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769 更新時間:21-03-28 11:20
一下車,那呼嘯的寒風一個勁兒地往脖領中灌,紀萍捏緊了領口。拐過街角,遠遠的便見穿著綠軍大衣背向這邊的沈歆與龔秋妍在包車站前聊得熱火朝天,仿佛這冬日的寒冷就侵襲不到他們。紀萍腳下像被磁石吸住,進也不是,退又不可,目光與龔秋妍相遇之際,龔秋妍又說了兩句什麼轉身便遠離了沈歆。沈歆似乎知道了身後的紀萍已到了近前,回轉身向紀萍招招手。
“風這麼大,來了輛47路車我就上了,比你早到了十分鍾。”沈歆淡淡地說。
“包車也不開門,讓大家到車上呆著也暖和些。”紀萍不知道說些什麼好,還在思慮著剛才龔秋妍見到自己時那種莫名的眼神,也許在她眼中自己就跟瘟神差不多。偏偏沈歆又如此泰然自若。
上了包車,又與坐在靠後邊的龔秋妍目光相遇。紀萍看看眼前的沈歆,感覺他離自己是那麼遙遠。一路上,沈歆偶爾說兩句,紀萍也隻是敷衍而已。
上午的兩節課,各自都在專注地聽。
下午又是準點到準點離開,二人之間真的就沒了話。
躺在床上的紀萍腦子裏亂成一片。聽著杜婧她們嘰嘰喳喳地鬧著:“晚自習後,大家都得準時回來,給韓芳開生日Party,到時誰要是缺席,那可是對韓芳有意見。”韓芳攔著她的話:“別鬧了,過個生日有嘛張揚的。”
隨著冬天的來臨,將陸續迎來宿舍中三個人的生日,先是韓芳,隨後是紀萍,緊接著便是陳映虹。
見紀萍躺在床上全無吃飯的念頭,陳映虹起身推推她:“不舒服啦?要不我給你煮袋方便麵飛倆雞蛋。”
“不了,今天有點暈車,我飯盒裏還有餃子,呆會兒要是想吃用開水泡泡就行。”紀萍衝她笑笑。
迷蒙中再次被陳映虹推起:“起吧,到點了。”當紀萍再次睜開眼睛已近7點。
走在韓芳李婭陳映虹身後,紀萍一進教室就有股惱人的氣息襲向自己:幾個男生圍坐在電視前正津津有味地議論著什麼,似乎是不打鈴不散夥。紀萍坐在這邊的空位上,等他們散了才歸到自己的座位之上。教室中隨即充斥著《新聞聯播》及大家亂七八糟的嗡嗡聲。紀萍的餘光掃了一眼沈歆,他好像也沒看電視,呆呆地盯著課桌。怎麼他也給人一種反常之感?這樣的氛圍中,紀萍已無心學習。
“紀萍,我有話要跟你說。”《新聞聯播》剛一結束,沈歆便壓低著嗓音開了口。
“說不就說嗎,這麼吞吞吐吐的。”紀萍越發覺得今天的沈歆與往日不同。
“我想過了,也想了好長時間,咱們之間以兄妹相稱更合適。”沈歆沉沉地低下了頭。
“你說什麼?”紀萍懷疑自己聽錯了,瞪大了眼睛望著他,許久,沈歆抬起頭,一副毫無表情的麵龐。這些日子裏,原來他在想著如何向自己攤牌,而自己還傻傻地等著他心情好轉呢。多可笑呀,人家的心早已遠離了你,你還癡癡地默默守候。不得不相信大家對他的議論。是自己太自信了嗎?不,是太信任沈歆了。從今天一起床便有種不好的預感,原來是這樣!可惜這三個月中為他付出的真心,曾經那麼相信他所有的真話!眼睛有些濕潤,一手托著腮,不想讓身邊人看到。腦子裏亂成了一鍋粥。
“說話呀。紀萍?”令人討厭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沒什麼說的,我要學習了,別再打擾我。”紀萍拿起筆,看也不看他一眼。過了一會兒,側眼見他也在學習,心裏又開了鍋似的:長一雙眼是幹什麼用的?你瞎!毫無知覺地,眼淚便滴落到了作業紙上,筆下再也寫不出一個字。
突然,沈歆把寫好的信推到了紀萍眼前,嚇了紀萍一跳。猶豫中,紀萍還是拿了起來,竟然用了四張作業紙!
“先說聲對不起。這半個多月我都要憋瘋了,不知道如何向你開口。我們在一起的每一次都已深深印在了我的腦海中。你善良的心是最吸引人的地方。當初鼓起勇氣向你表白時,我是經過深思熟慮地,今天我同樣是經過了三番五次地考慮:經過三個月的交往,我們收獲的是什麼?總感覺親情多一些,像兄妹的那種。這種想法一閃現,便開始左右我再次見到你時的心情。何時向你說明,怎樣向你說明?我的思維開始亂起來,遲早是要麵對。因為我一樣有收獲,所以,這麼長時間以來,我們沒有浪費時間與感情,你說呢?我會像個真正的大哥哥那樣對你。
……”
紀萍的眼淚再次落到桌子上,還沒看完便折合起來,卻發現沈歆也在抹淚。不想再多說一句話,不想再多看一個字,拿出作業紙便寫起來,權當是對他最後的回複:
“一句話就可解決的問題,何必這麼勞心費神!
