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四章,前塵

章節字數:4773  更新時間:21-05-30 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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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風而至鬼界,百年例行一次的名單選拔中,其中之一赫然寫著“樓無拘”三字。

    “我並不似季仙君文盲一個,眼神好得很。”孟溫將名單轉手一份交給鬼界的二把手餘瓔,並再說起緣由,原是一小兒,而結下善終。

    餘瓔一再確認自己並沒有看錯,才將名單遞給樓無拘,“不愧是敏王,前世的好運都留到現在了,有多少冤魂厲鬼修行數百年才得一善果,你現世不到三年,真有能耐啊。”

    樓無拘一去,餘瓔更是不必擔心自己的位置不保,頓時對他客氣了幾分,“來世投個好人家。”

    “惡骨剔去,再世為人,這是多少鬼盼來的好機會,何況是成了魔的你。”因造化不同過去的魔,是人為所造成的惡果,仙界給了樓無拘一個很大的機會,他卻不肯就此放下。

    “我怕忘了季知平。”樓無拘再見名單中除了他,上榜的都是鬼界中的絞絞者,鬼將之中的大將軍,這一去,鬼王身邊更是失損兵力。“我想去看一眼仙門中,成仙的知平如何了。”

    孟溫同意,“所幸此回奉行官是我,不然哪有這個好的機會給你呢,待名單與諸位確認之後,再且同行。”

    人界兩日的時間一過,孟溫先送走了五位願意往生的鬼將,待樓無拘將鬼界的事宜忙完,孟溫帶往黎山,經由明萬通行,去往仙界。

    不在名單中的鬼王竟也跟了去,孟溫翻看數遍,才去問鬼王,“鬼王是為何上來,名單無你。”

    鬼王不去看他,依舊往前走,淡然回他,“百年前有一批名單中有我,我徒留人間,做個鬼王倒也逍遙自在。”

    樓無拘得此為鑒,更是不願往生,隻要不作惡,人間自可留。

    孟溫無奈這二王,去到仙界,過往眾仙認出鬼王,再有人認出樓無拘,來了兩位鬼中之王,起兵攻圍,將迎大戰。

    鬼王是初次來到仙界,見此景以為是遭設計,同樓無拘對視一眼,正欲開打,孟溫忙阻止,道是誤會。

    所行路上引來不少仙人圍觀,孟溫為免再引人耳目,為二王屏去邪氣,帶至一座煙霧繚繞的假山。

    得到消息的季知平帶小兒於旁,正在假山之後迎接來客。

    小兒正抓著季知平的手在跑跑跳跳,季知平一身好脾氣無動於衷,就這麼靜默由著小兒鬧騰,過往的仙獸見他偶會打上招呼。

    “平平,平平……”小兒見到路過的小動物便會指向它,並看著季知平喚平平。

    初時季知平以為是在叫他,後來才知,這小兒麵對喜愛的小動物,他都喚平平。

    學了個傻子的風格,畢竟是傻子將他帶大。

    “哥哥……”換了另一種稱呼,季知平來不及反應,微風襲來,長袖輕拂,小兒被一黑影裹住。

    嬉鬧片刻,孟溫不好打擾二人敘舊,領了不長眼力的鬼王去往他處,走了一段路,忽想起那小兒可能會打擾到二人,這才轉身,又再回身。

    正糾結,小兒被鬼王提在手上,孟溫這才抬頭,小兒被扔到他懷裏。

    不哭不鬧,反而以為是玩鬧正笑嗬嗬著。

    孟溫虛驚一場,頗為不滿,指責鬼王不端,引來瞪視,這才閉嘴。

    過了片刻,忍不住本性,問鬼王,“你是來參觀的?”

