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560 更新時間:09-03-27 08:24
這是一個前所未有的時代,卻也是一個連呼吸都感到困難的時代,而生活的種種似乎在女人身上加倍複製。在盤根錯節的男係社會中,生為女人,雖未占據先天的優越,卻同樣沒有任何借口。想要成功,同樣要上場拚殺;而一著不慎,也同樣會萬劫不複。
傅筱川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夢。夢裏秦思若和自己討論著到底是哪兒惹了位高人。
“看著你半死不活的爛肉樣,我心裏總算舒服了。”夢裏的秦思若笑靨如花。
“不和你計較。”傅筱川嘀咕。
“哼,你倒是想和我計較也夠不著。”秦思若小嘴一噘負氣的說。
“是嘛?我最怕別人噘嘴了,可以掛醬油瓶了。”
“喂,快說說那晚怎麼回事兒。”秦思若眨著眼睛問道。
“就是……”傅筱川眉飛色舞唾沫橫飛地說了一通。
“啊,這樣啊。”秦思若攥著衣角擦了擦臉,“口水噴得我一臉,想砸死我啊。”
“思若,不是我說,被我砸口水那是特殊待遇。一雙冷眼看世人,滿腔熱血酬知己。說的就是我。”
“滾一邊去,說正事兒。”
傅筱川看秦思若臉色又正了回來,連忙收斂了些,“會不會是顧明陽垂涎我的美貌?”
“你?就你!眉毛差不多。”秦思若跳了起來,眼白直翻,氣鼓鼓地說:“講話粗聲粗氣還蹦髒話,鼻子上架個眼鏡就夠慘了還不會暗送秋波,裝可憐吧你變態的自尊心又不允許,乖巧聽話做不到,性感風格又學不好……”
傅筱川抿著嘴笑,“是啊是啊”的應著她,看到秦思若越生氣她越開心。她不得不承認不吃飯的女人這世上也許還有那麼幾個,不吃醋的女人連一個也沒有。
“算了算了,不挖苦你了。唉……”秦思若看傅筱川一臉幸福的傻樣歎了口氣,繼續說:“不過應該不會是他,他那種人一看就心高薄情做事情有分寸又有計量的人。”
“也對,那麼會是顧影月麼?”
“她?或許。”秦思若思索片沉下聲音道:“她有作案動機,在案發現場。”
“你個家夥,你以為你是古田任三郎還是毛利小五郎。”
“這樣比較有氣氛嘛。對了,會不會是張飛?”秦思若突然問道。
“唉,我還沒有想到過他。可是我跟他沒有過節啊?”傅筱川疑惑。
“你笨了吧,不一定是要跟你有過節才整你。說不定是跟周子青有過節再或者是方以堃。”秦思若豎著手指比劃著。
“還是你聰明,不過他人挺好的而且他做酒的時候周子青一直和他在一起。”
“這就是他的本事了,幹我什麼事兒。”秦思若裝無辜的托著下巴。
“唉,怪不得人家都說女兒是家累,是賠錢貨呢,你看,我就老惹事。”
“筱川,拿出點自信來!來抱抱。”她拍拍傅筱川鼓勵著她。然後鬆開她說:“人家張愛玲不還說,美麗漂亮的不在此列麼。”便伸手去縷順她額前的碎發,笑如初陽。
“再抱會兒。”
“不了,有人叫你了。”
“什麼?”傅筱川睜眼一看,秦思若已經不見了。
“醒了!”護士小姐驚呼。
傅筱川感覺頭似乎要被撕裂一般,胃也一陣陣抽痛,忽然想到秦思若的一顰一怒,一笑一回首,心也跟著湊起熱鬧的難過起來。
聽見護士小姐的驚呼立在窗前的周子青一回頭便又看到初見麵時傅筱川那冷淡又倔強的神色,驕傲又寂寞的眼神。但此刻整個人像被抽幹了似的,蠟黃的很。
“現在感覺怎麼樣?”他在她身邊坐下,低頭問道。
“嗯。”
“我有件事要跟你說,你別怪我。”他微微皺著眉。
“嗯。”
周子青示意護士小姐先出去下,便說:“因為是在花房出的事兒,沒有報警。”
傅筱川聽了不知所措,好像他的話被掐了一段,上下文連不起來了。她撐著胳膊坐了起來,勉強笑道:“你看我現在不好好的麼,你跟我隻說好了,我有權知道。”話裏傳來一絲涼氣。
周子青拿了枕頭墊在她身後,便從頭到尾跟她說了。
原來那晚周子青打電話給她,可是電話怎麼也打不通——關機了。於是周子青又打電話給張飛問他們走了沒有,卻是方以堃接的電話,告訴周子青顧明陽和幾個朋友在一起還在但傅筱川不在。最後幾個人在廁所裏尋到了栽倒在地上的她,手機早被人撿跑了。後來趕緊送醫院,一查原來是吃了K片,劑量很大得立馬洗胃。但是畢竟是在花房出的事,張飛周子青和方以堃商量後便找人把這件事壓下來,不然立案調查就難辦了。所以大家都不知道是誰下的丸子,足足有三片!讓傅筱川暈在病床上2天了。