我家裏有個親哥哥,從來,應該說永遠不會在外麵認什麼哥哥。你還是去找別的妹妹吧。
一切對我來說都已經成為過去,隻當什麼都沒發生過。我隻恨我自己是個睜眼瞎,太容易相信別人。這一次的教訓,我會受用終生的。感謝你讓我增長了見識。
我們都好自為之吧。”
寫畢,便迅速扔給了他。下課鈴聲一響,紀萍逃般的離開了教室,一路上任憑淚水肆意地流,流到宿舍樓前便不能再流!第一個進了宿舍,抄起毛巾狠勁擦了把臉,隨後大家一窩蜂地擁進了屋。
大家開始準備起先前備好的零食,紀萍木木地站在一邊看著大家忙碌著,才想起為她準備的生日賀卡,從書中翻找出來遞給韓芳,強迫著自己笑笑:“生日快樂。”
始終笑盈盈的韓芳一個勁兒地說著謝謝,順手遞給紀萍一盒酥卷兒。紀萍真得感謝杜婧關上了燈,蠟燭的火苗讓室內暗了下來。融融的氣氛。朦朧的笑靨。洋溢著的青春。在此刻如此完全地調和在了一起。
這一上午,紀萍與右手邊的女生有說有笑。連紀萍自己都在慨歎如此自然的演技!為了什麼?如此表裏不一地掩飾著內心的傷感,還不是自欺欺人?
午飯後,紀萍與劉明明一起來到教室中準備出下期板報。還沒進教室便被教室中超大的電視音量驚住,納悶的是,學生科竟然不管。推門一看,是沈歆!教室中就他一人,正扒在桌上,才抬起頭。起身關了電視。
這二人隻顧著在後邊談論板報。
“正好,沈歆你幫我們擦擦黑板吧,省得我們又搬桌子挪椅子。”劉明明向沈歆求援道。
“可以,怎麼就你們兩人?”
“對,要不你也加入板報組?”劉明明笑笑說。
“我倒是有心,就怕你們不收,我一不會畫,二不如紀萍字好,我也就擦擦黑板。”沈歆調侃的語氣。
“那也行呀。”劉明明似乎還沒意識到紀萍始終一言不發。
沈歆從椅子上跳了下來,說:“我該走了,沒別的事了吧?”
劉明明說著謝謝,已經將板報的布局勾勒出了界線。
走至紀萍跟前,沈歆站定:“等下午的課上完了,我們談談,好嗎?”
“真不巧,課前這點時間,版報肯定出不完,今天我們必須出完這期板報,明天檢查。”紀萍想繞過他,卻突然被他抓了胳膊。
“那晚自習後,沒問題吧?”
紀萍掙脫開他的手:“好啊,我也想過,反正得談一次。”
聞聽此言,沈歆灰溜溜地走了,畢竟身邊還個劉明明。
“鬧別扭啦?”劉明明問。
“沒有,他有病。”
離吃晚飯還有一會兒,宿舍中隻有紀萍與陳映虹。紀萍想了半天,終於還是開了口:“哎,我給你看樣東西,你答應我不許對第二個人講。”
陳映虹眨眨眼,不知她要幹什麼。紀萍已經將沈歆寫的那封遞了過來。陳映虹還是認得出沈歆的字的。坐在床邊看了起來,心潮起伏,站起身對紀萍說:“這是他什麼時候給你,沒寫日子。”
“昨天晚自習上。”
“昨天怎麼不說呢,讓大家給你出出主意,悶在心裏能上好課嗎?”陳映虹說。
“你忘了昨天是什麼日子了?”紀萍淒淒地笑笑。
“嗯,也是,我真佩服你的忍耐力。這事要放在我身上,我都不知道怎麼辦。你覺得要是說出來好受些,就別悶在心裏。
紀萍的眼淚應聲而落:“你多讓人羨慕啊,李珩總像個守護神似的跟在你左右。想想自己當初那麼輕易地答應與他交往,是不是太好讓人欺侮了?白白浪費了這三個多月的感情和時間。想想他以前在我跟前說的話,真讓人受不了。”紀萍也不去抹淚。
“別哭了,哭紅了眼睛怎麼進教室?”陳映虹遞給她晾在繩子上的毛巾。
“這也就是同著你,要是在沈歆麵前,我一滴眼淚也不會掉的。”紀萍抹著淚痕。
“韓芳知道嗎?”陳映虹問道。
紀萍搖搖頭說:“我不想告訴她,她那個爆脾氣,一點就著。自打二年級跟她合飯以來,對她的了解更多了些,甭管因為嘛事我跟她鬧別扭,她從不計較。估計她要是知道了,說不準就會去找沈歆。”
“你把韓芳想的也太魯莽了,她肯定會幫你盡快從這件事中擺脫出來。”陳映虹歪著臉看著紀萍。
“沈歆說晚自習後跟我談,我知道他要說些什麼,就怕到時他也落淚。”紀萍仍舊一臉的愁容。
“準備準備該打飯去了。都這個鍾點了,她們也該回來了。”陳映虹穿著外套。
食堂裏已排起了長隊,紀萍陳映虹尋找著韓芳的身影。她一下課就來禮堂打球,說好5點開飯時間等紀萍送飯盒過來。遠遠便見韓芳衝這二人招手。近前,這二人不好意思的將飯盒一股腦的都塞到她手上。
晚飯後,陳映虹紀萍拉著韓芳到了教室。杜婧劉秋陽正說著話,教室中還有飯菜的餘香。
三個人坐在紀萍這邊,紀萍將那封信遞給了韓芳。韓芳這一路上就感覺她們倆神神秘秘的,滿臉疑問地看著這麼眼熟的字跡。目瞪口呆!
