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436 更新時間：09-07-24 17:12
回到大隊，背上籮筐，領取了鐮刀，放在手裏掂量掂量，還成，勉強能完成任務。
生產大隊裏的一籠子兔子裏麵的其中兩隻母兔子正巧要下小兔子，王隊長告誡今天割草的人要多割一點兔子愛吃的，別成天車軸菜小豆秧，偶爾也來點水芹菜什麼的。
慕成一個人來到大家經常割草的大碾上，大碾上早就聚集了好多別的大隊的割草的人，慕成偷偷瞄著他們，暗地裏比劃兩下，就學會了，要說這聰明人真是學什麼都快。
定定神，慕成抓起一把草，開始割，卻在一晃眼的功夫沒注意，被另一把鐮刀割了去，那人搶走了慕成手裏的草，放進自己的筐子內。慕成抬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那張臉似乎沒事一樣，該幹什麼幹什麼。
慕成微微笑笑，沒說什麼，轉到另一個方向，繼續割草。
沒想到，那人又把鐮刀伸過來，把慕成先看中的草又割了去。
慕成皺皺眉頭，看來，不把事情講開了，今天這活就幹不成了。
他清了清嗓子，問道“我說二順，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天了，你怎麼還是念念不忘呢？”
“我沒念念不忘啊，你割你的，我割我的，隻不過咱們趕上一天，一個草甸子上了。”二順掏掏耳朵，假裝繼續幹活。
慕成對這個太極拳是的答案很是不滿意，先把活放一邊，抱著胸，就直勾勾的看著二順，小樣，你就給我裝吧，我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
就在慕成跟他慪氣的時候，突然一陣不正常的寒風鋪麵而來，麵對著慕成，也就是背對著二順的草地，一片接一片的伏倒，綿長一丈，並且有著不正常的滋滋的摩擦聲，慕成眉頭一緊，脫口而出：
“小心蛇！”
就在慕成發出聲音的同時，一條青底黑花的碗口大的蛇從草叢裏突然竄出，以迅速不及掩耳之勢纏住了尚未來的及抬頭的二順，橢圓形的小腦袋對著二順的後腦勺張開了血紅大口，噝噝的吐著芯子。
慕成定睛一看，還好，不是毒蛇。
二順先是一驚，隨即而來是鋪天蓋地的窒息感，身體隨即無力，鐮刀吧的一聲掉在地上，眼看就要失去意識，耳邊突然傳來了李慕成的聲音。
“二順，你別暈，聽我說，我先把這蛇引過去，就在它撲過來纏著我的時候，你趕快撿起鐮刀結果了它，別怕誤傷，聽到了沒？”
二順沒辦法說話，更沒辦法回答，李慕成心一橫，管他聽的到聽不到呢，豁出去了！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他冷靜了一下，沉住了氣，慢慢伸出了握著鐮刀的手，挑逗著蛇頭。
隨即，二順感覺脖子一鬆，他趁機深吸一口氣，然後用餘光看到蛇已經轉移了注意力，它的前半個身子鬆開了二順，懸空彎成了S形，腦袋衝著李慕成故意伸出來的鐮刀一晃一晃。
二順用極慢的速度拿腳勾起了鐮刀，然後稍稍彎腰，把刀拿在手裏，沒敢輕舉妄動，生怕那該死的蛇在咬回來。
很好，很好，寶貝，你真乖。。。。。
小時候金叔叔和自己打獵，看到有獵物進入圈套的時候，金叔叔都會念念有詞的反複著這句話，眼睛閃閃發光。
如今，換成了李慕成眼睛閃閃發光，他手握鐮刀，挑逗著那條蛇，心細而勇敢，嘴邊爬上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二順正好撇見了這樣的他，刹那間，心驚肉跳。
漸漸的，那蛇似乎先沉不住氣了，露出了破綻，慕成大喜，看準了這個破綻，果斷速伸手一割，那蛇疼的大噝一聲，電光火石間，身子蹭的一身竄上了慕成的手臂！
就是現在！
二順瞬間把鐮刀換到了左手，扭身用力一割！
那全力揮出來的一刀不偏不依的割在那蛇攀在慕成和二順身體上中間部位，刹那間，那條蛇血流如注，當場被砍成了兩段。
那蛇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前半斷的眼睛瞪的圓溜溜的，不甘心的張開大嘴，似乎怎麼也不相信自己居然就這麼死了，後半段的尾巴居然還微微的搖動著。
