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其實我們一樣自私  第十一場 勇氣(一)

章節字數:4962  更新時間:09-10-15 0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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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真的需要勇氣

    來麵對流言蜚語

    隻要你一個眼神肯定

    我的愛就有意義

    ——from《勇氣》梁靜茹(《勇氣》)

    回C市的車票是下午1點多的。希堯買好票,進了候車室,裏麵等車的人很多,她在牆邊站了很久才找到一處座位。手機反反複複的翻開再合上,電話鈴聲卻一次都沒有響過,她不禁有點氣餒。然而手指在鍵盤上胡亂的按來按去,最終出來的都是同一串號碼。

    希堯把頭埋得極低,劉海垂下來擋了眼睛,用力吹起來,它又垂下來;再吹起來,還是垂下來。等待總是過於漫長,而心情卻總會因為等待而愈加煩躁不安,就在她忍不住要撥出電話的時候,候車室的廣播響了:旅客朋友們請注意,經由本站開往C市的K703次列車在第三候車室開始檢票……

    咬著下唇,不甘心三個字像蛇一樣咬著她。

    從一數到一百,又從一百數到二百,抬頭看到前麵仍有不少排隊等待檢票的乘客,她又垂下頭,手指急躁地在手機屏幕上一下一下敲著,再數到三百。

    深吸氣,翻開手機,撥號——

    還是加加的聲音。

    希堯失望已極地歎氣。

    加加說,“希堯姐,不好意思。Wallace今天非常不在狀態,一直在NG,一個鏡頭拍了差不多一上午還沒通過,導演都發火了。等下他休息了,我馬上告訴他你來過電話了。”

    希堯唇邊隻剩下苦笑,“我沒什麼急事……等他閑下來再回電話就行。”

    檢過票,隨著最後一波人流上火車,找到座位,希堯支著頭看向人來人往的站台。沈陽火車站的站台比C市的來得要大且明亮,不過,她和沈陽從來都沒緣分。記得大學時她和雁冰第一次來,當天晚上她就病倒了,別說玩,隻差沒讓人抬著回去。再後來他們去北戴河旅遊,回程時有人提議順路在沈陽玩兩天,才買完票,她突然接到電話,姥姥病危!急急忙忙趕回去,還是沒來得及見姥姥最後一麵。

    今天是第三次。

    沒有生病,也沒有十萬火急的急召,她也隻是在麥當勞裏喝了一杯澀澀的苦咖啡。

    惱怒,委屈,失落,澀得難以下咽。至於這個城市到底有多美,她終是無緣得見。

    列車緩緩駛離站台,希堯雙眸微闔,模模糊糊想到一句話:I  love  you,not  because  of  who  you  are,but  because  of  who  I  am  when  I  am  with  you。

    原來不管她有多麼抗拒成為灰姑娘,卻早在不經意間,迷失在那雙看似淡漠實則深沉的眼眸中。而那個套牢了她20年之久的摩天輪之約,她是何時得到了救贖呢?

    想到這兩個字她便無法平靜。

    她從不認為自己需要王子的救贖,當年寢室裏開臥談會,她就說過,“為什麼一定要王子或騎士?我自己一樣可以屠龍!”

    彼時她仍在霍簫的羽翼庇佑之下,尚不知這個世界究竟可以有多冷酷,也不知道永遠兩個字其實隻有說出口的一瞬間而已。對她來說,王子也好、騎士也罷,她要的不過是最無助時伸過來的一雙手、一個擁抱。那個人給了她,他便是她的王子、騎士。從此眼裏、心裏,即使裝作看不見聽不見,也會在某個地方,一點一滴的記錄著。

    如果這就是愛,她不得不承認,她愛上了這個小了她三歲的小惡魔。

    火車駛出沈陽不久,等待了一天的電話終於響了,她接起來,彼端卻是久久無語。希堯又累又倦,“你打算生氣到什麼時候?”

    “……”

    她撇撇嘴,服軟道,“對不起。這次的確是我錯。”

    那端仍舊寂靜無聲。

    她耐著性子,“我不該犯了錯,還跟你亂發脾氣。”

    鍾司還是沉默。

    希堯怒了,“死小孩,我已經道過歉了,你要是再端架子,別怪我不客氣!”

    鍾司歎氣,“陳老師,你就不能有點情調?”

    唇角緩緩挑起,希堯心知警報解除,不依不饒翻起舊賬來,“關機算不算情調?”

    鍾司悶哼。希堯也忍不住歎氣。這場架吵得真是心力交瘁。

    鍾司別過話頭,“你在哪?怎麼那麼吵?”

