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790 更新時間:09-03-01 12:02
六、香消玉殞
何謂暗蠱之術?暗蠱之術就是劍壇上稱之為旁門左道的巫蠱之術。但又有差別。暗蠱之術是以百毒之蟲置一器皿之中,讓它們互相殘食,到最後留存下來的,我們叫它為蠱。此蟲最毒,取其毒,投入人之飲食中,能使人昏狂失態,也就是得蠱疾,忘卻根本。它和巫蠱不同,巫蠱是要克人至死,暗蠱隻是使人迷失根本。醍醐灌頂湯的作用和暗蠱恰恰相反,它能使人明慧,再加入骨拙犀。這骨拙犀又名吸毒石,乃是南甌外洋島中毒蛇腦中之石,能吸一切蠱毒。三法相用,一正一邪一中,暗蠱除人之記憶,醍醐增人之智慧,再加上骨拙犀之扶持,就可以達到既不傷人,又可以使其忘卻過去一切事情。由此一斑,可見人心險惡。
自從秦王留下季姬之後,每遇批閱政事倦了,就喜歡來看她,隻要和這孩子在一起,他就感到輕鬆愉快。他不同意用暗蠱之術,尤其是聽到還要飲用如此虎狼之藥,更不放心。在丞相槐狀、王綰、國尉繚、禦史大夫馮劫、廷尉李斯及趙高的堅請下,他也不堅持。龍應奎說:“大王放心,山人願以淩鋒劍派之譽來擔保,決不會出什麼差錯。”龍應奎自然是想在秦王麵前一展自己的平生所學,以獲得秦王的好感。
季姬這孩子喜歡秦王,一見他就興奮,叫他大胡子伯伯。龍應奎正在製蠱。另一方麵他對孩子施以清肝木、推湧泉、掐百會的推拿,來疏通經絡。再營衛調和,使氣血周流暢達,來平衡陰陽,以達到增強孩子體質的效果。這季姬又野得很,無時無刻地不停地跳上爬下。一次秦王看見她正爬在台榭上,看著就好象不對頭,總覺得她是在台榭外,仔細一看,嚇了一跳,季姬正吊在台榭外,吃力地用兩手抓住欄杆。秦王忙三步並作兩步疾步上前,一把把她提了進來。這下秦王不放心了,叫宮女禦和宮女媵來看住她。
這一日,宮女媵對秦王講:“這孩子特別機巧。”秦王不信。媵趁季姬吃飯時,對秦王說:“大王你看——”隻見她故意對季姬講,“季姬原來把瓢勺這樣拿,亂戳飯。”她一邊說一邊把一把漆勺反拿過來,用勺柄對飯攪了一下,還看著季姬,看她如何反映?季姬馬上反擊道:“原來是原來。”宮女媵樂了,故意逗她,馬上說:“你天天是這樣!”“今天就沒有!”季姬一語中的。這令秦王大為驚呀。還有一次,季姬和宮女媵在玩金錯蜀球,宮女媵一個失手,把個球滾進了床底暗角處。她正要找竹竿把那球撥出來。秦王正好到,示意她別撥,秦王一手奪過季姬手中的球,把它往床底下一拋,再看季姬怎麼辦?那知季姬一看,馬上爬到地上嗡頭嗡腦地爬了進去,拾了自己的球。正要爬出來,回頭一看,見裏麵還有一個,又嗡頭嗡腦地爬進去,把那個球也拾了出來。秦王看了,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一月之後,龍應奎已把蠱毒提取了出來,醍醐灌頂湯也已配製好,單等派出尋覓骨拙犀的人回來。隻要骨拙犀一到,便可以對季姬施術。季姬這孩子這幾天特別亢奮,好象自己不能控製自己似的。這天,秦王政又一次來看季姬。他看到季姬時,見她正拿著一個小瓷瓶,秦王沒在意,去詢問龍應奎“事情進展得怎樣?”龍應奎答:“一切都順利,蠱毒已提出。”秦王好奇,問什麼樣?龍應奎說:“是一種淡黃色的液體,且有一種異樣的香味,要不我去拿來給大王看,裝在一小青瓷瓶中。”秦王一聽,便覺不對,忙問,是不是一個這樣如此的小瓷瓶?龍應奎奇怪了,說:“大王怎麼知道?”秦王急了,說:“快,那瓶在那小精怪手裏。”龍應奎一聽,跳了起來,忙跑出來,看見的正是那最可怕的一幕,季姬正把那青瓷瓶往口中倒。龍應奎一步竄過去,奪下瓶子,一把扼住孩子的咽喉,可為時已晚,孩子早已把蠱毒全咽下去了。“這,這,這……”龍應奎急了,不知所措地看著秦王。
“怎麼樣?”秦王似乎還沒回過神來,等到明白事態的嚴重時,“夏無且!”他大叫起來,“夏無且!”
