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935 更新時間：09-05-07 1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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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嬸和老姑婆很早就起來做好了早飯，飯桌上，三嬸一個勁的給我夾菜，又說讓我放假的時候就過來玩。吃完飯，我們就收拾東西準備出發，老太太把一些農家的土特產給我們裝了一背簍，讓父親背回去吃。他們一直把我們送到了村口下山的地方，三叔在後麵不斷的囑咐我要多注意身體，還說一有事情的話就給他打電話。我聽了這些，眼淚又自然的控製不住流了起來。想著這些時間我們朝夕相處，如今卻要離去，心裏非常的不好受。
我們下了石門村，直接來到十梯鎮，這裏有直接到縣城的汽車。乘上汽車後，三人便往家裏飛馳而去。外麵再怎麼說也沒有家裏方便，在家裏不管做什麼都可以不用顧及別人的目光，吃喝拉睡，可以任由著性子！外麵卻不行，稍微明事理的人，都會在一舉一動上下做文章。父親第二天就上班去了，甚至連母親，也在離家不遠的一個公司裏麵找了個會計的職位來幹。父母說我太瘦了，非要讓我在家裏補補身子再出去上班。於是我一個人在家裏，耍了兩天就覺得憋的慌，又找小時候的玩伴和同學打發時間，可惜人家都不閑著，都在忙著自己的生計。
昨天晚上我突然的想到了一件事情，於是一大早吃完早飯後，我就告訴母親我要去拜訪一位過去幫助過我的老師，沒等她問明白我就下樓到商場裏麵去買了一些禮品，又在水果店裏買了一大口袋水果。我到汽車站坐上了到茶河鎮的車，往那邊趕去。是的，我要去看看祖太和乞姑，希望在去省城之前給她們告告別，感謝感謝她們。
縣城到茶河鎮，還有一百多裏的路程，我們在彎曲的山路上前行了兩個多小時，才到達了目的地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今天太陽很毒辣，連鎮上這條老街上的石地板，都曬的滾燙。祖太不在自己鋪子的門口打牌，這一群老太太，知道這太陽的厲害，現在生活這麼好，不會有想輕生的意思。我過去的時候，乞姑正在門口給別人數香燭。她見到了我，臉上竟然動了動，好象要擠一點笑容出來。
我滿麵笑容的過去，“乞姑，祖太呢？”我問道。
她還是不開口，賣了別人東西後，便連忙過來接過了我手上的東西，帶著我往裏麵去。祖太在後麵院子的樹下乘涼，見我來了，非常的高興。
她笑著說道：“過來啦，過來耍就是了嘛！還拿什麼東西哦。真是個好娃娃，難得還惦記著我們。”
“祖太和乞姑的大恩大德，九兒是一輩子也會記在心頭的。怎麼敢忘記你們呢！”我正色的回答道。
乞姑端來茶水，我連忙起身雙手接著，她原本想和我們坐下來聽我們閑聊，但外麵有人喊了起來，要賣香燭，於是她便起身出去做生意去了。我和祖太開心的聊著，這老嫗非常的健談，畢竟是見多大世麵的人，不象一般鄉下老太太的思維局限，她天南海北的都能接上你的話來。盡管非常的年老，她的穿著打扮卻是非常有條不紊，幹淨整齊。從她身上，找不到半點的邋遢之態，這和其他年老的人是不相同。所以就憑她這點，也能夠讓人蕭然起敬。兩隻灰兔子還是那麼的活潑，在院子裏互相的追逐著，祖太養的老龜在她的椅子下打瞌睡，時不時的把頭伸過來要茯苓吃。
今天是趕集的日子，鄉下來買東西的人很多，中午已經到了，我見乞姑不停的忙碌著，於是起身要告辭離去，不想她為了招待我又要去做幾個菜出來。我還把意思說完，乞姑和祖太都沉下臉來，說不管我怎麼忙也要留下吃了飯再走。於是我便幫著乞姑去準備午飯，盡管她不喜歡開口說話，我們配合得卻是很默契，不一會就端出了幾個小菜來。祖太說：“平日裏吃飯話都沒人說，想找個人來聊聊天你乞姑又不高興，她這脾氣，惟獨對你來沒意見。所以啊，你要常來陪我說說話……”我笑著答應祖太，表示隻要以後一有時間，我就過來看她們。
吃過飯後又耍了一個多小時，我害怕趕不到回去的車，於是起身告辭。祖太說要送我到門口，被我攔住了，於是她讓我有時間就多過來看看，大家都樂意我來。我笑著和祖太告辭，便出了她們的鋪子，乞姑執意要把我送上車，我沒辦法，隻好由她送我往車站走去。我買好票上了車後，她還站在外麵看著我，一直到汽車開動的時候，她才對著我揮了揮手離去。我的眼圈有些發潤，她二人不過是和我才一麵之緣，卻對我這樣好，我的內心，感動得有些過意不去。
