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352 更新時間:21-03-07 11:31
樸朔悉心瞧著眼前難得的美景,彎著眼角,很沒形象的歡呼一聲,喜不自禁得摘了幾片足夠大的荷葉遮在頭頂,又折了朵半開的蓮花抱在懷裏,打池旁的小道上往遠處一瞧,便瞧見遙遠處斜出一個幌子,遮在一樹翠色裏,隨著風在半空上飄動,隱約能瞧清楚上寫了個“酒”字。
樸大公子心裏一雀躍,丟了手裏的蓮花,急急忙忙緊趕了過去,頭頂上還別了枝荷葉,亭亭得在他腦袋上迎風招展。
樸大公子大刺刺得奔了過去,揀了個座落下,便喚了酒家上酒時合著幾道下酒菜一塊送了過來。酒肆位置處得有些偏僻,人煙稀少,生意也很冷清。兩個小廝閑來沒事幹便賴在樸朔這桌上閑扯起來。
“小哥覺得這酒如何?”一個小廝笑著看樸朔,眼角裏將樸朔仔細的瞄了幾遍。
“酒味淡了些,倒能解渴。”樸朔豪爽的大飲了一杯,困惑道,“你們把酒肆開在這裏,能掙到銀子麼?”
“這就得看來得是些什麼人了,若是個商賈貴人,自然能多掙些,若是遇到乞丐窮人,那就隻能算我們倒黴了。”
另一個小廝笑著給樸朔斟了杯酒,續道:“我們若不把酒肆開在此處,怎麼能遇上小哥你呢?況且我們這生意也非日日在這裏做,隻是巧了這幾日無什麼要事要做,便來這裏消遣消遣,順便賺個酒水錢。”
“小哥少喝些,這酒味雖薄,但醉人得很。”先前的小廝好心的勸道,“饒是江湖上的英雄好漢,也架不住這薄薄的幾杯小酒,更何況是小哥這副單薄的身子骨。”
“這酒有這麼厲害?”樸朔端著酒杯對著日光瞧了一會,看著小廝,“你不會是故意哄我吧?”
“我吃飽了沒事幹了?還是哄你樂了會給銀子?”勸酒的小廝將眼睛一瞪,桌子一拍,“信不信的都由你,別後悔就行。”背身氣道,“果然是好人難當。”
另一小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你氣什麼?我們不正指望這種傻子送上門麼。”又看著樸朔笑道,“你也是,難得他發一回善心,怎麼就讓你當成了驢肝肺了呢,你太打擊他向善的心了,造孽啊。”
樸朔愣了愣,悟了半日才明白那小廝口裏的傻子正是自個,又懵了半日,有些悟了,樸朔毫不懷疑隻要自己動一動,此刻在他麵前談笑自若的兩小廝下一刻絕對會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瞧他那副呆樣,恐怕是回過味來了。”後一個小廝對著似乎還在生氣的小廝笑道,“就是晚了點。”
掃了眼身形搖晃的樸朔一眼,摸過一根竹筷:“藥效發了。”輕輕一擊盤沿,“小當難得發回善心,你卻不識,這下栽了吧。”又一擊盤沿,“你倒挺能撐,何苦呢。”
小當一擼衣袖,伸手拍了拍樸朔的肩頭:“放心吧,我們隻劫財不劫…”色字婉轉的拖出口,若有所思的望著一旁的同伴,沉吟道,“我聽說現下男風頗盛,尤其是皓都之中,小官身價甚至高於花魁,小橫,你瞧這位小哥身姿如何?”頓了一頓,估量道。“我覺得能換不少銀子呢?”
樸朔轟得一聲栽在桌子上,迷蒙之際,聽得那個據說很向善的小當自語道:“城裏不是有座賞雪樓麼,就把他賣那吧。”
又聽那小橫調笑道:“怎麼,剛才不是還心軟了麼,我還以為你看上他了呢,要不要先留給你嚐嚐味道再賣?”
“滾!”一隻盤子劈頭飛向小橫:“小爺我沒那種嗜好。”無耐笑道,“還在死撐偷聽我兩說話。”伸手一拍樸朔的腦袋,“聽再多也沒用了,先前提醒你的,你偏不承情,這會兒在撐著又有什麼用處了。”
小橫微微笑著拍了拍樸朔的臉:“美人,今天落在我兄弟手上你是逃不了的,想多無益,還是安心昏過去吧,乖啊。”
樸朔真想爬起來去撞撞牆,剛抬起的頭一下磕在桌上,徹底昏了過去。
樸朔醒過來的時候也不曉得已到了什麼時辰,隻是瞧著四周粉脂味十足的裝飾,悲歎一聲,那小當小橫兩兄弟真是說到做到的實在人,果然趁他未醒時把他給賣了,隻是不知道他們把他賣了幾兩幾錢。
樸朔的日子並不好過,這座賞雪樓的老板娘蓮娘絕對是個棉裏藏針的陰主兒,日日掛著副柔弱的笑臉,說出的話絕對夠毒。
樸朔剛入樓那會兒,很不服的剜了蓮娘一眼,他覺得一個如此庸俗得煙柳敗婦居然叫作蓮娘,也不怕汙了蓮這個字。
蓮娘當下也不生氣,邁著款款的蓮花碎步,笑盈盈的走到樸朔麵前,聲音輕柔卻字字狠毒:“等過幾日給你尋個好日子,把你這個小子給破了,我看你還敢不敢跟我橫!”