“這個忘恩負義地狗東西,肯定是讓龔秋妍給迷糊住了!”韓芳想了想又安慰紀萍道:“千萬別露出生氣傷心的樣兒,更讓人家得意忘形。對付沈歆這種人,我有辦法。”想了想接著說:“現在才告訴我,要不我早就讓他難堪了,你信嗎?”
“就怕你找他,我才猶豫到現在才說。等過一段時間,我看他到底還有什麼話要說。要是明天就畢業各奔東西也就無所謂了,畢竟還有一年半的時間在一起學習,大不了像陌生人似的。”紀萍擰著眉頭。
“沒想到你這麼平靜,他這麼做可夠傷人的。”韓芳氣憤地說。
“當時那氣勁兒已經過去了,有你們倆聽我嘮叨,我這心裏好受多了。”紀萍說。
“你要這麼說,我們還放心些。他跟你談就談,怕他?甭看他是個班副,在謝老師眼裏,他現在的形象直線下滑。”韓芳說。
陳映虹始終握著紀萍的手。
上課鈴聲響過,謝老師在教室中遛了一圈便去了學生科。
因為離電視最近,紀萍每次晚自習的《新聞聯播》時間都眼看著電視任由心思在教室之外暢遊。
沈歆終究還是側過身子開了口:“紀萍,你恨我嗎?”
本不想理他的紀萍沉默了一會兒,說:“恨?!我還沒那份閑心,學習還顧不過來呢。”
“說是這麼說,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你應該聽聽我的解釋,這個決定是在我仔細回想了咱這一段時間相處的情況後做出的,你不覺得更像兄妹嗎?”沈歆一臉的癡迷。
“你說的什麼,我聽不懂。”紀萍真的不想再聽他多說一個字,無非還是圍繞著這幾個字眼糾纏。
“你竟然也有這麼冷的一麵。”
“冷?你想讓我衝你滿麵春風地笑?”你想嘛了!紀萍白了他一眼,眼睛盯在電視上。
“我也是怕影響你學習,看來是我多慮了。我知道肯定有人在這件事上對我有看法,我隻想跟你說,我們今後還是好同學好朋友好兄妹,對嗎?”沈歆看到的僅是紀萍的側臉。
強硬了半天的紀萍終於還是軟了下來,扭過臉說:“我知道你為什麼這樣做,因為我不像有些女生那樣會哄人。兄妹之稱是不可能的,聽著就讓人惡心。我心胸沒那麼開闊,一旦想讓一個人的形象在心中消失,很快就會做到。有人說認識一個人容易,忘記一個人很難,我不這麼認為。你想象的今後還跟什麼都沒發生似的那樣相處,我做不到!好了,學習吧,我不想再說什麼了。”
《新聞聯播》早已結束了,教室裏又被同學們小聲的說笑充斥。
沈歆見紀萍真的不再理會自己,便隻有按頭學習。下課鈴聲響起,紀萍沒有絲毫的停頓徑直出了教室。沈歆呆呆地看著她的背景消失。
當晚,沈歆沒蓋好被子,一起床便覺得頭暈目眩,沒了往日的精氣神。
一上午的課聽的昏昏沉沉,沈歆後悔這個樣子強撐著上課。
中午吃飯的時候,韓芳對紀萍說:“下午的自習課,他要是還來,你問問他,至於這樣嗎,一點男生的意思都沒有。
下午第一節是自習課,沈歆又出現在了教室中,往座位上一坐倒頭便睡。
紀萍終於忍不住拿出作業紙寫道:
“沈歆:
振作起來,你這是幹什麼!你知道同學們都怎麼看你嗎?你這樣可讓人看不起!,沈歆,你太讓人失望了,事情都過去了,不用去想。希望你還原成原來的那個你。”
紀萍折好紙便扔了過去。
沈歆睡眼朦朧的打開了紙,順勢在下麵接著寫道:“謝謝,我隻是病了,並不是因為那件事,我也不可能因為那件事,我隻會比以前更好。我就是我!”
沈歆輕巧地放在紀萍桌上。
紀萍看罷,兩下把紙撕了個粉碎。這個不識好歹的東西!隻怪自己心太軟,他就是死了,又與自己何幹?再跟他多說一個字,是自己賤!心裏狠狠啐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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