晚上母親問起，我並沒有把我去拜訪祖太的事情給她說起，我答應過大祭酒，絕對不會對別人泄露半點的。於是就這樣又在家裏磨皮擦癢的混了一周的時間，我實在是再過不下去這樣的日子，思慮良久，決定還是回到那個城市去，畢竟那裏才是我應該去奮鬥的地方。於是給程思泯打電話，讓他幫我在那邊租個房子，套一的就夠了。省城裏我的那套房子，已經租出去了，還有半年多的時間才到期限。再說我也不想住在那裏，那裏有過太多的事情發生，噩夢、阿黑、婷婷……任何一件都能讓我傷感不已！
聽說我病痊愈了要回去上班，程王子非常的高興，又說住宿的事情讓我不要擔心，說住他家就可以了，他外公和一大幫老朋友去南方度暑假去了，要到天氣涼快的時候才會回來。我堅決不答應，說這樣不方便。他卻一再邀請，後來我急了，說你要這樣就算了，我自己過來找房子。我聽到電話的那頭一陣沉默，知道他又生悶氣了，可我還是語氣很堅硬，讓他幫我找個房子租。他的好意我是知道的，在他家裏，先不說房租什麼的，就是生活也是非常舒適的，什麼都有保姆照顧，自己根本就不用操心這些繁瑣的家務。但他不明白我的意思，住在別人家裏，不管這樣的好，日子久了都會有寄人籬下的味道。我不答應他還有一重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的舅舅，那個居心叵測的商人盧荻！因為他我差點丟了性命，又因為他的貪婪，讓自己也曝屍荒野。盡管這件事情，我絕對沒有記恨程王子和他外公一點點，但我的內心深處，始終是有些耿耿於懷。總覺得這人，實在是有些可惡。
沒過兩天，程王子就打來電話，說房子已經找好了，在市區內。裏麵什麼東西都有，我搬過來住就可以了，出入也方便。我聽了非常高興，晚上的時候連忙把這件事情告訴了母親，哪裏知道母親聽後開始沉默起來，半天也不說話。她明白我在家無所事事的苦衷，但好象又有其他的意思，有不想讓我出去上班的意思。
“在家實在是太難熬日子了，我的病已經好了，不會再出什麼事情。我想出去找點事情做，這樣在混時間也不是辦法……”下午母親下班後，等她剛坐到沙發上，我便對母親說了起來，希望她明白我的意思後好答應我到省城去。
“唉，這些媽都知道，隻是……不過……我看你還是在家多呆段時間再說，好好的調養下身子，你看家裏不是缺吃的什麼的，你爸爸他也是這個意思！”母親有些結巴的勸著我說道。
“哎呀，你是不知道，不是什麼錢不錢的問題。你看我一個大男人，又不缺胳膊少腿的，老在家這樣呆著象什麼話啊！你就讓我出去，我保證照顧好自己。”我努力的反勸母親起來。
“我，你看這……”正在母親猶豫不決的時候，父親開門進來，母親如同抓到了根救命繩索，連忙站起來給母親打洗臉水去了。我聽到她在廚房裏給父親嘀咕著，知道她在彙報剛才的事情。“說吧，不管怎麼樣，我都是要出去的。”我心裏想到，已經下了出去的決心。果不其然，父親洗完臉就出來了，坐在我對麵，慢慢的點燃了一支煙。沉默了一會終於開口說道：
“我和你媽不是不讓你出去創，你年齡也不小了，總得做點事情出來。再說你在外麵呆了這麼多年，也習慣了那邊的生活，我們知道你在家呆著不習慣……”父親緩緩的說道。
我點了點頭，表示認同他的話來。隻聽他繼續說道：
“你知道吧，婷婷死了！”父親故做輕鬆的說道。
“什麼？”我張大了嘴巴，努力的問道，感覺有些出不過氣來，愕然在那裏。
父親繼續說道：“婷婷死了，半個多月前的事情。是你那同事程思泯打電話告訴我們的，我們害怕你聽後受不了，一直沒有告訴你，還讓他也不要告訴你這個消息……”
我有些回不過神來，感覺腦袋有些發黑，我在沙發上黯然的坐著。母親連忙過來，撫摩著我的雙手。“她怎麼死的？”我好不容易喘過一口氣來說道，自己如同脫虛一般，全身上下軟得如同棉花，輕飄飄的。