    鬼王心歎不語,這人,日子過得那麼好,沒受苦受罪,所幸。

    而他,同樣苦等,不似樓無拘與季知平,還記得彼此。

    同站在一起,相隔千年,憶起過往。

    曾經的國家改朝換代,妖魔鬼怪縱橫於世,饑寒交迫,十出頭的小兒隨流民而行。

    去到一個富裕安定的國家,落腳臨水的小鎮,有一小兒與他同齡,是當地出了名的神童,當地的孩童無人不羨,包括他。

    也隻有神童一家肯施舍一碗粥水來熬過饑寒,卻無人能阻止山賊入侵。

    以為又得隨流民四去,不知是何人物,打退了山賊,一時護住小山鎮,由此,流民們考慮到孩童的安危,將他與同行的近十個孩童留了下來,同當地的乞兒由神童一家接濟。

    此前路上失命的孩子已有三四人,當地的人不願接納流民久留,孩子對他們沒有威脅,在當地能更好地活下來,至少還有一口飯吃。

    五六年後,神童一家接二連三死了人,流年不利,所遭破敗,家族沒落。

    神童遭生活所迫而從軍,小兒成長為少年未再見過恩人,直到有一日村內又再來一批人征兵,想他堂堂男兒郎,恩人都能從軍,他也該如此。

    從軍半年,訓練期間,逢閑暇時會有一輛馬車拉來一車的女子,容貌一般,年齡不小,偶有喜色於麵上,初時當不解,經人解說倒也明了。

    因為,他也有身體不舒服而感到困擾的時候,又無人能訴說,被營裏的老大哥嘲笑一番,也隻有麵紅耳燥。

    這夜將入,少年照常端茶倒水給營裏的前輩,提了桶水進入管製他們的將軍營內,未入內便聽得帳內一陣低沉粗糙的喘氣聲,愣了片刻,再繼續邁開腳步,入內,更是聽得一陣女子的呻吟聲。

    少年將水桶放到地麵上,不敢道一聲話,而正忙活在女子身上的肥壯將軍還有空閑回個頭來看他,並說道,“一刻時後送盅酒來。”

    “是……”少年人應和之後嚇得逃出,一刻時後再送完酒,麵上更是發熱,走出營帳吹了口涼風,轉到營帳後頭才發現,那處躲藏了幾個同營的士兵在偷窺。

    少年無處可去,身下反應令人難堪,就怕途中遇到人。

    去往樹下透氣,靜等反應下去。

    這時,從營帳的方向也走來了一人,那人聲音清亮,一聽年紀便不大,口氣卻老成厚重,“為人的壞處便是五感正常太痛苦,七情六欲什麼的……”

    那人同站於樹下,像是一同來透口氣的,少年扭頭看去,月色下的麵孔實在模糊,卻叫人移不開眼。

    這人,他有生之年竟能與他同站在一塊。

    少年往後退了一步,沉浸於驚慌之中,未察覺來人往他跨下瞥了一眼。

    孟溫見少年人無動於衷,以為他是不懂,“初開情竅的年紀,可不能憋出病啊,得為他開竅。”如是想著,走近少年低語。

    少年麵對一張逼近自己的麵孔,嚇得大氣不敢喘一下,直到聽清孟溫所說的話,麵下更是紅漲,眼睛盯著一張一合的唇,隻覺得口幹舌燥。

    孟溫教完還貼心解釋,“這東西麻煩且有趣,但要節製且自愛。”

