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108 更新時間：09-03-26 19:10
到吃飯的時間小丫鬟來叫我，自琉璃醒了以後雲月樓一直是叫人把飯菜端到別院，所以她也不曾和大家一起吃過飯。隻是如今她父親來了，她也隻得硬著頭皮前去。
她坐在雲月樓身邊細嚼慢咽的吃著，頭也不抬，偶爾稍稍抬眼也隻流露出膽怯的眼神，吃飯夾菜的動作都比平時慢了不止一拍。雲月樓不時地夾菜給她，她偷偷瞄了瞄那個“爹”，卻見他自始至終不曾拿正眼看過她。憤憤不平的同時也有一絲僥幸，好在這位看上去很是精明的沉羽老爺根本不屑於搭理她這個軟弱無能的女兒，那她穿幫的機會也就又小了很多。
她倒不擔心會被帶回沉羽家去過忍氣吞聲的日子，畢竟雲雨樓還要她幫忙做事，他一定會想辦法留住她，眼前隻要把這個讓人找不到一絲好感的爹打發好了就是了，他能在這裏留幾天？
第二天一大早琉璃就拉著綠兒在傲雲山莊裏轉開了。雖說她已經在這裏住了有幾天了，可卻從未仔細欣賞過別院以外的地方。加上她是真的很喜歡綠兒，想到綠兒在沉羽府上的生活就忍不住揪心的痛，所以她要讓她在山莊的日子過得開開心心的。
琉璃想來對建築不怎麼感興趣，想21世紀高樓大廈數不勝數，各式建築氣勢各異，自有格調，所以見了傲雲山莊氣勢磅礴的建築心中雖不免感歎，但總歸是少了一絲熱情。
但繞過建築抬眼看去卻是一片無際的花海，淡藍的花朵輕柔嫵媚，嫩綠的莖葉水潤動人，還有翩飛的蝴蝶和花瓣，一切都那麼的安靜愜意，隱隱透著幸福的溫暖。
琉璃定定地站在回廊上，滿眼的驚豔。遠望那片花海在輕風下搖曳的風姿，陽光懶懶的照在花上，一切都朦朧了起來，如夢似幻。琉璃越來越覺得眼前的花影愈發朦朧誘人，詫異間卻聽到綠兒擔心的聲音。
“小姐，你怎麼哭了？”綠兒拽了拽她的衣袖。
我哭了嗎？琉璃莫名的看著綠兒，應該是吧，不然怎麼連綠兒都這麼的朦朧呢。她笑了一下，幽幽的說道：“我沒事，隻是看到那片淡藍的花海感到很幸福。”
“小姐，你能說話了！太好了！”綠兒激動得又蹦又跳，眼淚都要流下來了。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似乎手腳放哪裏都不對勁，就那麼手舞足蹈著。
琉璃撲哧一聲開心地笑了。是啊，她可以說話了，這究竟是喜還是憂呢？隻是她此刻不想考慮這個問題，她深深的望向那片淡藍色的幸福，好像親手去觸摸一下。
“綠兒，我們去那邊！”琉璃拉起綠兒的手就朝花海那邊奔去。
“小姐，……”綠兒看著眼前歡笑著的美麗不可方物的女子，那真的是她的小姐嗎？記得小姐雖然這兩年終於有了笑容，可是小姐何曾如此放鬆地笑過呢？小姐即使笑也是淡淡的，再開心的時候也是滿懷的哀傷吧。
不容綠兒多想，她已經被琉璃拉到了回廊的盡頭，深入到那片花海之中。似乎是被琉璃的快樂所感染，綠兒也終是忘記了一切的過往與蘇雪在花海中肆意的奔跑追逐，宛如誤入人間的兩個精靈。她們放肆地笑著，仿若要將從前缺失的笑今天一次補清。
跑得累了，琉璃和綠兒並排躺在了草地上，喘著氣看著天空中瞬間變幻的雲彩。聞著花草的氣息，琉璃感到前所未有的放鬆與滿足，即使是在21世紀也不曾有過這種感覺。隻是，她們一直都是屬於黑夜的，陽光再美，她們再不舍，也終是要回到黑暗之中。
“小姐，你知道嗎，你和原來不一樣了。”綠兒輕輕地說著，嘴角仍是帶著意猶未盡的笑意。但就這淡淡的一句無心的話語就足以讓琉璃如雷轟頂。
