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702 更新時間：21-03-30 23:59
最後顧常寧還是被他阿媽給推到了外麵，不讓他到廚房去幫忙做飯，他隻好陪著他太奶在門口坐著說話。
冬天的太陽落山快，還沒到五點西邊就看不見什麼太陽了，他們家阿爺趕著幾隻羊從外麵回來，他去幫他阿爺把羊趕回去羊圈裏頭。在他阿爺回家之後，過沒多久，他阿奶也從地裏回來了。
兩位老人見著他回來都很是高興，隻不過他阿爺不是一個話多的人，所以即便是每次見著他們回來很高興，但是也沒有太多的話跟他們說。反倒是他阿奶是一個話多的婦人，每一次見到他們回來都有說不完的話，問不問的事情。
“哎，你這老婆子，孩子的事就讓孩子自個忙活去，你這問東問西做什麼呢。”他阿爺坐在門口的小凳子上，從背後拿出一柄小煙杆，煙杆是用竹子做的，表麵光滑油潤，一看就是經常被人拿在手裏的。
老爺子拿出煙杆又拿出煙袋，用手捏一點點煙絲，放到煙鍋裏麵，用火點著了，抽上一口，一臉享受的模樣。
“我這問一句怎麼啦，我孫兒還不興許我問一句了啊。”顧奶奶知道他們家老爺子是嫌棄她話太多了，吵著他的耳朵。不過這會兒見著孫子回來顧奶奶正高興著，嗔了老爺子一眼，並不與他們家這個老家夥一般見識了。
看了一眼老伴兒抱著他的那支煙杆子，顧奶奶就覺得這老頭子手上的煙杆子有點礙眼了，忍不住又說道：“你看你，整日就抱著你的那根煙杆子，孫兒回來了也不跟孫兒多說兩句話。”
“……”顧阿爺瞟了一眼找他茬的老婆子，並不說話，抱著煙杆子轉了一個身，繼續抽他的煙。
顧常寧看著他阿爺一副“我就不搭理你、任你說”的模樣，老爺子不搭理他阿奶，他阿奶自己一個人就偃旗息鼓了。
從小他就習慣了他阿爺和阿奶的相處，要真的論口才的話，他阿爺自然是說不過他阿奶的，不過他阿爺顯然對這一點很有自知之明，所以他阿爺很少跟他阿奶鬥嘴。而他阿爺這邊一停，他阿奶就不會繼續糾纏下去，不然就顯得他阿奶多無理取鬧一樣了。
但是他知道這兩位的感情是真的好，從小到大他就沒見過這兩位真正的臉紅過，最多就是因著一點什麼小事他阿奶念叨幾句，過了第二天就過了。
嗡嗡嗡——
聽著外麵傳來熟悉的摩托車嗡嗡的聲音，聽著是往他們這個方向過來的，顧常寧就知道是他阿爸從外麵回來了，就起了身，對二老說了一句，“許是阿爸回來了，我到門口去瞧瞧。”
“我到廚房去看看，看菜炒好沒有。”這會兒兒子從外麵回來，他們一家人也該吃飯了，顧奶奶也起了身往廚房過去看看了。
顧阿爺坐在門口抽他的旱煙，陪著老母親。
母子兩個坐在門口這裏，麵向院子大門的方向，誰也沒說話。
“阿爸。”剛好走到院子的門口，顧常寧就見到他阿爸騎著他們家那輛老舊的摩托車從外麵回來，父子倆個在門口打了一個照麵。
顧村長騎著摩托車回到家門口，見到站在門口的大小子，麵上還有一點驚訝了，驚訝的問道：“哎，你啥時候回來的啊？怎麼我不知道你回來了的。”
“我下午才到家的，我回來你都還在外頭。”顧常寧往邊上讓了讓，讓他阿爸的車子先進來，跟著走在後麵進去。
顧村長把車子停在院子的車棚裏麵，鎖好車頭，摘了鑰匙下來放兜裏。
“阿媽說你上鎮上去了，阿爸你上鎮上是去辦什麼事嗎？”顧常寧看著他阿爸從外麵回來，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知道他阿爸沒事不會出去這麼一整天才回來。
