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72 更新時間：09-05-01 16:11
再次見到高尚風時，他是倚在監牢門上的，在傍晚的霞光照進來的刹那，我看到了他的影子斜射在地上，一直被拖得老長。拿著把折扇，不緊不慢的搖兩下，他臉色平靜的望著我，一如平常。
“賢弟，瞧瞧你的樣子，嘖嘖，真可憐，隻剩一口氣在殘喘麼？”好一副哥哥關心弟弟的場景，隻是那說話的語氣和神態完全不對頭。
“還是要，多謝六爺的照顧啊，能進來這裏享福都是拜你所賜，不是嗎？”我咬著牙關，忍受著身上傳來的劇痛，汗水不停的流下來，濕透了衣衫，我還是微笑著對他說。
“想這縣老爺也太小氣了，自己的小妾紅杏出牆不自知，結果一不小心鬧出了人命，那臉呦，還真是不知道往哪擱呢，把氣出在賢弟身上可謂人之常情，作為旁觀者高某很是體諒呢。”他一句話輕鬆帶過我所受的皮肉之苦，還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他高尚風難道就是存了好心？我不禁冷笑。
那日被綁回衙門我就立刻被按倒，縣老爺氣瘋了一樣毫無官者風度地唾沫橫飛，不穩來龍去脈直接往死裏打，根本不給我解釋的機會。也不知道怎麼活下來的，看著血肉模糊、失去知覺的下肢我隻能艱難的喘息。
“你來該不會就想說這些吧？”我挑眉問。
“當然不是。”稍稍停頓，他把邪魅的眼光投向我，從前我隻知道他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原來也不知道他不是個普通的人，那雙攝魂的雙眼是會讓人迷失神智的武器，“想見高迎月嗎？”
“迎月？”我心底一驚，那種不祥之感襲上心來，“她——她怎麼了？”我連忙急著問。
“我來帶你去見她最後一麵！”他深深的看著我，以一種異常溫和的口吻。
“最後一麵？你快說，她到底怎麼了，是不是誰傷害了她？啊？你快說啊？”我焦急的問著麵無表情的他，艱難的向前挪動身體。
他一步步走進，最後站在了我的麵前，我一把向前試圖抓住他的腳，卻撲了個空。
虛無，麵前的虛無化像讓我驚訝，他就像一個影子一樣，人是捕捉不到的。
我全身戰栗，顫抖，太多的震撼衝擊著我的頭腦。
被打散的影像很快合成了方才的樣子，高尚風。
“明白了嗎？”他問我。
明白什麼？我應該明白什麼？我迷茫地搖頭。
“迷茫嗎？我來告訴你一切吧。”
他抬起修長的手指，拂過我的眼睛，我再次睜開時，看到了一抹矯捷的身影翻過了牆頭，跨著輕如燕的步伐以駭人的速度閃進縣老爺夫人的房內，一陣嬌吟和歡快這後她很快有閃出了屋子，那分明是個男裝打扮的女子形態，是高迎月！
高迎月左顧右盼眼神敏捷的查探完周圍，確定沒人發現之後，又以相同的姿態折回了高府。第二天，從屋裏走出的還是那個天真爛漫的丫頭，無邪無害的笑著，躲在角落，看著屋子裏的兩人，兩人均是相貌俊俏的男子模樣，裏麵那個個頭較小的正在給個頭較高的手上係一個很奇怪的東西，讓後就是兩人互相取笑傳出來的笑聲。
我認識他們。個頭小的是我，高的那個是高尚風。那是三月前剛進高府的我們。
高迎月生氣的撅起小嘴扭頭跑開了，於是就出現了幾天後她拽著我索要戒指的場景。
夜晚，人靜之後她變成了那個幽會的男子，白天裏她還是那個不懂事的小姑娘。
我徹底不懂了：“這是——怎麼回事？”我問向個男子，他不是高尚風，隻是某個和高尚風很相似的人或者他不是真是存在的什麼，我不知道如何稱呼他。
“真的不懂？”他悠閑地反問我。“她是高迎月，可又不是高迎月。”