“聽說是跳樓死的，具體怎麼一回事情我們也不知道。我們聽到她死後的消息也很愕然，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走這樣的絕路。大約在二十天前，我們一連接到了好幾個奇怪的電話，電話通後不管我們怎麼的詢問，對方就是默不出聲。一天晚上，又來了一個電話，你媽去接的，才知道是婷婷打來的。她吞吞吐吐的先是問我們好不好，你媽當時也有氣，就說我們好的很，並沒有怎麼張理她。後來她又支支吾吾的問你的情況，問你的電話。你媽回答她你現在很好，說你以前的電話號碼沒用了，現在沒有電話。後來你媽聽到她在那一頭哭泣，有些於心不忍，於是勸她說事情都過去了，如今成了這樣的局麵，大家就都放下好了……對你們分手的事情，你媽和我心頭都是有氣啊！但現在想來，這事情也怪不得她，主要是她那個媽討厭的很……我們不想你現在回去的意思，就是怕你過去知道了這件事情，心裏受不了。希望再過一段時間過去，日子久了，什麼也就淡了！……”父親把所有的前因後果都陸續的講來，我坐在原地，呆若木雞。
我幾乎是整個一晚上都沒有睡覺，眼睛一直是盯著天花板，母親進來給我蓋了兩次被子。每次她進來我都是裝睡著，等她一出去後我又睜開眼睛不斷的想著事情。這個女人，盡管我對她有太多的恨，太多的怨！但我對她的愛，這絕對是真的，我也不能欺騙自己說現在心底已經沒有她了、她是死是活與我無關。從下午一直到現在，我都沒有流過一滴眼淚，我感覺自己的淚腺已經幹枯，裏麵沒有一滴水。事到如今，兩地陰陽相隔，我們在不同的世界裏，相見已是遙遙無期，我還能說什麼呢？
一大早，盡管一夜未眠，我還是努力的讓自己從床上支撐起來，吃了兩碗母親熬的粥。他們沒有勸我，各自上班去了。這個時候，還有什麼語言能開導我呢！
我在家裏麵打開著電視，腦袋卻在想著其他的。電話突然響起，是程思泯打過來的，問我好久過去，他好接我，我說我等會就去買今天晚上的票，明天早上七點左右就能到達。他感覺出來我的精神有些低落，於是問我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告訴他我很好，沒有其他的事情。接完他的電話後，我就下樓攔了一個出租車，到火車站買票去了。晚上父母回來後見我買好了過去的票，並沒有勸我什麼，於是母親便開始為我整理要帶過去的東西。
晚上九點左右的車，我八點就過去了。在候車室裏父母又是叮囑交代半天，我胡亂的點著頭，有些不耐煩起來。上了年齡的人就是這樣，同一件事情她可以換種語氣說上一百篇，比複讀機還稱職，生怕你沒有懂得其中的意思。剛上火車，程王子就打來電話，問我上車沒有。他說明天一早去火車站接我，我本想推辭的，但怕他的牛脾氣一上來又不高興，便欣然的答應了。平常的日子，這車上並沒有多少的行客，想想春節的時候，這車上車下的人，就如同逃難一樣的情景。連廁所都有人站著，你去方便別人還不高興，害怕你搶他的位置。火車很快，一晚上的時間就能到達千裏之外，我想我們這些享受現代文明成果的人，卻不知道好好的珍惜感恩。我們在這個時代裏，要是某天停了一會的電，也會大發牢騷，抱怨不方便起來。想想古人，聖賢如孔子，尊貴如秦始皇，他們連火車這兩個字都沒有聽說過，還不是照樣的活了一輩子！我這不是評論某個朝代的得失，也不會愚昧到要拿遠古和現在來論證什麼，我的意思是不管我們生活在什麼樣的環境裏，擁有的時候就應該好好的珍惜，好好的利用！人啊隻有惜福，才會有長遠的好日子過。
我迷迷糊糊的在座位上仰靠著，對麵的一個小孩子可真是調皮，在麵前跑來跑去，一會要吃東西，一會又大吵大鬧起來。他的父母卻任由著他胡鬧，搞得旁邊的人一點也無法入睡。等到我剛睡著的一會，火車又開始鳴笛，表示我們即將到達終點。火車還沒停下來，車廂裏麵已經亂著一團，大家各自忙著拿去自己的東西，如同火車一停就要百米衝刺一般。我隨著人潮往外麵湧動，好不容易終於擠了出口處。天稍稍亮，外麵的空氣很好，我大口的吐吸了幾口氣。來接人的人們把個出口擠得個水泄不通，我左右看了半天，也沒有見到程思泯。走出了人群，剛要給他打電話，便聽到前麵有人在喊我，回過頭一看，程王子滿臉笑容的站在後麵。他大口的喘著氣，說自己睡過了頭，開車飛馳過來的。我笑著搖了搖頭，然後和他一起往他停車的地方走去。
“先去租了的房子那邊吧？把你的東西先放過去，順便看看你滿意不滿意。”程王子問道。
“你辦事，我放心。”我和他開起來玩笑，然後上了他開來的車，還是那輛絢麗的深藍色跑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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