我哪裏漏出破綻了嗎？是自己笑得太誇張了嗎？可是綠兒也在笑啊！問題出在哪裏了呢？她實在懷疑自己嗎？琉璃的腦中閃過千萬個念頭，卻一一被她否定，於是她用盡量平靜的聲音說道：“不一樣？是哪裏呢？變好了還是變壞了？”她轉過頭看著綠兒由於運動過度而發紅的麵孔，淡淡的微笑。她始終還是相信綠兒眼中那末單純的快樂，即是她變了，綠兒卻仍舊是那個與她最親近的小丫頭。
“哪裏變了我也說不清楚，總之就是小姐比原來開朗了，原來小姐即使笑也是滿心的哀傷，雖然小姐受欺負的時候從來不跟人叫屈，但綠兒知道其實小姐是傷心的。小姐其實很想和三小姐一樣被老爺寵著，也想讓梅姨過好日子，小姐性子柔弱但從不會在梅姨麵前表現出絲毫的難過，綠兒都知道。”綠兒淡淡地說著，眼眸中閃過一絲淚光，她不好意思地笑笑，用手背胡亂抹了一把，“瞧我這沒出息的樣子。不過這次來我看到小姐很開心，笑的時候眼睛和心都是笑著的，綠兒也好高興，小姐是這個世上最善良的人，所以小姐以後都要快快樂樂的才行。……”不知不覺間綠兒已經滿麵淚痕，肩也抽動了起來。
琉璃的心又痛了，她側過身抱住綠兒顫抖的身子，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好綠兒，別哭了。你不是說要開開心心的嗎？所以要笑啊，要一直笑啊。你放心，我會快樂的，你也會的。以後隻要有我在，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因為我們要一起開心得活下去，聽到了嗎？”琉璃的唇微微的顫著，眼淚不聽話的滑下，她用力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要開心怎麼可以哭呢？可是為什麼眼淚會止不住地流下，是喝水喝多了嗎？為什麼胸口那麼堵得慌呢？病了嗎？
終於兩個人都忍不住了，剛剛的笑聲還在空氣中回蕩，此刻哭聲就又散發在空中，隻是哭聲中也溢出淡淡的幸福的聲音。
“飄兒，”就在琉璃和綠兒忘情地發泄情緒的時候，遠遠的傳來雲月樓溫潤的嗓音。
琉璃趕緊放開綠兒，同時以最快的速度用袖口擦幹所有的眼淚，綠兒的動作和她出奇的一致。隻是兩雙紅腫的眼睛卻毫不留情的出賣了他們。
“莊主，”綠兒起身行禮，雲月樓趕緊製止了。“不用多禮了，你們兩個怎麼了，怎麼眼睛都弄成了這個樣子？”他看看綠兒，又看看蘇雪。“飄兒，你身體還沒好，怎麼不多休息一下呢？”
看著雲月樓毫不掩飾的真誠的關心，琉璃的心一陣抽動。其實沉羽飄若應該是幸福的，軟弱如她卻有母親常伴身邊，又有真心相待的綠兒，還有一個如此寵溺的哥哥，即使嚐遍時間辛苦又如何呢？起碼老天沒有遺棄她，給了她那麼多的無私誠摯的愛。
是不是她比我更幸福一些呢？琉璃直直的看著雲月樓，眼淚又開始泛濫。她真的是比我幸福呢，我不曾嚐過別人的冷眼與欺淩，可我的身邊又何曾有母親時刻張開的懷抱還有如此的真摯無私的朋友呢？可惜她不明白，也不懂得珍惜，仍是用自己的哀傷傷害著這些應該是至親的人，真是個傻女人。可是如今我就是她，不是嗎？
琉璃帶著溫暖幸福的微笑輕輕地叫著：“月哥哥，我沒事了。”
“飄兒，你能說話了？真是太好了！”雲月樓沒有綠兒那般的手舞足蹈不知所措，但他眼中的驚喜卻是真真實實的。
“這兩天讓月哥哥擔心了，還有綠兒也是。”琉璃對著雲月樓以小，然後又抓起了綠兒的手，一臉的感激與歉疚。綠兒卻隻是開心地笑著。
