這是怎麼了?”領頭的眉毛一挑,對同鄉四人道:“哭得這麼傷心,想必是碰上什麼難處了,我們一起去看一下吧,如果能幫她一把,我們也好幫幫她。”

    “老婆婆為何在此哭泣?可是遇上了什麼難事?”五人走了過來,圍在即照身前,關心的問。

    “唉。”即照重重的歎了口氣,緩緩的抬起頭,卻見眼前的五個人整齊的滯了滯,臉色也變得有幾分難色,露出個悲切的神情,緩緩道:“的確遇上了難事。”

    悲悲的抽泣幾聲,接著道:“我想過河找我家老頭子,可是河太寬了,我過不去。”哭了兩聲道,“我想我家老頭子,可老太婆無能過不去河,嗚嗚,怎麼辦?老頭子見不著我非急壞不可…”即照哭得很賣力,順便灑了幾滴眼淚出來。

    “我以為婆婆遇到什麼難事,原來是想過河啊,這個簡單,一會婆婆就坐在我們的糧車上,我們渡你過河。”領頭的直朗的大笑一聲,痛快道。

    “那倒甚好。”即照呢喃,年老的臉上微微動了動,道,“你們且先扶我一扶。”

    老鼠眼殷切的攙起即照老太婆,卻不小心瞧見即照老太婆銀白枯槁的發絲裏,有數不清的虱子在她發裏來回穿梭,老鼠眼瞪著小眼睛半天,啊的一聲,觸電般鬆開手,閃電般跳出去四步遠,蹲在地上,撫著胸口,哇哇的吐起來。

    即照在心裏翻了個特大號的白眼:不就一群虱子麼,至於嚇成這副模樣?身子一歪,作式就要倒下去,瘦子一把伸手拉住即照老太婆,因著瘦子的個子很高,便成了俯視著即照老太婆,即照微微仰起頭,一笑,卻把瘦子嚇得身影晃了晃,他看見老太婆重疊的皺紋裏全是皮屑,隨著她那麼微微一笑,連皮屑都似乎笑起來,瘦子慘白著一張臉,僵硬的鬆開老太婆,僵硬的退後了幾步。

    即照微不可察的一笑,整理好表情,繼續悲悲的哭道:“唉呀,世風日下,連扶一把老太婆的人都沒有了啊,老頭子你是活該見不著老太婆了,嗚嗚…”坐在地上悲憤的錘了錘地麵,繼續道,“老頭子,你若見不著我,你可不能怨,不能恨,怨隻怨歲月催人老,恨隻恨你我無善緣啊。”

    領頭的見她哭的悲戚,不由低斥了那二人幾句。

    本欲打算上來攙扶她的兩人,硬是讓她一口惡臭給熏出去一丈遠,剩下一個清秀男子,也給嚇的坐在了地上。

    即照老太婆得意的掃了眼自己的成果,緩緩笑道:“既然扶不起我,那便不扶罷,直接背我過河如何?”頓了頓,思忖道,“你五人,打算哪個來背我?”

    五個人互望一眼,整齊劃一的又爬出去三步遠,哆哆嗦嗦的連句整話也說不出來。

    “若誰能渡我過河,我許他一個願望,如何?”

    五個人怔了一瞬,立即搖了搖頭。

    即照老太婆長歎一聲,轉頭對著河麵道:“人心不善,無人肯渡我老太婆,水啊,你若憐我,便速速讓出條向善之路來,我許你綿綿無絕。”

    即照跪在河邊,虔誠的合起手掌,虔誠的扣下一個頭。

    河麵忽然掀起一片碎浪,在她麵前細細的翻滾。河水忽然兩邊翻去,一條兩尺寬的小路自她麵前延向對岸,路兩側的溪水唏嗦的泛起朵朵雪白的細碎浪花,卻沒有半滴水打濕路麵。

    即照顫巍巍的從地上爬起來,伸手搭在眉心極目望向遠方,微微一笑,輕提起破舊灰暗的群擺,慢慢走去,河水在她身後一寸寸緩緩愈合流淌,仿佛從不曾被分開過。

    即照統共隻邁了九步就到了河對岸,蒼老的臉上露出一片平和,輕輕笑道:“爾等的善良徘徊在九步之外。”

    即照轉身,步履蹣跚,河水猶如潮水般追逐在即照身後,嬉戲的打著她的腳跟。

    午後的太陽忽然變得格外明朗,洋洋灑灑的散了一片奪目的明光,照著即照佝僂單薄的身形上,卻徒增了幾分漠落。

    河水忽然停止奔湧,河沿上也尋不見那老太婆的半隻影子,就像空氣忽然的消散掉,又仿佛是被河水吞沒而去。河再也不是僅僅九步就可跨越的溪流,老太婆的故事如風般流傳開來,為紀念此事,山萸村的村民特特的取河名為九步河,期年之後,又造了座石拱,取名仙婆婆橋。

    “即照這樣嚇他們誰會肯幫她。”墨陵郎不由分說的笑道:“如果是我,我也不一定幫她。”

    豺羽伸手揪住墨陵郎的一隻耳朵,不疾不徐的教育道:“一個真正有憐憫之心的人,隻會看到別人的苦難,而不會因其外表不佳不麗產生鄙夷,隻會更加憐憫,你可領會了?”鬆了鬆手上的力道,仍拽著墨陵郎的耳朵,仔細的數落,“所以,郎小徒兒,為師希望你將來能做個心地純善的人,不求文達士途,隻求簡單安逸,你可懂得為師這番苦心?”

    “懂得了,懂得了。”墨陵郎乖乖的點頭,頓了頓,哭喪著臉可憐兮兮的將他師傅望著,“師傅,您老人家可以放過徒兒的耳朵了嗎?”

    豺羽鬆開的手落在墨陵郎的肩上輕輕一拍,微微笑道:“我隻不過擰了擰你的耳朵,怎麼就委屈成這麼副模樣?你素來不是挺能忍的麼?”略歪著頭沉吟道,“自從墨連朔死了,你倒全丟了以往的沉穩,越發的孩子氣了些,不過這也好,隻是你別是做給別人看的才好,你爹娘對你也沒多大的要求,隻求你平安快樂,莫負了他們的心願才是。”

    “師傅怕是想多了。”墨陵郎輕輕一笑,迎麵撲來的暖風揚起他墨色長發,碎碎得遮掩去他明眸裏一閃而逝的黯然,輕快道,“徒弟除了爹爹去的幾日裏有些難過以外,也沒覺得有什麼,況且師傅不是告訴我了嗎?我還有親人不是嗎?”

    頓了頓,又平靜道:“師傅,其實徒兒已經長大了,可以懂得很多事情,不必在為我整日牽心,勞累了師傅自個,倒讓徒弟慚愧了。”微微想了一想,“近日來我一心想得是上無思山看看,師傅覺得呢?”

    “無思山自然要去,不過眼下有一個頗好的去處,若不去,豈不是枉到此地?”離樓插口道,“這裏離即墨山最近,現下正是桃花盛開之際,而重台最愛桃花,想他的即墨山也該是煙霞滿布,燦若朝雲,很值得一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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