樸朔驚出一身冷汗,躺在床上尋思著自己好歹出身書香之家,想讓他從了蓮娘作個掙銀子的安分小官,捫心自問他丟不起那個人!神思頹落的樸朔狠了狠心,一咬牙一切齒,逃不了那就自我了結吧,也落個清靜。
樸朔住在賞雪樓樓短短半個月裏,樸大公子很不屈的撞了兩三回牆,上了三四回吊,還割了一次腕,折騰了半個月,人沒死成,卻迅速削瘦下去,把自己折騰了個半死不活,連下床走走的力氣也沒了,想再撞回牆,上回吊,也沒有那份多餘的力氣,再割回腕吧,但自從他割了一次之後,蓮娘很精明的將樸朔屋子裏但凡和瓷沾邊的一應器物全換成了竹製品,就算樸朔想聽一聽瓷器碎在地上的響,解一解悶都沒有那個條件,樸大公子很不客氣的繼續抵抗下去,頗有骨氣的選擇最後一條路,絕食。
絕了幾天食之後,樸大公子徹底悲哀了,絕食這條道,果真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少女們自我了斷的一項必殺絕技,除了神思輕飄飄的以外,看什麼都重影,瞧什麼都晃蕩,晃著晃著就暈了過去。
雖然樸大公子知道隻要他一暈過去,蓮娘就會賭氣命人往他胃了大灌特灌參湯,但樸大公子覺得這蓮娘也夠笨的,何苦救他這個鐵了心要死的人,白白浪費那麼多上好的人參,非賠不可!
當又一次從昏沉中醒過來時,感覺有些不同,以往醒過來看見的不是蓮娘氣急敗壞的臉,就是看見一群陰沉著臉跟截木頭似的杵在床尾的婢女,而這次他看見的雖然也是個人,但是個男的,而且是個很美貌的少年,笑岑岑的坐在床邊,瞬也不瞬的盯著他,見他醒來,少年吆了一聲,彎起了眼角:“醒了。”唇邊勾上一絲笑,“要不要喝點水?”
樸朔不言不語的細瞧著眼前的少年,雖與他年紀相若,但舉手投足間,多了份傲然與沉穩,連帶著眸子也含了絲深遂幽遠。少年身後站了個大他一點的年輕人,神色嚴肅而又恭敬。
少年淺淺的笑起來,俯身望進樸朔眼睛裏,單刀直入道:“我看上你了,跟了我如何?”
樸朔驚得睜圓了眼睛,幹脆的別過臉去,連半個字都懶的說。
“我給你兩個選擇,一,跟我,二,我免費給你找群男人好好伺候伺候你,你意下如何?”伸手戳了戳樸朔單薄的身子,不緊不慢道,“如果選一麼,什麼都好說,如果我高興了說不準還會讓你見一見你的家人。”
微微皺起的眉輕輕一展:“你家人應是還在,對吧?”手指輕輕劃了劃樸朔蒼白的臉,緩緩道,“如果選二麼,就是不知道你這副病懨懨的身子骨受得了不。”
樸朔氣得渾身直顫,見過無恥的也沒見過這麼無恥的,今天算是開眼了!
“不說話?”少年拉起樸朔無力掙紮的手。“那我就當你默應了。”覺察他越抖越厲害的身子,皺眉不解道,“不至於吧,這麼激動,再感動反應也用不著這麼強烈吧。”
“你你你…”樸朔咬牙切齒的瞪著他,悲憤道,“…欺人太甚了你!”
“我可沒欺你,我這是救你,救你脫離苦海,餓糊塗了你?想呆在這個鬼地方呆一輩子?腦子壞掉了?”少年的手臂從樸朔後頸抄過去,把他抱在懷裏。“老實些,我好不容易看上你,別惹我煩,否則後果自負。”
“你你你你…”樸朔餓得聲音也弱得猶如蚊語,痛苦道。“混蛋!”身上沒有半分力氣,樸朔還是不死心得掙紮了幾下,他現在悔得腸子都青了,自己為什麼非得絕食啊,為什麼非得絕食呢,如果自己現在精力充沛到泛濫,他絕對能把眼前這個笑得無害的少年揍的連他爹娘都認得!
