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293 更新時間：13-04-04 17:11
餘燼歇，長歌頹，殘花鬧紛飛，朔風吹寒衣。
一忽起，美目盼兮生華彩，一忽落，流波轉兮傾芸芸。
依稀故人的清麗之姿宛然在目，雕琢柔膩，紅木漆軟的畫閣裏，總有吹不盡的笙簫，恍不開神的熾豔美人，和抹不去的倩笑青絲，金銀玉漱萬萬，隻為博芳澤一笑。
記不得有多久不曾爬到淩霄閣的頂上閣樓嬉耍，一時近的彷如那人就在眼前，抑或十年二十年白駒過隙，渺茫到記憶的碎片怎麼也拚不到一起。
如同這空餘曳曳的白日刺眼天光和短佇飄忽的片風輕影，溫柔如他，什麼都不述說，寂寂的家具擺飾僵直的交錯立著，裏外麵子上精細的輾轉花葉在微薄的光線裏透著森冷氣息，一昧的舒展開來，花蕊層現綻放笑意，仿佛在嘲笑今人的榆木不悟。
他把自己和譚秋帶到這裏，一邊是一日一日的被喜好博雅的客人們翻牌子再翻牌子，迭翠坊裏，花潯最是長袖善舞，容貌昳麗亦不惜人前媚然作態，放浪狂羈非常討嫖客的喜歡，一麵又做他們兩人的師傅。
他教潭秋作舞，一轉身一低首都要求板眼俱佳，跳的不好或不對就動板子動刑罰，但是對瑤玉卻是教的是撫琴，他說他喜歡漂亮的少年滿臉肅容的彈些不著調的曲兒調兒不自知的樣子，說是第一次看著瑤玉彈琴，便會覺得意外的適宜，好像他淡漠的性子隨時都很與琴音的散淡協調配合的恰到好處，冷冷的，卻仿佛一幅鉤骨清奇的天然畫作。
當月媽媽問起來時候，花潯笑的很得意，眼裏竟也大有不把月看在心上的倨傲，總得要給客人的奇怪癖好安落個去處罷，娼門最嫉恨拂人心意，巴不得所有盛怒悲哀都化作溫存歡笑，但偶爾在甜膩之中來一具黃連一把苦藥卻也未嚐不可。
就這樣，人前完全不露半點苦澀的花潯會每一日少不得一樣看著瑤玉練琴的功課，每到那些時候，他許是瑤玉最好的聽眾，偶爾置評他的生澀和青稚，時或脈脈逡巡流連，意味不明，即使撒嬌問他，也從不應答。
直到瑤玉漸漸長成，便借著一堆嫖客對美人所好的獵奇心，再把瑤玉推到眾人麵前，教他著些若有若無似是情人呻吟歎息的調子供人愉悅。
如果教瑤玉來評述花潯，概隻得“師傅”兩字，但細問他教了什麼，單單也就彈琴，作詩兩件，興許還可以外加上冷感高和厚臉皮。至於花潯的心在想什麼，至親如瑤玉和潭秋也是朦朧無知的。
直到那一天，有什麼從他時時歡愉自若的皮麵下，從他鈍惑麻木的靈魂中掙脫出來，忽然就鎮日耽在閣子裏，歡蹈著邊笑邊語，前前後後叨念著一句話：
白首事花人亦老，華胥夢醒卿何憐。
隻念有什麼事觸動他，卻是從未見過他那樣的快活神色，叨念這那兩句，來來回回在閣樓上神經質的踱步來去，妄自撂了花牌，推了此往的所有嫖客。
事出不幾天，花潯找到月，竟是自己給自己還了籍，將一直珍數的寶匣內一應的細軟金銀鳳釵珠玉通通倒了個幹淨清歇，意思很明白，他什麼也不取走，他隻想脫身。
而後，名滿一時的花潯就這麼悄無聲息的蒸發人間，這件事情隻是發生，本身沒有任何征兆和疑點可循，以此也利落的斷了所有人窺探的是非念想，這之間自然也包括不解的瑤玉和潭秋。瑤玉打心底不願去談起花潯，隻因想到不留一句後路的被人隨意丟棄，曾讓他心痛的幾乎死去。