    一整天委屈似全在等他的這一句,她驀地心情大好,仿佛看到勝利的煙火已然滿天齊鳴,咯咯笑著道,“本來在沈陽,現在在火車上。”想也知道鍾司此際定是滿臉黑線,她唇角揚起,補充道,“麥當勞的咖啡很難喝。”

    那端是鍾司長長久久的歎氣,“你坐的是哪趟車?”

    “K703。”

    “我還要忙一會。你一個人,路上要小心。”

    希堯笑,心滿意足掛斷電話。

    一路打瞌睡直到C市,哈欠連天走出出站口,不遠處停著輛銀灰的別克商務車,她正想湊過去看車牌,鍾司便從車上下來。

    唇角上挑,右頰上的梨渦如桃花般綻放,她在兩步之外含笑看著他。“小孩,”她向他伸出手,“你才越來越不乖。”

    鍾司淡淡笑著,牢牢握住她的手。這場耗時24小時的戰爭,隻見硝煙不見火光,竟是以無人勝利而告終。看著她疲倦的臉孔透著蒼白,墨色的瞳孔內波光層層疊疊緩慢鋪開,他想,正因為沒有人嬴,自然也沒有人輸。

    兩人去超市買了些食材,接著回到鍾司的住處。希堯廚藝一般般,加上一整天的舟車勞頓,整個就是一不在狀態。勉強弄了一盤皮蛋水豆腐,她舉手告饒,“我累了,剩下的歸你!”

    迎上她的還是那雙堅定的眸子,將她的手牢牢握在掌心裏,他說,“堯堯,給我!從今以後,你是我的。”

    她定定看著他,浮躁的思緒在他溫柔的目光下一一沉澱,笑容由唇及眼,再由眼及心,她微微歎息,終於伸手攬住他的頸子,深深吻上去——

    夜色正濃,他密密實實填滿她的身心,似乎他們已然孤獨太久,當終於被陽光雨露潤澤,欲望竟是止也止不住。

    ……

    夜裏他送她回去,車開到希堯家樓下,鍾司戀戀不舍吻著她的唇角,“早點睡,明早我來接你。”

    希堯點頭。走了幾步又折返回來,她看來有些掙紮,猶豫良久才道,“我們做個君子約定好不好?以後再吵架,你不許再關機了!”

    鍾司深深看著她,眼角漫過花樣色澤,“你也是。”

    她驚訝地張大嘴巴,“原來——”臉上漸漸爬滿了小得意,她終於徹底釋懷,傾身給他一個擁抱,“晚安。”她說。

    第二天一早希堯是被野丫頭的電話吵醒的。

    野丫頭甚少擾人清夢,她倍感意外,忙從被窩裏爬起來,抓起外套就要往外衝,“挨欺負了?需要幫手不?”

    野丫頭趕緊叫住她,“誰敢欺負我呀!我是來討免死金牌的。”

    希堯一頭霧水,“免死金牌?你幹什麼壞事了?”

    野丫頭繼續放煙幕彈,“壞事沒有,倒是好事一樁。不過咱得說好,我可是一心為你好。你不能是非不分,好人不辨。”

    希堯走進廚房倒了杯溫水,喝了一口,冷哼道,“別灌迷魂湯了!我算是想明白了,你這根本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明擺著非奸即盜!”

    野丫頭賊笑不已,“你才黃鼠狼呢!我一大好的進步女青年到你嘴裏就成禍害啦?”

    希堯好奇心重,追問道,“快說吧,到底什麼事?”

    野丫頭咬緊口風,“別急,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掛了電話,洗臉,刷牙,對鏡描眉……希堯哼著歌坐到飯桌前,媽媽眯著眼看她,“陳希堯,你絕對有問題。”

    希堯慢悠悠放下飯碗,上前抱住媽媽,“今天天氣真好!”

    樓外樹蔭下停著熟悉的銀灰色別克商務車,這是鍾司每次進劇組的專用車。從見到她起,他的電話就一直沒停過,接起來,反複隻有兩句,“沒錯,是真的!你還有什麼的問題可以去問我的助理。”

    希堯扣好安全帶,歪著頭打趣道,“你幹了什麼壞事被追成這樣?”

    鍾司朝她笑笑,伸過一隻手來握住她,將電話轉到加加的手機上,並囑咐她一切問題按他離開前交代的答。安頓好一切他將手機關了機,希堯問,“去哪裏?”

    他嘴角劃出詭異的弧度,“先回我那裏,下午去你家。”

    希堯驚道,“去我家?”