    孟溫當他是害羞了,而少年人也確實是害羞了,直到孟溫離去,已無心再理情欲,而是走向帳營向那幾個偷窺的士兵打聽孟溫此人。

    此後,少年有意無意總會去隔壁營偷看孟溫,並未深接觸。

    直到一年多後,戰起,聽聞孟溫所在的兵營兩千人前去敵營被滅,隻有近十人還活著被俘。

    少年心中有恨,卻無可奈何,由此發奮圖強,努力上進有朝一日能殺進敵營。

    又再七八年後,少年成長為青年人,練就一身武藝與魄力,爭取了一個個好名次,坐上高位,做到了同營內的將軍平起平坐。

    從此士兵們喚他為將軍。

    後聽聞被俘的士兵有孟溫在其中。私心在內,同時多方考慮之下,選擇暫時停戰。

    阻止進軍從而與同僚產生分歧,再後來敵方進犯到他們腳跟下,無奈進軍。

    他帶頭打了半日突破圍陣進入敵營的外圍,指揮部下的同時,目光在尋找一人。

    近水的提壩在黃昏臨近時被血染紅,被俘多年的孟溫早已投降成為敵方的士兵,雙手拿著長槍跟在隊伍後頭畏畏縮縮,除了躲就是防,直到近水打起了水戰,孟溫看到了希望。

    他可以借由水路逃走!

    正往水麵跑去,同營的士兵看破了他的鬼心思,“敢逃兵,死!”

    孟溫聽到死字回頭便見一個士兵拿起長槍向他刺來,不等他合上眼,那士兵怒目圓瞪,口吐鮮血,下一刻倒地不起。

    隻見一個身形高大的青年人身著軟胃站在倒地的士兵身後,手上長刀正滴著血。

    那人看著他,嘴裏似乎在說著什麼,孟溫的視線有一陣發白,之後下意識往後退,他被俘前是現今的敵營的士兵,此人身上的特征顯示是敵營的將士。

    孟溫見那人抬眼來看他,不敢對抗,隻管逃,也不管那將士追不追,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進入水路。

    身後是聲聲哀嚎厲叫,直到進入水路,孟溫才敢回頭。

    他身後哪還有人顧及到他,一片倒地交錯相疊的死屍,還有那鮮紅的河水被深刻映入眼簾。

    青年人為他開出一條殺路,見孟溫進入水路,因這一時疏忽,身側被刺一刀,並不致死。

    回手他一刀反殺敵人,這一回頭,又再一箭刺上胸膛。

    而那手執弓箭之人,竟身著同袍。

    那人此前因起兵而與青年人有所分歧,見青年人憤起殺人,卻似刻意放過了一個敵方的士兵進入水路,引而不滿,而今人證物證俱在,當即下手。

    青年人邁開腿憤力前進,揮刀斬下敵方的人,忍痛前行,再向那不遠處向他射上一箭的人揮去手中的武器。

    他現在手中無物,空手一人在這場廝殺中獨戰。

    飛到橫腰的刀弄開一個口子,那人嚎叫一聲,忙退到人後,“殺了那叛徒,逃走的士兵許是敵國的軍師,射箭!”

    無數長箭進入他的身軀,痛意皆無,隻依稀記得他再回頭去尋逃去水路的那個人影,那道人影不知為何也回頭看了過來,隨之他眼前一黑。

    再次醒來,一片荒蕪。

    心裏一直擔憂那人,那人在最後回頭那該,似乎失足落入水中,再不見人影,鬼影在原處徘徊多年,手下亡魂無數才肯遠去。

    加之他生前刀下亡魂無數,有一身血債,為癡為狂多年,恨意不絕,逢麵露可憎者殺之,無論是人是仙,激起他恨意的都得死。

    一度成為仙界的眼中一患。

    仙界合力打他,有幾年困在陰暗的洞穴中躲藏,平息了怨氣,領悟了人世所遭。

    後來,他想通了,不能讓恩人失望。

    他從善,冒險與仙門交易,不再作惡,以自身力量壓製眾鬼,替仙界分擔憂患,而給他一個贖罪的機會。

    如此,隻為尋一人,再看他一眼可好,可有逃出水路過上普通百姓的生活,他便消去執念,或是魂飛魄散也罷。

    他終是尋不到此人,忘了那人的模樣。

    直到數百年後,再見到一個同他曾經一樣的人,也就是樓無拘,他更是反思。

    心頭上的白月光若再見他,會不會同季知平拒絕樓無拘一般,勸他化去執念,甚至是失望他當年所助之人,成了十惡不赦的鬼王。

    他有心栽培樓無拘成為下一位鬼王,樓無拘卻無意。

    後來,他如願見到了思念千年的那個人,反而是自己失望了。

    再一回首,那人同千年前,同他站於樹下。

    而他卻發現,這個人不似他所想象的那般美好,一切幻滅了。

    “你變得不似從前,作為神仙,沒有神仙的高潔,通身一股市井流民的味道……”鬼王始終還是不滿意,覺得,他找錯了人。

    孟溫坦然,全然不在意,“我一向如此。”