就在這時,隻見季姬牙關一咬,臉色發青,嘴唇發紺,腳一軟,往後便倒。秦王一把抱住。太醫夏無且匆忙趕到,掐人中、把脈、檢查,但他知道為時已晚,這季姬實在是不可救藥了。他隻得如實稟報:“大王,如真如大王所言,中了蠱毒,且又到了這地步,小臣實在是無能為力了。”
“哪就沒有辦法了?”
夏無且如何敢回答。
“大王,”龍應奎見狀,知事關重大,自己也脫不掉幹係。為彌補過失,他毫不猶豫地說道:“大王,貧士願以渾身內力給孩子一試,或許還有一救。”“既然還有一救,哪為什麼不救?難道還要看著她死了不成!”“貧士不敢,隻是貧士功力不足,怕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反而壞了她的性命。”“那你怎麼說?快說!”“貧士是說……?”“少羅嗦,你就直說了吧!”“本人以為侍禦史趙大人和中尉中司馬徐大人功底非淺,不在本人之下,若三人合力,我想——隻是……”
“那還不傳趙成、徐延齡!”
“隻是還得辟一淨室,遠離人氣……”
“都按你說的做好了,必得把她救回來!”
龍應奎在淩鋒別館辟一淨室,外插旌旗巾幡,內設醮壇。焚香,以時鮮之物為祭物,點七七四十九盞長明燈,再用一盞本命燈置於季姬頭上方,鎮住元神。季姬全身用竹葉鬆針等至清之物環繞。龍應奎和趙成則焚香淨身,排除一切雜念,著青色法衣,梳理整潔,靜候徐延齡到來。
徐延齡到來時,見好好一個女孩兒,被龍應奎整成了這樣,甚是惱怒。隻是當著秦王的麵,不好發作。立即坐下,運用行氣診斷法,從季姬的手太陰肺經開始循行,他想找出季姬的病氣。但一直終止於足厥陰肝經,又走奇經八脈,均不可得,他驚訝起來!
“怎麼樣?”龍應奎問。
“奇了,她渾身經絡,沒有不通的。這就是說,她的髒腑一切均好,沒有疾患,隻是……”
“這怎麼可能呢?”趙成不解,“又隻是什麼?”
“隻是她渾身經絡似乎成漸關合狀,必得一關一關用氣去梳理,去維持。”
“那我們如何去疹治她?隻是這毒都到哪裏去了?”
“隻有一關一關先維持住,最怕就是這毒已入臻理,散至全身。如果是這樣,也就隻有護住元神了,再靜觀其變。可這護住元神最難,得全天施氣。”
“那怎麼行,誰做得到?”
“這樣吧,白天你們來,晚上我來。”徐延齡見趙成麵有難色,便承應下了最難的事情。
他們三人每日清晨出室,麵對東方初升的太陽,以海納百川的采氣之功采天地之靈氣,受日月之精華入室內。然後盤腿打坐,氣沉丹田,把采入的天地之真氣,運入體內各穴位,儲藏起來。再以這體內各穴之氣,通過意念調運至兩手勞宮,將內氣發放出去。以達到疏通經絡、調節氣血、平衡陰陽、固本培原,散去毒氣的效果。
三人分工。從清晨開始,龍應奎就坐在季姬頭部處,以一套靜功,發放外氣鎮住季姬元神,不讓其泄漏。趙成則站在龍應奎對麵,以“導引育靈芝”一套動功,采煉精英,發放外氣,一關一關去走十二經及督壬二脈,“不痛則通,痛則不通”,使之保持通暢。就這樣,三人相互配合,總算讓那一絲遊絲沒有消散。但要讓它渾厚澄明起來,卻也困難,並非是一日之功。
趙成被龍應奎叫來,不得不來,甚是詈怨龍應奎。殊不知習武之人,推臂倒柱,救人一命,自己要耗多少元神,且還要順利。倘若遇到個難救助的,不旦白搭了工夫,還會傷及自己,嚴重的甚至會危及生命。不是有幹係的人,哪個願意輕易出手?大王叫他來,他不得不來。他本就想斬草除根,他一直認為季姬是個不祥之物,一個人見人愛的孩子,就不是大秦的福音。既然是這樣,現在這機會算是來了。正是這樣想,他才不動聲色,一切均按正常的手法進行,不出一點偏差,先讓龍應奎把功力頂上去。他想等到功力達到八九分時,那時,孩子就成了功力場,所有的功力都在各筋脈中運行。到了這種時候,就是最關鍵的時候,分不得神,出不得錯,連外界的騷擾都得排除。如果在這種狀態下出現問題,受施者立刻就會經脈全斷,一命嗚呼。當然,運功之人,也會受到極大的衝擊。
他把一切都算計好了,一邊用功,一邊在自己體內設置氣場,以防那最後的一著,還得不讓徐延齡、龍應奎覺察出來。讓他們覺得最後的失敗是功虧一簣,是不可預測的原因出現了,或者是這孩子根本就救不回來,最多也就是他趙成功力不濟造成的。秦王怪罪下來,與他趙成無關。這一切為的就是要殺死季姬。在這件事上,他堅信,他趙成,是當代唯一最清醒的人。