“就如同你是高尚風，又不是高尚風嗎？”我用了個以為很好的理解方法來解釋我以為很相似的兩件事。
“嗬嗬，我是誰你很快就會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要知道她是誰，沒錯，白天她的確是高迎月，天真無邪的高迎月，可是一到月落，她就變成了你李賢。”
“什——什麼？”我心髒毫無防備的受到了打擊。
“她是雙重人格。”他告訴我。
雙重人格？就是現在的精神分裂嗎？啊——我驚呼出聲，不太相信自己的判斷，那是多麼殘酷的現實，我捂住嘴，盡量讓自己變得清醒一點。
“我——不懂。”我否認。
“還是不懂？”他再次挑眉，不太相信我會這麼笨。其實我真的很想笨一點，最起碼孤陋寡聞一些也是好的。可是我響亮地眼神提前泄露了我的內心。我不懂，不懂怎樣偽裝。即使我的演技可以獲得奧斯卡，曾經欺騙了雲飛揚和那個人。
“那高老爺年輕時是個縱橫官場的老手，官拜右宰相，歸田之後做起了生意，終究才能不可小覷，略顯伸手就富甲一方成了巨賈，同時掌控了陳國三分之一的財富。官場得意，商場縱橫卻弄得家不成家，這高迎月小時喪母，由現在的高夫人撫養，隻是後母無情，背著高老爺，高迎月不知受了多少的毒打，心裏的怨恨成就了如今的她。說來也巧，無意間，竟讓她在地窖裏找到了一本武功奇書，她晚上偷偷練習。。。終有些成就。”
“幾月前，她看見了你，對你一見傾心，不想你卻是斷袖之癖，哼哼，可笑世事弄人啊，於是夜間他就變成了你的樣子，到處尋花問柳，勾搭上了縣衙老爺的小妾。。。”
“那日，你被審問，曾想你的一番激情澎湃的表白讓她心潮蕩漾，她決定拋棄那小妾和你廝守終身，可那小妾不同意，結果——你也是看到的。至於為什麼你會成了凶手，那便是我的傑作了。”平靜講完一切，很簡短但很詳細。
“高迎月現在在哪？”
聞出了我的慍怒，他很識相的答道：“諾，在那裏。”說完，把手指向另一邊。
我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披散這頭發，滿目絕望，痛不欲生的高迎月的臉映入我的眼，她跪倒在一間監獄前，瘋狂的斬斷鏈鎖，走了進去。我知道此刻的高迎月是他，他跪在倒在稻草之中的那人麵前，扔掉劍，抬起顫巍巍的手，撫摸著那人的臉，很溫柔的撫摸著，淚水像斷了線一樣滴在了那人的臉上，他又一次次愛憐的擦去。然後，他俯下身，把紅潤的唇附在那人的唇上和臉上、脖子上，赫然發現，那是一張多麼冰冷和毫無生機的身體，軟軟倒在草上，任由高迎月的嘴唇在摩挲，他——是個死人！
高迎月不舍得站起來，提起劍，擱在自己脖子上，沙啞的輕聲說著：“我很快就來陪你！”
我驚恐的向迎月跑過去，她瘋了，不清醒了，可是她不能死，她是個好女孩！
“不要——”我撲過去。劍落地，我想接住迎月軟倒的身體，身體卻穿過了我伸出的手，然後，倒在了地上。
我哭泣著蹲下去，看到了迎月身邊那人的樣子，唇紅齒白，皮膚快要滴出水來，是個美麗的人，我，認識他。
“明白了嗎？”他的聲音回到了我的耳邊，他似乎一路來，問得最多的就是這句話了。
我垂下眸子。
“明白了嗎？李賢，哦，或者叫李一嫻，那人，就是你！”他無情的宣判了我的結局。
“你在那時，已經死了！”
沒錯，我想起來了，在被縣老爺嚴令往死裏打之後，我沒有挺過來，就死在了那裏，衙差們把我抬回監牢後不久，我，就已經死了。
現在的我，隻是，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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