雲月樓伸手在她前額輕撫了幾下，“隻要你沒事就好。”不知道為什麼，琉璃似乎看到雲月樓的眼中閃過一瞬的歉疚與不安，隻是她也沒有深想。
“對了，你爹說他今天下午就要回去了。”雲月樓拉著她的手往回走，綠兒在後麵跟著。
“這麼快！”琉璃雖然巴不得他早點離開，但還是驚於他竟走得這麼快，淡笑著的臉上閃過一瞬的驚詫。好在沒有人在意她的表情，因為柔弱如沉羽飄若又會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心思呢？
“放心，你爹已經答應讓你再多呆幾天，好好把身子養養，不必跟他一起回去。”雲月樓向哄小孩似的笑道。
“真的嗎？謝謝月哥哥。”琉璃裝出一副很是開心感激地樣子，畢竟這是她早就知道的結果。
“這次不用謝我，是你雨哥哥幫你說的話。”雲月樓一邊說一邊觀察蘇雪的表情，卻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畢竟他太小看了琉璃。
“雨哥哥？這次他還真是善心大發呢。不過還是要謝謝月哥哥，因為如果沒有月哥哥就一定不會有今天的飄兒。”琉璃的態度相當的誠懇，本來她說的也是實話，倘若不是沉羽飄若不幸卷入這場爭鬥，她又怎麼會有機會借屍還魂呢？
“綠兒可以留下來陪我嗎？”琉璃故作輕鬆的用天真的口吻說道。其實她很清楚答案一定是否定的，因為雲雨樓不可能會讓威脅到他計劃的人呆在這裏。她這次會來這裏是因為沉羽蔭鋒，那麼很有可能他們兩個本就是一丘之貉，那麼沉羽蔭鋒又怎麼會讓綠兒留下呢？
“你爹說你娘還等綠兒回去陪她呢，綠兒和你娘最是貼心，所以想要她回去侍候你娘。”雲月樓小心翼翼的說著，生怕惹她傷心。
“我娘？她沒事吧？”琉璃很坦然地接受了這個事實，但免不了要裝出一副擔心失落的樣子。她突然很討厭自己，她曾經對綠兒承諾要讓她幸福，可是如今卻眼睜睜的看著她回到那殘酷的生活中去而無動於衷。
她知道隻要他求雲月樓讓綠兒留下，綠兒還是有機會留下的。可是她什麼都沒說就接受了，因為她不想綠兒增加她出差的機會，她離開這裏之前還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她真的很討厭如此自私的自己，為了能夠離開她置親如姐妹的綠兒於水深火熱當中而不顧，為了能夠離開她情願欺騙寵她如親妹的月哥哥，為了離開她寧願卷入這無聊的爾虞我詐的爭鬥，一切的一切都隻是為了她自己而忽略了這些愛著她的親人們，如果是沉羽飄若的話，她一定不會這樣做的吧。所以她才有資格享受這份幸福，而我蘇雪如此自私的一個人怎麼配得上老天的眷顧？可是，當我還是那個簡單的蘇雪的時候，老天不是一樣狠心的奪走了我的一切嗎？既然如此，我不自私一點豈不是對不起老天對我的這般“厚愛”？
“她沒事，你不用太擔心了。”雲月樓安慰著說，卻發現飄兒站在原地沒有動，實在發呆嗎？“飄兒，你沒事吧？”雲月樓也停了下來，輕輕晃了晃她的肩膀。
琉璃被雲月樓搖醒不禁有些心虛，但她很快就鎮定下來，對著雲月樓就是一個蒼白無力的微笑，“沒什麼，隻是有點舍不得綠兒。”她知道沉羽飄若的脆弱最能降低他的防備，果然，雲月樓的臉上隻剩疼惜。
“綠兒，我娘就交給你了。我不在的時候你多陪陪她，還有你自己也要注意身體，……”琉璃轉身蠟燭綠兒的手，滿心的愧疚。
“小姐，你快別這麼。你就好好的在這兒住著吧，我會照顧好梅姨的。梅姨知道你過得很開心她也會開心的，我也會開心的。小姐不是說過我們都會快快樂樂的生活下去嗎？”綠兒還是那麼單純的看著琉璃，關心著她。
