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99 更新時間:21-03-14 00:29
睜開的第一眼,天色已經朦朧亮,這天已是冬季。
記憶中的妖睦與現今的妖睦不同,左箏說的妖睦因這些年沙漠化得厲害,氣候逐漸熱化,每年的冬季總不如前一年的冷,聽老一輩的說生來便無在妖睦見過下雪天,今年真是百年難得一遇,下了一場不大的雪。
四季已不如當年分明,可這晝夜更迭,還是隨四季而變的,冬季的夜,要比往常要深長。
天沒亮,出了被褥又是一片寒涼,猶豫再三,果斷合上眼睡上個回籠覺。
卻不知,夢竟能再續上。
季知平站在大火之中,簷上不時掉下幾塊瓦片,那些火烤得臉上手上這些裸露在外的皮膚生疼,手上拿著一根粗大的木棍挑開路麵的阻礙,尋著路途去找人,路上見著不少倒下的丫鬟,季知平手上一探,個個都沒了鼻息。
濃煙熏得眼睛發漲發熱,眼淚不停地流下。
逃也似的來到一片空地,擦著淚水去往熟悉的一座小殿外,那小殿的大門已被燒毀,內堂景物清晰可見,隻見浴池內正置著一人,季知平大聲呼喊著他,口中叫著王爺、王爺,那個人像是沒聽見,頭也不曾轉過來看他一眼。
整座小殿已被大火圍住,屋簷很快便會倒塌,若不帶走他……
季知平心急如焚,往前一步灼熱感越是深刻,旁邊就有一個水壇,大雪天衝了一身涼,借著身手好跳躍入內,身上的衣裳一瞬被烤幹。
心下喜悅,走到那人身邊,眼前許些模糊,口幹舌躁再也叫不出聲。伸手去碰那人,看不清他的臉,耳邊是鐵索移動的聲音,一隻又濕又冷的手撫摸他的臉,喚季知平的名兒。
瞬息心下生起絕望,腦子隻有一個念頭,破開這該死的鐵鏈。
任他如何費盡氣力,手上的鏈子終於斷了,扶著正將人帶出浴池,絕望的聲音再次響起,季知平低頭,隻見腳上同樣鎖上了鐵鏈,卻埋於水底。
這浴池是隨山體而打造,泉水冷冰刺骨,季知平進入水下不一會兒便被拽了出來。
那隻手又再撫上季知平的臉,他所說的話季知平已然無法聽清,待唇上迎來一吻,身周的屋簷塌了。
火苗噴到後背,一瞬傳來灼熱的痛感,被那人隨即拉入水中,很快浮出水麵,而後推著、趕著季知平離開。
季知平說再去找工具,手上凍得發紅發紫已無知覺,這才離開不到一刻時,身後的屋簷全數塌下。
大火燃燒簷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季知平同時也聽到了自己強烈跳動的心跳聲,頓時失了魂,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隻往一個方向走,走過一條條山路,一刻沒有停歇過,路上的人見到他都嚇得躲得遠遠的。
隻知天亮之後再次轉黑又再亮起,如此往複不知是幾回,他來到一處山林內,那處有一戶人家,茅屋外種著各種鮮豔的花。
季知平無力地喊了一聲“姥姥”,恢複意識的一瞬人已再也撐不住了,呼吸變得沉重,整個人也變得乏力,眼前一黑倒向地麵。
茅屋內走出一個看著隻有三十歲左右的女子,季知平很快就看到一雙繡花鞋湊到跟前,夢又醒了。
“姥姥……”季知平這下是真的睡不著了,活了太久,很多事情都記不住了,連人也都忘了去,“許久不見,知平心中有愧。”
起身披上衣裳,打開窗門見外頭起了日光,坐在窗邊望著東邊的日出,“他生前如此要強,不肯示弱,怎會喊放棄,喊疼呢……”
再低頭去瞧雙手,白淨漂亮,沒有夢中那般可怖,“那真是我的手?”
很多事想起了,又似幻似真,總會去質疑究竟是真是假。
天一亮,很快便有人出來走動,季知平依舊坐在窗前回憶夢中的種種,以便能喚醒更多的記憶。
有一個問題,季知平很好奇,以那個人的身份,究竟是誰能對他下手?
那人對外宣稱是副病骨頭,隻有跟了他五年的季知平清楚,那人身手好得很,若真動手未必能將他拿下。
最後竟將他四肢鎖於嚴寒之下的浴池之中,可想而知又是那些藥。
如此反複思慮摸索,還真讓季知平想起了不少事。
那位回了皇城後,季知平便沒再跟去,之後再見已是數月之後,再見之時便見他泡於濃重藥草味的浴桶中,隻當他是強身健體用,卻不知那些東西,深入他的骨底,使他一刻都不得安寧。
記憶中他額角都是汗水,說話的聲音疼得帶顫,牙根總是緊咬在一起。
記得季知平當時還問他,“可疼?”