    一向如此……

    是啊,他一向如此。

    待到時至,才惘然,他何曾真正了解過這個人,那不過是他一直以來的想象,是給自己的假象啊。

    他見此人日子安好,並不曾想打破。

    同樓無拘來到仙界,是想一探,他出世的地方是何模樣,可曾受過苦。

    直到樓無拘回來尋他,又再一同回到鬼界。

    孟溫有要事要辦,季知平新官上任不得離開仙界,小兒陳平由孟溫帶回到黎山。

    直到樓無拘與鬼王離去,孟溫帶上陳平去尋明萬,“他是人類,就不該在此處呆著。”

    “孟公子如何安頓這小兒?”明萬自出世便在黎山生活,仙逝之後也不曾去往人間了解民風,季知平將這小兒送到他這來,他隻管養著,不曾多想,這數年來都是把小兒扔給仙獸們管著。

    “他父母皆無,帶往人間交予需要孩子的人家養著。”孟溫蹲下身問陳平,“可願意?”

    陳平正欲搖頭,被孟溫按壓住小腦袋,“不願意也得願意。”

    明萬歎笑,見空中盤旋的鶴仙落於假山後,同花草仙子們看著陳平,“會有人去看你的,不必擔心無人陪你玩。說來,鬼王去天界做甚?”

    “他說百年前名單中便有他,他隻是來看看。”

    “他都與你說千年前的事了?”明萬初時不信,這麼多年,錯亂的事情太多太多,怎麼可能還會有人能記得另一個人,而且還是一個可能稱為萍水相逢的人。

    孟溫點頭,“我與何人能說不上話?說來也氣,那是我第一次還是第二次下凡已不記得,反正那兩世都叫我吃盡了苦頭,我苦心經營這般風流瀟灑的模樣,他卻嘲諷我變了。”

    與孟溫相處久了,大嘴巴子也會傳染,“曆經千年怎會不變。當年你初下凡不懂世事,造下一段緣,本可就此了斷,他卻因你而曆變為鬼,又再因你而一步步成為鬼王,真是不可思議。”

    明萬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如此強悍的人,竟對這個生來是仙卻一心為玩的混賬東西執念深刻。

    或許,隻因未下凡前所授訓的善吧。

    “不可思議……”這還是孟溫第一次聽說。“我做了何事。”

    “你忘了?”明萬若是經曆過這些,怕是永生都難忘,若鬼王知道孟溫是如此回答,千年的執念被如此辜負,不得氣得活活掐死孟溫。

    “他為救你而遭人算計而亡。”

    孟溫更是不解,“他為救我?死的是他人的手,為何記住了我?”

    “他並非記恨你而不肯釋懷,他的執念中有前世的恩怨,其中有你,也是因你而與仙界交易,通過鬼王自己所說的,季仙君為他申辯,是因你而從善,不想讓你失望。”

    “所以?”孟溫過往受助過的人,對他感恩戴德的人都已死絕,才大膽行事,但行事多少還有分寸,並不至於收場彼此無法釋懷。

    得知鬼王認識他神童時的模樣,正驚歎不已,又再聽明萬說,是因他!

    他的劫數,竟是鬼王。

    作者閑話:

    這兩天很忙,加班回到家做了個蛋糕給姐姐,忙到這個點兒才有時間登上電腦。終於終於,要完結了,感謝看到這裏的各位,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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