二順看著蛇扭曲的屍體腦海中不由自主的竄上了剛才那個鏡頭，慕成手握著鐮刀，犀利和快樂的眼神，不經意勾起來的嘴角，那享受一樣的表情，就像是個嗜血的野獸，比那條蛇，不知道恐怖多少倍。
想著想著，一層冷汗順臉留下。
“喂，我這裏怎麼辦？”慕成的聲音從後麵響起來
二順回頭一看，還是那個樣子，溫和的笑容，善良的眼神，一如大家認識的那個，不喜歡大家的好孩子。
剛才的那一刀果然誤傷他了，慕成指著自己的右胳臂，上麵有一條不算重也不算輕的口子，汩汩的流著不算多也不算少的血流。
二順一皺眉，沒說話，拉著慕成來到小河溝子旁邊，撩起清淩淩的水流，細心的柔洗，
慕成表情很是受用，語氣也柔和了下來“我說二順，剛才那蛇我看了，這種蛇不到惱修成怒的情況下是不傷人的，肯定是你惹了他，你平時惹我惹邢亞生惹其他人都好，可你為什麼還要去招惹一條蛇呢，蛇沒感情，下手沒輕沒重的，要不是剛才我這裏，你早就去閻王哪裏報道了。。。喂。。。你在聽嗎？喂！！！！！！”
“啊？”二順回頭，一臉迷惑。
慕成不滿的表情變成的驚訝“你怎麼啦，流這麼多汗？”
二順反映過來，胡亂的碰了一把誰撩在臉上，悶聲悶氣的說“沒事，嚇的。”
“也對”，慕成點頭“這破事，放誰身上誰得惦記一陣子。”
“那你呢？”
“？”
“你也會害怕麼？如果會的話，剛剛的你，怎麼會笑？”
李曦下意識的摸摸下巴，連帶嘴角，自己笑了麼？
也許在剛剛的不知不覺間，和那條蛇的搏鬥已經不是搏鬥了，而是一場考驗，考驗的是自己是否有能力接受更大的考驗，這種考驗，跟一個準備滿滿的優等生在末考中的前一次小考的感覺是一樣的，很期待，過程很興奮
更大的考驗，比這要險上千倍萬倍的吧。。。。。想到這裏，李慕成來了興趣，回答道“因為我不是神，我是一隻蛤蟆精，你信不信？”
二順本能的睜大眼睛看著李慕成。李慕成摸摸鼻子，繼續扯淡。
“我的父親是頭千年蛤蟆精，卻不想被萬年的蛇妖給吃了去，母親便拉扯我從逃出了家鄉，在這裏落戶，從小學習捕蛇，將來的誌向是為父報仇，剛剛那條蛇做那蛇精的孫子的孫子的孫子的孫子還不夠本，怎麼能奈我於何？"
李慕成說的眉飛色舞，二順聽的越來越沒味。
李慕成說完最後一個字，便用期待的眼光的看著二順，似乎在問，我這個故事精彩否？
二順道“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子，不願意說便罷了，何必編出這樣的故事來騙我？”
李慕成聽完，嘿然一樂，“知道是假的就好了，不像有些人，明明知道是假的還在相信，明明大家都知道是鬧著玩的，他非要當真，唉~”
說玩了，自己直起了腰板，望著遠處的山脈，也不知道這話是說給他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半晌，李慕成轉頭“二順，其實我也不是完全在騙你。”
“？”
慕成認真的說“要為家族報仇的事，是真的。”
“所以比別對他人說，尤其是邢亞生說，好麼？”
“為什麼？”
“因為我還沒有強大到，能夠擔負的起改變一個人的人生軌跡的責任。”
二順本想頂回去說，即便是邢亞生知道你是為了報仇，你能確定他肯定會為你改變人生軌跡麼？
但看看慕成堅定的表情，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二順點頭“那幹活吧。”
剩下來的活，二順沒有搗亂，甚至是還幫了點忙。
二順知道，眼前的這個人，雖然背景一團迷霧，但膽子大，心細，夠聰明，夠勤快，早晚會成就大事業。
自己需要這樣的人做幫手，或者夥伴，至少將來需要。
二順雖然是地地道道的鄉下出生的人，可卻從來沒有打算安安分分的在地裏麵忙活一輩子。
小時候時候和夥伴玩耍，做的是孩子頭，那個時候不懂得什麼叫“萬人之上”，隻曉得看著無數的孩子叫他大哥的時候心裏麵的一中東西就急劇的膨脹起來，脹的他心裏爽爽的。