“3片?2天?”傅筱川瞪著眼睛問道。
“嗯。”
“哈,原來我那麼重要,突然很有存在感。”傅筱川雙手抱在胸前身子倚在牆上無可奈何的笑道。記得媽媽每次遇見無可奈何的事,她總是會笑。傅筱川一直想不通媽媽為什麼不哭,原來笑不僅可以使別人愉快,也可以使自己輕鬆。這些媽媽早就在不知不覺中教給她了,自己卻沒有察覺,長久以來眼淚流得可以養魚了。
“打個電話給K吧。”周子青說。
“你打。”傅筱川有氣無力的說。
“好吧。”周子青走到走廊裏打電話去了。
傅筱川此刻非常十分無比的想回家卻是最不能回家的時候,不能給爸媽長臉也就算了,千萬不能讓他們擔心和傷心。病好了,就辭職不幹了,回家去。
已經是盛夏時分又正值是正午,雖然病房裏開了空調陽光依然刺眼,刺得傅筱川想不得以後隻能回到現實。
卻看見方以堃推門進來而周子青仍在走廊裏說著電話。
“我正好中午下班過來,走到門口看到子青他說你已經醒了。”方以堃交代著,眼睛卻不敢看她。
躺在病床上的人一雙安然的眸子望定他,“坐吧。謝謝你來看我,又給大家添麻煩了。”
方以堃拉過椅子坐在床邊,握緊她的手,笑了一笑說道:“對不起。”那三個字猶如音樂盒裏禁錮許久的跳舞小人,歡快的跑開了。
她又笑,難道自己這前前後後小病大禍都隻是為了他這一句吝嗇的“對不起”?緊握的手可以感覺出他的心跳,鼻子可以聞到他身上的淡淡的青草香,那是瘋漲的野草被拔掉時被滑破的手掌裏混著的血香和草香。麵前的這人說到底並沒有對不起自己,她心裏清楚卻不想拒絕他的道歉。
“和他在一起的,那天晚上。”
傅筱川望著他,仿佛看到了那晚澄明的月色。
可方以堃卻低了頭嗤嗤的笑了,“我是不是特傻特賤。”
嗬嗬,傅筱川仰頭不知。你是傻是賤,可換作我,我也會跟你做同樣的選擇。
“喂,”她抬起另一隻手扶起他的臉,“我不在乎你是傻子還是賤人,我隻在乎快不快樂有沒有吃飽。”
方以堃摒息點頭。
各自黯然了一會兒周子青進來,看到他倆握在一起的手,淺笑道:“影月正過來,問你們要吃什麼?”
“有什麼吃什麼。”
“有什麼吃什麼。”
兩人異口同聲的說,三人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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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上一次傅筱川離開辦公室的大門算起,已經有大約一個月了。那天她回去遞辭職信收拾東西的時候被一群同事圍攻訓話。
“你呀你呀,打你電話都關機,到底死哪裏去了?”
“手機被人丟了。我急性那麼差哪記得11位的手機號啊。”
“我以為你發燒燒死了呢。”
“我還真想,就能見到革命先烈了。”
“唉呀,你也不吱一聲,害我們擔心!”
“吱——”
“喂,聽說你辭職是因為要去……”
“瞎說,我辭職回老家找工作,想家的厲害。”
“是嗎?那裏你以後就不回來了嗎?”
“回來呀,回來看你們,回來吃好吃的,哈哈。”
一群人既依依不舍又有些暗自高興。擱誰不是這樣呢,別把自己想得太清高。
站在電梯裏,接到周子青的電話。
“我知道你又是在逃避,不要遇到事情就想著跑掉!”
“我沒什麼事兒好逃避的呀。”
“我知道那藥是誰下的。”
“那是你的事情,你不要告訴我。”
“她說她隻放了2片。”
“那是她的事情,況且2片不夠多麼?”
“我們晚些時候好好談談吧。”
“信號不好,聽不清你說什麼再說吧。”她故意這麼說便掛了電話。
周子青勃腦門一熱勃然大怒,真是翻天了又掛我電話。
夏日炎炎,街上人車吵鬧不止,道旁樹紋絲不動,這酷暑天氣人心浮氣躁是當然的。
傅筱川提著大小兩個布包走得氣喘籲籲異常懷念和秦思若去西湖時那裏涼爽的夏天,正走著身邊緩緩駛來一輛車。
“上來吧。”那人搖下車窗。
“是你?”傅筱川拉開後車門將兩個包扔進去然後把自己也扔進去。
“不是我是誰。”那人仰頭看了眼後視鏡,是顧明陽。
“就是沒料到,表驚訝的語氣。”
“路過,真巧。回家?”
