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12 更新時間：09-03-20 12:16
窗外的烏雲聚集的濃厚……一層一層，掩蓋了日月的光芒。好像疾風驟雨隨時都會突兀降臨。
靜坐於無人的小包房裏，洛燃的心情十分焦躁，不停地低頭看表。
那個人打來電話了……
“你的考驗算是通過了。”
“洛燼的事情已經可以讓你知道了。”
“一個星期之後……見個麵吧。”
如果不是這個電話，他都快要忘記了。忘記林淺睿隻是他為達到目的的一個考驗，忘記他該保持的冷漠與堅持。
洛燼……的一切，他的心髒，他所遺留的唯一，即將，被他緊握在手心裏。明明該是開心的，但沒有來的哀傷被深埋心底，洛燃逼迫自己無視掉它。他多年以來的付出終要得到回報，這莫過於天下最甜美的果實。總算是能知道洛燼心髒的下落，然後……按著原來的計劃，找到那個人，過一輩子。無論尊卑老少美醜，這是刻於他心裏的承諾，絕不更改。
身後的門，被誰推開了。
“吱呀”一聲，很輕。
洛燃回頭，入眼的是一個長相十分清秀的男人，瘦得厲害，五官輕描淡寫猶如畫裏走出的翩然公子。
洛燃剛想開口說些什麼。那人卻張口問了：“你是……洛燃？”
一聽他細軟的聲音，洛燃就知道，這絕對不是和他打電話的男人。因為電話裏的男人口吻強勢，不容抵抗絲毫的霸道。
“是。”洛燃點頭。
清秀的男人笑了笑，“果然，長的很像。”說著，走到洛燃對麵坐下。
“什麼？”
男人搖頭，“沒什麼，敝姓白，單字楚。你該叫我白叔叔。”
白叔叔？這男人開什麼玩笑，橫看豎看，他也不過大自己幾歲而已。洛燃想著，沒作聲。
男人勾著嘴角，看洛燃，“怎麼不說話？”
“你不過比我大幾歲，讓我稱你叔叔，不知是占我便宜還是讓你吃虧。”
男人一下子笑出來，“很好，連牙尖嘴利也也是一摸一樣的。”
洛燃聽不懂他說什麼，於是什麼都不接。
男人徑自往下說，“我已近四十，你稱我一聲叔叔，你沒虧，我也沒占到便宜。”
“那真是看不出。”洛燃打量對麵的男人，真是看不出的，這個男人，是有一張娃娃臉？以至於還是二十過半的樣子。
男人似乎很開心，不停地笑，笑彎了的眼睛，麻密的睫毛蓋起薄薄一層，特別好看。
“我隻顧和你講些廢話，忘記正事了。”
洛燃才輕鬆些的心情聽到這裏，立即繃緊了耳朵聽。
男人從包裏掏出一個文件夾，打開來，是幾張爬滿了字的打印紙。將文件遞給洛燃，“這就是你想要的東西。”
洛燃看了男人一眼，心裏自是緊張到了極點，卻還要目不斜視的接過幾張薄紙。畢竟，在他人麵前不能表現的太露底。
白色的A4紙上，凸印著顯眼的醫院圖章。
翻一張，是洛燼申請死後心髒移植的協議書，文後是洛燼潦草的簽名，洛燃認得。洛燼的名字，還是他手把手給教的。他絕不會認錯。
再一張，是洛燼的死亡證明書。家屬簽名那裏，有那個女人的名字。洛燃立刻翻過。多年，他依然無法忘記，那個女人瘋狂而雪亮的眼睛，充滿了怨恨。
最後兩張。看來是捐贈心髒與被捐贈方的簽署協議。洛燃一眼掃到被捐贈方這裏，熟悉的名字一掠而過。心頓時跳漏了多拍。
白楚看著對麵那人隨著文件內容的深入，臉色逐漸轉白。朝著那最後一張紙下了死勁的看，下了死勁的瞪，微張的唇口，透露了主人的震驚。
“不可能……”洛燃將文件放回桌上，雙目已回複到原本的波瀾不驚。
“怎麼不可能？”白楚笑的輕鬆。
“不可能。你們別隨便拿了些文件就來糊弄我。”洛燃一字一句說的很慢，目光始終停留在白楚身上，企圖從他身上捕捉到一絲一毫的不自在，來戳穿這個無趣的謊言。
“‘你們’？”
“我知道，打我電話的男人沒來。”
白楚笑的更加開懷，“嗯，沒錯。”
“到底什麼意思？既然把我約出來，何必拿出這樣沒有誠意的東西來？”洛燃指了指桌上的文件，態度不滿。
“這就是我們足夠的誠意。”白楚扯過桌上的一張紙，眯起眼睛，“你一個字都沒看錯，也一個字都沒看漏。”
洛燃望見那男人眼底牢固不移的自信。幾乎就要相信紙上寫得都是事實。
白楚抬起食指，指著最後一行字，逐字逐句：“被捐贈人，乙方，林、淺、睿。”
洛燃扯扯嘴角，指尖早已冰涼，寒意無止盡的湧上來，鈍化他的言語：“不，不可能。”無法找到其餘的辯駁言辭，隻能用最原始的拒絕，拙劣的維護。
“impossibleisnothing。聽過嗎？”白楚笑著在紙上比劃，“某個品牌的廣告詞呢……很有道理。”
洛燃眼睛瞬也不瞬的對準白楚，“林淺睿的胸口上，根本沒有任何刀傷。”