說來他阿爸還是他們這個村子的村長，不過從眼前這一位深藍色舊衣和舊布鞋的中年男人的身上並看不出半點村長的模樣。
從前他們村子裏的村長是他阿爺當的，後來他阿爺年紀大了，不當這個村長，大家就選了他阿爸當村長。當然這個村長也是經過村子裏所有人的選舉和投票選出來的，並不是他們家內定和世襲壟斷的，誰要有這個威望和能力讓全村的人信服，誰也能資格當這個村長。
顧常寧記得在他上小學的時候，他阿爸就是他們村的村長了，這一當就當了十幾年，中間也經過換屆選過人，不過大家還是願意選他阿爸當這個村長。
其實在他們這種小地方，村長也是一個十分普通的人，反而因為擔任了村長這個職務，村子裏有什麼事都是找他阿爸去處理，東家的雞到院子外頭的草窩裏下了蛋，被西家的屋主把雞蛋撿走了，兩家因此起了矛盾，類似的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是來找他阿爸主持公道和處理。
正也是因為擔任了村長這個職務，他阿爸這十幾年來幾乎都沒有離開過村子，村子裏發生什麼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來找他阿爸去處理，他阿爸整日也沒一個閑的時候。而他阿爸留在村子，他阿媽自然也是要跟著留在這邊，像他小叔和小嬸現在那樣跟著孩子到外麵去打工，他阿爸和阿媽卻是不能的。
“這個啊，正好我也跟你們說說。”顧村長帶著兒子往裏麵進去，喊了一聲老父親和奶奶，自個搬了一張凳子坐下來，用手扒拉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發，把他今天跑市裏的事告訴家裏的人，“要是這個事能申請下來的話，咱們村子就能拿到一筆錢，到時候咱們要是有了這個錢，就能給村子裏的許多人修他們家的舊房子了。”
顧常寧進屋去倒了一杯熱水出來，遞過去給他阿爸，站在他阿爸的身邊聽了幾句，才知道他阿爸這一天跑出去外麵是忙什麼事情了。
顧阿爺慢慢的抽了一口旱煙，靜靜的聽完了兒子說的話，麵上有幾分思索，抬頭看向坐在對麵的兒子，問道：“你看這個事，能成嗎？”
“這個事，暫時我也說不準，現在是咱們的申請已經遞交上去了，到時候上麵會安排人下來咱們這個地方考察，要等到專家看過之後，說成才能成。”顧村長今天出去跑了一天，為的就是他們村子的事。
不過顧村長對這些事情也看得很開，“要是這個事能辦成就好，咱們就能多出一筆錢來幫大家辦點事。要是辦不成的話……現在上麵不是有不少的政策，說是要支持咱們下麵這些村子發展的，到時候我去了解了解，要是這條路子不行，咱們就在別的方麵想想辦法，總會有辦法的不是？”
“嗯，你能這麼想就好。這個事在沒有結果之前，你先別出去外頭跟人說，也讓知道的幾個人，先別出去說，省得到時候讓大家空歡喜一場。”顧阿爺是當過村長的人，這個上一任退休的老村長想的事情會比較深一些，要是萬一到時候這筆錢審批不下來，而村子裏的人滿懷期待，以為會有錢下來，但是到時候卻是沒有錢下來，村子裏的人還會以為他們這些人把錢昧去了，這些事情就是真的有口說不清了。
這個顧村長自然也是有想過的了，他端著兒子倒給他的水喝了一口，應道：“這個我也有想過。回來之前我就跟他們其他幾個人說過了，讓他們別把這個事情往外說。”