“嗯。”
“怎麼走?”
“滄泠花園。謝謝。”
“你以為你坐的士啊,小姐。”
“你讓我上車的呀,你就得負責到底!”
顧明陽笑了笑便專心開車了。俏皮,令人捉摸不定,也許男人都喜歡挑戰這樣的女孩吧,能張顯他們的大男子主義。
周子青剛開了車從車庫上來就看到傅筱川上了輛S300,他當然知道那是誰的車,氣得他狠狠砸了下方向盤。“不省心的東西。”
再三謝過顧明陽,傅筱川回到家裏,想到剛才顧明陽又提起是否去他那裏工作的事情,決定先去杭州玩幾天回來再作決定是回家還是繼續在這裏工作。還好平時不怎麼逛街身邊有些存款,能夠對付一陣子。
晚上方以堃回家,看到傅筱川在收拾東西。
“明天就要走了?”
“先去杭州轉轉再回家。”
“哦,那晚上吃什麼?”
“我沒做,一起出去吃吧。”
“不行,習慣了,你做給我吃。”
“習慣個屁,才半個月不到。我懶,不想做了。”
“那我做。”
“隨便你。”
沒想要方以堃還真的炒了個蛋炒飯,很好吃,她眼睛一酸眼淚就落下來了。
時間往前走,日子往下過,大家也隻是相互做伴走上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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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錢塘祠旁麵的明堂住了一個星期,每日沿著西湖漫無目的的逛,看著遊人爭相摸著花港觀魚的石碑,開心的穿梭於曲苑風荷的千曲石橋,自己也跟著歡快起來。傍晚時分便坐在岸邊的石墩上,月色如帛湖水如緞。夏夜湖風微涼,淡淡地花香夾雜在空氣裏。
記得那晚那人笑眉如天上初弦。而現在,世界很大,那時還小。
有天下雨。
傅筱川正在柳浪聞鶯胡亂溜達著忽然下起了暴雨,趕緊躲進買了一把印了西湖十景的紙傘,悠悠愜愜的撐著,等到雨停,已走到斷橋。
走在雨後的斷橋上,傅筱川心想,我會遇見許仙嗎?如果遇不到,那我會遇見誰呢?想著想著,心裏就激動莫名期待起來,目光便在對麵踏雨而來的遊人中搜尋起來。隻是一瞬,陽光灼傷了明眸。
是他?宛如第一次遇到秦思若一樣,雖然看不清他的臉,心裏早就確定是他了。抬手打個招呼,無名指上的戒指也點亮了那人的清澈如水的眼睛,她轉眉低頭見,那人光華灼灼地笑著迎上去,脫口而出的竟是那一句:“原來你也在這裏。”
“還好嗎?”那人說。
“還好。”傅筱川點頭。
“那就好。”他說。
“你呢?”她問。
“我很好。”那人點點頭。
“戒指還你。”傅筱川去褪戒指,她有直覺這一次一定能摘下來,果然。
“沒想到還能遇見你,謝謝。”他也取下無名指的戒指,把兩半合回一個。
“應該的,本來就是你的東西。”
“我找到她了,她在等我。”他揚起頭,快樂的笑著。
“祝你幸福。”
“你也是。你也要幸福。”他用力的說。
“就信你一次吧。”
每次回頭想想那人堅定的眼神,傅筱川總會在心間湧起一股力量。幸福不是要靠別人讓的,而是應該自己去爭取的。
晚上回到明堂。不出意外,手機定格現在十幾個未接來電上。撥回去?不必了,有緣的話自然會接到的。
“喂。”
“是我。”
“忘了帶手機。”
“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那你還打來。”
“想聽你跟我說聲晚安。”
“晚安。”
“……”
“我說了,怎麼還不掛?”
那頭掛斷了。
傅筱川有些難過,剛才周子青的聲音裏有著格外的疲憊和悲傷。發生什麼事了?他現在在哪裏,在路邊?在車上?或是回到了家?這是第一次,決絕地要求他掛斷了電話,多麼自私多麼殘忍。他會難過還是失望?千萬千萬不要無助。她沒有資格去管他安慰他,當他被貼上另一個女人的標簽的時候,她便不能再單純的做他的小妹妹做他的朋友。
傅筱川努力的學著母親,想要笑,可是笑得很猙獰。強睜著的眼睛隻是讓淚水更肆無忌憚的流出來。
周子青,你也要幸福,千萬不要為了我放棄你的人生和事業,我不要你為我犧牲這麼多,我承受不起。
周子青懂的,她知道。他需要的,隻是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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