“是啊，我們都會幸福的。”琉璃不敢再看綠兒那雙不染塵埃的雙眸，轉而對雲月樓說道：“月哥哥，我們已經耽擱了這麼久了，還是快走吧。”說罷就趕緊側過頭，生怕那不爭氣的淚水在這兩個至親的人麵前留下。
雲月樓見狀也不再說什麼，隻是緊緊地握住了瓢兒冰涼的手，壓住滿懷的心疼憐惜邁步繼續前行。隻是他也隱隱的覺得飄兒似乎變了，變得堅強了，是真的嗎？他自己也沒有答案。
送別的場麵並沒有琉璃想象中的沉重，因為綠兒始終都是跟在那個佩劍的男子身後，而佩劍的男子也隻是跟在沉羽蔭鋒的身後，不曾講過一句話。倒是沉羽蔭鋒出乎琉璃意料之外的竟正眼看著她囑咐她好好休養，別使性子給雲家添麻煩。
琉璃唯唯諾諾的應著，甚至還有些受寵若驚的感動，畢竟這應該是她“爹”第一次如此看得起她吧。雖說一共也就兩句話，但那也算是莫大的恩賜了。不過蘇雪的心裏卻不住的咒罵著那個讓人生厭的老狐狸，想來也是雲雨樓跟他說過什麼。琉璃暗自冷哼一聲，頗有些鄙夷的偷偷挑眼看向一旁笑著送客的雲雨樓，雲雨樓回她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便不再理她。蘇雪也不好發作隻好繼續扮演她的弱到掉渣的沉羽小姐。
終於送走了沉羽蔭鋒一行人，琉璃的心非但沒有放鬆反而愈發沉重，眼前總是閃過綠兒那雙純淨似水的眼眸。雲月樓隻當她是舍不得綠兒，擔心娘親，於是盡可能的安慰她。
“飄兒，等你身子好得差不多了月哥哥交你騎馬如何？”雲月樓故意叉開她的心思，琉璃心懷感激地看著他，微微一笑。“好啊，要不然現在就去吧，反正我覺得自己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琉璃在21世紀雖然一時叛逆入了跆拳道的門，並且憑著本身的慧根稱霸拳館，卻也都不曾騎過馬，一時之間不覺好奇的緊。
雲月樓間飄兒的臉色終於好些了，也便由了她，到馬廄牽了兩匹馬出來，將那匹較為嬌小的牽到蘇雪麵前，自己則牽著另一匹頗為雄壯的高頭大馬，相比之下，蘇雪的那匹簡直可以算是驢子了。
琉璃一看心中頗為不滿，不覺噘起了嘴。“月哥哥欺負我。”
“喔，為什麼這麼說呢？”雲月樓從未見過飄兒如此俏皮的表情，雖然他們兩個算是比較親近的，但飄兒也從不曾如此率性過，她一直都是一副柔弱甚至是自卑的樣子。不過她很喜歡她現在的樣子，嘴角不經意的浮起一絲玩味戲虐的微笑。
“還說不知道，裝蒜。”琉璃恨恨的瞪了雲月樓一眼，見雲月樓依舊一副毫不知情的表情，不禁恨得牙癢癢。
“說好了教我騎馬，卻給我找了匹這麼嬌弱的馬，我看你幹脆給我找頭驢算了。說不定騎驢還比騎它更有意思。”
看著飄兒微嗔的容顏，雲月樓心中一動，一抹不明所以的情愫慢慢滋長。這是自己認識的飄兒嗎？她真的是那個嬌弱的讓人心疼的小姑娘嗎？隻是斜陽映照之下，清風吹拂之中，漂兒真的好美。雲月樓一時之間不由得看得呆了。
“月哥哥，你沒事吧？要不然小就小點吧，不管怎麼說總是比驢強的。”琉璃見雲月樓愣在那裏，心下一慌，趕緊笑著牽起那匹小馬。因為她清楚地看到了雲月樓眼中除了憐惜心疼之外的另一些情愫，那些是她不想要也要不起的。也許是自己演得不夠好吧，沉羽飄若怎麼會說出那種話呢？真是失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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