“哎，你們幾個，過來吃飯了啊。阿媽來吃飯了，老頭兒你帶阿媽來吃飯啊。”顧奶奶端著一鍋湯從裏麵出來，端到吃飯的飯桌上去放好，出去喊了一聲坐在門口說話的幾個。
顧阿爺應了一聲“就來了”，就把手上的煙杆子收了回去，把煙袋口紮嚴實，拴在煙杆子上，那條煙杆子他也是不離身的帶著。
“走走，咱們去吃飯了。阿爸你走前頭，阿奶我來扶就好了。”一聽說可以吃飯了，從外麵回來已經肚子餓的顧村長從坐著的小凳子上起了身，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上前去扶親奶奶到飯桌去吃飯，“奶奶，走，吃飯去了。”
“太奶咱們吃飯了。”顧常寧從另一邊扶住了他太奶的手。
“好好，吃飯吃飯。”矮小老太太被孫子和曾孫左右的攙扶著，邁著小腳努力的跟上孫子和曾孫的步伐，咧著沒牙的嘴在笑，笑得滿臉的皺紋都像是盛開的花兒似的，嘴上說著：“我能自個兒走，不用你們扶我。”
“咱們扶你那不是走得快點兒嗎？”顧村長也放慢了腳步，配合著老奶奶慢慢的走著。
等他們去到，桌子上已經擺好湯和菜了。
顧媽媽把最後一個菜端出來外麵，他們一家人已經圍著桌子坐下來了，她掀開了砂鍋的蓋子，裏麵是用醬油和黃豆燉出來的豬蹄，豬蹄染上了醬油和糖色，表麵豬皮的色澤微黃，還帶著一股醬油和黃豆的香味，後來她還隨手放了一點桂皮和香葉進去，燉出來的豬蹄的味道就更香了，“今兒咱們有口福啦，這個湯和豬蹄還是大娃燉的咧，我回來他就把湯和飯都煮上了，我就炒了幾樣菜。”
“哎呀，我瞧瞧，今晚的菜看起來是不錯啊。”顧村長看了一眼今晚桌子上的菜，一鍋湯一鍋黃豆燉豬蹄，大碗的五花肉炒豆子和紅燒茄子，還有豆醬燜黃魚和大盆的醬油雞，一看就比他們平時吃的豐盛了。
“我想著大娃這麼久才回來，正好咱們家的那群小母雞也養大了，我就去抓了一隻雞殺了，做成醬油雞給大家吃。等下回二娃學校放假回來，咱們再殺一隻燉湯。”因著兒子的回來，顧媽媽的臉上帶著開心的笑，“今晚要不是因為殺這隻雞，我們的晚飯早就做好了。”
自家養的雞的肉質比較韌，知道家裏有老人，她就挑的一隻比較嫩的小母雞殺的，小母雞殺了拔幹淨毛，洗幹淨了之後再用醬油抹抹就放到高壓鍋裏麵煮，這樣做出來的雞肉會更軟一些，就是他們家沒牙的太奶奶也能吃上幾口雞肉。
顧常寧把碗筷發給大家。
“二娃是要到這個月底才回來吧？”顧奶奶問道。
“是啊，他們現在高三了，一個月也就月底最後那個星期放兩天假，其他的時候都要補課的。”顧媽媽這是心疼小兒子讀書太辛苦了，每回小兒子從學校回來，她都會盡量買多點肉做給小兒子吃。當然對大兒子她也是一視同仁，以前大兒子上初中和高中，每次從學校回來，她也沒少想著買點肉給孩子吃。
這些年他們家的生活也不是很好，兩個孩子讀書每年都要花去不少的錢。一直到大兒子大學畢業出來，能幫襯一下家裏頭，小兒子讀書的學費和平時的生活費，大兒子那邊都給了，他們這邊才是輕鬆了一些。
不過每一次兩個兒子從外麵回來，顧媽媽都很舍不得殺雞殺鴨給兩個孩子補身子的，家裏的雞鴨都是她養的，家裏的老人們倒也不會因此而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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