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521 更新時間：13-03-09 15:22
弦弦劃撥幽咽聲，花迷萬轉思柔情。
又是月上柳頭，秦二爺隻念恍惚間被人挽著出了扶柳閣，聞見身後重重紅縵下似有若無嬌喘淺吟，也隻是苦笑著搖搖頭，吹了吹微涼的秋風酒意仍是無甚消褪，合上欲昏昏然的眼，臉上卻是爽朗一笑，扣腕迷迷呼呼道，古來……聖賢……皆寂寞，但願……長醉不複醒，哈哈……
醒來竟是抱著檀香案而睡，正欲長身而起方覺原先覆在身上的一衾羅被頹然滑落，連連接在手中疊在地上，驚奇起來，那夢裏有如天籟的歌聲依舊縈繞耳畔，心尖忽聽得歌聲有一陣凝噎，嘴角微微翹起，須頃悠揚入耳，雲雀般的歌喉又起，聽得整個兒人心都仿佛舒展開來。
翩然而起的薄紗，二爺看清了在瑤琴之後且吟且彈的少年，輕挽而成的發髻，尤有斜飛的流海，給人迷蒙之恍惚，十三四歲的年紀，白瓷般佼好的臉容，輕薄秀致的鼻翼淺淺翕合，櫻紅小嘴空好音，一曲了，二爺不住為之拍起手來：“好，好一個少年依恨杜鵑啼，血泣滄海珠玉生，妙哉妙哉！這位麵善小哥如何稱呼哇？”眉宇略鬆，心裏淡淡歎息明珠之蒙塵，故意把《春夜喜雨》滿滿喜悅說成薄恨，無不憐惜之意。
不料少年卻是一臉奇怪地望了望二爺，心裏道：“真是怪人，來時隻見你抱案而眠，醒了又好似村野莽夫呼呼喝喝的，迭翠坊何時來了一個如此不知好歹的客人。要說少年雖向喜歡舞墨自賞，卻最討厭別人在麵前吟詩作賦。
“小哥含顰似有恨，要是對在下有所微辭，直說無妨。“酒意微醒二爺笑意脈脈，中氣琅琅，對麵前的別扭小倌好奇心一斑。
“顰眉怎說一定有恨呢？月色皎皎，品之賞之，不亦快哉。”少年心裏掠過一絲慌錯，卒仍快語掩飾。一壁斂起衣擺迤然而來，體格較迭翠坊的其他小倌略瘦長，少一分柔弱，但步履盈盈嫋嫋，引二爺分開姝幔華紗來到華室之內，恭身在側待二爺坐定，又挽起裙裾在案前跪坐下來，神色自若的取了童仆端過的茶水為而爺酌上，舉過眉處，再輕而穩當地遞與二爺。
二爺奇怪，怎麽敬的是茶水，盍不來些許薄酒助興，較之更好些罷。便揚手要小廝去拿些酒來。
少年抬起微頷的頭，說，不必，今因主人不在此，才特地備了上好雀舌來，故以茶代酒了。一邊心裏卻鄙夷他來時喝個爛醉，此時又要喝，認定當酒鬼無疑。神色間又添幾分漠然。
“主人是誰？”二爺看著少年，悅色道。
少年略一沈吟，俯首低眉，“是潭秋相公。”
二爺輕輕撚了撚手中的杯盞，玩味笑笑，“汝卻才說月華迷人。即有佳人把酒盈樽，也罷，好一個以茶代酒啊，昔有詩雲，明明如月，何時可掇，憂從中來，不可斷絕。月可以思鄉寄傲，亦可賦詩添詞，尤能抒曠世偉略，小哥，我問你，汝覺的此夜白玉盤如何？”
少年撇撇嘴，臉帶諷色“花街巷柳哪裏有什麽雄才奇情，隻要不添靡靡之色就好了。
“小哥，好一個小哥，有趣，實在有趣。”二爺先是一楞，旋而笑得哈哈，不由讚歎，又一推空了的杯盞，“再把我的酒給滿上，哈哈，有意思。”
一來二去，隻覺心裏酣暢，吃得麵上熱了些，話語間多了份狂羈。
一時興起，吟道；“對月暢敘幽情璧人語妙語“
“把酒洗盞更酌夫子座上座”少年竟不假思索，但話一出口，眉尖一蹙，露幾分悔意，怕是因詞句太欠敲打琢磨。
二爺莞爾，不住對麵前的小人十二分傾讚起來，嘴上卻戲他道“何以見得我是個夫子呢？”
少年不甘示弱冷笑“我自擔不起璧人了，爺何必在此抬扛許多？”
“哦？”
“如此附庸風雅恐怕隻會平白辱莫些好辭章，天色不早客人可以請回了。”說罷便呼地從榻上站起來。
“可是……”二爺壞意地麵露難色，“至少先向淩霄閣的主人道聲謝再走也不遲啊，更何況今晚實在令人愉快啊。”
少年麵無表情，“潭秋相公這會子還不來，怕是今兒來不了了，怎麽好意思再耽誤大爺您金貴的時間，至於爺的謝字雖然萬般擔待不起，我如實相告便是。
看人家把話說到這個地頭上，二爺看沒什麽道理再賴下去，也不慍，歎了口氣，收起扇子，捧了個揖，轉身辭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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