白楚不以為然，“你見過？”
當然！洛燃幾乎要脫口而出，可是轉念一想，這男人分明是在套自己的話……於是滴水不漏，“你不用管。你隻需要為此解釋一下。”
“解釋？無須解釋。”白楚斂起一貫的笑容，“這是院方手裏的第一資料，當時醫院銷毀的隻是我們複製的次品而已。你自己認真看看，這些字跡，可是別人模仿得來的。”
洛燃根本不想再看，他已經看的很清楚，那一筆一劃，一字一句，沒有半點紕漏的地方。但是。不可能！林淺睿身上根本沒有動過刀的痕跡，也沒聽他說說過自己有心髒病做過心髒移植這回事情。
“我也沒有必要騙你。”白楚冷著聲，“信，不信。是你的事情。我算是完成任務，把東西給你看過了，接下來要怎麼辦是你的事情。”
洛燃搖頭，“這些證據的確有足夠讓人信服力度，可惜，與事實不符。”
“我再提醒你一句。”白楚慢悠悠的將文件理好，“傷口，是會愈合的。林家人那麼有錢，去做個傷疤的恢複手術也是不奇怪的。反而是你，看到了鐵的事實還含糊不清的不肯相信。”
白楚的話，似乎是讓洛燃豁然開朗了。但聽到了這樣合乎其理的言辭，不安卻是加劇了。
洛燃慘白著臉，眉頭皺的緊緊。還是不能相信，張口反駁，試圖找到一絲破綻，“打電話來的男人，開始分明是說，林淺睿和這件事情沒有任何關係的。”
“那又怎麼樣？”白楚的臉上閃過一些慵懶的表情，像是對於洛燃的提問完全失去了興致，用手支著下巴，似笑非笑，“我倒是比較好奇，你為什麼不能接受這個事實。莫非……”
心裏一凜，洛燃的眼光冷冷掃去，堵住了白楚的話。
白楚嘴角的弧度肆意擴大，“林淺睿你也是接觸了，覺得喜歡嗎？如果喜歡，那就最好了。”
洛燃咬了咬牙，極力隱忍著什麼。對麵的男人，有驚人的洞悉能力，他隻要通過隻字片語就能看透別人心下的動機。他實在討厭這種被人洞穿的感覺，毫無秘密，好像他費力隱藏在心裏的某些東西正在被那人窺視翻攪。
“你們到底有什麼目的？”
白楚但笑不語。
“說說看，還有什麼目的……”洛燃看到白楚唇邊深深的笑意，不禁覺得討厭，“從始至終，你們還沒有達到任何與你們有利的目的，不可能就此罷手。”
“你太聰明。”白楚仰頭歎口氣，“日後我們一定會合作愉快。”
“我不想還有以後。”
“這不是你能決定的。”白楚似乎打量不夠似的，眼睛依然流連於洛燃身上。
“你們已經沒有任何可以交換的條件了。”
“不。”
洛燃見白楚否認的幹脆，也不住回想，還有什麼把柄落在他們手裏。
“我想……林淺睿一定不想知道，他的身上……”白楚欲言又止，觀察著洛燃的表情。
果然……這件事情當然不能讓林淺睿知道！洛燃心裏亂得厲害，一時調整不來。但就算思維再遲鈍，他也清楚，這件事情最好是瞞上一生一世的。
對方早早就設下了圈套，等著他按部就班的走進去呢……可恥自己居然毫無知覺。
“你那麼聰明，定然是會想通當中的利害關係。”白楚吃定了洛燃沒有退步的餘地，步步緊逼，“你也不想才得知了洛燼心髒的下落，又立刻失去了吧？更何況是看得到吃不著的境地。”
洛燃冷著臉，不做聲。
白楚也樂得自言自語，“你……對於我們來說十分有用。如果得不到……寧可毀了。”
抬眼，看著白楚臉上一閃即過的陰冷。洛燃實在不明白自己有多少的利用價值，值得他們如此勞師動眾。
對麵的人整理了一下文件，急急忙忙的站起身，全然沒有方才的悠閑懶散，“話我是說到這裏了，接下來，看你自己的……”揮揮手，走到門口，道一句：“我可是很忙的，就先走了……你！別太想我噢……”眨一眨黑亮的眼睛，拉開門把手，閃的沒影了。
白楚……這個男人絕不是簡單的角色，看他眉目之前的靈氣與言語之間的狡黠，就足夠分辨。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呢？洛燃立刻在大腦裏設想出了N個可能性，他自認自己沒有任何可以利用的地方，就是讀了幾年書做了幾年助教，僅此而已。沒殺人沒放火，日後也不打算做這些嚐試。反而是洛燼心髒的事情，使他一時無法消化……這是從一開始就設計好的麼？包括那所謂的“考驗”，就是想讓他們提前接觸吧……
這大概是本世紀最無趣的陰謀詭計了，可惜，他就是沒有發現。正以為自己置身世外的時候，早已被置於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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