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314 更新時間：10-09-24 15:02
從來沒有人翼族的小孩是如何誕生的，他們隻知道，忽然有一天，像是受到了原始的感召一樣，從四麵八方湧來了成年的力量強盛的翼族後人。熙熙攘攘向著山頭的殤城而去，朝見他們依舊年輕的王，成為魔族裏最龐大繁盛的種族，並甘願為之驅使。
如同陷入棉絲裏的謎團，人人都隻看見外麵的毛色，並不知道絲的一頭究竟連在了哪裏？
對於翼族來說，神秘聖潔的“感召”如同詛咒。
很久很久以前，也許是世界剛開始，也許世界已經是這種樣子，總之在誰也記不清日子的時間裏，還是弱族的翼族與軒轅一族結下了不可解除的血之契約。
軒轅一族賦予翼族更好的血統，而翼族將永遠受命於軒轅一族的王。
世世代代，無論輪回，無論生老病死，靈魂永遠記得這個契約。
“永遠不能反抗王的命令。”
每個翼族靈魂都被刻上如此印記。
這些靈魂潛伏在適合人類的身體，以他們的身體為基，逐漸成長。開始並沒有自己的意識，之後漸漸影響到寄主的行為思考。被奪去了所有能量的“軀殼”以癡呆殘障出現在世人眼裏，在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地消失，一如不知名死去的動物，於那不知名黑暗角落裏。
這些不知名、不被重視的人們，身上出現了不同顏色的印記。當印記爬滿全身的時候，也就在一夜之間，寄主們身裂而亡。
嶄新的身體，以及全新的靈魂，從血泊中誕生。
翼族的小孩，從來不帶任何寄主的記憶來到世上，在短時間內成長為成人的姿態，如同潛伏在地下的昆蟲，一夜間鑽破土地飛向天空一樣。
短時間裏，掌握極強大的力量，原始契約的記憶迅速複蘇，覆蓋了所有的訊息。
他們在一同趕往殤城的路上互相殘殺，弱肉強食，保存下最優秀的後代到達殤城，成為殤城裏麵翼族中的貴族。他們也在殘殺的過程中辨認同族的氣息，回憶起更多靈魂的記憶。
更多更多……
直到成人，他們最後記起的是自己死去後的靈魂會降生在不知名的人類身上，轉生成為新的一代，如此循環。
循環，沒有任何神明的庇佑。
永遠無法自己決定命運而依附軒轅之中。
這是一支可悲的種族。
他們為自己居住在殤城之中一生沾沾自喜，容不下沙子，卻在頻臨死亡的時候才想起，自己的所作所為僅僅隻是契約的要求。他們還會在同一時刻，記起每次轉生前想起最後記憶的感受，感受如此疊加，一層疊加一層，最後到靈魂終於受不了痛苦而崩潰。
崩潰，就如同玻璃破碎。
在一出生回憶到契約的同時，散盡身上所有的光芒，消失在空氣之中。
不知名的人類，就如此不知名地結束，再也沒有後續的故事。
這個世界已經存在很久了，翼族與軒轅一族之間的契約相應得也存在很久了。在翼族們圍著軒轅釋載歌載舞的時候，他們的同伴正在日益減少。
因為曆史性積累而承受不住的崩潰，像疾病一樣在翼族這幾代人之中傳播開來。
也許是這幾代，也許是這幾代還有，之後、未來、直至消失。
然而，直到翼族將要死亡之前，他們都不可能知道這樣的“瘟疫”。
直到死亡。
他們才知道，翼族正在滅亡之中。
如同高大的樹，耗盡了力氣生長，卻是一顆空心的樹，隻靠樹皮存活。
而樹皮，日漸萎縮。
沒有人知道翼族小孩的出生，相對應的，沒有人知道他們的死亡。
即便傷痕累累，也不會隨即死去，而是在所有人將目光移開的時候，他們如同受了腐蝕的花兒一樣，迅雷不及掩耳地凋謝。
也許連眼淚都來不及流下。
也許連一個無奈的自嘲也來不及做出來。
也許他們並沒有任何表情。
誰知道呢，從來沒有人看過他們死亡。
但是，翼族的同類們知道，他們自己是如何生如何死，但是他們不會發現任何的怪異，知道他們也即將麵臨死亡。
頹謝了的花，總有一天再也無法結出種子孕育他們下一代，於是土地漸漸幹涸，花朵越來越少。但是存活的花依然全力地綻放，麵向迂腐了的土地，麵向變異了的空氣，麵向早已腐爛的深處的根莖。
翼族就是這樣的花。
直到他們終將滅亡，終於開始覺察到。
他們四處尋找挽救存亡的辦法，翻遍世界角落，最後又重新求助於他們無比仰慕無比依靠的王。
他是萬能的。
所有的軒轅王都是萬能的。
靈魂裏的聲音又會如此說道，斬釘截鐵，不容一絲懷疑。
於是舊的契約尚未完結，新的契約又成型。
反反複複，傳承。
仿佛樂此不彼的生命遊戲，在血脈與血脈反複的交疊之下，最後成為牢固不可破壞的鐵索，將這一可悲的一族束縛起來。而被囚禁的翼族，他們在籠子裏歡快地歌唱，慶賀後代繁榮昌盛。
他們打扮囚禁一族的牢籠，覺得這是王最恩惠的賞賜。
歌唱、舞蹈、頌詞、吟詠……
反反複複。
樂此不疲。
上了發條一般，死在籠子裏，活在籠子裏，以為得到了全世界，隻在一人之下。
不想早就湮滅在不可抵抗的命運之輪中。
連灰塵都沒有。
知道契約再也無法維持下去，血脈濃之又濃，世界上便再也沒有翼族。
新的軒轅氏，誕生了。
又一個弱小的族類，定下了契約。
新的翼族，便從此誕生了。
如此如此，反複循環，一代繼承一代。
世界上最大最強盛的，原本就是軒轅一族……
究之於翼族，是消亡又重生？
還是，它自始至終都不曾存在過呢？
飛刃腦海裏忽然湧進許許多多想法，這些想法他自己完全沒有思考過。就如同有人往他腦海裏塞了許多東西一樣，他慢慢回憶起所有的秘密。
他慢慢地回憶，對於他之外的人，卻隻是一瞬間的事情。
碧綠的眼睛蒙上厚厚的霧氣，他望著身前的王，他的身材如此挺拔，黑袍如此襯托出他的王者氣息，就連月光打落，都是如此與之相配。
這位對翼族裏每個人來說，都是最重要最重要存在，此刻站在結界之外，殺氣騰騰。
他手上托著一個小男孩，順手一揚，小孩子便落在懸崖下的海裏，落水的聲音被海浪聲吞噬，如同什麼也沒有發生。
殺氣更盛。
他轉身進了結界，商遷與商鵲尾隨其後，而這些親近的，卻被他隔在結界之外。
“我要死了嗎？”飛刃喃喃道，“要不然怎麼所有的都記起來了呢？”
“我忠誠的朋友們，程荷域究竟是什麼人？！”高大的王厲聲道。
“沒有人要說嗎？！”
似乎是憤怒還盤桓在耳邊，但是，王，對不起……
對不起，除此之外，我飛刃願為你獻出一切……
除此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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