而他回應的則是,“不疼……”
之後總會悄悄溜入殿內陪他一小半刻,不知何時起手上便多了兩道鐵鏈,以為他被人逮了,他卻說是自願的。
“自願的……”季知平現下是明白為何會被鐵鏈困住,因為太痛了,他受不住,又必須壓製自己,並不是怕他逃跑,
“就為了那頭烏發,您可是王爺啊,何人敢欺辱您呢……”
眼前先是晃過林越,再來是左箏,後便是孟溫,一一打了聲招呼。
也不知在窗前坐了多久,季知平起身洗漱,準備同三人去用早膳。
原是打算就此與左箏道別,一同上了街,先提起了此事,“總是虧待了孟師,說是帶他來好好玩的。”
左箏這才憶起初見時他們來此的目的,多有慚愧,“是我自私,帶著大家東奔西跑,不曾好好招待過諸位。”
“哪能這麼說,朝夫人收留了我們這些日子,吃住都是免費的,解了我等的燃眉之急,是大恩人才是。”季知平心裏盤算著這段時日偷偷藏下的銀兩,思來想去,若真要玩,隻能在這附近小逛兩日,再多逗留兩日怕是又回不到常國了。
“左箏何德可能,隻是,有一事相求。”左箏走近季知平,而走在前頭的林越與孟溫正在尋找東西吃,無心去顧暇二人在談論些什麼。
“請講。”季知平放慢腳步,等著左箏開口。
“初見時,您說您會看相,卻不知道長您神通廣大,這段時日多虧了您。”季知平不清楚左箏有事相求,與初見時有何關係。
“哪裏,不過舉手之勞。隻是,這與夫人所求之事有何幹係?”
“左箏想請您看相。”左箏抿嘴輕笑,與季知平對視,“算命的隻會誇些好的,不然,我與風涯便不會在一起了。”
季知平這才仔細端詳左箏的模樣,眉峰齊平,雙目黑白分明清澈,性子是個溫和的姑娘,骨子裏卻不似其他名門望族的夫人們,沒有架子,熱血而颯氣。
無奈於天生皮相不佳,深知她喜花,頭上衣裳都隨處可見花的影子,是位樂觀而自信的姑娘。
“夫人麵相自是好的,總能化險為夷,隻是……”季知平看不到她與朝風涯的未來,她的未來沒有他。
“如何?”左箏緊盯季知平的臉,關注他麵上的神色變化,她是猜想過的,季知平如何回答,她心裏有數,所以,不會太難過。“他會將我趕出家門?”
“哪能,您是朝大人的夫人,自是清楚他的習性,他不是那種人。”
“是啊……”左箏哪能不知,若真是,現今早已不在此地了。“那又是為何不能走到最後?”
季知平隻願左箏能看開點,她與朝風涯成親是因她舅舅,她自幼失孤,去年嫁給朝風涯,不久朝風涯便納了兩個妾,便說明不會把她舅舅與她放在眼裏,“夫人對朝大人的情感不也如此淡薄?您會做飯,他卻從未嚐過。”
左箏搖頭,“哪能未嚐過,隻是那後來的側房搶了去,我便不再插手他的私事。”
季知平實在不忍,這般心善的女子,怎可被辜負,“您的未來不會有他,您清楚的。一開始我以為您為他辦事,是想吸引他的注意,後來深入,發現並不是這回事。您不是那種會為了讓人注意而為事的人。”
左箏歎笑,低下了頭,放低了聲音,“我……不是說過了,是在為夫君積德行善。”
積德行善,這四個字內含的東西太多太多,與朝風涯那身上的邪氣有極大的關係。
午後教了片刻村民一些小法術之後,季知平拉上孟溫在一塊地兒曬太陽,看著林越與一眾學徒練武。
“有說哪日離開?”孟溫去瞧自身這套髒亂的衣裳,更想念回家了,“回去我得洗上半個時辰的澡,把所有衣服裏裏外外換個遍,風風光光進出酒樓吃上一回。”
季知平也很想這麼做,很是同意地點了下頭,“委屈孟師了。此一去,朝夫人今後如何,看她的造化。”
“那位夫人一看便不是那種會委屈了自己的人,她清楚得很,而那位大人,年紀輕輕城府極深,又是位高權重,想來,夫人在他心中是有一定的位置,不然也不會留到現在。”
季知平見孟溫能如此一本正經地說出這些事,不由刮目相看,這是他認識的孟溫嗎?
“孟師沒少聽過民間的流言蜚語。”
孟溫點頭,低下身把頭湊到季知平耳邊,輕語道:“朝夫人的舅舅先後為盛國的君王效命,兩位君王能上位多虧了那位。這也是為何,以朝夫人的姿色……能成為朝夫人的原因。而那位朝風涯,能走到這個位置,不曾靠過那位。”
“什麼?”季知平以為朝風涯是靠著左箏舅舅的關係才能走上這個位置,多少在心裏為左箏慶幸一番,至少能看在舅舅的麵上,在最後不會讓左箏難堪,“那又是為何?”
“丹室不時會有幾個侍衛來傳信,有幾回我刻意去打上交道,發現那些侍衛很是敬佩這位朝大人,又刻意提起了朝夫人的舅舅一事,惹得那侍衛不快,才知那位真的不易。”
“如何不易?”
“你要知道,他姓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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