此番回到畫閣，有戚戚感懷，亦有素日溫情，放下的那一刻，並不如想象的那樣壞，彷如一枚割了手的石頭，你細細揣著它在溪水裏在透徹的陽光下端詳，總有一處是美的，滄桑的甚至讓你想到洪荒過往，再怎麼不堪，也便輕輕消解去。
臨走那天。瑤玉記起來。
還是春雨霏霏的清晨，自己站在閣子的樓梯口，大聲的問他要不要帶早飯之類的閑語，不料師傅在那口上探出頭溫柔的喚自己上去。
瑤玉並不知他去意已決，還道他開心邪門了一陣，瘋勁終於過去，此番大概是要教自己些新曲了。
他還記得，攀上丹赤色的窄而狹的梯，寡寡漫漫的日光從花格窗裏刺痛的湧入自己尚適應陰翳的眼睛，癡了般，望見那花潯著了一身的好素雅，不畫眉黛，不點絳唇，籠在一片寧謐祥和的清輝中，一雙鳳目微微眯起，眼角的淚痣點著姣好的臉龐更加風致出仙，淡淡的掛著笑望著自己。一時竟為這份伴著刺痛的美麗震動的說不出話來。
少年存心調皮，親昵的倚在美人懷裏，伸手在那顆淚痣上輕點了點，溫膩的肌膚卻有寸小小的突起磕著指尖，雖磕著指尖，卻細微的癢癢在心上，然後，然後花潯的眼睛閉上，又緩緩睜開，眉兒彎了起來，生動異常。
少年道他是開心的，不然也不會拉著他的手在滿滿當當的花博古的一個小抽屜裏，謹小慎微的取出兩枚青色而瑩潤的果子來。
花潯告訴少年，這是梅子。
青梅灼灼，
思君竹馬。
綽綽綠影中尋著見汪碧碧而毛躁躁的探頭探腦的小家夥們，便是梅子。
“一樹梅花芳菲盡，青果鮮鮮。”他看著他微笑著念到。
少年終究不懂，一口咬下去，眼耳口鼻巴不得皺作一堆，真真酸得牙都倒了，可可幹澀之中，卻杳不可知的有一點沁人的清甜在胸口在百骸漫開來。細想捕捉回味，卻悠然不知所往。
隻好在那人的笑意裏，念出“滿口酸澀牙皆倒，涵香冥冥”的句子。
果然冥冥中自知。
細細回想，博古架子，左手數過去第二排第二個格子，纖手一點，近乎顫抖了去觸摸辨認，四邊無異的格子，四個邊角鑲著銅質的雲邊，拈著拉環，底下宮燈模樣的吊墜與木頭觸碰，難耐似地坷拉喚了一聲，抽屜被打開，瑤玉在那一刻覺著自己的呼吸也凝滯了，萬事萬物見隻聽得到自己心髒通通跳動的聲音，陰翳和神秘褪去，靜靜躺在抽屜裏的是一朵小而微的梅花，已然開敗，卻依然清晰，泛黃老去的花脈，使它帶著初春的冰寒與熱烈，倔強的保持著它脆弱的神情。
在小小的梅花下麵，還放了一張花箋，帶著主人的細密，被齊整的疊成了小塊方格。
某寒按：不出意外的話這故事再有一半就結束它！！妹妹的！以某寒的碼字速度六月為期有點懸，啊啊啊。。。小宇宙火速燃燒起來！！清明還有有一更的！
日更月更禮拜更都是浮雲，一回兩回三四回回回痛苦。。。橫批有更就好！
清明節燒紙神馬的，碼兩個字的光景還是有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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