三人盡心盡力,吸納天地之靈氣,彙聚到體內,通過勞宮穴發放。這種外氣似一種清流,越是高層次,內力深厚,這清流越清明、純淨、簡潔。
三人用這種內力,護住季姬元神。隻要元神不散,斯人就薪火不滅。
到了第十七天清晨(距離高漸離出事已經四十九天了),龍應奎、趙成替下徐延齡。趙成用其功力一步步逼住毒素,將毒素逼到季姬督脈人中處,與龍應奎走壬脈護住元神的氣彙合。這彙合既相融又相衝,在季姬臚內運轉。開始是慢慢的,然後越轉越快,隻有越轉越快,快而暢達,達到一種極愉悅的感覺,兩個用功的人達成一種默契,變得身不由己時。才能把自己的功力同時發出,把毒素逼出體外。
現在就是那氣運轉得快起來的時候,趙成和龍應奎都感到自己被這氣所帶動,自身也在微微顫動。趙成知道時機到了,但他還想抓住一個借口,為的是不讓龍應奎察覺。這個借口,他終於等到了,那就是龍應奎一心想要找的那個在灞橋所遇到的黑衣人。對於季姬,龍應奎始終存有一個謎:那就是,她被“玄冰十三壬”砥礪,萬不是高漸離這樣一個樂師所能實施得了的。在高漸離背後,一定另有高人。這高人是誰?虞丘台嗎?顯然不是。在灞橋,與他有一麵之會的那個黑衣劍士,才是可以做得了這個的人。後來,他又在“西平棠溪”劍鋪感覺到過有一雙神秘的眼睛。在他淨淨這淨室時,也似乎感到有一雙眼睛出現過,隻是當他想尋找時,均不可得。事後想起,他知道,就是那個黑衣人。
黑衣人是誰?黑衣人就是北門晨風。
北門晨風在遼東之變中,挾著季姬,逃出了太子府。一個周遊列國的劍士,帶著一個孩子,正不知如何是好?屠殺中,後來太子府的抵抗也停止了,代王趙嘉也就停止了殺戮。秦軍在得到了太子丹的人頭後,也因時近寒冬,軍隊的供給困難,就做了個順水人情,罷兵而去。這樣,追隨太子丹的人也就撿到了一條性命。高漸離離開遼東時,正是北門晨風為難之際。他就把季姬交給了高漸離。
北門晨風是個飄泊為生的人,本無牽掛,現在有了季姬。隻有季姬,這個燕薑夫人托孤的孩子,是他拚了一條性命救出來的孩子,尤其是想到自己對燕薑夫人的承諾,又看出這個孩子是個非凡的劍才,才決心成就她。這樣,他才將季姬交給了高漸離。當然,這自然也是看中了高漸離的人品和學識,相信季姬會在高漸離手裏,可以被教成一個明禮義、知忠信、博學而篤誌的人,成為一個有德之人。更主要的是,高漸離精通音律,這音律與劍道頗有相通之處。他把“玄冰十三壬”的訓練方法一說給高漸離聽,高漸離馬上就能領悟,掌握。這樣北門晨風才將季姬交付於他,自己則在終南山隱居下來。由於“玄冰十三壬”必須要有內力扶持,他就一月來一次蘭陵雙清樓,為孩子施功。沒想到,東窗事發,高漸離一死酬知已,季姬則被抓進了鹹陽宮。沒有內力扶持的季姬必將因前所施而毒症盡發,不治而亡。這才是季姬突發病症的真正原因,而並非是蠱毒所致,這種緣故,別人如何得知。
自從季姬被抓,北門晨風想盡了一切辦法去營救。但王宮大內,他如何進得去?正在一籌莫展之際,正好是龍應奎把季姬帶到別館淨室之時。今天,是季姬最危險的時候,正是七七四十九天之數,這是季姬生命的最後底線。如再不救她出來,施以功法,季姬就再也不可救了。這樣,今天,他隻有拚卻一死,罩上頭罩,拔出劍來。在淨室外與龍應奎眾弟子殺成一團,直致一腳踢開大門。
“砰!”地一聲,這時龍應奎和趙成正在運功於季姬顱內,達到諧和的時候。趙成也正在尋求一條全身之路。這一聲巨響,正迎合了他的要求。他馬上抓住這一機會,一收氣,反以一股寒濁之氣逆向向著那順向之氣而去,用以衝折。隻聽得“嗤”地一聲拆裂聲,再“啪”地一聲巨響,那龍應奎和趙成象是被炸開似的摔了出去,口噴鮮血。季姬那正在回轉至紅潤的肌膚,一下子就失去了顏色,象泄了氣的皮囊一樣蔫了下去,臉色立即變得鐵青。北門晨風殺進來時,正是這樣,那季姬已是香消玉殞,一點氣息也沒有了。
其間,真是間不容發。
北門晨風見季姬已死,隻得返身殺出。有詩曰:縱有回天力,也應時運濟。天命如此,斯人安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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