    他側頭看她,把手邊的報紙遞過去。希堯狐疑接過,翻了幾頁,沒見什麼特別的,正想發問,就見娛樂版頭條寫著“百煉鋼終成繞指柔,鍾司正牌女友曝光”,旁邊赫然是她和鍾司在星海公園摩天輪下的牽手照!希堯心驚不已,忙往下看,除了在大連旅行的照片外,居然還有他們在雁冰婚禮上的合影。照片裏的鍾司正跟她竊竊私語著,她根本記不得他當時說過什麼,隻是她笑得極燦爛,眉目間帶著媚色,右頰梨渦裏恨不得生出花來。不過,這時候她可一點都笑不出來,“這是——怎麼回事?”

    鍾司氣定神閑,“如你所見。”

    希堯狂撚著眉毛,“現在要怎麼辦?萬一又連累你可怎麼好!還有,萬一給我爸媽知道了——”正說著她手機就響了,是家裏座機的號碼。她現在想死的心都有了,“嘿嘿!媽……”

    希堯媽媽還是一貫的波瀾不驚,“你在哪呢?”

    “外麵。”

    “廢話!我還不知道你在外麵。我問你在哪個外麵?”希堯給搶白的灰頭土臉,下一句還沒想好,媽媽又發話了,“你爸說了,讓你們晚上回來吃飯。”

    “我們?”希堯脊背上冷汗涔涔,掙紮半天終於認了下來,“不好吧!”

    媽媽冷哼,“你說呢?”

    “……”

    別看媽媽白天電話裏態度不好,晚上他們回到家,餐桌上擺著的卻是堪比國宴標準的八菜一湯。希堯路過廚房時無意中看見微波爐上扣著本食譜,不由默默歎氣:不論今天是不是場鴻門宴,媽媽到底是給足了她麵子。

    鍾司跟希堯爸爸之前是見過的,就在個把星期前陳閣的婚禮上。那時兩人談笑風生頗有共同語言,隻是角色輪轉,立場發生改變,當這個被希堯爸爸稱讚不絕,毫無明星架子的年輕人轉眼竟成了自己女兒的男朋友,他看待鍾司的眼光,自然而然從欣賞變成了挑剔。

    是的,挑剔。

    鍾司溫和淺笑,眉宇間盡是恭敬和順,隻是他握著她的那隻手,從始至終都充滿著剛毅的力道。

    爸爸的目光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打量半晌,突然提出讓她去超市買香煙,希堯如臨大敵,“能不能不去?”

    倒是鍾司一派安之若素,安撫地朝她笑笑,“快去快回。”

    希堯歎氣,知道這一關是在所難免,隻是為何爸爸不肯讓她介入他們的談話,她無論如何卻是想不透。

    在超市裏轉了差不多一個鍾頭,把冰櫃裏所有的酸奶保質期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挑了兩盒最新鮮的,又去零食區拿了最大盒的芥末小生,才慢吞吞挪到煙酒櫃台買香煙。結賬時收銀員不時拿眼光打量希堯,待她裝好了東西準備走人,收銀員說,“我好像在哪見過你!”

    收銀台旁邊就是圖書區,當天的報紙和新出的雜誌都擺在貨架上,希堯看到其中一本就是以自己和鍾司的特寫作為封麵。撇撇嘴,她指著自己,“我這張臉太大眾化,走哪都能碰到長得像的!”

    走在路上打開芥末小生的蓋子,一顆一顆往嘴裏送的同時她不禁鬱悶地反思:如果說當初她是因為不想進展太快而不肯將鍾司帶回家,那現在這種擔驚受怕的感覺又該怎麼說?所謂心口不一,作繭自縛,她竟占足了十成十。

    許是已經談得差不多了,他們在飯桌上倒也沒說些旁的。希堯爸爸是慣常的沉默嚴肅,倒是希堯媽媽時不時問問鍾司的日常情況。媽媽說,“本來應該約你們去酒店吃,知道你不方便在外麵露麵,就在家裏將就一下吧。”

    希堯搶先接過話頭,“在哪裏不都一樣。”

    鍾司笑笑,在桌下握住她的手。“阿姨您的手藝真棒!我母親去世的早,我已經很久沒吃過有媽媽味道的飯菜了。”

    媽媽說,“喜歡的話以後有時間就多過來坐坐吧。”

    希堯驚疑不定,卻不敢再胡亂接話。

    晚飯過後不久鍾司告辭,她送他到樓下。希堯攢了一肚子的問題,“我爸媽都跟你談什麼了?”

    鍾司笑笑,“你猜?”

    希堯兩眼冒火,“我沒跟你開玩笑!”

    鍾司凝神看她,她眼裏的焦急貨真價實。“記不記得我在大連跟你說過什麼?”他傾身過來,在她額頭印下淡淡一吻,“沒有童話,你就是你,我就是我!隻要你相信我,就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希堯垂著眼,猶豫許久終於握緊他的手,“就當是飛蛾撲火吧。”她說,“我想……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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