等到大些時候，依然喜歡打架，依然是孩子頭，依然喜歡和其他的孩子們到處惹是生非，偶爾還和父母下地，幹點簡單的農活，但是和其孩子不一樣，二順玩完回家，不是立刻洗洗睡覺的，而是要點燈看書，看的是那種一張紙中有一附圖配一句話的書，這話不一定能看的懂，可圖卻真真的記得住。
二順的媽不高興了，對二順的爺爺說，現在家裏人吃飯還是問題，哪來多餘的票子給他搞煤油念書？
二順的爺爺當時便沉下臉來，說道，婦人之見，何其淺也！
二順媽看老公公不高興了，不敢在多說一句話，灰溜溜走了。
日子該怎麼過就怎麼過。轉眼，二順八歲。
八歲那年，大旱，地裏顆粒無收，大家眼看著大隊的夥食從豬肉粉條大米飯到野菜包子棒子餅在到糠麩麵子草籽粥，腦袋耷拉著一天低過一天。那年，突然間就多了很多沒人認的孩子和屍體，有的屍體和孩子被餓瘋了的豺狼虎狗之類的東西給咬去大半，暴屍路邊，人們見怪不怪，頂多斜一眼過去，歎口氣，話都懶得說。
偏偏這一年趕上二順上學，上學是件大事，大事都由二順的爺爺做主，可一項堅定的爺爺竟然頭一次不知所措，天天看著米袋子和孫子發愁，愁著愁著就病倒了，麵黃肌瘦，氣喘籲籲，還稍稍有點浮腫，病倒了也沒請大夫，這村子裏多的是這樣的人，大多躺一躺就好了，躺不好也沒什麼轍。
某一天，他老人家突然清醒了，把二順叫到床頭，清清楚楚的問“喜歡讀書麼？”
二順乖乖點頭。
為什麼要讀書？
“大丈夫生在人世，隻爭一口氣，千秋萬代，轉瞬即逝，萬年不朽，唯留青史！今日讀書，心懷壯誌，明日出世，一飛衝天，定叫那萬裏江山置於腳下，與天地共存，與日月同光！”
二順的爺爺做夢也沒想到，二順，一個八歲大的孩子竟然會說出這番氣勢磅礴的話，頓時喜笑顏開，單手一撐，竟起來了，摸摸索索的從一個小匣子裏摸出一個紅布，紅布裏包著一把鑰匙和一些首飾。
“你這小子，如此年紀，竟然有這番淩雲壯誌，我們劉家有你這樣的子孫，也算是積德了，這些首飾，回頭到鎮裏王鋪子那頭換些錢，交了學費，千萬別讓你媽看到，否則你這學定時上不成的，日本打中國的時候，我曾經拚死藏下了一點寶貝，藏在一個木頭盒子裏，木頭盒子在地窖，這鑰匙，便是那木頭盒子的，這些東西本打算留給你爸，可你爸他不爭氣，如今給了你，也不枉我藏一場。”交代完後，老爺子頓感體力不支，二順摻著他回到床上，一趟下，又摸著孫子的手，說到“你這孩子，將來必然會出人頭地的，可惜我等不到這一天了。。。。。。。”
那天晚上，老爺子就飄然仙逝了。
順爸順媽告訴二順爺爺走了的時候，二順竟然一點沒有傷心，他隻知道，爺爺還是原來的那個爺爺，不過是不吃不喝不能動了而已，二順走過爺爺的時候，還小心翼翼的，怕是吵醒了他。
但是卻看著爺爺睡了一天，兩天，到第三天的時候，二順慌了，但是還是在猶豫著要不要告訴爺爺那些話是他在學校外麵偷聽學來的，他怕爺爺生氣，怕爺爺打他。
到第四天，二順的爸爸找來個破席子，把爺爺放在上麵，往外麵拖，二順跟著，拖到一個坑的麵前，二順的爸爸小心翼翼的把爺爺放進去，開始添土。
等添完土，二順算是稍稍微微的明白了——爺爺怕是再也回不來了，他讓爸爸給埋在土裏了。
二順這才哇的一聲哭了，哭的沒完沒了的————在二順後來的生命中，倒是從沒有一次哭的像這麼痛快了。
二順哭著回到了家，哭著爬下了地窖，哭著打開了爺爺的盒子，看到了一摞摞的書，孔子孟子，春秋左傳，史記漢書，資治通鑒，儒林外史，三國紅樓，詩經楚辭。。。。。。。甚至還有些茶花女之類的外國小說，名人傳記，連中日字典都有，看著著裏，就哭的更厲害了。
二順後來想想，也大概就在這個時候，自己才開始有的出人頭地之類的想法，至於讓爺爺欣喜若狂的那些話，至少是當時吧，當時並沒有那樣的想法。
當天晚上，依舊是草籽粥。
後來的後來，下定決心出人頭地的二順時常留意著這些方麵的說法，聽完以後剖析自己，一沒錢二沒背景，隻有找人一起做大事了。
可看細細察看身邊的人，大多都是心思直，抱負淺，打算混吃等死的人，沒多少讓自己滿意，所以說，遇到李慕成，二順高興的欣喜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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