“恩?”少年微微皺著眉,唇角上挑,“你這算不算是在向我撒驕?”
樸朔呼呼的大口喘著氣,氣得幾乎快哭了,一口氣沒提上來,果斷的暈了過去。
這一段的確久遠了些,隻是每每想起來,樸朔感傷的很,樸朔痛苦的捂住臉,往事果然不堪回首,當日葉蔑析一句輕浮的調戲之言將他氣暈過去,也致使葉蔑析日後時常拿著這件事來逗他玩笑,光陰如駒,白隙過,轉眼已是四年過去了,情非一日可得,愛非一時可懂,而如今對於樸朔,倘沒有他那一日的任性,他與葉蔑析也隻是大千世界不相識的陌路人,但偏偏造化弄人,他不僅遇上了葉蔑析,還死心踏地的跟隨在他的身旁,不離亦不棄。
院裏種的幾株槐花盛開,雪白花串點綴在枝頭,偶有幾隻斑斕莢蝶追逐在枝上,和風柔柔的拂過,渡了滿院清香。
“那貨呢?”李輕饒冰冰得瞧了一眼窩在藤椅裏的樸朔,淡淡道,“他昨夜不是在你這裏休息的?”
樸朔擎著杯盞的手微微一頓,輕飲了一口道:“聽說四王爺和七王爺大清早的來訪,大概是去對付那兩祖宗了。”看了眼安靜立在一側的侍從,詢問道,“對吧?文寶。”
“可不是麼,銅勒哥哥今兒辰時四刻過來的,我就守在門外來著,銅勒哥哥笑得壞壞的,貼著門縫隻說了句四王爺與七王爺來訪,接著裏麵就傳來咣得一聲。”文寶頓了頓,困惑得望著樸朔,“公子可知是怎麼一回事嗎?”
“唔。”樸朔漫不經心的轉著手裏的杯盞,“巧了,他起的那會兒我剛好也醒了。”稍一頓,眯眼笑道,“剛好看見他很沒出息的撞在一旁的桌子上。”
“真沒出息。”文寶撇撇嘴,上前給李輕饒添了盞茶。
“活該。”李輕饒也毫不客氣的落井下石,輕飄飄的掃了文寶一眼,“文寶兒,你家公子怎麼教你的,說話沒遮沒攔的,若讓那貨聽見,不揭你皮也愧對你這分膽量。”
“公子…”文寶可憐兮兮的將樸朔望著,“…我錯了。”
“我還以為我來的挺早呢,沒想到有人比我還早。”伴著聲清亮的嗓音,一道暗藍色身影微微一晃,人已到了院內,攜了絲輕鬆的笑意,口氣裏含著調笑,“文寶兒,怎麼,又犯在李輕饒手上了?”語氣很無奈,“告訴你多少次了,在李大公子麵前乖乖做個啞巴,保你無病無災事事順,等李大公子一走,把院門一關,你愛說什麼說什麼,反正你主子一直護你,就算惹他生氣了,裝個可憐也就過去了,李大公子可沒你家主子那麼好說話。”伸手一拍文寶的腦袋,“說真的,大清早的,你又說什麼不該說的了?”
“我什麼也沒說啊。”文寶躲在樸朔的椅後,露出半個腦袋,強調道。“白公子想岔了。”
“哦?”白幕看著目光躲閃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出的窘迫樣子,無奈歎了口氣,“能養出文寶這麼個活物,樸朔,你不是天才,也該是個人才。”
“他何止是個人才,簡直就是人間少有的一朵奇葩。”李輕饒不緊不慢的掃了眼垂下頭的樸朔,語氣裏攜了絲從未有過的嚴厲,“真不知道你腦子裏整日想些什麼,真該學學七王爺,寫個服字拍你額頭上。”
“嗬,可不是麼,那天要不是文寶那一嗓子,你恐怕早就去跟閻王見麵了。”白幕立在藤椅一旁,伸手摸了摸樸朔的額頭,眸裏含著笑,“你當時都想些什麼呢?我和李大公子來的時候,都嚇了一跳,蔑析壓在你身上都成禽獸了,你身子底下淌過的血真讓人磣得慌。”
白幕無奈道,“我就納悶了樸朔,你怎麼就那麼能忍呢,叫一聲難道會死人?要不是文寶兒心地敦厚,知道心疼自個主子,隻在我那兒玩了會便心巴巴的要跑回來伺候你,嗬,也虧了當時我沒攔著他,否則這會兒有沒有你樸大公子可就得另說了。”又笑道,“不過這次蔑析也吃了不少苦頭。”
他淡淡得一瞟李輕饒,別有深意道,“也讓李大公子吃了不少苦。”
李輕饒仿佛沒聽見,隻一心一意的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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